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秋雨寒
当皇后因要亲自去看望左相而被陛下囚禁一事传遍整个朝荣国后,不少大臣纷纷站出来劝阻皇上。
一人说皇后贤惠仁德,此举完全出于礼节,合乎常理。一人说陛下近来有些反常,或许身体有所不适,应及时传太医来看。
很显然,此人所言触怒了赵皇帝,他正准备以此人诅咒天子为由将他押入牢狱时,又一人开口道:“陛下乃真龙天子,陛下所言就是命令,你不遵从陛下旨意本就有错,竟妄言陛下有恙,实在大逆不道!”
高昂的声音将殿内官员的心一下下提到嗓子眼,所有人都万分震惊地看着第一排右首之人。
此人满脸义愤填膺之色,维护完赵皇帝后又站出来崇敬拜道:“陛下,臣以为李大人不识尊卑,目中无主,应严重处罚!”
赵皇帝满面笑容,原先建议陛下宣太医看病的李大人倍感惊愕,颤抖着手指着前方这人道:“右相,你怎么也糊涂了啊?”
右相不屑一瞥,赵皇帝笑道:“右相深得寡人喜爱,我朝荣国就需要这样忠诚明智之人,若有人以下犯上,寡人必不姑息。”
威严的目光从高处直击座下,“来人,将李大人押入牢狱!”
耳听盔甲之声渐渐临近,上官宫主再也忍不住,迈出左腿就要进言,胳膊猛地被人攥住,上官宫主回头见邱宫主冲他摇头,邱宫主右手边的沈宫主也对他微微摇头,上官宫主眉毛胡子拧成一团,终不动声色收回了左脚。
“冬日快要来了,朝荣国多年没有好好庆祝新年,今年定要大肆操办。”赵皇帝抬眸看了看这四方殿堂,嫌弃道:“堂堂皇宫,这也太简朴了些,金碧辉煌方是天家之姿。”
于是,赵皇帝决定重修宫殿,建造楼台。为了新年更加热闹,于三日后选适龄女子充实后宫,决定加征各地税收,新年上贡礼品需比比往年多一倍。
散朝后,上官宫主气势汹汹道:“陛下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沈宫主将马车帘拉好,语气严肃:“这些天来,劝谏赵皇帝的人都受到了惩罚,我们要另想他法才是。”
车帘外传来各个大臣怨声载道的声音,有几人相约去左相府探望。这时三皇子从宫内出来,骑马欲去左相府,众人纷纷乘轿跟随。
按说容珠是魔龙蛊惑的第一人,又是当场清醒的人,众人总会下意识认为容珠能知道破解之法,可容珠心里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大本事,如果没有奚昤的神识她说不定就对邱梧怎么样了呢。
容珠左思右想,猜测道:“想要让陛下恢复如初,要么陛下自己清醒,要么再杀魔龙一次。”
既然是魔龙用了诡计蛊惑了赵皇帝,只要把它杀死,它施加在人身上的魔力应该就消失了,赵皇帝说不定就能清醒。
朝臣用嘴皮子劝谏无用,那他们就去做自己的本职工作,再杀魔龙,绝不让它得逞!
上官琛挥枪道:“母亲,你说何时行动,我随时冲锋!”
“魔龙在暗,我们想杀它就得去海底洞穴。”沈宫主思索着,“海底不利于我们作战,我们需想办法把魔龙引出来。”
邱梧目光一动,缓缓移向容珠,慢条斯理道:“容珠,那魔龙看在奚昤的份上也敬你两分,不如就由你去把它引出来吧?”
应白抬眼看向邱梧。
容珠没多想,心觉有理,不过那魔龙也不傻,她突兀前去它的洞穴,定会引起它的警觉,该怎么把它引出来呢?
“我的剑可以在水下飞行,到时候我和你一起。”
不知是堂内太过寂静还是她太久没听应白主动和自己说话,容珠颇感意外,她对上应白投来的目光,心中有些许雀跃。
和师父一起作战,她怎会不喜欢?
“嗯。”
她的回答让应白暗暗松了口气。
邱梧一直盯着容珠,不过眼下众人都在讨论重要的事,没人注意别的。
听应白和容珠有了办法,沈宫主提议:“虽说魔龙曾被我们杀死过好几次,但依然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就在海上那座山处等候,我们四人合力结印,待魔龙一出就将它封在原地,阿琛和邱梧随后诛杀。”
沈宫主说的四人是她、邱宫主、上官宫主和顾寄章。
当初为了对付魔龙,他们四人聚在一起特地研究了一个结印之法,后来因在对付魔龙时总免不了突发事件,四人还没正儿八经施过这个法印。
初步计划就先这么定下了,出门后,容珠还在思索怎么样能把魔龙从洞内引出,余光瞥见应白的衣角在自己身旁,她瞅了眼应白的步子,悄悄放慢了自己脚步。
这期间,上官琛一直在嘟囔:“我真是想不明白,陛下可是天子啊,怎么会被魔龙蛊惑呢!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邱梧压了压他暴躁的胳膊,耐心道:“人无完人,更何况魔龙是妖魔,它让人怎样有几人有能力违抗它?一经魔龙蛊惑,心里头的素质就瓦解了,那些想做却心知不能这么做的事全都没了顾虑。”
“哼!”上官琛不屑道:“既知这么做不对怎么受点蛊惑就变了心智?要是魔龙想蛊惑我,我还不信能被它怎么样呢!”
邱梧一愣,忽然顿住步子,呆立在原地。容珠在后面差点要撞上她,见她停步不前,上前奇道:“邱梧,你怎么了?”
不知怎的,邱梧一听见容珠的声音心里就升起一股愤愤之气,眼前恍惚间飘过一条黑亮的影子,好像有什么事情被自己忘记了,她抓着一条线索想去追寻,但的确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
她注视着容珠的面容,心知她出于好意,可自己却觉得她很讨厌。
如果容珠没有出现在应白的人生中,应白是不是就会喜欢自己?他很优秀,自己也不差,如果再多些时日相处,他未必不会对自己有情。
就因为容珠无意间救了应白就能得到他的喜欢,那如果这个人是自己呢?
自己与应白年少相识,又怎是一个后来者可以比的?
邱梧不禁被这些想法吓了一跳,她怎么能这么想容珠?她怎么能如此狭隘得看待感情?
她暗暗在袖里掐了一下虎口,制止了自己的可怕想法,对容珠笑道:“我没事。”
心口不一的情绪再度袭来,邱梧打算回去静心打坐,好好调整。
上官琛以为邱梧的反常是因自己刚刚又口无遮拦,惹邱梧头痛了,于是跟在后面不停道:“阿姐,我说错话了,我不应该言语上对陛下不敬,我再不这样说了。”
一声闷雷突兀响起,天空不知何时变得阴沉无比,豆大的雨点说下就下,令人毫无防备。
“下雨了。”应白走到廊边看着不远处被雨点打得乱晃的树叶,眸中充满光亮,“这里离屋子有段距离,雨势太大,看来我们得在此处避避雨。”
干燥的地面不一会儿就水渍渍的,泥土气味充斥着整个鼻腔,容珠灵机一动,“师父,我现在能设屏障了,虽然不怎么坚固,但避避雨还是可以的。”
她两手在胸前一划,淡黄色的灵力在掌中浮现,一个透明屏障从二人头顶如纸伞般扩展,慢慢将二人周身围住。
这种屏障既不影响走路,也不影响观景,此刻用再合适不过了,不然这么大的雨即便打伞,下摆肯定也湿了。
应白眉眼含笑,“这法子不错。”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容珠不喜欢冬天,一是因为她不喜冷,二是冬天对她来讲有不好的记忆。
她的母亲是在冬天去世的,也是在某一年冬天,她在门口无意间听到师兄们对她的嘲笑。
不过这些都过去了不是吗?今时非往日之景,她亦非当年的容珠。
不日便要去击杀魔龙,容珠想到此处抬眸问:“师父,我们要怎么把魔龙引出来?”
应白不知在想什么,眼角好似藏着笑意,闻听容珠之言,他垂眸想了片刻说:“我们贸然去它洞穴定会引起它的警惕,且上次还把它的洞穴结界给破坏了,我想这一次应不太好进。”
“师父,你上次有没有注意到海屏障就在魔龙洞穴旁?”容珠当时问魔龙那是什么,魔龙说天机不可泄露,这意思不就是说魔龙知道么。
那海屏障跟魔龙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看到了。”应白回想那日情景,“你有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容珠止步听他讲。
“按照魔龙的意思,世间规律是善与恶并存,不管哪一方面太过强盛都会引发世间祸乱,那海屏障的存在不就是错误的吗?
“朝荣国人人心存善意,互相谦让,互相帮助,而我们的世界强者为尊,人分高低贵贱。海屏障将善与恶彻底分开,违背了天道,当初又是谁如此有能力设下海屏障呢?这不是在与天道作对?”
海屏障之宽广肉眼可见,它让两个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世上还有另一个世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看见海屏障,如此奇妙浩瀚非人力所能做到。
容珠默默点头:“我总觉得魔龙洞穴里藏着秘密。”
那天他们从上官宫主的《神妖录》中得知奚昤和苍望的身份后,她就说过魔龙洞穴中就有奚昤和苍望的雕像。
当时魔龙亲口说女雕像是奚昤,以此推断,那男雕像定是苍望了。她不敢确定魔龙真的不是妖魔,有许多地方理不清,太多东西不知道。
但是眼前最关键的问题是如何让陛下意识到自己在仁政的岔路上越走越远。在搞不清解决方法前,只好先把罪魁祸首魔龙解决掉。
“其实倒也不用刻意将它引出来。”应白将手指伸出屏障外触摸雨滴,冰凉的雨水很快打湿了掌心,在其中积了一小滩雨水,应白将乘着雨水的手掌递到容珠面前,雨水顺着指缝一滴滴往下流淌。
“龙掌雨水,入秋以来朝荣国没怎么下过秋雨,这一场雨又急又大,我看得下个两三天。”
应白将手掌一歪,手心里所剩不多的雨水也都洒在地上,容珠有些疑惑地望了望天,乌云厚重,将天空捂得透不过气。
她想起了《神妖录》最后一页关于一条龙的记载,有些不敢相信道:“你是说,魔龙此刻正在天上降雨?”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