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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爱
再次醒来,车内鬼狐他们正小声交谈,我猜他们在讲少儿不宜的笑话,鬼狐和玉玖君讲得眉飞色舞,柳痕落茗听得直翻白眼,三七脸都红了,尖尾,唉,只要有空她就会瞪我。
我睡得很好,因为萨菲这个人肉床垫,睁眼时,他正发呆,视线落在我脸上,却没发现我醒了。
可能,我讲的话他还需要消化一阵。
我坐起,透过车窗看外面,没想到走到了海滩,天色晚了,华灯初上,海浪一波波击打着礁石,一轮弦月挂在西方天角。
哎?晚上了?
“饿了吗?”萨菲递过来一块面包,已经替我撕开了包装。
“我们走了一天吗?”我尝试着咬一口咽下去,果然疼得爽歪歪。
“嗯哼~也不算是,中午出去吃了顿饭,还顺便处理了点小事呢~”鬼狐侧躺着,柔软的身子蜷缩成了一只狐狸,冲我眨眨眼,“就是你家银练惹的麻烦哟~发生那么大的事,白道的家伙们很生气呢~哈哈哈~~”
她好像很开心……
“被毁坏的楼房要重建得花不少钱吧?”我小口小口吃面包,希望这样能减轻些痛楚。
“是呀~不过,这都是他们的事儿了~话说,我们组长听说了银练的破坏力,非常感兴趣呢~不知道银练愿不愿意考虑加入我们组织?”
我抬头看萨菲。
萨菲看我一眼,缓缓摇头。
“哦?”鬼狐长眸半眯,幽幽道,“银练可想好了?也许你不清楚我们组长的作风,这天底下啊,几乎没几个人敢忤逆他的命令呢。饶是你有摧毁一个城市的本事,你确定你能对付望灵组织几百万的精英杀手?退一步讲,就算你对付得了,那么毒药呢?偷袭呢?陷阱呢?无休无止地躲避和杀戮,你会累的,会乏的。何况,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呀~”说着,意有所指地睨我一眼。
萨菲罗斯目如利刃,冰眸沉下去,唇角却缓缓勾起来。
糟了,他是不是又要变身了……
“哦——?你这么一说,我反而更想试试看了——”手一动,我立即握住他蓄势待发的左腕!
鬼狐等人全都身体紧绷,车内空气瞬间冻结!
不要老是一言不合就拔刀好不好——
萨菲罗斯垂眸瞥我一眼,我瑟缩——那是有暴力倾向的竖瞳版萨菲罗斯!看了看自己握住人家左腕的手,再不抽回去,他会不会又轻笑着问我手不想要了吗……
就这么僵持了半分钟,车停了,司机不受干扰地汇报:“兰西到了。”
萨菲罗斯冷哼一声,扯起我长腿一迈就下了车。
其他人松了口气,陆续跟下来。
他们大概也没想到,威胁不仅没使他屈服,反而让他更狂妄。当然了,没这点气魄也当不了大BOSS。
我被这货粗鲁地抱着,现在才迟钝地发现,原来,一直以为游戏通关后萨菲罗斯就完整了,事实上这才是最终版啊!感觉初级版已完全消失,进化版正被一点点吞并,终极版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越来越长,最终会把进化版完全取代。
我该怎样阻止大BOSS的升级啊——我没有被人虐待的爱好啊!!
欲哭无泪。
“呃,我疼……”
还是忍不住,胸口绷带好像都湿透了……
萨菲罗斯低脸看我一眼,皱了皱眉,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我更舒服些。然而他一迈步,我就疼得大喊起来:“我不要你抱了你赶紧放我下来让我自己走!哪有你这样的啊,走路那么快,我是个伤者啊,再这么颠下去胃都会吐出来的啊!”
他看了我半晌,笨拙地应声:“……哦。”
哦你妹啊——你是升级还是退化啊!
幸好他吸取了教训,放缓脚步尽量走得平稳,不再赶着投胎了。
震耳欲聋的喧闹声闯入我耳膜,我抬头看去,一条异常繁华的街道,灯红酒绿七彩霓虹,熙熙攘攘全是人,道路两旁豪华建筑鳞次栉比,美轮美奂。
可若仔细看,你会发现那些人不是肌肉粗壮的地痞流氓,就是道貌岸然的笑面虎;街边的店铺,不是酒吧、夜总会,就是连牌子也没有的地下场所。
街头挂着一块巨大的霓虹灯牌子,上面写着大大三个字——
兰西街。
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地方,香港最繁华的一条街,也是全东亚最臭名昭著的□□聚集地。是三教九流、鱼龙混杂之地,亦是罪恶诞生、死亡繁衍之地。在这里,□□□□、吸毒砍人每时每刻都会发生,街头枪战、聚众赌博无时无刻不在上演。
“天狱帝国在这里面吗?”
“嗯。”
“那是做什么的?”
“夜总会,也是他们的秘密基地。”
“……你为什么不想加入望灵组织?”
萨菲罗斯淡淡道:“我已经不想为谁卖命或受谁控制了。”
我点点头。彩色灯光流转,在他清透的眼眸中交织交错,幻化成一泓绚丽的梦境。可惜他眼光凛冽冰冷,那梦也变成了被封冻在冰川底部的一尾鱼的幻想。
名气大还是有好处的,他穿过人潮,这些凶神恶煞的人都给他让开一条路,很快,一幢闪耀着“天狱帝国”四个炫彩大字的摩天大楼出现在眼前。门口侍者向他们鞠躬行礼。
天狱帝国内部就是普通的舞厅,彩色灯光四处扫射,人群舞动,音乐声震得人心砰砰乱跳。进入电梯,柳痕落茗按下七十七,也就是最高层,电梯一路直上。
“叮~”
电梯打开,安静宽阔的鎏金走廊和堪比五星级总统套的大房间。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我们的提议,你明白,加入望灵对你也有诸多方便,其他条件,我们都可以协商。”柳痕落茗出电梯前留下这么一句话。
“是呀,我们可不想跟轰炸了半个香港的恐怖分子为敌呢~”鬼狐也飘然离去。
玉玖君耸肩,表明了自己的中立态度。
萨菲罗斯抱着我到他房间,瞳孔解锁,门开了,果不其然,比足球场规模还大的豪华总统套房,奶白色沙发,金红色地毯,游泳池一样的浴缸。
呃,最后一个是我猜的,回头去洗手间证实一下。
萨菲把我放进卧室里那张柔软的Kingsize大床上,我俩沉默着等了一会儿,三七推着装满医疗用品的小车进来了,麻利地给我打上点滴,还问我是什么血型。
我无知地摇头……这个问题,没准温诺更清楚。
“我只是有点累,睡一觉可能就没事了,不输血也没关系。”
三七听了我的话,目瞪口呆,抬起食指指着我胸口。
我低头一看,绷带湿透了,满身都是血,真是惨不忍睹。
今天我大概刷新了N次三七的医学奇迹观了……
“……没关系,你把药留给我就行了,接下来我会自己处理的,谢谢你。”
三七去看萨菲罗斯,征求他的意见……
萨菲罗斯点点头。
三七这下更惊讶了,给我留了好多瓶瓶罐罐,连话都说不出地走了。
萨菲罗斯等门关好了,才坐到床边,摸了摸湿淋淋的绷带,手指染得通红。
“意念?”
我点头。
“用意念造血?”他讶异地看向我。
“不,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是想待会用意念治伤,但为什么没死,我也很奇怪。”我皱着眉,“萨菲,那个时候……我死了吗?”
他指尖微微一颤,匆匆转眼避开我的眼睛:“我……不清楚。”
“不清楚?”
“你失去了呼吸,心脏还在跳,很微弱,”他轻语道,眼眸如冰沉淀,“但是,一直在跳动着。”
“我记得当时,肋骨断了好几根,肺被刺穿了,我还看到不知什么脏器给扯出来挂在钢筋上,怎么会……”
“明嘉!别说了!”他突然打断我,身一倾将我抱紧,“对不起,我没能记清楚。那时……我快要疯了。我不知道是该再试着救你,还是跟你一起。你为什么要那样?”
我目光透过他,看到窗外迷蒙的灯火,彻夜不熄,驱逐了星和月。
“你没看见吗,死了好多人。年轻的情侣,腿脚慢的老人,出生不久刚学会跑的孩子,搀扶着一起逃命的家人……我每走一步,就会看到新的死亡、新的尸体,有的三五成群,有的血肉模糊。那些人是你害死的,不,归根结底,是我害死的啊。那一瞬间,我有赔命的想法。”
他缓缓松开我,颤动的眼眸倒映出我冷淡的容颜。
“萨菲,你想过吗,你凭什么要那么多人命为你的愤怒买单?每一个人,在希望中出生,在期待中成长,牵引着父母慈爱的眼光,关怀着膝下新生的幼儿。每一个人,都有亲人、有朋友,有他们爱的和爱他们的。可就因为你,因为我,有的还没看过更多的风景,有的才来到这世界几年,有的也许明天就要结婚生子,却荒唐地死在这种横祸里?”
我轻笑着摇摇头。
“是啊,你不在乎,别人是死是活是悲是喜与你无关。可我不同。”
我盯着他向来冷漠的眼眸,一字一句道:“灾难因你我而起,如果你无所谓,那么,我只有为这份罪恶承担后果。你的心引导你走向火海,我的心却要我留下来乞求宽恕。”
最后,我笑了笑,淡然地:“不过,也不是说我就是什么好人,我这么做,不过是求问心无愧而已。而且,我觉得我不会死。”
躺在床上,隔着绷带抚摸伤口,闭眸集中精力。
隐隐约约,似在河川那头,隔着浓雾,萨菲罗斯低低道:“这后果,我已经领会到了。”
……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我可能真的消耗了大量的体力,意念用到极限,鼻血流了出来,还是只医好了一半的程度。胸口的血管和筋肉危险地连着,血痂形成一层薄膜,只要一乱动恐怕又会撕裂。
萨菲让我休息,说他会在旁边看着我的点滴。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一次他在身边也睡得不安稳,睡梦中依稀感觉到他轻抚我的脸颊,为我掖紧被子,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举动。
我到底……怎么告诉他我要订婚了呢……
他又会入魔么?他会再也变不回来么?
这一夜我睡得汗流浃背,而他一夜未眠,怕我乱动撕裂伤口,在我上午醒来才沉沉睡去。我那时才想起来,他没有换药,连饭也没吃。
第二天起床,用新恢复的意念把自己彻底治好,我洗了个澡,打内线电话请三七来为银练换药。看着她温柔地照顾他,我暗自笑了笑,趁着上午兰西街人少想溜走。
走到客厅又想起,自己的小书包还在萨菲公寓里,没身份证钱包我哪都去不了……叹口气,只好又走回来。刚到门口,里面三七一声尖叫,我吓了一跳,正要推门,门就被人一个大力掀开了……
我傻愣愣地看着飞出去的门以一个完美的360度转体砸翻了柜子上一看就很贵的白翡翠花瓶,哗啦一声,花瓶碎了,新鲜的玫瑰花洒落一地。
一大麻袋人民币在我眼前化为灰烬的即视感……
裸着上半身冲出来的萨菲罗斯看见我,一把擒住我手腕,凶狠道:“你去哪?!”
他又变身了,睡个觉也能变啊……这个一点都不好笑……
“啊——疼疼疼!”我扯着自家手腕脸都皱成了一团,失声大吼,“你!就是你!再敢对我实施暴力我这就买飞机票回家去啊!我再也不跟你玩耍了!”
时光倒流,好像回到了跟他对骂互掐的“美好岁月”……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你信不信我删除你的记忆!”
卡——
最后一句话,就像一桶冰水,一下子浇灭了眼中烈烈燃烧的火焰,他愣住,眼睛眨了眨,竖瞳缓缓恢复成清冽的冰眸。
我有点懊恼,一失控把昨夜一闪而过的想法说出来了。
可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像毒瘤一样扎根在人的心底。
他当真了,惊愕而惶然地看着我。
我也在意了,从昨晚闪过这个念头的嗤之以鼻,到现在真的开始考虑这个办法的可行性。可很快,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我一贯认定,即使鲜血淋淋,我也要做痛苦真相的知情者,而不是被蒙蔽在甜美谎言中的单纯傻瓜。而记忆,是一个人的刻印和记录,甚至是他的存在痕迹,不论它是悲是喜,除了本人,没人有资格决定它的去留。
这是原则性的问题。
记忆和真相,关乎清醒的认知和选择。
我叹口气,罢了,既然没勇气说出口,就先暂时瞒着吧……
萨菲罗斯盯着我良久,在我抬头看他时,却以极轻的语调,说出了让我震惊的话:“明嘉,如果这让你轻松点的话。”
我心脏好似被什么刺中了,就在那一隅尚未成长的稚嫩之处,疼得我差点流出泪来。叹口气,推着他的胸膛,把他推回去,手下的身体异常冰冷:“我那不是吓唬你的嘛,谁叫你又对我大吼大叫。放——心——不会那么做的。”
三七早被我俩弄懵了,我拍了拍她的肩,她才回过神来继续给萨菲涂药。
萨菲微微闭上眼,有点疲倦地道:“我也不知道……最近越来越难控制自己。身体里似乎有个横冲直撞的灵魂,想把我吞噬。”
我立即接口:“我不喜欢他,你快把他干掉吧。”
他一怔,笑了笑,看着碎成巧克力的雕花木门,眉峰微蹙,若有所思。
我把手伸过去给他看:“你看,我手腕都红了。”
他眸光一凛,伸手轻轻覆住我的手腕,沉声道:“嗯,我也不喜欢他。”
我嘿嘿笑,他望着我的笑颜,略略垂眸,淡淡勾着唇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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