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在下

作者:南渔安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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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芙镇(十一)


      薛省不忍地看了这个小姑娘一眼,手上的伤没好齐全现在连魂魄都没齐全,再也不忍手一挥青蓉的尸体化为了点点青光消散,青光绕着薛省转了一圈仿佛在表示感谢,又依依不舍朝着马车转了三圈,依稀中他听见小姑娘的声音,“小姐,再见了……。”

      转眼间青光消散。

      我们对这个世间太多渴求,又对这个世界知道得太少。贫瘠痛苦包围着我们,吐丝成茧,蜕茧成蝶,去寻找自我乃至世界希冀的光。可有一人孑立一身,吐丝成缚,独守那片赐予她希望之地。

      薛省原地站了会,在那朵青色芙蓉花上施加了一层保护结界,驶着马车回了方家府邸。

      他虽然骑马骑得好,可不代表驾车技术就好,一路上跌跌撞撞碰到坑也是直接驾过去。

      如此晃晃荡荡,一个女儿家怎能受得了。薛省暗骂自己一句。

      他驾车技术不行,又怕碰到方鸢儿身上的伤口,准备给她设一个结界以免磕碰。钻进马车的时候,方鸢儿一脸惊慌,一双眼睛瞪得大了盯着他,手还不停地颤抖。

      显然是把他当成歹徒。

      薛省扶额:……

      也在此时,薛省发现方鸢儿原本溃烂的手指头竟然变得光滑细腻,与他第一次见到差别之大,不用想也是那个小姑娘干的。

      看她这个惊恐的模样,薛省叹气一声,他这么英明神武看着像坏人吗。简略地说了一下事情大概、结果。

      为了照顾她的情绪薛省没提方家的事,只提及青蓉和方家夫妇。

      结果方鸢儿问:“青蓉是谁啊?……”

      薛省一怔,她不知道青蓉是谁?!

      方鸢儿说自己只是睡了一觉没有患过病。而薛省口中的青蓉,陪伴了她生命里尽数的人,却摇头表示不认识。

      半晌。

      方鸢儿捂住胸口低声道:“……听名字觉得是个很重要的人,仙君她在哪?我想见见她。”还问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此刻薛省也明白了青蓉最后说的那一句再见了是什么意思,她抹掉了关于自己记忆。

      她豁出性命,不想让方鸢儿有太多负罪感,同时她也消除了方鸢儿那些让她几乎崩溃的日子,只为让方鸢儿无灾无病无虑无忧地做回方家的小姐。

      昨日青蓉还和他们说,她是个爱吃甜食的小姑娘。一夜之间就把自己酿成苦茶,苦涩到人心尖里去了。

      薛省自问做不到这种境界,他若是为一人付出便要他知道。

      半晌,他道:“是心甘情愿为你付出性命的人。”

      呼吸一滞,方鸢儿低声道:“付出性命……”随后心脏处传来一阵隐秘的痛处,揪得人生疼。

      薛省转头一看,透过薄薄的纱帘,隐约可以瞧见方鸢儿半张侧脸。

      他道:“方小姐,你哭了。”

      到了镇上路平坦了很多,薛省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得心应手,好在镇上人不多,也没撞着什么。可里面的方鸢儿却依旧不太好受了,马车摇摇晃晃之下,忍不住地想要吐,但碍于母亲教导的闺秀只是用手帕扇了扇风。但也在这一瞬,觉着心里空落落的。

      意识里觉得,这时候有人会给她塞一颗酸甜的话梅,把恶心感压下去。

      可她看了看四周,空荡荡地没有人。

      在回方府路上有这几个小厮等着望风,一看到薛省的马车就急忙跑了回去禀告了方家夫妇。

      方鸢儿一下马车就看到自己家被烧毁,父母瘫软坐在门口上的石墩上模样瞧着像是老了十几岁一样,母亲也是鬓角处生了不少的白发。一开始薛省跟她说这些还有些不信,可如今看到自己父母亲的模样不得不信了,哽咽着声音:“爹、娘……”

      听见熟悉的声音。

      方家夫妇转头,见到自己女儿起死回生激动得不能自已,一把搂过女儿,哭得昏天黑地,失而复得无异于人生最大的喜事。甚至要给薛省下跪,却被他拦住了,谁人不是他救的,是青蓉。

      方家夫妇一怔,赶忙要说谢谢青蓉,方老爷决定当场要收她做干女儿还要给她一份不菲的嫁妆。可只有方管家拉着薛省问,“蓉儿,蓉儿在哪?”

      薛省看着这个比自己低矮的几分的老头,明明初次见他还有些精气神,现如今整个人都被离了魂似的蔫了吧唧。

      薛省抚上他的后背,低声道:“不用找了。”

      老头心里那根抓住的稻草像是被淹没了,他中年丧妻丧子,好不容易缓过来收养了青蓉,他看着青蓉从小萝卜头长成大姑娘,青蓉从小乖巧懂事他也把早夭女儿的愧疚补贴给了青蓉,在他心里青蓉是亲女儿还要亲的存在。

      薛省把事情经过都跟方家夫妇说了,让他们把那块地买下来再让人过去看守。方夫人抹眼泪道:“那孩子也算我们看着长大的啊……”

      方老爷答应了,还说要给青蓉立一块长生牌,每日祭拜。薛省想说,不用这样没用,但话到嘴边却成了点头。毕竟这也是他们能表达谢意的唯一办法。而方管家也在这时候请辞,说要去那个地方守着青蓉。

      方老爷心中明白痛失女儿的感觉,看着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人头发间已经花白,方老爷这也在这时候感到自己老了,心中涩然点了点头,说了句,“好”。

      这时一个老嬷嬷上前问薛省是哪里找到的小姐,薛省道:“东边,那有一棵很大的树旁边还有一片的芙蓉花。”

      嬷嬷喃喃道:“原来是哪里啊。”

      薛省道:“嬷嬷知道那是哪里?”

      老嬷嬷叹息一声:“那是小姐第一次遇见青蓉的地方,也就是那里小姐给青蓉起了名字带回家的。”

      薛省嘘然,心中不知道替她惋愕还是高兴,七拐八拐地回了酒楼领了东西。店小二见他神情不太好的样子也没搭话,只是偷偷多塞了两块糕点在油纸里。薛省领完东西放进储物袋里随即回了客栈,倒头就睡。

      三个时辰后。

      江泽离叩了叩门,起床叫他准备祭祀祈福一事。

      这事说来也简单。就是他们上去身穿冠服,绕着整个水芙镇跳几圈。

      寓意驱散妖邪污秽祈求来年好运气。

      这种事一般是三年一次,估计也是两件事碰在一起顺道一起完成。

      江泽离道:“镇长派人送来了书信,说三日后要准备祈福舞,祈福用到的服装也送来了都是按照你们身量做的。祈福对于整个镇民是大事,到那时候,不仅镇民和附近的村庄会来观看,御察台那也会来人。”

      华服分两套,一套是金冠华服,一套银冠华服,还有一张黄金面具和银面具。分别代表了一金一银日月二神。祈福当天他们就穿着华服,戴一张代表身份的金银面具,于城镇之上翩然起舞,日月交辉,以求祥瑞。

      小镇里好久没有出现这种喜事了,之前妖怪的事情闹得人心惶惶,现在就是这种喜事来冲刷一下。

      一上午小镇上议论纷纷。

      “唉,你听说了吗咋们水芙镇要祈福舞了!”

      “真的吗?!”

      “真的,骗你有何用又没二两猪肉给我吃,干嘛骗你。”

      一人神往道:“也不知今年是哪家仙门为咋们镇祈福,可一定要是为仙子让我一睹仙颜。”

      一人推搡道:“你可拉倒吧。一整天净是想这些事,还是得保佑咱们水芙镇无灾无难,来年风调雨顺。”

      一人附和道:“说的也是。”

      “唉,我听说今年的祈福舞是三清的少主亲自来祈福。在咱水芙镇害死那么多姑娘的那个妖怪,也是被这位小少主给杀了。”

      此言一出,当场就有人坐不住了,一脸激动地问道:“那妖怪死了!”

      “当然死了!”

      全场欢腾。

      消息一经散布,不过一个上午的时间,全镇民都相信,这一次的祈福舞会是有史以来最精彩,最令人激动的一场表演。

      江泽离道:“你们先练习一下,配合一下默契。我以前也跳过类似的祈福舞也可以帮你们看一下。”

      薛省拿起那套黄金华服颇为新奇,笑道:“那就多谢江师兄了。”他眼尾瞥到尤怜眉间微蹙看着华服,看着对祈福舞有些微微担心。颇为熟络地拍了拍尤怜的肩膀,道:“别担心,咱们俩合作肯定配合得天衣无缝,一个字完美!”

      尤怜瞥了他一眼道:“但愿如此。”

      江风晚上前笑道:“好了一个两个的,快去换衣服,趁着有时间多练两遍。”

      显而易见,是尤怜先出来。

      江风晚看到出来的尤怜眼底颇为惊艳但更多是欣慰,江泽离亦是如此。她道:“很好看呢,聒碎。”

      尤怜点了点头,眼底有温软笑意:“谢谢阿姐。”

      三人在外边等了一会,祈福的华服,穿起来颇为繁琐。薛省没穿过前两次都穿错了又脱下来重穿废了不少的时间,他端详着铜镜里自己,十分地满意,左看右看都觉得没看够。

      少年身形高挑,墨发用冠束起,头覆黄金面具,面具之下端的是一双多情的桃花眼,眉眼弯弯,颇有点少年风流的轻佻。神话里日神是金乌所化,所以华服肩膀处镶嵌一层黄金打造的羽毛,无形中多了一层的威严俊美把他那轻佻的笑意压了下去。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薛省立即整理好自己的仪态,雄赳赳眉眼带着笑端着姿态打开了门。

      一开门薛省挪不开眼了,一抹银色倒映着眼底。

      少年半披发,后面坠一束流珠白玉头戴银冠面目,一身银色华服将月色炼成了九分着在身上,体态端的是傲比秋霜,无人可攀。他这一身装扮哪怕是不舞,光看着就觉得月神降临。

      福瑞延绵。

      俩人都愣了片刻。

      率先打破是尤怜,他摘下面具,眉眼微低,淡声道:“别傻站着了,阿兄还在等着我们。”

      薛省这才回过神,挠着头傻憨憨回了句“好”。

      不想引人注目俩人都在身上加了一层隐身咒,选的也是郊外一块的空旷场所练习。在三清学习着半年加上前世那些记忆,薛省也算半个六艺俱全的“才子”了。俩人一开始颇有些生涩。

      薛省这位“才子”有一次空中起舞的时候不小心和尤怜撞到一块,摔了下来。差点摔了个狗吃屎,还好江风晚用灵力托着他们。

      半天几次下来,两人明显默契了不少,舞姿不认真挑剔的话也算说得过去。

      当他们准备要走的时候,尤怜却拉住他的衣摆,说他俩还要再练一会,让江泽离他们先走。

      江泽离说:“没……”话还没说出口,他一拍脑子,脸上出现懊恼的表情,“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我还有些事情,我先走了。”

      “什么事?”江风晚问。

      “是昨日赶的一群小毛贼一直被我绑在镇外的一所破庙,本来想着今早拉去送官的,哪想到后面出了这么多事,一下子全忘了。”

      江风晚一笑:“还有阿兄会忘记的事,我和你一起去吧。聒碎阿省你们记得别练太晚,早点休息。”

      尤怜点了点头,“不用担心我们,我们练一会就好了。”

      薛省:……

      他何时说过这种话,薛省懒骨头懒得要死,巴不得早点休息睡觉怎么会说这种话。但看到尤怜那张略带薄霜的脸,心里顿时没了话语。

      前世世人皆知,琼林山的玉华仙君是个温柔好相处的人虽然偶尔脾气有些古怪但还是好相处的。表面上看似大爱,但内里对感情极为淡漠,为人极为骄傲,不肯弱他人一步的人。

      按他的话来说,要做就做到最好,不然就不做。

      薛省悲催地看着江泽离的背影越走越远,直至消失在眼眶里。

      水芙镇外的破庙。

      从远处瞧见一抹极为亮眼的红色,走近一看一个娇俏的小姑娘。唇色艳丽,一袭红缨色滚边毛绒斗篷,衬托容貌娇艳如枝头上的红山茶。小姑娘神色焦急左右踱步,看着像是在等人。

      旁边的丫鬟焦急道:“群主我们走吧,那位仙君不会来,您都等一天,您这次偷溜出来没跟夫人说,老爷夫人那边肯定着急死了。要是让夫人知道您遇到了危险,那奴婢也就活不了。”

      小姑娘看了眼天色,蹬了蹬腿,急道:“你着什么急。”但丫鬟一下子就跪在了地上,“郡主走吧,他不会来。”

      丫鬟从小就服侍她,是除了亲人以外最亲近的人。小姑娘犹豫片刻,最终决定:“再等上半个时辰,等不到我们就走。动不动就跪,谁给你的命令啊!都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跟我这么多年,怎么和我的性子一点都不像!一点都不像话,还站着干嘛快点起来啊!”

      丫鬟道:“谢群主。”

      在丫鬟的催促下,小姑娘上了马车,沿路趴在窗口边不停地张望,期盼着那道身影。

      可惜小姑娘没有等到。

      江泽离赶到庙的时候,已经晚了。被他绑在柱子上的小毛贼不翼而飞。兄妹二人只能赶到当地的府衙去画通缉令。谁知,当江泽离画完的时候,士兵说,“这些人早上就被抓过来了,现在牢里关着呢。鼻青脸肿的,没一块干净的地。”

      鼻青脸肿,没一块干净的地方?江泽离记得自己只是打晕了他们,绑在了柱子上没动手啊?忽然脑海里闪过一道红色身影。

      江泽离笑问道:“是一个小姑娘带来的吗?”

      士兵摇头回答,“不是,是几个大汉。不过有一个穿红斗篷的小姑娘,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位。”

      江泽离:“应该是了。”

      就这样他们从日落练到了月升,直至深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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