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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二八
腊月二十七,尽管张丽很早就跟池灿宁说了今天家里要来客人,所以要多准备几个菜,但是看他这个样子好像没有要动手的打算,张丽忍了半天,在二十六号晚上让他把之前就买好的年货先拿出来处理一部分。
当时池灿宁正窝在自己的小床上揉着肚子,好像自从到家肚子一直鼓鼓胀胀的。“我不要。”
“哎呦灿灿。”张丽的脸上露出一副哀求的神色,“妈妈的腰老疼了。”
他有的时候挺痛恨自己没出息的,池灿宁起了一个大早,从外面吊着的篮子里拿出来今天要吃的鱼和排骨放在水里温着,随后又站在灶台旁煮了一小锅粥。
热气氤氲,蒸得池灿宁脸颊泛红,小米红枣粥慢慢炖煮,从一开始的水米分明到最后煮得黏稠了,咕嘟咕嘟地冒泡。
池灿宁将粥倒出来晾着,这才把一直在蒸笼上煮着的包子端下来,直到这时张丽才打着呵欠从卧室里走出来,见饭桌上放着碗小米粥,嘟囔了一句:“怎么煮粥了呀,咱们家早饭从来不喝粥的你忘了吗?”
“那是我喝的。”池灿宁头也没回,只顾着忙活自己手上的事情,“给你们蒸了包子,一会儿你再出去买点豆浆。”
“那你快点去哦,弟弟马上就醒了,他一会儿还得去补课班呢。”
张丽丽说着打开冰箱,把里面的小咸菜罐子拿出来往碟子里夹了一些。
池灿宁刚想回绝,看到她扶着药的手,“嗯”了一声。
他抿了抿泛白的嘴唇,伸手摸了摸粥碗的温度,发现还是滚烫的,现在去小区门口买点豆浆之后回来喝应该正好,于是他将围裙摘下来穿上自己的棉衣拿着钥匙出门了。
回来的时候,他却看见陈业坐在餐桌前一手拿着包子一手端着饭碗,吸溜着粥喝得正香。
池灿宁看了看陈业,又看了看张丽,将手里的豆浆倒在小盆里,状似无意道:“你……不是不喜欢喝粥吗?”
“哎呦,豆浆买回来的太晚了,弟弟急着吃饭,我看你那小锅里还有点,妈妈给你盛出来啊。”张丽赶紧笑着打圆场,“你说你也不多煮一些,就煮你一个人吃的啊,现在不够了吧。”
“吃不完还浪费。”池灿宁垂眸看着妈妈把小锅里那一层薄薄的粥水倒在他的碗里,伸手摸了摸已经凉透了。
陈业什么也没说,吃完饭后擦擦嘴瘫在沙发上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
张丽将自己手腕上的玉镯子往上撸了撸,又跑去客厅催他:“宝宝快点收拾准备一下啊,一会儿让你爸送你去补习班,雪天路滑还容易堵车,别迟到了哦。”
池灿宁转身进厨房去烧了一些开水,再一转身出来就听见陈业那一声懒洋洋地:“知道了,催什么催。”
“我先下楼把车上的空调打开,你让你爸快点下楼,别在厕所里磨蹭了,内个,灿灿,你一会儿吃完饭别忘了把排骨用高压锅炖上,今天中午来的爷爷牙口不好的。”
池灿宁一边自己粥里倒开水一边点头“嗯”了一声。
陈业拎着轻飘飘的书包跟着张丽丽出门,路过餐厅的时候看了一眼正在往嘴里一口一口送稀溜溜的粥水的池灿宁,轻轻地嗤笑了一声,在池灿宁抬头往他这边看的时候出门了。
他是故意的,池灿宁知道,他昨天晚上在厕所里吐的时候被陈业看见了,还嫌他在家里吐弄得厕所里都是味道,当时池灿宁没理他,他骂骂咧咧地把门关上离开了。
池灿宁实在是不懂陈业对他的这种恶意是从哪里来的,因为从小到大他都没有跟陈业说是争抢一些什么东西,在这个家里绝大部分的生活资源和教育资源都是属于他的,池灿宁从来没有多占哪怕一点好处,但是即使是这样,陈业也还是很讨厌他。
不过幸好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没来由的讨厌,虽然他也很想恶狠狠地把那一盆豆浆扣在他脑袋上报复回去,但是那样会让妈妈难过,并且自己除了除了一口恶气之外并不会得到什么多余的好处,只好作罢。
于是池灿宁在脑海里脑补了几次自己暴打陈继业的场景之后,终于将自己碗中最后一口粥水喝完,刚要起身,就察觉到腹中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是有一根针从里面扎了出来,疼的他瞬间弯了腰,冷汗争先恐后地从额头上冒了出来。
他拳头攥紧,爬在桌子上狠狠地抵住自己的胃部,此时厕所一阵冲水声传来,陈建从洗手间里走出来,走到餐桌旁拿起一个包子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半个:“你妈他们呢?”
“下楼……下楼去给车打空调了。”
“哦。”陈建都走出门了,又折回来说了一句:“一会儿记得把客厅收拾了,马上客人就来了。”
池灿宁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躬成了一个虾米,还没等他回话就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太疼了。
池灿宁自己缓了一会儿,拿起桌子下面的垃圾桶,甚至不用酝酿,张嘴就把刚才喝下去的那点东西吐了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等翻滚的胃部终于平息下来,池灿宁这才直起身来环视了一圈,从锅里揪出来一块包子皮塞到嘴里机械般得嚼着,难以下咽,这个时候最好吃点什么东西压压胃酸。
见时间差不多了他又将排骨放到高压锅里,终于把手里的活都做完,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再抬头一看已经十点了。
门口传来电子密码开锁的声音,池灿宁抬头看去,见张丽丽拎着两个大购物袋回来了,抬眼见池灿宁在沙发上坐着,说:“灿灿,来帮妈妈搭把手。”
将购物袋交到了池灿宁手上,张丽丽去厨房里转了一圈,见他把菜都切好了,就等开饭的时候下锅炒一下就可以,于是她什么都没说,转身将自己今天新买的车厘子和葡萄塞到冰箱里。
池灿宁低垂着头装作没看见,一个一个地将刚买的鸡蛋码好。
刚把冰箱门关上,张丽丽就把一块甜甜的东西塞到他的嘴里:“呐,你尝尝,糖雪球,你小时候不是最爱吃了吗。”
池灿宁眼眶一热,咬了一小口山楂肉在嘴里含着。
现在陈业已经出去上补习班了,陈建又不知道在那里鬼混,家里只剩下他和妈妈两个人,母子两人很少独自相处,好像回到了她还没嫁到陈家的时候两个人在外面相依为命的那段日子。
池灿宁将嘴里那块山楂皮嚼了嚼咽下去,酸涩得要命,但是仔细咂么还是能品出些甜味来。只可惜这份糖雪球不能多吃,要不然他都不敢想他这个破胃得闹成啥样。
屋外的寒风刮得窗户呼呼作响,但是屋内的暖气开得很足,平时陈家那两个男的就穿一件短袖在屋子里晃悠来晃悠去,虽然池灿宁时常觉得辣眼睛,但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装作没看见,现在两个人都不在,好像空气都清新了很多,池灿宁没由来地升起了一些娇气的感觉。
“妈……”
池灿宁看着正在低头择菜的张丽丽,小声说了一句:“我胃有点不舒服。”
“啊?”张丽丽将手里的芹菜放下,“胃不舒服,小小年纪哪能胃不舒服,这个你先别吃了,吃了胃不就更难受了吗?”
池灿宁张了张嘴,打量着妈妈的神色小心翼翼地嘟囔了一句:“吃什么吐什么。”
“那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你吃点药吧。”
池灿宁的嘴唇彻底抿成了一条直线,指尖掐着芹菜芹菜叶子沉默许久,半晌过后微微一笑:“对啊,我忘记吃药了。”
我真是忘记吃药了。
话音刚落,门铃声就响起来了,池灿宁听见这个声音下意识地起身往厨房走去,张丽丽赶紧去给别人开门,没过多久门口便传来了寒暄的声音。
池灿宁面无表情地将炒菜下锅,青菜下锅溅起了一阵刺耳的油哨声,翻上来的油烟味儿让人更恶心了。
要不……明天买票回沪市吧。
家里应该没人,裴暄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今年过年该不会要一个人过吧……
可是一个人过年也太……
池灿宁还沉浸在沉思中,猛得被人拽了一下,随后就听见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张嘴就是一顿寒暄:“哎呀,这是灿灿吧,长这么大了!”
“现在可是大学生了,你看看,这小帅哥,太帅了,交女朋友没有?”
张丽在一旁笑着说:“忙着工作学习呢,哪有时间交女朋友,哎大姐,这孩子可孝顺了,你看这个镯子,他打工赚钱给我买的!三万多块呢!”
“哎呦,哎呦这孩子真有本事啊,不像我家那个上学就直到找家里人要钱出去旅游,过两天说是要和朋友去什么北海道,又得小几万花出去。”
张丽闻言哈哈笑了两声:“这不是趁着年轻多走走吗,也就是灿灿不喜欢出门,他内向,朋友也不是很多,要不然的话我也让他多出去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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