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不解言

作者:org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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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


      此时此刻,整个议事堂只有许半笙一个江湖游侠,若王权所说不假,那诱敌出巢的重任必然就要落在他身上。众人虽面上不说,眼神都隐隐圈住了他,好像猛兽等着跌入陷阱的猎物。
      许半笙沉默多久他们就等多久,没人发问也没有催促,为免来世后人说他们迫人致死。可室内的每一寸空气都让许半笙觉得呼吸不畅。他轻推开方盏挡在面前的背影,一脸大义凛然:
      “若是有用的到我的地方,诸位尽管吩咐。”
      王权这回真真切切被惊到了,他没料到许半笙竟真有如此胆识,满堂修士尚且不愿以身赴死,他就真的愿意拿自己本就浅薄的寿命犯险,只为了一次凶多吉少的屠婴战?
      王权心里想好的后话全都没了发泄口,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出也不是收也不是,忘了到底要“吩咐”他些什么。许半笙却在他哑口的空档,补上了下半句话:
      “只是我虽烂命一条,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好歹也是爹生娘养的,诸位都是有本事的仙使,当不会教我涉险,黄泉之下没法向二老交代吧?”
      方盏是个极其标准的麻烦精,本来听他前半句豪义,差点就要皇上不急太监急了,刚一起身就被后半句硬生生砸中上下不定的胸口,当堂又被掼回了椅子上,惊讶的半晌空白。
      刚才许半笙推他的时候,方盏以为他还在为昨天的事动气,明显不耐烦自己多管闲事。本是打算就算丢人也要执着到底,无论如何绝对不同意让他做诱饵。谁知心里骂人的草稿还没整理完毕,许半笙已经一句半真不假的夸奖把满堂“仙使”夸得哑口无言,一肚子谋划还没脱口就已经被打得形神聚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明白对方心里的小九九,却不去戳破。如今心迹败露,便也尴尬的以笑掩饰,不承认也不否认。
      片刻前还掌握大局的王权此时已是山河倒颠,被许半笙半句推心置腹搅得溃不成军。好在他混迹各种权利场多年,嬉皮笑脸接下他这半句连夸带疑,心里已经在算计第二方案:
      “那是自然,许侠士既是盟友,断没有让你一人犯险的道理,只是……血婴凶险,嗜血如命,吸食血水中精气后更会功力大增,到时候还是没办法保证万无一失。”
      “前辈不必自谦,我等自当全力相助。”
      王权自嘲的笑了笑:
      “说句不好听的,别人给足面子叫一声前辈,说到底都是半截身子埋在土里的老不死,天下终归是年轻人的天下,还得看你们这些后起之秀啊……”
      他看了一眼孙继文不甚服气的表情,又自顾自作出一副说错话的歉意,
      “当然了,掌门,孙兄都是不可多得的能人,我算是以偏概全了。”
      这哪里是议事,分明是在找替死鬼,他这一段话拆拆补补不就是在说:
      我们老了,打不动了,到时候血婴主喝了血功力大增,你们这些年轻人可得眼尖点麻利的冲上去拦住了,若是诱饵不小心受了伤,那也是力所不能及,十分不好意思了,还望见谅。
      方盏坐在一边,心里揣度着天婴谷所谓的议事之会,分明就是在想尽办法把责任往别人身上推。先是要许半笙以血为饵,引血婴出巢,后又暗示方盏几个应身先士卒,一马当先。
      屠婴之战这么一个正义凛然的名字,被他三言两语一划拉,就成了分到所有人头上的任务。还没开战,他自己先袖袍一抖,作壁上观去了。这种货色,也不知道方回舟怎么就愿意追在屁股后头给他收拾烂摊子。
      明明什么也没做,还想担个牵头引线的主力名号,真是贪心不足。
      “其一,进入寒潭附近后所有人都要听我指挥;其二,许半笙是我的人,放血不可能,我会想别的法子。这两条,答应,我就加入,否则免谈。”
      王权拦住在暴走边缘的孙继文,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还有一点,我看在各位都自诩名门正派才多嘴一句……”
      方盏转头看向隔间内的靖远掌门,那人好像不存在一样,在场众多修士全然感觉不到他的气息,
      “屠婴之战不是谁一个人的责任,既然来了,就请诸位心甘情愿一点,不要耍别的小心眼,晚辈说的在不在理,靖远掌门?”
      隔间里的纱幔无风自动,里面的人影稍稍动了动,众人就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形举起两只手到胸前合成一掌:
      “阿弥陀佛,竭力而为,无问得失,各位既然愿意出面,定然不会推辞,请施主放心。”
      靖远从他不甚尊敬的语气里听出他的不满和疑虑,开口给了他一个承诺,不会让起微独闯险境的承诺。
      靖远在修真界是个有威信的存在,俗话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他既然替众人应了下来,在场的就不会有一个人敢再耍小聪明。如此一来,算是解决了后路问题,可是……要怎么开头呢?
      方盏思来想去,觉得既然没办法引血婴主动出来,那势必就要他亲自进去,把那传说中“三头六臂”的怪物打出来,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如此最好。”
      “方少侠这是同意了?”
      “现在不同意,王前辈多得是办法让我同意,不如我低个头认命,大家都有面子,不是吗?”
      王权直接忽视他话里带着的刺,既然目的达到,其他都是小事,他面上端着严丝密缝的微笑:
      “其余诸位可还有什么问题?”
      众人稀稀拉拉,或摇头或沉默,孙继文接到王权眼神,逮住机会看似疑惑的提出一问:
      “别的也没有,老夫只想问问这位少侠说的另想办法,是什么办法?”
      才活了短短十几二十年,就敢大言不惭要别人听他指挥,即便修为高,又有谁知道是不是用了什么龌龊法子?这么一个眼里没有长幼尊卑的人,日后想必也成不了大气候。
      “这个就不用前辈操心了,你们只管在外面守住。”
      “方少侠的意思是要亲自入潭?”
      “不错。”
      王权一直觉得自己掌握住了全局,所有人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设定好的圈子里,先是有许半笙不按常理出牌,陡然又出了方盏这个意外,他少见的生出几分失控的焦虑。
      起微这一派真是琢磨不透,一个顶天立地的大弟子,披上层皮装傻充愣,一个混迹正邪的九弟子却良心发现,主动揽下送命的差事。
      别人倒是没心思考虑其中因果,既然有人主动承担诱敌的重任,诸位前辈心里一根弦都松了下来,只希望他机灵一点,顺道重创血婴主。若还能再留点力气,上岸后帮衬自己一把最好不过。
      也没人去问他要如何诱敌,左右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一场议事会,以方盏的威胁开头,最后又以他的妥协结尾,也算有始有终,“功德圆满”。
      方盏拖着一脑门的思虑回到客房,坐在桌边凝神苦想两全之法。到底如何才能在引出血婴的同时全身而退?
      梁凉的话没有错,真正能到大乘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而这少之又少中的大部分早就隐世不出,成了活神仙一般的无踪存在。
      新起一代中,数方盏修为最高,经过北蛮一遭,他如今已是直逼大乘,其余只有周一、柳啸刚勉强拿的上台面。像方盏目前的情况,本算是奇才异能,十辈子修不来的仙缘,该就此追寻心之灵静,若是求得章法,不出半百便可登顶,到时便是睥睨无双,万人之上。可他偏偏不是耐得住孤寂的人,心中对俗世红尘仍有万千念想,不愿就此坠入无妄。这才被天婴谷盯上,卷入吃力不讨好的屠婴之战。
      这次来的门派为数不多,基本都是百年前就与天婴谷缔下盟约的,被逼无奈才派出几人。而且都是中等层次,即便表面派了有名望的长老前辈,也不过是像孙继文那种外强中干,修为比不上嘴巴厉害的空壳子。
      即便自己侥幸能将血婴引出,只要过程中稍有不慎受伤,岸上的人能不能拦下暴怒的血婴主仍然无法确定。
      方盏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的双手抱拳,紧紧攥在一起,眉心也不自觉的渐渐拧出褶皱。直到感觉有人掰开他的拳头,手指按上掌心用力按摩,方盏偏头一看,身旁坐着的正是躲了半天的许半笙。
      自己不知不觉什么时候竟走回了许半笙的房间。
      “劳宫穴,清心火、安心神。”
      许半笙捏着他的手,耐心至极,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方盏真的觉得轻松不少。正经不过片刻,头一不痛,立马又要耍嘴皮:
      “有你在,我怎么会有心火。”
      以时矜以前的性格,他做出那种出格的举动,时矜即便不与他拼命,也一定会心存芥蒂,从此疏远。换了个身份,性格也能如此大相径庭吗?还是说,时矜也不过是他方便行走的其中一个身份?
      昨天离开后,方盏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了很久。虽然他经年绮念,遇上时矜的事就要头脑发热、方寸大乱,但将这须臾数年的经历稍一整理,便会发现,一切都像是个巨大的阴谋,他就是迷路的羊羔,从被迫离家,或者更早一点,从一出生就落在了虎狼的陷阱里。自以为人定胜天,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早被敌人预演的滚瓜烂熟。
      北蛮荒漠里救他的是谁不言而喻,可时矜的灵力明明已经溃散殆尽。
      禁不住细想,已是后心发凉。可不管多大的慌乱或不安,只要一面对时矜,方盏就忍不住想:
      即便枯木也能逢春,他怎么就不能苦中作乐,给自己找点甜头呢?
      正想抓住许半笙的手,许半笙反手绕过他的动作,又握过他整个手背,让他自己握紧:
      “中指碰到的就是劳宫穴。”
      方盏仍然不放过,松开手心就势逮住他的手:
      “皱个眉都怕我心神不宁,自己的命怎么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送?”
      许半笙不想跟他纠缠这种胜负都无甚意义的把戏,也就随着他去了:
      “我有分寸,做不到的事不会答应。”
      “是啊,天底下哪里有你做不到的事,反正只要你答应了,刀山火海也要去闯,做不到大不了就是一死……”
      方盏手上不与他纠缠,嘴上就要逞能。虽说就着这个因果不明的问题各抒了一把己见,方盏这回却是在他始终如一的缺心眼里败下阵来,
      “如果我不拦着,你真的打算给那群伪君子替死吗?”
      “世上没有绝对的善恶之分,他们若是为了天下万民牺牲一个我,即便生出小恶,也有大善来抵,没人说得了什么。”
      方盏还是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种略带埋怨的不甘……是啊,亿万生灵,谁不是在苟且偷生?自己小心翼翼守护的生命为什么在别人眼里就成了一文不值,成了可以随手拿去牺牲的蝼蚁?凭什么被抛弃了被牺牲了,还要心存感激,对道貌岸然的天下人说一声:为天下而死,是我的使命?
      “你若不愿意,大可以一走了之,为什么要委屈自己?”
      “生于世间,受天地日月之灵,就该把这些当成馈赠,说到底不是偷的就是借的。若有朝一日,天地需要我的回赠,我也不过是把揣在怀里的东西还给了它,何来委屈一说?”
      原来他并不是不甘,而是迷茫。
      生而为人,却从不知道自己拥有什么,值得什么。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是天大的恩赐,时间到了,即便不舍,也要悉数奉还回去。
      他就像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终此一生,不过是在偿还满身莫须有的罪名。别人对他苛求也好,绮念也罢,粉身碎骨也不过是他该还的债,该偿的情。
      “你谁也不欠,如果非要还谁,你最该还得是养育之恩、授业之情、知己相交还有倾心相付……匆匆几十年,天地真得会在乎你拿走什么,又还回去多少吗?”
      许半笙愣了一瞬,大概被他说动了,恍惚思考起自己这些年的让步究竟有没有道理。然而他的怀疑只是短短几息间,短到千丝万缕没来得及从四肢百骸抽离聚合,凝成半辈子未曾有过的一丝疑虑。
      “我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也没有这辈子必须要做的事。如果能尽我所能为别人做些什么,也算没辜负这一遭。其实……我很羡慕你。”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说羡慕自己了,方盏眉尾一挑,愿闻其详道:
      “羡慕我的人要么是有心没胆,不愿意背骂名的伪君子,要么是想把我拉下来,独坐天下第一恶的真流氓,你是哪一种?”
      许半笙淡淡笑道:
      “都不是,羡慕你至情至性、至真至纯,除了自己,不为别的什么人活着,自在逍遥。”
      “前半句我没什么话说,至于后半句,许兄就要恕我不能同意了。”
      许半笙见他突然正色,配合着一本正经道:
      “何解?”
      “谁告诉你我不为其他人活我这辈子剩下来的时间都得为一个人好好活着了。”
      方盏听他少有的交心之谈,持续的头痛渐渐平缓,忍不住欲擒故纵抛出半句话,逗弄许半笙。说完便等着他追问,许半笙却只是松了表情,无声提起了嘴角,随即一脸奈何不了他的表情,稍一使劲扒拉下捏在胳膊上的手,在方盏反抗之前又给他按摩起来:
      “漫漫一生,有个牵绊念想是好事,不然总觉得像无根的浮萍,来去随流,空落落的。”
      “你不问我是谁,为什么吗?”
      “是人是物都不重要,只要你心存念想,总不至于是什么坏事。”
      许半笙觉得他的头痛大约好了不少,自己也就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
      “你就在这歇息吧,我去找于木凑合一夜。”
      刚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走到门口,方盏又蹭的站起来,几步追到背后,一把揽住了他。方盏把下巴抵在许半笙肩上,几近于无的耳语:
      “那我就不说了……你说人总得有念想,你却什么也不喜欢,什么也不在意,我想……请你帮个忙。”
      许半笙大概还是不习惯和别人这样亲近,鼻息喷吐间恍然已是一种耳鬓厮磨的错觉,他大致挣动了一下,发现实力悬殊,便放弃了抵抗:
      “你说就是了,只是你抱这么紧,我快喘不上气了。”
      方盏停了几息,仿佛攒足了一辈子的勇气和力气,死死抱住许半笙的腰,许半笙感觉到了他手臂上克制不住的颤抖,可他的语气却平稳如常,须得仔细辨认才会发现,他每断一次句,重新开口前都是深吸一口气,然后用力憋住:
      “让我做你的那个……牵绊念想。”
      许半笙半晌没有回应,牵绊念想四个字好像有千斤那么重,需要一辈子消化分解。
      方盏心中急切,却也不敢逼他太紧,只是保持着眼下的动作,一寸也不松开。
      “……你早知道我是谁了,对吧?”
      许半笙没有接他的话,思虑良久才找到了话头,问了一句没头没尾的问题。
      他没有立马拒绝,已经是天大的眷顾。方盏心里却明镜似的,稍稍松了口气:
      “怎么可能不知道,就差没亲口对我说了……反正原来你也没打算骗我对吧,大师兄?”
      彼此都心领神会,不见谁尴尬也不见谁惊异,方盏眼里的时矜却仿佛瞬间有了不一样的气场,仍是站在那里,手无寸铁,方盏却渐渐失去了以下犯上的决心。
      “知道是你师兄,还这样动手动脚,礼数何在?”
      他原本只是为了缓解僵硬的氛围,随口发的一句不含真心的嗔怒,听在方盏耳朵里却是千钧不可承的质问。他也不知道自己怂什么,就像个泄了气的皮球,再没有紧紧抓住时矜不放的力气。
      许半笙这三个字就像他脸上的假面一样,是方盏目无尊长的砝码和底气。
      时矜只是不温不火问了他一句,方盏却十足听话的松开了手,再没有下话。
      “站那别动。”
      时矜不回头也知道方盏此刻是什么表情,如果不说点什么。他定要自己跟自己较劲,十天半个月也拗不过来,到时候没一个人能好过。虽不知道说什么,时矜还是硬着头皮,搜肠刮肚找着说辞向他解释,
      “我有原由,也不是故意不与你们相认,当时确实是不记得了,后来也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方盏一到这种关键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时矜的话他每个字都听了进去,拼在一起却怎么也理解不了意思,思来想去也没发觉其中不寻常的地方,最后只当他又在找借口转移话题,搪塞自己。
      面对时矜的时候,他就是这样一个懦弱到骨子里的人,即便逼着自己问出了话,却再也捡不起一丝一毫的勇气去听一个非此即彼的答案。仿佛是孕着珍珠的河蚌,仅仅开了一点口,四肢百骸就叫嚣着撕扯,疼痛分秒不歇向脆弱的皮肉发起攻击。
      把旷日持久的真心剖给别人看,实在是一件无耻至极又身心俱疲的事,一方面觉得经年累月的心酸甜蜜全成了束缚别人的砝码,一方面又觉得那个别人或许根本不在乎这一点对自己来说无关痛痒的情绪。
      “我没让你解释,只问你这一件事。”
      “我一直把起微当做唯一的家,你们也都是我这辈子最割舍不下的人……”
      时矜想靠近他一步,方盏却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步: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那天在北蒙客栈,你根本就没喝醉,对吗?”
      方盏沉了声音,既隐忍又愤怒。他不懂时矜究竟是怎么看待他的,明明知道他心里异样畸形的感情,却不闪不避。一旦他忍不住想要挑明,时矜却又东言西语,含糊不清起来。
      他虽庆幸时矜没有跟自己恩断义绝,可对这种若即若离,不明不白的态度也是招架不住的心烦意乱。
      他混账惯了,不怕什么闲言碎语、千古骂名,更不怕什么求而不得、郁郁寡欢,最怕的只有一样:
      时矜碍于同门多年,既不拒绝也不同意;既想保全昔日情谊,又想让他一条正道走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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