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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第七日~绝望
“你可不适合……露出这种表情呢……斑……”
“闭上嘴,不要再说话了。你现在身体很虚弱,不要浪费多余的体力。”
看着切嗣竟会在此刻露出一抹浅笑,实在令斑无法理解切嗣究竟在想什么,毕竟在经历濒临死亡的可怕困境后,应该没有一个人会露出宛若看开死亡的笑容,可是切嗣却用如此轻松的语气和他说话,只让斑更感到恐惧。
“……”
这次,切嗣确实没有和斑说话,空洞得宛若失去灵魂般的眼失焦地看着上方,反而让斑奢望切嗣能道出一句话……不,只要发出声音就好了,只要能证明卫宫切嗣的意识仍旧存在,只要表示卫宫切嗣依旧存活,这样就好了。
“……切嗣?”
但是,切嗣的反应就像是没有生命的人偶般,没有任何的反应。
这一刻,深刻的恐惧化作潮水般猛然向心底袭卷而至,这种远比泉奈死亡前更加清晰深切的恐惧,几乎让斑有种陷入冰冻浩劫的可怕深渊内。不只是因为切嗣是处于生不如死的情况,更重要的是,让切嗣陷入现在的情况,正是出自于斑的一手。
他早就知道身为圣杯的爱丽斯菲尔可能会使出让切嗣成为圣杯的方式,以达成让切嗣向圣杯许下愿望的目的,但在知晓爱丽斯菲尔的想法之下却刻意让切嗣接触身为黑圣杯的间桐樱,正是他本人的刻意指使,而他也是想利用切嗣所拥有的大量魔力来达成时空转移的奇迹,这么一来便不需假藉爱丽斯菲尔之手,斑也能回到原本的世界,召唤回外道魔像,并且实现无限月读。
可是,他不曾理解过,想要仅凭一人之力操控如此巨大的魔力,其代价便是要以自身的人格与无穷的痛苦来代替。
而在圣杯满溢之时,卫宫切嗣将不复存在吧。
徒留下满是魔力的容器,真正的切嗣,将会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吧。
意识到这一点,斑发现自己的心都发冷了。
是为所爱的人的消灭而感到冰冷,还是为无情的自己感到心寒?
斑无法解释,他只能用极为轻柔的动作为切嗣阖上眼睑。
“……为什么不攻击我,吉尔伽美什。”
没有转过头,斑只是用极为冰冷的声音向身后的金发青年质问,而青年用愉快的声音反问。
“本王何时说过要攻击你么?即便是看不顺眼的家伙,本王也绝不用那种三流手段来对付杂种,想要让他们步入死亡的地狱,也必须让他们知晓自身的罪孽所归。
不过,若你是为这把剑而感到困惑的话,本王也不介意告诉你答案。”
将手中的剑收回王之财宝内,吉尔伽美什双手交叉环胸。
“从刚才的举动看来,身为人类的你确实是及格了。不过,若想要成为救世主,离合格线恐怕还稍有差距呢。”
朱红的眼眸尽是轻视,对于吉尔伽美什的话,斑给予满是杀意的怒视。
“我现在没心情听你说这些话。”
“哦?是因为你自己也感觉到自身的矛盾么?”
“……”
斑没有再次说话,无视他人的目光并横抱起切嗣,但金发青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
“既然自己都察觉到那一份矛盾,不如只要担任一位正常的人类,并依循自己真正的想法活下去,这样不是更好么?”
脚步顿时停下,斑并没有转过身,只是以低沉的声音反问。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成为本王的臣子吧。
迷失在黑暗中的孤魂呦,你是无法追寻出一条自己想要的真正道路,那么就让王成为暗夜中的光,为你指引出光明之道。”
吉尔伽美什能看到这个男人独有的风采,而他也相信唯有正确的指引,这个男人才会发挥出属于他的真正光彩,而不是宛若暗沉的夜星般,燃烧着注定毁灭的赤红光芒。
这个男人,宛若飞蛾扑火般,在抵达理想的尽头时,必然会因理想那过于灼热的火焰,而将他自身燃烧殆尽吧!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果断拒绝吉尔伽美什的提议,斑头也不回地离开原地,吉尔伽美什默默注视着斑逐渐消失的背影,随后毫无留念的转过身走向山门的方向,不过在走出山门的瞬间,他却注意到一道身影出现在山门旁。
“没想到你竟然会如此好意点醒他呢。让他抱持着这种观念并赢得最终的胜利,这样不就好了么。”
风雅的武士宛若吟咏着诗曲般对最古之王说道,他的声音既没有为吉尔伽美什刚才对斑所说的话有任何的讽刺或不屑,有的也只剩下接近于愉悦的感叹。
“再多说话,可不是用死便可以谢罪了,Avenger。”
“喔呀喔呀,这样可就不好办了,毕竟我所期待的结局可不能让我轻易死在这个地方呢。”
“哼,那么就做好自身的使命,守好这个地方。看门狗。”
“那么,就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吧。”清风般的声响传至金发青年的耳内:“你是抱持着怎样的心态劝服他?在我第一眼见到你,你看起来可不像是一个怀有慈悲之心的人。”
“怀有慈悲之心……是么,但终归本王和你这个亡灵可不一样。”闪烁着魔性光辉的眼眸中划过不可轻视的杀意。
“本王可是真正的英灵,和你这种连姓名都没有的亡灵相比,自然是不一样的存在!”
──
“没想到在经过斑的那一击竟然还不死,是因为你的命太大么。”
带土冷眼看着从碎砖破梁的残骸中狼狈走出的绮礼,一双异瞳眼眸紧盯着本应刺穿心脏而空洞的胸膛,但男人却若无其事的走到带土的身旁,彷佛他刚才所受到的致命伤不过是幻影一场。
不只是切嗣最后的一击,即便斑所给予的一击也足够让绮礼的内部粉身碎骨,可是即便身负重伤,绮礼却仍旧活着。
“不过像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有攻击灵体的手段,看来你真是一个异端。”
“那么你也知道吧?我的圣言可是对你们这些忍者也是起着相同的作用,再怎么说,你们忍者在这个世界上可并非真正的‘人类’。”
“或许吧。但若你已经承认了那场战斗的胜负,又是为了什么而必须将切嗣杀死?”
带土单手插腰,对于绮礼对切嗣所说的话,以及他毫不留情地用圣文经典来对付灵体的切嗣,实在让带土看不出男人在最后是为胜负而感到执着,而男人也确实回答带土的问题。
“已经知晓一切的那个男人,他在得知自己的理想不过是伪造的奇迹之后,你觉得他在之后会有什么举动?
就和你这个蠢货一样,将所有的一切全部割舍而去罢了。”
“你这家伙……”
怒瞪了身材魁梧的男人一眼,但绮礼并没有理会带土的怒视,而是摀住因内脏破裂而不断从口中涌出的鲜血,随后便走出柳洞寺外。
看着男人的背影,带土知道为何绮礼会如此敌视着切嗣,也敌视着自己的原因。没错,就像绮礼最先所说的一样,对于不曾感受过任何幸福滋味的人,在看到能体会自己所无法明白、却能体会到自己更为渴望的东西时,却将这些唾手可得的事物视为粪土般践踏并舍弃的人,那么绮礼会对他们感到愤怒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言峰绮礼,是恨着卫宫切嗣,也是怨着宇智波带土。
在体会到并非是世界让自己无法感受到幸福的滋味,而是自己亲手将这些东西割舍而弃,带土开始为自己过去所做的事情发出质问。
内心的空虚并非是这残酷的现实所挖开,事实上,是自己杜绝任何可能的事物填满自己空虚的心,是自己使得自己的内心的空洞扩大,是自己,不愿让其他更为友好的东西进入自己的心底,而再次品尝到失去的瞬间,他会再次体会到失去的痛苦。
或许,他只是害怕而已吧。
害怕再次获得,害怕再次失去,害怕那一份宛若挖开心底大洞的可怕的痛楚,所以才拒绝任何美好的事物。
抬头望向刚从地平线升起的圆月,寂寥的声音询问着已不在人世的少女。
“我是不是做错了,琳?”
──
位于远坂邸的地下室,室内充斥着难以忍受的悲切气氛,而道出战败宣言的银发少女像是不抱着期望般转过身。
“大家就休息吧。今天和大家生活得很快乐呢。”
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少女喜中带悲的笑容如此宣示道,她也不在乎其他人究竟怎么看待她,便直接走出地下室的出口。
但这时……
“现在放弃得太早了!”
“……诶?”
柱间竟在此刻握住伊利亚斯菲尔的右手手臂,同时以爽朗的表情看向伊利亚斯菲尔。
“你也太小看我们了,而且你也太小看你的父亲了喔!小姑娘。”
但尚未等伊利亚斯菲尔提出问题,柱间便像是转变成另一个人一般,突然用着极为沉着冷静的态度向非间问话。
“扉间!现在能确定的战斗力只有我们几个吗?”
“……以目前来看是这样。”
“那么,凛。其他人最晚何时能达到最佳状态?”
“诶?呃……恐怕不到明天白日他们是无法战斗。”
“是么,也就是说只剩下我们几人要与斑他们作战啊。”
众人似乎对于柱间过于突兀的变化感到错愕,甚至连扉间在回答柱间的问话时也面露古怪的表情,不过相比伊利亚斯菲尔,其他人的表现还是过于温和。
“你想要……你想要做什么。这场战斗注定没有办法赢了,你不是也很清楚么?”
伊利亚斯菲尔最初用震惊的语调质问,但她很快便平稳音调,反问着似乎仍打算继续战斗下去的柱间。
不过柱间却用极其温和的表情与动作摸了摸伊利亚斯菲尔的头。
“放心吧!我们绝对会赢的,即便我们不行,还有你的父亲在后方帮助我们啊。”
“真是的,看来你是真的想要依靠那个小子的力量啊!大哥。”
注意到柱间也将切嗣算入己方战斗人员内,扉间大叹一口气,一旁的水门则是干笑道:“嘛,这也表示我们能握有的胜算机率越高啊。”
“不过还是要拟定出更为详细的战术,知晓敌方的战斗能力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环。”
日斩同时看向已经参与此场战争数日的Archer和亚瑟,Archer附和般的点点头,道:“以英雄王的样子看来,他多半想与我正面攻击,但真正该提防的人,恐怕还是那个拥有高超剑术、自称为佐佐木小次郎的Servant。”
“但这是在还未对上斑之前的事情。”亚瑟也跟着解释道:“即便我们采用先将强敌压制的情况下,我们也无法保证他们不会趁机在后方袭击,而且这场战斗本来就不能让Servant继续消耗的对峙。”
也就是说,无论是敌方或是我方,Servant都不能死于圣杯之器的手中。
这意味着,这场战斗和以往不一样……
得出这个结论的众人看了彼此一眼,最终由柱间做出宣判。
“用一对一压制攻击。”
最没有效率,也是最无法取胜的战术。
此刻,成为他们拖延敌人取得胜机的关键战术!
──
斑只是静静地看着躺在地上的切嗣,放在切嗣胸膛上空的右手握着属于希腊魔女所持的宝具,没人知道斑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但宝具尖锐的刀刃对准着陷入沉睡的男子。那么,当这把污秽的刀刃刺入男子的胸膛时,究竟是让他成为深陷于死亡渊谷的亡灵,亦或者是唤醒男子的奇迹?
“那么,遵从内心的欲望也不为过吧?”
咬紧牙关,吉尔伽美什的话语萦绕在耳畔,不断干扰着斑的思绪。握着破除万物戒律之符的手微微颤抖,斑很清楚自己最初会从美狄亚抢夺这宝具的意义究竟是为何,而他也很清楚,当自己使用这脏秽的刀具时,到时自己的理想将会化作湮灭般消逝。
这把刀,是将高贵的理想化为污秽贪欲的宝具。
但是,斑却不愿意将这把刀送入切嗣的体内。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也知道若贪求两人的幸福,这才是正确的道路。
可是,他做不到!
猛然将手中的污秽之剑用力抛向佛堂的梁柱上,因平日失去原本主人魔力供给的短剑在碰撞到木质高柱的瞬间化作魔力碎片,最终成为昙花一现的紫红色烟尘,消失在黑暗中。
在黑暗中。
切嗣从口中嗅出浓厚的血腥味。
本应丧失的感官,却在这过于浓郁的血气之味中逐渐苏醒,得知到这样的讯息,顿时只让切嗣想要失声笑出。
不过在他睁开眼睑时,映入眼帘的男人面容,顿时让切嗣无言以对。
细长浓密的眉微微挑起,密长而卷翘的的睫毛遮盖住过于犀利凌人的黑眸,反而衬托出男人此刻过于温和的景象,英挺的鼻梁几乎贴近切嗣的脸庞,炽热的呼吸喷洒在略为冰冷的肌肤上,而那有些干燥却柔软的唇瓣则紧贴着他的双唇,唇舌间不只是男人过于强而有力的舌侵袭至属于他的地域,伴随而来的更是那个人独有的血的味道。
那个人,是斑。
感觉到浓稠的液体从嘴角边满溢而出,过于温热且黏稠的液体让切嗣意识到从他嘴边流出的是男人珍贵的血,但男人像是没有注意到鲜血的浪费般,只是继续舔舐着他的唇舌。
“呜……等一……等一下。”
有些费力的推了推斑的双肩,切嗣对于此刻的状况只能说是满头困惑,他虽然享受与斑唇舌交缠的缠绵接触,但他却无法接受斑会突然会向他喂血。
“……切嗣,你醒了么。”
可是在下一刻,切嗣便被纳入强硬的怀抱中。
“……斑?”
切嗣能感觉到斑过于强力的拥抱几乎让双肩感到剧烈的痛楚,他不确定是斑的力道没有收敛,又或者是自身的痛楚在斑施加力道的情况下愈发疼痛,不过他也能感受到环抱他的斑正在颤抖。
他是在害怕么?
但是,他在害怕什么?
切嗣无法明白斑的想法,因此他只能伸出手抱住斑宽阔的背,试图给予些许的安慰。
“怎么了?”
刚开口,切嗣发现自己的声音比想象中还低沉沙哑,彷佛有数年未曾饮水般发出如砂纸磨砾的可怕声音,喉咙彷佛没有受到刚才血液的滋润而有所好转,但斑的环怀抱却更加用力了。
“啊……!”
若是平时的话,切嗣必定不会屈服于如此轻微的疼痛,可是在感官被迫受到体内魔力接近暴走的濒临破灭时,纵使是斑平常的力道,也给予切嗣极大的痛楚。而在听到切嗣发出的短促悲鸣,也让斑意识到自己没有放松的力量对此刻的切嗣而言,也足以构成压垮切嗣的最后一根稻草。
“还好吧?”
“嗯……啊,还好。”
声音终于恢复平常的样子,只是音质中的虚弱无法抹灭。或许是刚才的圣言对切嗣的作用过大,所以切嗣的体力和精神都没有恢复应有的状态吧。
这次,斑是以非常轻柔的动作抱住切嗣,下颚轻靠在切嗣的额上,左手环住切嗣的肩膀,而右手则轻轻顺了顺切嗣的长发。过于温柔的动作就连切嗣都感到些许的不适,这些举动实在不太符合印象中那位傲慢狂妄的强者,但若出声打断此刻得来不易的宁静祥和,又显得自己过于不识趣。
不过切嗣难以想象,身为男人的自己竟然会轻易被另一个男人怀抱住,而斑的身高、体态显然皆胜过于他,纵使身高的差异多少会决定身材的壮硕程度以及骨架的成长性,但只相差几公分的距离,也不会有如此悬殊的感受吧。
简直有种大人抱着小孩的错觉呢。
“你在笑什么?”
是听到切嗣所发出来的笑声吧。斑面色有些古怪的看向切嗣,而他也确实收到切嗣老实的回应。
“啊,只是在想你都足够当我的父亲了呢。”
将头轻靠在斑的怀中,切嗣也不怕斑会对他动粗,只是用着愉快的语气道出他真正的想法,而斑在听到切嗣的话后亦无奈地弹了一下切嗣的额头。
“真是的,说话老是不着边际,倒是和我小时候遇到你的时候一模一样。”
“小时候……?我有和小时候的你见过面么?”
“记不得也没关系了,反正我们现在所拥有的时间也只剩下这一瞬间了。”
突然间,斑低下头,在切嗣的耳边轻声私语,灼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切嗣的耳畔,不属于自身的男人气味侵袭着切嗣的感官,宛若羽绒般的低沉声音悠然传入耳内,而当切嗣仔细聆听出斑所道出的话后,他只觉得脸上顿时升起一抹红潮。
他竟然在这个时刻要求自己和他做……
做那种事情?
“……你是认真的吗?”
“这是最后一次了,切嗣。你很清楚我们之间并没有与彼此作出坦承或承诺,那么我现在要告诉你……”
──我喜欢你。
“但我是不可能放弃我的理想,特别是到了至今这个地步,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
──你必须死。
“这是非常拙劣的谎言,我也不会相信这样的我有什么资格去爱一个人,但是……”
近乎忏悔的话嘎然而止,切嗣只是双手捧起斑的脸庞,随后便将嘴唇贴至斑的双唇上,这个过于突然得吻让斑感到措手不及,也确实让斑原本焦躁的心顿时平静下来。
“不用再说了。”
斑的想法,切嗣都理解。他不过是踏上与自己相同的道路,为了自己的理想而牺牲无数事物的男人,而为了这份过于远大的理想,切嗣理解斑想要实现它的心意还有意志,或许斑不知道这份理想不过是个伪劣之物,如披着糖衣的毒_药般侵蚀着理想的尊贵,但这份决心与坚毅,切嗣都看在眼里。
切嗣会原谅他,纵使代价是自己的死亡,即便斑到最后会恨着他,他也必须保守住男人心底最后的防线。
轻轻抵在斑的额头,切嗣轻声道。
“我们做吧。”
以恋人的身分,并非为了补魔,亦非为了战斗所需。
只是单纯的恋人行为,进行高尚的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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