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余生，等你来

　　这个夜晚有人睡得香甜，有人吃瓜吃到深夜。
　　录音被转来转去，连高二高一的群聊里都有了。
　　又一次历史重演。
　　只不过这次他们成为那个被议论的高三学长。
　　群消息都炸了。
　　然而当事人却酣然大睡。

　　—“这是谁啊，声音好好听！”
　　—“诶？这群怎么还有小朋友跑进来？管理员呢？！赶紧清人！”
　　—“楼上手下留情，我很乖的不作妖只磕cp～别赶我”
　　—“激动死我了！所以这就是熬夜刷题的奖励吗？啊啊啊我磕疯了！”
　　—“我也是！睡前清理手机消息真是个不错的好习惯嘻嘻。”
　　—“所以……这真的是dlk的声音吗？暗中观察。”
　　—“我谁也不信，只相信我的耳朵，耳朵说这就是dlk的声音啊啊啊啊！”
　　—“这算实锤了……吧？果然我喜欢的男生喜欢男生，哭泣。”
　　—“楼上你确定不是因为你想磕cp才单纯喜欢他的？哈哈哈”
　　—“好真实。［笑哭］”
　　—“大半夜这么撒糖真的好么，明天还要上课，我真怕自己起不来。”
　　—“呃，你们确定……这是在撒糖而不是刀子？！”
　　—“……”
　　—“我严重怀疑你们只听了前半句！”
　　—“我先说！我只磕sm和dlk，所以这对我来说就是撒糖啊啊啊啊。”
　　—“别歪楼！正主都说了喜欢的人是狗哥！再说了也许人家只是暂时分别以后肯定会团聚的，而且就算是刀子我也磕！”
　　—“什么正主说了？别忘了这个群是自由cp群，想磕谁磕谁，圈地自萌，不上升本人！”
　　—“可是……”
　　—“没有可是，和谐共处才是王道。”
　　—“可是群里有小朋友，不知道是谁邀请进来的。”
　　—“已经在清人了。”
　　—“学姐们给个机会吧，真的不闹事只磕cp～”
　　—“妹妹你太傻了，这操作666”
　　……

　　崭新的一天。
　　杜林珂一走进校园，就被周围的视线包围。
　　有杜林珂认识的，也有不认识的。
　　她们都窃窃私语，言语间很是激动不已。
　　早自习还没打铃，教室已经座无虚席。
　　大家各自安排自己早读课要做的事情。
　　和往常毫无差别。
　　可就是那种眼神，偷偷摸摸不敢正大光明地瞧，这让杜林珂感觉自己在裸.奔。
　　当他顺着光源看回去，人家很正常的在做自己的事情，这倒显得他疑神疑鬼了。
　　“怎么了珂儿？”沈沐紧紧贴着他的手臂，整个人往杜林珂身上倾斜，悄声道：“今早上就看你东张西望的。”
　　杜林珂先是摇摇头，随后才看着沈沐说：“没什么，就是总感觉有人盯着我看。”说完杜林珂自己先不好意思的笑了，“应该是我的错觉吧。”

　　事情是发生在一个春末的清晨。
　　高三唯一一个参加的集体活动，就是每周的升旗仪式，听校长讲话。
　　操场入口窄小，三个年级的学生不可能一哄而散放任不管。
　　校长讲完话就离开了，随后会有老师念班级，念一个班走一个班，很有秩序。
　　高三走的差不多了，杜林珂所在的一班已经跟着队伍挪到操场出入口。
　　话筒被人抢了去，发出尖锐刺耳的噪音。
　　随后传出唯唯诺诺的男声。
　　“我……我我是、是高高二……”男生开口讲话，明明是他抢了话筒，此刻却像是被人捏住了命脉，坑坑巴巴地说着话，仔细一听还能听出他在发抖：“高二23班的……的的艺术生。”
　　男孩低着头，腿打着颤站不稳，好似被这春风一吹就要倒地的弱柳一般。
　　“我……”他的话还在继续，老师也没上前阻止，跟着学生们一起看热闹。
　　离开操场的人纷纷吹起了口哨起哄。
　　沈沐冷着脸，烦死这些趁机捣乱的人。
　　跟编排杜林珂时一副嘴脸，叫人作呕。
　　杜林珂也不喜欢这种行为。
　　他前一秒还为这个男生担忧，后一秒杜林珂的名字就传遍校园的各个角落。
　　“我喜喜欢你，杜杜……林珂。”男生说完就哭了。
　　伴随着他的哭声一起传来的还有他手机里的录音。
　　——我确实是喜欢一个男孩子，但是他已经走了。
　　“别等他了，我……”男孩的声音被哔的一声切断。
　　是相关负责人关掉了音响。
　　瞬间，整个操场的人彼此起伏的呼咋声叫人震耳欲聋。
　　沈沐在人潮里脱下外套盖在杜林珂头上，拉着他拨开人群向前跑。
　　仿佛身后有吃人的老虎在追赶。
　　前面的人很自觉的让出一条路。
　　刹那间，让沈沐错以为他和杜林珂在众目睽睽下走花路交换戒指结婚了。

　　“胡闹！简直胡作非为！”男生被拎到办公室挨训。
　　“学校是你们学习的地方！不是教你不学好！”
　　“报告。”
　　“谁叫你进来了？！出去！一个个的净不让人省心！”
　　“老师，这件事是个恶作剧，是别人逼他这样做的，他要是不听话会被那群人殴打的。”
　　这位领导被震惊得一时讲不出话来。
　　心累，这群学生怎么年年高三都要搞事情。
　　总以为在高三送走最不听话的学生，学校就能安宁了，哪曾想年年都有一批不听话不守规矩的学生呢？！
　　这太叫人心累了。

　　正如苟五赟说的那样，杜林珂摆脱不了苟五赟。
　　没过几天安宁日，杜林珂再一次被议论纷纷。
　　就连林雪都跟杜林珂偷偷打听，学校传的是不是真的，他喜欢的男孩子到底是谁。
　　杜林珂原本每周日放假的半天去看心理医生的，但现在又得请假去了，他什么时候才能反超沈沐重回第一呢？

　　周六有一场小测试，全校排名的那种，虽比不上模考但杜林珂不想错过考试就没请假。
　　想着周日下午去应该影响不大。

　　时间非常紧迫，上午考语文数学，下午考综合英语，晚上学生自习老师连夜批改试卷统计分数，隔日早上讲试卷，下午休息半天。
　　周日清早成绩排名就出来了。
　　杜林珂年级第一。
　　沈沐……年级第十名，可谓是滑铁卢般的降跌。
　　杜林珂不可置信地盯着沈沐的试卷，担忧道：“这次考试你睡着了？”
　　沈沐对自己的成绩倒无所谓，他比较担心杜林珂被这些流言蜚语搞崩心态。
　　但其实被搞崩心态的人是他自己。
　　只是沈沐没意识到。
　　“你是不是被他们影响了啊？”杜林珂小心翼翼地问。
　　沈沐皱着眉头：“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你千万别被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影响学习。”我还要跟你上同一所大学呢。
　　“别担心我，”杜林珂对他笑，“我不会受影响的。”我可是去看了心理医生的，肯定没毛病。

　　明明说了不会受影响，但为什么还是要天天请半天假？还不说请假原因！沈沐看着空荡荡的同桌，越发不能集中精力。

　　现在走到哪，都能听见杜林珂的名字。
　　沈沐心里承认他是有一点后悔了，不该殴打苟五赟的，他的名字不配和杜林珂的名字放到一块儿。

　　沈沐不知道杜林珂每天请假去干什么，杜林珂也不告诉他。
　　这让沈沐有些难过。
　　他们之间仿佛又出现了那道隔膜。
　　就跟之前一样，杜林珂有些拒绝跟沈沐同框出现。

　　明明是喜欢的，干嘛还要远离？沈沐想不透彻。
　　难道是他会错意了？
　　其实杜林珂喜欢的压根不是他？！
　　不，不可能。
　　沈沐不接受。

　　马上就要为高三学生举行百日誓师大会了。
　　沈沐想趁机刺激刺激杜林珂，让他紧张自己一点，别这么躲着他。

　　沈沐想让李木子帮忙，陪他演戏给杜林珂看，他假装要跟李木子表白好让杜林珂吃醋。
　　那场景那画面都印在沈沐脑子里了，他在脑海里演练了千万遍，奈何李木子拒绝了他的请求。
　　理由是她不合适。
　　这……就演个戏还分合不合适？又不是当女朋友！
　　李木子再次拒绝他：你不懂，年龄不合适，演戏也要就地取材才更加真实嘛，而且我跟杜林珂也算得上是朋友，也不能骗人家啊？
　　话说，你干嘛要演戏骗他？你要抢他女朋友？！虽然你当初生日我是答应你满足你一个生日愿望，但这也太久了，过时不候，我不伺候。况且，我不干缺德事。
　　沈沐无语地结束对话，回她：没事了，洗洗睡。

　　就地取材？那不可能！杜林珂醋没吃上，把他自己给演进去了那可得不偿失。
　　脑子里天马行空的想法统统作废。

　　直至高考前一个月，第二轮复习结束，这期间大大小小的考试，沈沐的成绩再也没有上过年级第一。
　　因为这事，他还被人冷嘲热讽过，只不过他没当回事，满脑子都是杜林珂受影响成绩下降了该怎么办。
　　好家伙，二模成绩才让沈沐意识到，成绩下降的是他。
　　杜林珂已经稳稳当当地挂在年级第一。

　　他还没来得及反省自己是什么原因造成他成绩下降的，就从别人嘴里听到杜林珂独自一人去心理诊所看病的消息。
　　“跟你说，我真的亲眼看见杜林珂去心理诊所。”
　　“不会吧？他……成绩好人缘好，他还有什么烦心事需要看心理医生啊？！”
　　“人缘好？兄弟你是来搞笑的吧？！也就只有那群女生才会觉得他哪都好。”
　　“也是哈。难不成他真的是因为受了情伤才去看医生的？”
　　“估计是，再说了，就他喜欢同性这事不也……那啥嘛。”
　　“人家喜欢谁我们管不着，不过我听我同桌说，他跟沈沐才是真的。”
　　“谁知道呢？也许就是知道了自己的好兄弟居然惦记着自己所以多少有点想不开吧。”
　　“有道理。”
　　……
　　那一瞬间，沈沐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
　　耳朵像是被针刺了一下那么疼，泛着空洞的嗡鸣声。
　　他眼前闪过一片漆黑，头晕乎乎地跑出校园。
　　这个时候没有假条门卫不会放人。
　　沈沐喘着粗气，找回一点理智。
　　保安室有门卫站岗，远远就看见沈沐疾跑而来，他庄严地站在原地背着手直视沈沐。
　　沈沐慢慢停下脚步，一步三回头原路返回。
　　发现保安并没有跟上来，一个闪身就往操场跑去。
　　动作熟练地翻墙出去了。
　　心跳咚咚响，沈沐手有些发颤地拿着手机搜寻心理咨询室的名字和路线。

　　杜林珂看着自己的二模试卷有些出神。
　　他超过沈沐取得了年级第一，但是他感觉更难受了些，并没有自己达到目标的喜悦感。
　　李好会不会把沈沐叫到办公室谈话呢？他会不会被叫家长？许茸阿姨会不会责怪沈沐？他会不会感觉压力更大，成绩再也上升不上来了怎么办呢？
　　杜林珂杞人忧天。
　　“回神。”一位长相姣好的男士在杜林珂面前打了个响指。
　　“怎么了？顾老师。”杜林珂一个激灵，手里的试卷也被吓得飒飒作响。
　　这位顾老师是杜寒之的同事，教心理学的，在这个咨询室做顾问，杜林珂就是跟他在自疗。
　　“还有一个月左右你就要高考了，你确定还要每天请假来我这发呆？再说我也不是每天都在这，你来也是一个人。”
　　“我说……你该不会是在躲什么人吧？”
　　杜林珂一拍桌子：“胡说！我明明就是来看病的！”
　　顾老师看着杜林珂这副架势，还能一边看病一边分析试卷的？
　　顾老师：“我说了，你问题不大，每个人多多少少都有点抑郁，要是一丁点都没有那才是有问题了。”
　　杜林珂不理他，坐在他对面继续发呆想沈沐成绩下降的事。
　　这会儿他应该再教室里听老师讲试卷了。
　　顾老师摇摇头收拾东西走了，“到时间了记得把门关上。”

　　沈沐跟离开的顾老师擦肩而过。
　　嘭的一声，刚关上不久的门被沈沐从外面撞开。
　　门发出委屈的咯吱声，在初夏时节随风摆动。
　　带动着咨询室的窗帘翩翩起舞。
　　四目相对。
　　“杜林珂！你别死！”沈沐嘶哑着吼，奔向杜林珂紧紧抱住他。
　　眼泪像是决堤的池水绵延不绝。
　　杜林珂不明所以，看着沈沐目光有些呆滞。
　　他偏了偏脑袋，不是应该在教室听老师讲试卷吗？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以为我要寻死？
　　沈沐把杜林珂的脑袋瓜捧着，不让他歪扭着。
　　双手轻柔地捏捏杜林珂的后颈和耳垂。
　　沈沐哽咽道：“珂儿，如果你想……死掉，”他哭的不能自已，“那我就是……”沈沐低着杜林珂的额头，眼泪都蹭到杜林珂的脸颊上，想忍住不哭的，结果憋着气打了个哭嗝，声线凄惨：“就是你的未亡人。”
　　杜林珂心里一软，酸涩不已，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是沈沐害怕自己寻短见才说的安慰话吗？还是……真心的？
　　他从来没想过要自.杀，他姐姐林蒄就是为情自.杀的，所以他清楚的知道，他舅舅舅妈在得知女儿做傻事的时候有多绝望。
　　杜林珂情愿一个人痛苦的活着，也不愿意爱他的人为他肝肠寸断。
　　他抬手抹掉沈沐的眼泪，红着眼睛对他一笑：“我想活着，我不要死掉。”
　　沈沐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急匆匆地撞上杜林珂嘴唇。
　　咸的。
　　被泪水打湿的红唇带着咸味。
　　杜林珂瞪大眼睛，承受着沈沐凶巴巴的亲吻。
　　“闭眼。”沈沐一手扣着杜林珂后颈，一手轻轻覆盖在他的眼睛上。
　　杜林珂乖乖听话颤抖着睫毛扫过沈沐的掌心把眼睛闭上。
　　沈沐也是第一次亲人，贴着人家嘴唇啃咬也不敢再进一步撬开嘴。
　　杜林珂安抚着轻拍沈沐的背，感受到他的急迫，主动张开了唇。
　　两个少年毫无章法地亲昵着对方。
　　嘀——
　　脑海里穿过闪电，杜林珂有点害羞的酥软了四肢。
　　杜林珂声音都软乎乎的，“哈～停下，沐沐。”
　　沈沐脑子充血，眼前闪着白点，听着杜林珂空洞的声音错开嘴角贴着他的脸颊蹭。
　　“珂儿，我难受。”沈沐呼吸中都带着燥热，喷了杜林珂一脸春光。
　　“我……”杜林珂轻轻推开沈沐，拉开俩人之间的距离，羞红了脸：“我我还没……没成年。”
　　沈沐：“……”
　　俩人衣服都有些凌乱，喘着气，燥热得额头都生出薄汗。
　　沈沐握着杜林珂的手，十指紧扣，凑上去舔掉杜林珂嘴角的银光，一副你从了我的得意样：“珂儿，如果你想活着，那我就做你的良配。”
　　杜林珂觉得这样的沈沐如昙花一现。
　　“沐沐，你是不是以为我要寻死才说这话安慰我的？”
　　沈沐又凶巴巴地亲他一口，带着响，“笨蛋，是我喜欢你才说这话的。”
　　杜林珂眼神暗淡无光，显然不信，“你怎么会知道我……”
　　“知道你喜欢的人是我对吗？”沈沐每说一句就凑过去带响的亲他一口。
　　杜林珂委屈巴巴地瞪着双目点点头。
　　“还记得你送我的生日礼物吗？”沈沐问。
　　“你说的哪一个？”
　　“所有，全部。”沈沐抱着杜林珂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贴着杜林珂的鼻尖，柔声道：“对不起，我该早一点发现你的心意的。如果我早一点把生日礼物里的缩写看见，你就不会一个人难过那么久。”
　　杜林珂不可置信：“你看见了？”
　　“嗯，我看到了，杜林珂喜欢沈沐。”
　　杜林珂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沈沐知道了他的心思，居然没有生气还说要做他的良配。
　　杜林珂松开沈沐的手：“可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还能做我的良配吗？
　　沈沐死死拽紧不让他挣脱：“杜林珂！你好歹也是年级第一，现在怎么这么笨？！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是你是你啊！”
　　杜林珂被沈沐凶得缩了缩脑袋。
　　“别怕，我不凶你了，珂儿别怕。”沈沐把杜林珂按在怀里，“我不该凶你的，你不要伤心，不要想不开，不要死掉，你还有我啊。”
　　杜林珂靠在沈沐的怀抱里，探出脑袋小口呼吸新鲜空气，嘴角洋溢着甜腻的笑容，“男朋友，别哭了，笑一个。”
　　沈沐捏着杜林珂的双肩，吸了吸鼻子：“你答应我做你良配啦？”
　　“嗯，求之不得。”杜林珂捧着沈沐软乎乎的脸蛋亲了亲。
　　沈沐嘟着嘴：“这儿也要。”
　　杜林珂听话地凑近他响亮地亲了一口。
　　“你知道我是怎么确认自己喜欢上你的吗？”沈沐认真道。
　　杜林珂笑着答：“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沈沐摇摇头，“那是确认你喜欢的人是我，我们是两情相悦。”
　　“那是怎么确认你喜欢我的？”杜林珂问。
　　“通过我爸爸的遗书，我就确认自己喜欢你爱上你了。”沈沐郑重道：“所以，珂儿你要陪我一起白头，好不好？”
　　杜林珂心疼地抱紧沈沐：“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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