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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第五十四章给了谁一个惊喜
若干年前,当我还是个姑娘,我曾经多么期待成为段简的妻子,可以挽着他的臂弯在校园或是医院里穿过每个黄昏与午后,是我的梦想。那时我无数次幻想过他向我求婚的场景,甚至连戒指的模样都在心底勾勒过,当然那些都随着我们匆匆的分手而烟消云散,我嫁做他人妻,段简从此与我渐行渐远。
所以此刻看着他从口袋中掏出戒指,脸上有一种激动紧张的绯红,我竟然无动于衷,心里觉得有些失落。时间果然能改变很多,放在那时,假若段简有此举动,我必是欢呼雀跃,跳入他怀,而绝非今天的淡定从容,仅是面带笑容的伸出我的左手。
无名指被套上了一枚六爪钻戒,个头很大,不比苏忱买给我的那个差,可惜我总感到哪里不对心思,却也说不出来。就仿佛穿了别人的衣服,虽说尺码是同样的,可是在自己身上就是不对劲儿。宁宁跑过来,她这个年纪,对于这种场面自然不会一无所知,她围着我们两个转啊转,嘴里叨咕着:“陆夏是不是要当我妈妈啦?是不是呀?陆夏来不来我家里住啊?陆夏以后是不是整天都能陪着我啦?”
她爸爸将她捞进怀里,掩饰不住的兴奋,在她脸颊上反复啄着,小声说:“陆夏阿姨肚子里有你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你不许缠着她哦,不许让她抱你呀。”
“行了,你就别跟孩子胡说了,还嫌我不够丢人现眼啊。”我苦笑着埋怨他。
“怎么丢人呢,孕妇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你现在身上都发光了,魅力无穷呢。”段简兴致昂扬的逗我。
我哭笑不得:“段主任,您这个年纪,说出这番话来,我只能送您四个字——老不正经。”
他哈哈大笑:“我以为你说童言无忌呢。”
我开始全心准备毕业答辩,还有这里实验室的收尾工作,这个研究一结束,我和老师就要回国了。段简和宁宁会经常到我这儿来,段简下了班就去超级市场买菜,他没有我家钥匙,有时会在楼下等我很久,但不会来实验室打搅我。我于心不忍,给了段简一把钥匙备用,他开心的不得了,几乎每天都去给我做饭或煲汤。
宁宁则对我肚中的宝宝,充满了好奇和喜爱,她会对着我的肚子讲故事背歌谣,还会把耳朵贴在上面磨來磨去,仿佛真能听到些什么似的,到晚上离开时,依然恋恋不舍,会摸着肚子说拜拜。段简不会这么直白,但他对我的关心和宠爱也溢于言表,他不许我干任何家务,晾晒衣服和打扫卫生这种事统统揽下来。我得说这段时间我生活得轻松愉快,每晚安然入睡,对于孩子,不再那么恐惧和彷徨,忽然有了方向。
孕期到13周的时候,我的所有任务终于完成了,签证也快到期了,我老师问我下一步的计划,我笑了笑,对她说:“生娃呗,别的嘛,就没了。”
段简做交换学者的任期还没到,他一直在努力申请提早结束,可是到我临行前还没得到答复。我安慰他:“你就老老实实的在美国待着,事业为重,千万别半途而废了,我没事的,自己照顾自己小意思,只是生孩子时你别一忙活给忘了就成。”
他愁眉不展:“那怎么行,你自己回去我不放心,好了,你不要担心这个事情,我能解决的。”
我没把他这句话当真,他来美国和我不一样,是受医院的委派,事关他的前途,如果到期结束,那么回国后很可能都不止接任大朵爸爸成为外科行政主任,也许能做副院长也说不定。再说,回国的手续繁琐,不只需要得到美国这面的许可,还得向医院说明情况,取得谅解。
所以,我早做好了只身一人回国的准备,虽然在美国完成了基础课题研究,也进行了初步的答辩,但是要获得博士学位,还需要通过学校组织的答辩,并且等待论文发表才行。从我这个角度讲,后面要做的事还很多,不可能留下等着段简,从段简那个角度讲,抽身陪我回国,似乎更是难上加难。好在腹中的孩子始终没有难为我,我没有一般孕妇那种严重的孕吐,也没有任何的不适反应,顶多了,也就是尿频而已,完全可以克服和应付。
我订了机票,和老师是同一班,也好有个照应,毕竟是怀孕后第一次长途飞行,身边没人,难免紧张。段简开车把我和老师送到机场,又跑去给我们每人买了一个面包,他反复叮嘱我不要逞强,有任何不适一定第一时间求助。对我老师也是拜托了几次,中心思想就是这个陆夏目前比大熊猫还金贵,但是比猴子还不听话,所以务必盯住她。
我和老师安检后进入候机大厅,每半小时段简就给我打一次电话,我说飞机延误了一个小时,不过有你的面包充饥我俩都好着呢。他乐呵呵的说:“知道知道,我还没走呢,不着急,等你们起飞了我再回去。”
怀孕这件事,我还没告诉大朵,这是重磅炸弹,而且是两连炸,我要生下一个苏忱的孩子,我要嫁给段简当他孩子的后妈。这信息量太大我怕大朵承受不了,索性决定等到回国了当面跟她坦白。她把我从机场直接送到我和苏忱的房子,路上叽叽喳喳的向我倾诉对爱人和婆家的不满,什么爱人太小气,婆婆太唠叨等等,我坐在她旁边不说话,只是含笑看着她。
开门进屋后,大朵还是余怒未消,继续吐槽,说到兴头上,她忽然察觉我的异样,停下话头问我:“嘿,你什么意思啊,怎么今天嘴唇上锁了啊?”
“我怀孕了。”我淡淡的说。
“哦,我婆婆那人你是不知道……”她随口应了一声,正打算继续往后说,一下子反应过来,整个人纵身从沙发上蹿起,“什么?你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歪着头看着她,一字一顿的说:“你姐我-怀-孕-了。”
“什么?你怎么了?”她还是难以置信。
我抓起她的手放在我的小腹,又说了一遍:“你姐我怀孕了,孩子快15周了,他爹是苏忱,不出意外的话,是你结婚那天他来投奔我的,我说完啦,你先坐这儿慢慢消化消化吧。我洗澡去了。”
大朵目瞪口呆,跟傻掉了一样,木然的看着我在她眼前走过,我进卫生间约摸有十多分钟后,突然“砰砰砰”有人砸门,大朵在外面吼道:“陆夏你他妈的怎么不等孩子生出来再告诉我呢!我还消化个屁,我消化不良了知道吗!”
我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给大朵,她如同听评书一样,随着剧情的跌宕起伏适时的做出各种表情变化。等我一口气说完了,她半天没缓过神,只是不停的砸着嘴。我踹她一脚:“什么意思啊你,中病毒了啊?”
“那个,我就问一句啊,你确定这孩子是苏忱的吗?”她仰着脸问我。
我朝她翻了个白眼:“废他妈的话。”
她赶忙双手捂住我的肚子:“姑奶奶,咱注意胎教成不成?”
“你能发表点儿有用的意见吗?”我横眉立目,把她的手扒拉开。
“祖宗,你真打算把孩子生出来?而且还打算跟段简一块儿把他养大成人?”大朵摇着头,“我真不敢相信苏忱要是知道了可怎么办,你就打定主意瞒着他了?”
“我也没想好,总要向他坦白的吧,不过至少现在不是时候。以后再说吧,就算告诉他又能怎么样呢,徒增两个人的烦恼而已,本来都平静了,我再去搅得天翻地覆,有意思吗?如果真那样,我还不如不要这个孩子呢。”我叹气。
大朵是产科医生,她帮我预约了超声检查,帮我联系建立产检手册,然而当务之急,是给孩子办理准生证,这需要父母双方的介绍证明。我计算着时差,想着给段简打个电话,商量下他回不来的情况下,我能否通过别的途径拿到这个证明。
晚上七点多,我吃过晚饭,打开电视机胡乱翻着频道,敲门的声音响起,估计是大朵又来给我送温暖了。她这两天每晚下班准时过来报到,不是买夜宵就是带保健品,我的体重在她的关怀下终于有了往上攀升的趋势。我打开门,妈呀,是段简和宁宁,段简拖着两个硕大的行李箱,宁宁手里抱着一只玩偶兔子,赫然站在我面前。
“这,这什么情况,你们怎么回来了呢?”我咽着唾沫,吃惊得不知所措。
“没什么情况啊,就是回来陪你了。”段简笑着说。
宁宁牵住我的手,撒娇道:“小宝宝听不到我讲故事,伤心了没有?陆夏,我都想你们啦。”
我蹲下亲亲她的小脸蛋:“我也想你啦。”
我把他们让进屋里,拿出零食给宁宁吃,段简一来就不闲着,先是到厨房把垃圾拎出去倒掉,又嫌卫生间地上太湿滑要去拖地。我大叫:“拜托了!你这样我浑身不自在,求你行行好,千万别再把我当孕妇了。”段简被逗得哈哈大笑。
宁宁不想回家,坚持要在我这里睡觉,段简执意不肯,我知道他是顾忌我的想法。我说算了吧,孩子乐意留下就留下吧,睡在我的卧室,你自己睡客房就得了。段简嘴上没说什么,可我从他的表情里看得出,他很高兴。
宁宁睡着后我问段简:“你们怎么回来得那么突然,工作上的事都处理好了吗?”
“审批太麻烦了,我给医院打了电话,我说怎么判断是你们的事,但我马上就要回去,倘若你们觉得这么做有悖医院的规定,大不了我辞职好了。”段简轻轻松松的说。
“妈呀,你疯了啊,还辞职呢,你让孩子跟着你喝西北风去啊,不行不行,赶快给医院领导道歉去,争取宽大处理。”我急得一脑门子汗。
段简拉我坐下:“喝什么西北风啊,放心吧,饿不着孩子们,也饿不着你。你知不知道,让你一个人坐飞机回国,我心里多不好受,自责了一整天,压根什么都干不下去,干脆就回来了。”
我听了,心里揪得慌,这感觉覆盖了本该滋生的感动,一发不可收拾。夜里宁宁睡在我旁边,她小巧的鼻翼上渗出点点汗珠,抱着小兔子的手搂得紧紧的,她才这么小,就不能享受母爱,我觉得很可怜,可是又怀疑自己是否能担起这个责任。
医院终究还是没有为难段简,他顺利的回去工作了,我去产检时没有提前告诉他,只按照大朵的吩咐,准时到医院去找大朵。超声检查结果有点儿让人担忧,胎盘的位置比较靠近宫颈口,大朵叮嘱我一定减少活动,尽可能卧床休息,否则流产的风险很大。我把检查单子塞进书包,对大朵说:“优胜劣汰,这叫自然规律,凡事不可强求,咱们就顺其自然吧。”
我到停车场去开车,一只脚刚迈进去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喊我:“夏夏姐,哎呀,夏夏姐不会真的是你吧?”
转头一看,果然是魏怡,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包身连衣裙,身材曼妙,气质翩翩。“是我,呵呵,你来医院做什么?哪里不舒服?”我把脚收回去,站定了跟她打招呼。
她把手里的塑料袋子举起来晃了晃:“没事,取点儿药而已,你来找廖医生的?”
“是呢。”我心不在焉的答应着,眼睛却盯着那个袋子,琢磨这里面的药是不是给苏忱取的,假如是的话,那么苏忱到底在吃些什么药呢。
魏怡也没有话题了,她对我挥挥手:“那我先去忙啦,对了夏夏姐,柯奇也回来了,有时间咱们吃顿饭吧。”
我言不由衷的说:“好的好的,改天约!”
这顿饭如我所料的没有着落,但是柯奇却与我见面了,是他来找我的,看到门外站着他,我竟没有那么吃惊,微笑着侧过身子让他进屋。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样子很酷,跟平时温和的柯奇不同,我请他坐下,他在屋子里绕了两个圈子,才坐在我对面。
“过得好吗?”他很直接的问。
“还不错吧,怎么说呢,反正比我想象中好。”我递给他一杯茶。
他接过来端在手里,摩挲着茶杯,然后缓缓的说:“那就行了。”
我不知他此行的来意,也许跟苏忱有关,那又怎样呢,注定跟我无关了。“哦,前两天碰到魏怡了,她说要约着一起吃饭呢,吃不吃饭的倒不一定,不过肯定是要请你们喝一杯酒了,我的喜酒。”
“你的喜酒?”柯奇眼看就要跳起来。
我笑着点点头:“跟段简,你大概不认识,我从前的男朋友。”
柯奇不再说话了,又沉默着坐了一会儿,他猛的站起身,说一句“走了”就往外走。我也跟着起来,两个人到门口,我忍不住开口:“那个,那个,你们都挺好吧?”
“我们是谁?如果是我的话那还挺好,如果是苏忱的话……跟你说实话,今天我来找你,是想劝你跟他重归于好,他彻夜失眠,脾气阴阳不定,整天就靠着吃安眠药过日子,我不想看着他这个样子下去。”柯奇越说越激动。
我一阵恶心,这是怀孕以来还没有的,控制不住扶着门框干呕了几声,柯奇有点儿惊慌,连连问我:“你没事吧?”
“没事,我送你下去吧。”我把这股劲儿压下去,伸手取下外套,拉开门去送柯奇。
电梯门一开,我们正和段简面对面撞上,段简冲着柯奇很礼貌的笑了笑,才问我:“是去送客人吗?”
我点头,把钥匙交给段简:“是,你先上去吧。”
“在这里见到就不上去了,太晚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这是奶粉,记得按时喝。”他把一个铁皮罐子放在我手里,上面触目惊心的写着孕妇奶粉。
段简跟我和柯奇说了再见,先走了,我拿着奶粉,一时之间不知说些什么,柯奇咧咧嘴:“看来不是请我喝一杯喜酒了,是两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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