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噬罪录

　　“大致就是这样，”青叶纺长呼了一口气，转过头有些不安的望着狛枝，语气轻松又忐忑，“我挑了一些重点，讲完了。”

　　狛枝猜测奈亚又在骗自己，或是青叶纺隐去了他成为犹格眷属的细节，两者中狛枝更倾向于“跪下亲吻脚尖”奈亚是想让自己难堪的恶趣味。

　　“结尾部分有点仓促，我能理解，毕竟我还不适合知道太多。”狛枝盯着青叶纺正襟危坐的姿势，手指轻点沙发，“现在更值得讨论的一点是……我对您[青鸟]这个称呼产生了不良反应，您认为应该怎么处理比较好？”

　　青叶纺看了看狛枝脸上无害而柔软的笑容，把刚才突然出现的警惕扔到脑后，他不解的问道，“为什么会有不良反应？”

　　“哦，”狛枝轻轻“啧”了一声，“那看来您自己是很喜欢了。”

　　青叶纺不由得开始反省自己哪里做错了，说话结结巴巴，“喜欢、喜欢是不可以的吗？我觉得挺好听……”

　　“您都被这么欺负了，还抱着留下来的残渣干什么呢，您没有我这种仰慕[才能]的倾向吧，”狛枝歪歪头，“虽说我和您总体上是相似的，但有时候的确……很难读懂您某些奇奇怪怪的举动。”

　　狛枝一连说了很多个“您”，让青叶纺错觉他在嘲讽自己，见对方的脸色如常，便认为又是自己在多心。

　　“等狛枝君遇见拥有特殊含义的人或者事就明白了，”青叶纺温声道，“[青鸟]对我来说就是那样的特殊含义，它给予我第二份生命，在17岁时如昙花般璀璨了一年，往后我一直在回味它还未枯萎的模样。”

　　“那是假的，”狛枝观察对方的眼神逐渐变暗，“……即使是假的，您也甘之如饴。”

　　青叶纺轻轻点了一下头。

　　狛枝叹气，“我不喜欢[青鸟]，您不喜欢自己的名字，”他支着下巴，眼球慢悠悠的转了一圈，“我给您取个新外号试试。”

　　青叶纺愣了愣，“新外号？”

　　“您养了几只羊，”狛枝意有所指的说道，“牧羊人先生，如何？”

　　青叶纺哭笑不得，“狛枝君……干脆直接叫我纺吧。”
　　狛枝露出遗憾的表情，“只要您别觉得我冒犯就行。”说完以后，他翻出手机查看了一下目前的舆论发展。

　　电视台终于进行了姗姗来迟的澄清，他们发表的文章称，制作组以为青叶纺是哪位能力出色的素人，并没有刻意邀请对方，当时的情况是专题还在筹备中，内容为采访饭岛代介和梅原御见香之间可歌可泣的爱情，青叶纺碰巧来搭了把手，和另外两位人士揭穿了饭岛代介的真面目。

　　大家并不怎么买账，认为青叶纺应该是拥有非常硬的后台，铁了心要把他洗白，连专题之前筹备的内容是饭岛与梅原的爱情这种瞎话都能够编出来。

　　眼看口水战愈演愈烈，电视塔不得不将专题的废案公开，谁知逆反的观众们生气的大发雷霆，指责电视台如此费尽心思，居然只是为了要袒护一个人见人恶的霸凌犯。

　　这下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无力阻止话题继续往不利青叶纺的方向一路闯到黑了。

　　“一旦认定一个结果，是很难改变他们的思路的，”狛枝没什么语调的感慨道，“愚钝到什么也听不进去的地步，说是乌合之众也不过分了吧。”

　　青叶纺悄悄挪到狛枝身边，简单的浏览了一遍，“电视台这算……好心办坏事？”

　　“不，是大多数人不够聪明。”狛枝指出几条评论，他们正在分析电视台中立的属性，认为电视台不会因为一个前艺人大动干戈。

　　“在信息洪流之中保持冷静，并且能够独立思考的人太少了。”狛枝来回翻了翻，很快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动力，他有些不耐地说道，“啊……这世界上的庸才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灭绝呢。”

　　“这话可不要随便讲，”青叶纺看着狛枝面无表情的样子笑了笑，“好吧，抱怨是没问题的。”

　　“我要谢谢狛枝君，虽然我自己对那些言论没什么感觉，但你让我知道，我还是有人会在乎的。”

　　狛枝眨眨眼睛，“没有哦，我单纯只是被某些蠢人气的口不择言而已，和纺没有关系。”

　　青叶纺尴尬的摸了摸耳边的头发，“是、是这样吗，对不起，我自作多情了。”

　　狛枝望见青叶纺那张窘迫的脸，下垂眼可怜兮兮的耷拉下来，发觉自己的心情不知为何好了一点。

　　青叶纺从狛枝那里拿回了手机，尝试联络七种茨，商量是不是应该把原fine当年做过的事都推给自己，反正自己已经退圈，大家骂一骂，过上一段时间也就没人记得十年之前的事情了，Eden和fine依旧在荧幕上活跃，若是没有合理的解释，事情可能会发酵到一种非常严重的地步。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青叶纺短暂的出了一会神。
　　十年前英智曾和他有过一次对话。

　　“你不会觉得我很狡猾吗，躲在队长的身后发号施令，却不用承担责任。”

　　“不会啊，”青叶纺用软绵绵的语气说着，“英智君的决策很正确，这样以后fine出错、受到重大打击的时候，把明面上的队长扔掉，就可以免受一次灾难，相当划算的交易。”

　　当年所说的设想终究还是成真了。
　　七种茨问青叶纺，“我不否认这是个好办法，但是您能承受得住压力吗？”
　　青叶纺说，“可以，只要让他们彻底发泄完毕就好了，我准备开一次直播，让狛枝君帮忙，直播间每有一条留言，狛枝君就会在我的身上划一刀。”

　　“划一刀？”

　　七种茨为他略显过激的想法张大眼睛，疑惑青叶纺是否有精神上的问题，“这样的内容怎么可能会允许播出？”

　　青叶纺回答，“英智会让它播出来。”
　　七种茨一个手滑不小心按掉了通话。

　　英智是绝不会允许这些让天祥院家蒙羞的丑闻再继续传播下去的，以前已经动用过暴力压制的手段，若是这次依旧再使用，估计效果会变得微乎其微，搞不好还会反弹。
　　青叶纺明白英智按兵不动背后掩藏着的拘谨和忧虑，所以打算帮他一把，也帮日和君跟凪砂君一把。

　　作为原fine的队长，保护好他们是自己的职责。

　　狛枝思考良久，询问他，“您是真的怀有歉疚之心吗，我相信在那么多双眼睛之下，任何细节都无所遁形，更何况您在他们眼中是大反派，没在原有基础上恶意曲解都是万幸了……若是假道歉，大家不会接受的吧。”

　　青叶纺摇摇头，踌躇了一下，“我依然觉得当时英智君的选择是正确的，如果他什么都没有做，现在那些深受大家喜爱的、梦之咲出身的偶像们……根本就不会出现，英智的计划非常有效，在很短的时间内进行了改革，将损失控制到最小，形象一点比喻的话，可以视作打针时的阵痛。”

　　“只要大家[认为]我是真心愿意为过去买单，那么就不会再继续为难别人。”

　　所以是又要演了。狛枝了然。
　　该怎么描述青叶纺呢……他很好的考虑到了大家发泄的渠道，并且安然接受自己就是那个会被无数观众戳着脊梁骨唾骂的罪人，可这是为了现实舆论所做出的妥协，他本身没有如大家所希望的那样“痛改前非”。

　　宏观上理解所有人，但却最坚持自己的想法，某种程度上而言，真是个特别固执的家伙。

　　不过，也有可能是青叶纺共情能力薄弱，无法感受到大家渴望得到原fine歉意的迫切，只打算让以假乱真的演技去敷衍一下，甚至搬上非常规手段来堵上他们的嘴。
　　恐怕用血腥直播的方式赎罪，是只属于青叶纺……演艺界独一份的疯狂了。

　　那些群起激愤的五奇人粉丝、以及不明所以，对事情一知半解，跟风辱骂原fine的路人，狛枝甚至开始觉得他们可怜了起来。
　　到底什么样的东西才能让青叶纺这么“残酷”的人敞开心扉呢。

　　电话重新打了回来。
　　“恕我直言，这种方式太、”伶牙俐齿如七种茨也找不到合适又礼貌的形容词，他用沉吟略过了自己的想法，打了很多腹稿也都没有说出口，最终他只是问，“青叶陛下，您能确保自己不会因此丢掉性命吗？”

　　“能，不用担心，七种君。”
　　“呼……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一定要联系我。”

　　狛枝看见青叶纺终于挂掉了电话，才用有些纳闷的语气喃喃，“您怎么会把那种任务交给我？”

　　青叶纺无措的望着他，“因为我信任狛枝君……”
　　狛枝顿了顿，“您没有考虑过，对于一个没有进修解剖课程的高中生来讲，在人体上直接进行切割……是否太过刺激了？”

　　青叶纺似乎是才反应过来，他张开嘴支支吾吾的解释道，“不不、我没有，对不起狛枝君，我忽视了这一点，其实、其实我自己一个人也可能完成！我只是有点……一点点害怕，狛枝君坐在对面单纯的陪我，也可以的……”

　　狛枝分辨不出来他的表情是否真实。
　　“无所谓，我并不排斥使用刀具，只是疑惑于不合常理的选择，”狛枝双手环抱在胸前，轻声说道，“我对您的信任感到荣幸。”

　　“不过，纺会使用痛觉与Q相连的方式阻止他使用异能，却没觉得伤害自己有什么不对呢，哈哈……谁让钥匙是握在您手里的。”

　　“狛枝君是在关心我吗？不要紧的，我虽然不擅长修复的法术，但也明白原理，不是不会用。”

　　狛枝笑了一下。
　　“有时候您可真让人想发火。”

　　“诶……？”

　　——————
　　青叶纺让梦野久作陷入昏睡并解除了[精神同调术]。

　　“抱歉小Q，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们在事务所选了一个空房间，在桌面上防置好电脑，打开摄像头连接，青叶纺穿上旧衬衫，简短的在备忘录写下对十年之前霸凌事件的回应，于末尾加上几条直播间的信息，告诉大家可以来这里惩罚自己，然后新注册一个推特账号，把它发了出去。

　　狛枝翻出一条窄窄的纱巾，能看出来它平时是系在腰上的。
　　现在他用纱巾将青叶纺的双眼绑了起来，裹的很严实。

　　“狛枝君？”
　　“不是说信任我吗。”

　　青叶纺放松了下来，他微笑着点点头，“嗯。”

　　这个人连为什么都不问。
　　狛枝拿出准备好的崭新美工刀，试着在他的皮肤上比划了一下。

　　自己暂时不想被青叶纺看见这样的表情。
　　潜藏着隐秘的兴奋，如同初尝禁果的人类，眼神散发出明亮又昳丽的微弱光芒。

　　直播开始了。
　　观众首先是一拥而上，评论刷的很快，纷纷责骂这位终于肯出面的罪犯，不一会就超过了四位数。

　　“噱头搞那么大！神经病吧你！”
　　“感觉真的脑子有问题……”

　　“该不会以为卖卖惨就会有人原谅你吧？”
　　“就是！五奇人受的苦比你们多多了！”

　　“哈哈，他自己讲的一条留言就划一刀，就算死了也不关我们事，谁让他自己说出这种蠢话”
　　“怎么是美工刀啊！真没劲！”

　　“青叶纺太小看网络了，现在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还敢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该不会是有恃无恐吧”
　　“我倒要看看今天这家伙怎么收拾自己的烂摊子，哈哈！”

　　这些算比较平和的，还有更多无法描述的污言秽语。

　　狛枝看了一眼，在青叶纺清晰可见的血管上切了一刀。

　　一刀、又一刀，密密麻麻的红线排列在衬衫上，血珠摇摇欲坠的挂在伤痕尾部，染成一个红色的小点，接着这些红色的小点慢慢连成一条歪歪扭扭的线，紧紧贴合青叶纺的皮肤，宛如一件新穿的衣裳。

　　直播间被关闭了，狛枝对照着现有的评论大致数了数，还剩六百多，他慢条斯理的进行着手上的工作，不慌不忙的等待直播间重新开启。

　　屏幕没过一会就又亮了起来。

　　“喂、来真的啊……”
　　“这会不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才不会！他自己都承诺过了要接受惩罚的！”
　　“可是这看着一点也不解气……他就只是呆呆的坐在那里啊”
　　“青叶纺是不是真的有什么精神病”
　　“噫、感觉自己都能闻到血腥味了”
　　……
　　“还是少发评论，别聊天了吧，大家”

　　在谁也不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平台上随便说说，口中经常动不动就辱骂别人去死的人比比皆是，他们喜欢把脑海中的愤怒具现化，用充满攻击性的语言发泄出来。

　　但这些与真正看到画面是不一样的。
　　青叶纺半边身子已经全部溢出了血液，繁复的刀痕盘桓于不成形状的衣衫上，隐约可见下面皮肉的惨状……两条血线之间翻出糜烂的内里，红色紫色白色交缠在一起，眼花缭乱，变成令人晕眩的景象，直直地扑面而来。

　　视线无法移开，焦点被锁定，越是想逃，就越是躲不了。

　　滴滴答答的滑腻流水声愈发明显，青叶纺就像是被人死死按压的海绵，要被榨干其中的水分。

　　渐渐的，有人开始退出直播间，他们慢慢沉寂下来，直到最后没有谁敢继续发言。

　　这场面竟像是青叶纺在要挟他们了。

　　男人不发一言，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宛若一尊不动如山的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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