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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到死角的挣扎一
粉鞋就这么走了,远去的车马除了逐渐延伸向北的蹄印,什么都没留下,总有一天自己也会顺着这条路回苍山雪,可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说不上来的不该想,但又忍不住去想的东西。
回到客栈,准备换上夜间值守时的黑色紧身官服,现在这身衣服已经有些厚了,不晓得在换上夏天的官服时,我还在不在圣京。
游青在桌前看书,即使是白天他屋子的光线也非常灰暗,见我进来也不理我,盘腿坐在他床上,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
“游青,我今天送走了一个朋友,心里很不舒服,你陪我聊聊呗!”
“……”
“游青啊,你怎么都不理我了,还在生我的气吗!你说,要我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呢!我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了,我想……想跟你说说话!”几乎是在求他了。
“……”
“姐姐说你很久都没去看她,她气得连宫宴都不想参加,你要是有空就进宫去看看,虽然我知道不该这么劝你,但我总有一个想法,我想让你得到幸福!”
自顾自说了很久,游青始终一声未吭,叹了口气,拍了他两下,他也没躲。没意思,真没意思。把九叔找回来会不会好点儿!?这小子会不会听九叔的劝,可上次差人去接九叔,九叔说他正在学习酿酒,要等埋下的这批谷酒种子焖熟了再回来跟我汇合。
南门值夜时,我问大庄小庄,如果自己在危难时丢下好友,独自被救,让好友以为自己被抛下,而不理我了该怎么挽回,大庄不愧是比我年长,出的主意也很有建设性,他说,当着朋友的面自刎谢罪一定会被原谅的。
算了!还是听小庄的吧,死缠烂打!逼着他非理我不可。
于是,我每天除了带枝桃花向夏姬报到外,多出了一项日程,那就是黏游青,反正现在天也热了,他不让我跟他挤在一张床,我就搬了铺盖卷睡他门口,他不跟我一起吃饭,我就天天变着花样在他书桌上摆各色水果,他不跟我一起泡澡,我就打好洗脚水放他床边,他不跟我聊天,我就跟在他后面自言自语,自得其乐,什么巷子口老王的包子里没肉馅啊,什么王寡妇家的猫偷了对面张樵夫家的耗子啊,缠得他几次都差点拧断我脖子。
一段时间下来,他似乎也缓和了些,再被他丢出房间时,身体撞到地上难受得咳嗽吐血的场景被他看到,游青毕竟跟我这么多年的朋友,还是看不过意,给我把了脉,虽然没说我到底得了什么病,但小桃说游青天天起很早出去采药然后熬好端给我喝,听到这些安慰不少,以为我们俩之间总算缓和了。
这天,当我照往常那样,嬉皮笑脸接过游青递来的药碗,问他是不是肯原谅我了。
沉默多日后的游青,即使冷言冷语的声调也让我觉得好听极了,至少他肯跟我说话了。
“你快死了!顶多撑一年!”游青冷言道。
开玩笑,哧了他一口,笑他不乖:“那么游神医,喝了您这药是不是就长生不老了?”
“喝了这药,一个月就可以死了!”
“这样啊!”笑着,捏住鼻子一饮而进:“那我死了,就变成鬼再来纠缠你,直到你肯原谅我为止。”
“想不到,你这人这么难缠,得到原谅对你来说比命都重要吗?”游青说完,连药碗都不接,又打算回房把自己关起来。
朝着游青的背影嚷:“是的,非常重要,六年前我已经失去过一次,那时恨自己怎么没跟他一起死掉,可我想,就算死了也得不到他的原谅,所以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不想让你讨厌我,游青!?游青?我们和好吧!”
回答我的,是冷冰冰的关门声。看了看瞪着无辜大眼的小桃,叹了口气,好在还有小桃陪着我,“来,把碗洗了!”
……
去义父所住的凤凰山,大门外的凤凰花开得鲜黄娇嫩,忍不住折了几只惦记着给夏姬插花瓶,刚进门就看到义父新收的徒弟正在庭院里摆弄一些药材。便和他聊了几句,只是他话不多,都是些应酬,觉得没意思,便想进屋找义父。结果他告诉我义父正在睡午觉,叫我不要打扰。
百无聊赖的坐在门槛的石阶上拿着黄色花枝戳落叶。
“你干嘛要摘这些花,摘了又不好好珍惜!”
那面具少年突然主动跟我说话,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见我愣着不吭声,边忙着手里的活,背对着我嘟囔道:“听稻机子提过你,没想到是个蠢笨之辈!”
“喂,我没惹你吧!不就是摘了你几只花条吗?至于吗!你直呼我义父名讳就是聪明之辈的行为吗?”
“宝贝儿子,你怎么来了!?”义父估计是听到我们吵了起来,房门打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连忙劝架。
“哦,没什么!我只是来跟您打声招呼,游青现在住我那儿,您老别担心。” 没好气的跟义父嚷。
义父笑笑:“这孩子可算回来了,我还到处找他来着,行!我这里最近也不太方便,就让他住你那儿吧!”
“义父,他叫什么名字,是你新收的徒弟吗?”
义父听到这话时,明显一变的脸色,引起了我的注意:“呵呵……呵呵,他叫弥鹿!是我找来帮忙设计帝王陵寝的,你可别欺负他啊,呵呵呵!”
是我的错觉吗,觉得义父的脸笑得有些僵硬。跟义父道别就要走,说下次带游青回来给义父打扫庭院,落叶铺了满地,也不知道扫扫,这话我是故意说给弥鹿听的,告诉他,他这个徒弟一点都不称职。
没下次了!……经过弥鹿身边时,突然听到他嘟喃一句,好像诅咒一样,
这时,一阵风吹过,大中午的愣是冷得我浑身一紧,本来觉得已经有些好转的胸痛突然发作,又狠狠连咳一阵,止不住的热血呛出嘴角,拼命擦,还是被义父看到。
“你没事吧!义父给你把把脉,游青这小子医术高明,你有叫他给你看过吗!”
点头道:“有的,游青说没什么大碍,连街上的大夫也说没什么,只是身体虚罢了,而且游青每天都有给我熬药,他把我照顾得很好,如果你们再说我身体不好,那游青每天起早贪黑熬汤采药的功夫岂不白费了,他会不不开心的,所以你们当着游青的面儿千万别说!”
义父一愣,冲我身后努努嘴,“他已经听到了哟~傻小子!”
一回头,果然,悄无声息鬼一样站在我身后的——游青!
游青找义父和弥鹿有事,他们在房里聊,完全没我什么事,干脆找夏姬去,临走时,想了想,将刚折在手里的花枝重新插回土里,又用手把土拢了拢,撒了泡尿,希望能滋养折断的花条重新生根活下来。
几日不见,夏姬憔悴了不少,懒洋洋的躺在床上,见到我来了,勉强撑起身子和我聊了两句,见她实在没什么精神,想着恐怕是女事来了,便也没多打扰,才坐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出来了。
回到客栈的时候,满口是血,还有一颗断掉的大牙,小桃蹲在树下一直等我,见我踉跄着回来吓得一跳,赶紧拍游青房门找帮忙,后来可能也想通恐怕游青也不会理我,索性横下一条心,又当鬼又当大夫,帮我弄了好久才止住血。
路上遇到黄舍,说这三天是领夏季军装的日子,看到自己身上这件都洗得发白了,便干脆跟他一起去。哪知道刚领完衣服,就被那帮庞家亲兵堵在房间里,揪着衣领非说我踩了他们的脚,捏住我嘴巴,活生生敲掉我腮帮上的一颗大牙。
“呜呜呜……哥哥,痛不痛,痛不痛……”小桃哭得连都白了,虽然他一直都是青白色,但我觉得他再这样哭下去,可能会再死一次。
轻声哄他:“还好,现在已经不是很疼了,你别哭了,把狼招来!”
话说回来,黄舍那人真不够义气,看到庞家亲兵马上脚底抹油跑了,留下我一个人被他逼在墙角,他们这些亲兵当然明白在军队中滥用私刑是大罪,所以他们不在我身上照成明显伤痕,拔掉牙齿这种事也够人受的,痛到钻心的绝望,手脚都发紧,当然有奋力挣扎,可过程中那种绝望和无助才是最让人觉得可怕的。
还好一切都已经结束了,还好……
游青回来了,小桃追在他身后叽叽喳喳跟他说了我的事情,游青还没等他说完,啪的一声房门就关了起来。
“我没事……”安慰着小桃,从来就是这样,怪不得别人,如果自己有能力,够强,也不至于被别人活生生逼到连牙齿都撬下来都无力还手的地步,如果我有能力,就能在六年前保护小鬼,还有族人。
以为经过撬牙事件后,庞家亲兵对我的憎恨会稍微缓解,直到被逼到要自宫的地步,才猛然醒悟,要找我麻烦的并不是那帮亲兵,而是他们的头儿——崔易。
刚下完夜值回鸿隆寺交令牌,就被人叫了进去,崔易和军师级别的庞家老二,还有那个非常会骂人的庞家老大,三个庞家兄弟端坐在白石子大院的上堂里,派头十足。一看这架势,心底大叫不妙。
果然,庞家军师的老二貌似公务地询问了最近南城门的日常事物之后,似乎找不到什么能处置我的把柄,便说什么见我脸色越来越差,前些日子又一直住在红街柳巷,不会是染了什么脏病,命令我脱掉裤子检查,如果真有病,赶紧切了以免传染同僚。
当时就火了,站在堂下大声道:“别说我没病,就算真有,怎么可能传染给同僚,同僚都是出来卖的吗?这得做些什么才能传染给他们啊~!”
结果可想而知,肚子上被人狠揍两拳,强按在地,瞥到门外连止血的大夫都叫来了,看来今天就要跟小弟弟说永别了,虽然近段时间都没站起来过,但毕竟跟它同生共死这么多年,没了它还真就活不下去了啊~~绝后了啊!~~不要啊~~可是,手脚都被人按着,上位的庞家三兄弟悠悠闲闲的喝茶,观望着这一场好戏,看到他们不屑一顾的脸,不甘!极度的不甘,牙齿几乎都咬出血来,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平平安安的回苍山雪——
悲愤交加中,脑子里突然闪现粉鞋临走时对我说过的话,‘这家伙,对情欲,食欲,还有赌博可是醉心的很,这是他的弱点~~’
连忙大叫:“我不服!大大的不服,这么多人欺负一个算什么能耐,有本事跟我赌一把,如果我输了,任你们处置,绝无怨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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