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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说是标记，其实也就是一个“类标记”的过程。因为alpha腺体与omega腺体构造不同，也没有存储信息素的细胞，所以alpha之间无法形成标记。
注入信息素时，会产生排斥和疼痛，快.感消失之后气味也不会存留，即将坠入的是更加空虚的漩涡。
侵略和占据是alpha刻在骨子里的本能，无法留下信息素，无法彻底地占有对方会让他们从生理上就感到怪异和发慌。
所以只能一次一次地刺破皮肤上去、一遍又一遍地注入信息素，咬得精疲力竭、伤痕累累，企图留下一点曾经结合过的、曾经存在过的微小证明。
这件事情听起来有些可悲，这是天生的、来自造物者的手笔。或许两个alpha在一起，本来就是一件疯狂的事情。
那意味着，我愿意抛弃上天赐予我的优势、承受生理上的苦痛、遭受世人的冷眼，甚至违背神的旨意，去爱你。
当光被云层遮蔽，墨色又重新沉淀下来。
尖牙穿透皮肤的时候，黑暗之中燃起了炙热的火。血管仿佛被注射了无数个气泡，它们在翻涌、沸腾，属于对方的信息素在身体里横冲直撞，然后一把攥住了心脏。
蛮横的侵略让人战栗，那种感觉是不受控的，好像被钉在审判的十字架上，某个瞬间连灵魂也被打上标记。
贺余风终于了解到那时许镜垣的愤怒。
如果这一刻标记他的是其他任何一个alpha，他都会抓狂，会想拔掉对方的牙齿、撕破对方的喉咙。
可眼前这个人不一样，那是他的意难平，也是他的白月光。
他承受着被标记的这份混乱，一边轻柔地摸着许镜垣的头，
“我又不会跑，你慢点，不然醒来之后会更难受。”
鲜艳的色彩一路从锁骨蔓延至肩头、攀爬到颈侧。被信息素掌控的时候，沉沦或是发泄，大多数人只能选择遵从最原始的渴望。
但随着信息素的释放，许镜垣在下意识地克制自己。
只差最后一步，尖牙触碰到腺体的瞬间，抗拒与挣扎、理智与欲望的撕扯，像是尖锐地要把脑仁从头骨里生挖出来。
“嘶……”
措不及防的喘息，他捂着头向后退去，混杂着血色的液体一路从唇边滑落到下颌。
许镜垣睁大了眼，瞳孔在闪烁，
那人身上，扩散的淤青、深色的咬痕带着血渍点染，像是受了暴行，心酸又可怖。
“贺余风……”
“对不起……我……”
意识里一片翻江倒海，一片虚化的背景下还有一颗玻璃球在眼前不断晃动。
为什么没能控制自己？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情？
恶心，很恶心……
许镜垣啊，你为什么那么恶心。
“咚——”一个起身重重地跌撞在床头，那双眼睛里混沌、压抑、自责。蓄着薄红的眼尾，无声地宣告着此时此刻的慌乱与无助。
然而头脑里还在叫嚣，理智被争夺，似乎不完成标记便不会罢休。
“你走啊……为什么要管我……”
轻盈的泪光落了下来，
一滴一滴，
落在混浊的空气里，
落在贺余风心脏上，灼满了鲜血淋漓的洞。
贺余风也很慌乱，两个人像是迷失在风雪之中的旅人。没有人来指引，只能依靠自己笨拙地去寻找方向。
“别哭。”
他遮住伤痕，吻在那双眼睛上，心疼的声音都在发抖。
“咬几口又不会少块肉，是我在勾丨引你……是我，求之不得。”
……
这场“标记”行为反反复复持续了很久，久到分不清白天黑夜，吊灯上出现的重影都在不断晃动。
信息素释放之后，在退热药剂的辅助□□温慢慢降了下来。
感受不到任何变化，但已然又过了两天。
许镜垣躺在床上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但他知道那人还没走，听着卧室门外传来凌乱的响声，他迟迟不敢起身开门。
唇角是一抹自嘲笑容，他在心里问自己：
「逃避不是你最擅长的事吗？」
犹豫退却、瞻前顾后，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到头来比谁都懦弱。
是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是养母许楠和老师任国华接连离世的时候吗？是七年前被秦家中伤诬陷的时候？还是从前护着的小崽子口口声声对自己说喜欢的时候？
坦白讲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开始只以为是一场荒唐的戏弄，到最后却越发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心情。
一是他不清楚自己的心，二是他不敢去回应，他怎么能去回应呢？他的人生如此失败，难道要让另一个人也因此受到影响吗？
思绪很乱，分明还隔着几道墙，他却能闻到龙涎草热烈又温暖的味道，回忆里是令人安心的体温和剖心动情的低语。
两个人站着的道路上，他越往后退，就发现身后的路越来越逼仄。
会是死路吗？
他不知道该问谁。
……
走出去，许镜垣愣在了原地。
从厨房到客厅餐桌前是“一片狼藉”。
大大小小的盘盘碗碗内盛放着不明液体，上面标着的序号1、2、3、4、5、6、7……汤水在锅里“咕噜咕噜”地直响，热气飘了出来，灶台上翻着白眼儿的鱼还在跳……
空气里混合着食物的香气和一股子烧焦了的气息。不过暖光照了进来，照亮客厅里的壁画，照到柔软的沙发上，照到浅色的地板上。
他本以为对方会在客厅里抽烟，走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展开一场沉重的对话。
但他却看到了截然不同的场景，像回到了小时候做完功课走出房门，会有人笑着走过来告诉他吃饭了。
有几分像家的味道。
许镜垣在客厅里站了很久，跟个傻子似的。
他看着那个人穿着他的居家服，袖口和裤腿都短了一截；他看着那个人笨手笨脚地忙活，像是要研究炸药去搞爆破；他又看见他后颈上贴着的粉色创口贴图案……
真的很好笑，他原本应该笑的，但看着看着眼眶又是一热……
到底是年纪大了泪点变低了还是生一场病把脑子烧坏掉了呢？
贺余风转过身来的时候，许镜垣正转身假装无事地挠头看壁画。见对方一直盯着他看，许镜垣不着痕迹地又抹了把脸。
“……你在做实验吗？味道、很熏。”
贺余风忽略了他眼中的湿润，只在意他敞开的衣裳和赤着的脚。
“就这样走出来了？你睡了一觉可能不知道，现在是早上、很早。”
许镜垣就那样任人穿上了鞋子，又系上了扣子，目光显得无处安放。
“那你可能不知道现在是夏天。”
连反驳都如此无力。
两个人一时默契地没提之前发生的事。
许镜垣回去洗漱，又换了身衣服。坐在餐桌前时刚好一碗热气腾腾的粥端了上来，旁边还有五花八门儿的小菜。
他表情略微被惊艳了一下，随后拿起餐具。
被人看着吃饭有点不自在，他没说。
对边那个人胳膊随意地搭在椅子上，侧头去看桌上的花瓶，好像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许镜垣能看出他其实很期待、很在意，眼睛发亮、头上还有一双耳朵在动。那个意思明显地写着：
我就随便做做，你就随便夸夸。
他舀起一勺粥，放进嘴里。就听贺余风在一旁问：
“怎么样？还行吗？”
还行，就是有点咸、有点糊、还有点干巴……
“嗯，不错。味道很、丰富。”他还能笑着说。
“真的吗？”贺余风扯着嘴角看许镜垣，“你可糊弄我吧……”他拿起餐盘里另一个勺子，一口就是一大勺。
“咳……不是，”话还没说完，他扭头又朝垃圾桶吐。“我瞧着这碗卖相挺好啊？”真是粥不可貌相。
“等等！”贺余风把那碗一转，瞳孔震动。
“不是这一碗，我说我这手艺不可能这么差，这碗是18，我新做的那碗是38！”
手忙脚乱之间，许镜垣又喝上了那碗编号38的粥。粥还烫着，没什么味儿，但是确实要比之前那碗好很多。
“哼……”许镜垣是真的在笑，“三十八碗粥，你这就是在浪费粮食啊。你到底熬了多少锅？锅还好吗？”
贺余风也跟着笑，熬粥这活儿体现不出他的技术，搞得跟个蠢蛋儿一样。
“没事儿，我表弟喜欢喝粥，我全部给他打包回去。锅确实坏了一个，煎蛋敲的……”
“哈哈哈哈哈……”
“哎你别笑了，锅回头赔给你呗，我第一次下厨……”
什么人煎蛋能把锅敲出个洞？许镜垣进厨房看了眼那个锅的尸体，乐的更加停不下。贺余风还跟在后面辩解，不是我的问题，是你那锅质量不行。
两个人跟个小学生一样，幼稚地拌着嘴。时光是难得欢乐的时光。
吃完饭后贺余风忙着收拾残局打扫卫生，许镜垣几次想开口，没找到那个合适的“缝”。他知道对方也不想提起，但他确实是个很坏的人吧，每次都要来做这种残忍的事。
那人正坐在沙发上开着电视翻相册。相册里有一些他小时候的照片、还有校园时代的照片，对方每一页都能看上很久，看得津津有味。
许镜垣坐在沙发另一端，无声地打量着那人衣领之间露出来的咬痕。然后在对方合上相册的间隙，他开了口：
“疼吗？被alpha标记的滋味不好受吧？”
哪怕在吵闹的背景之中，这句话也显得冷清和突兀。贺余风关了电视，转过身来看他，沉默地、安静地等待下文。
他们都清楚这个时刻早晚会来。但跟以往的许多次相比，好像又什么都变了。
就像现在，黑色的眸子注视着，许镜垣觉得自己好像再也没有力气说出那么尖锐的话了。
顿了一下，他轻声开了口：
“我为我之前的行为向你道歉，是我做了很多莫名其妙的事，还一直在逃避。我们一直少一个这样的机会，坐下来冷静地谈谈。我也很珍惜过去跟你有关的那些回忆……但是不管是当年还是现在都发生了很多事。
我没带你多久，你不用叫我一声老师，可能我们以后也没有办法再做朋友了。
我想说的是，贺余风，人不能一直被困在过去。你有很多选择，不必一直耗在我身上，我是个alpha，不能为你做的事情很多，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也不值得你喜欢。”
说到最后，语速越来越快，像是一口气吐出来，就结束了，只等一个最后的审判。
有时候过分的安静真的很可怕。贺余风没说话，就那么看了他半晌。
“说完了？”
“嗯。”
“你不排斥alpha吧？还为我考虑那么多，我真的会误会是不是其实你也对我有那么一点感觉？”没头没尾地落了一句下来，贺余风站起了身，就这么走到人跟前。
“你说的这些都是你单方面想法，让我来说的话就是，你很好，我很喜欢。我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喜欢的是个alpha，是个叫许镜垣的alpha。
倒是你，如果你不确定的话，我们就来试试，把过去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都忘掉，不是师生、朋友、同事任何一种，像你最开始在节目里说的，我们重新开始、重新认识一次。”
许镜垣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作何回答。
但他好像知道，这样穿着睡衣给他煮粥，心甘情愿被他咬得满身是伤还贴着粉色创口贴跟他告白的alpha，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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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镜垣：我在做什么，我怎么这么禽兽不如（懊悔）
贺余风：老婆给我标记了，这牙印看着就很整齐，这吻痕真漂亮，嘿嘿嘿嘿嘿……（痴汉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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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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