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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独处（下）
“真的不是因为担心我？”成祁庆别开眼，但是还是不肯死心的追问道。
他这么一说倒让原本打算否认到底的郭海蔷动摇了心意，快速的瞅了一眼颇为沮丧的成祁庆，她这才支吾着开口答道：“但是……还是有的啦……”她说说停停，但是这却急到了一边的成祁庆。
“那不就好了！还是担心我啊！”他佯装乐观的笑言，为的是让郭海蔷没有机会说出下面的但是之类的话。
“更多的还是为我自己着想，如果你真的因为我有个三长两短，别说警察不会放过我，就是我自己也会懊恼煎熬一辈子！”
懊恼煎熬一辈子！成祁庆不再用他那双深邃的且急切的眸子紧盯着的郭海蔷，事到如今人家都说得明明白白了，他也不该再存有什么幻想。她会为了他煎熬一辈子却不是因为爱，而是自责……真是讽刺！他自嘲的一笑。
“好了好了……不为难你了……”他故作轻松的摆摆手，但是郭海蔷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低落。
一时间不忍心，郭海蔷便转到了成祁庆的眼前，本想安慰他几句，但是张口说出的话却与她原本想的南辕北辙了。
“对不起……我和你说过的，对我不要抱有期待……”她还要继续说下去，但是猛然间看到成祁庆眼中一闪而过的伤痛和难堪，她心一紧，便硬生生的吞下了下面的内容。
如果在以前她说这样的话时她只会觉得是理所当然，因为自己没办法承诺什么，极早的打消对方的念头才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但是刚才她发觉出自己脱口而出的是这些话时，她却开始犹豫了。
也许连郭海蔷自己也没发现，她面对成祁庆之所以会有各种让她自己都难以料想的心情与顾虑，是因为她早已在心底接受了成祁庆的感情，只是因为隐藏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固执的自己还不肯面对现实而已。
郭海蔷不说话了，成祁庆也跟着沉默了起来，就在双方都在心里祈求这尴尬的局面赶快出现转机的时候，老天爷果然也就随了人愿。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冲破重重阻碍，恰到好处的传到了两个人的耳朵里。但是认为声音来得太突然，郭海蔷还是被惊的一怔。
成祁庆看到她那瞬间窘迫的样子便不禁失笑，他这一笑郭海蔷便也跟着裂开了嘴角。
成祁庆边笑边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这一看他不禁一惊。
“哟，都已经这个时间了！”
“几点了？”郭海蔷一听成祁庆的语气便开始急了，瞪大了眼睛问道。
成祁庆没有答话，只是重新抬起了手腕，把腕表送到了郭海蔷眼前。郭海蔷会意伸过脑袋一看，银色的指针在灯光的照射下发出熠熠光芒，而它的位置是凌晨一点。
“我们几点到这的？为什么这么晚了？”她边说边用眼瞅了瞅那幅尚未完成的壁画，眼中尽是焦急。
成祁庆低头锁眉想了一会，“好像是十点多钟……”虽然给出了答案，但是他却不太相信自己的记忆，便又在脑海里将今晚上的时间和时间过了一遍。他们是九点多离开‘麦诺’的没错，然后驱车来到了这里。
“是十点多点没错……不过怎么感觉时间过得这么快呢？”成祁庆想着想着嘴角便浮上了一丝神秘的笑意。没等郭海蔷张口问他就先招了，“是因为和你在一起吧？一个小时才会感觉像一分钟那么短暂！”他笑脸盈盈，但是说出的话却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他的肉麻话还真是无孔不入，对此郭海蔷虽然习惯但却没能达到免疫的境界，“你别捣乱了，我……我看我今晚是完不成任务了……”她脚下一闪，再次落荒而逃。
只留得成祁庆一个人对着她瘦小的背影露出胜利的笑容，他就不相信她面对他的攻势会一直不为所动。
“海蔷，我们一起画吧！”他边说边快步走到了郭海蔷的身边，瞅瞅那一堆画笔和颜料后又瞅瞅墙上的画。
一起画？郭海蔷回头用复杂的眼神瞥了成祁庆一眼，然后一扯嘴角道：“别闹了，我真的画不完了！”说着她转脸在墙上涂了一笔绿色，事后又觉的不妥便又补了一笔，郭海蔷不由得叹气，有成祁庆着身边，她的心思都没办法集中。
这时成祁庆早已拿好了一支笔并且沾好了颜料，只等往墙上抹了。听到郭海蔷这话他也并不急，而是利索的在墙上画了一笔，事实摆在眼前，郭海蔷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成祁庆刚才画的那笔。
“你该不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吧？”她一半戏谑一半佩服的说。
成祁庆低头调着调色盘上的颜料，眉梢一扬。“样样精通说不上，只是都稍微懂点而已。”他嘴中的稍微懂点指的就是足以对付这幅壁画。
“稍微？你再懂多点，我们这些本专业的就要挖个地洞把自己埋起来了。”郭海蔷有了刚才的教训，这次很小心的转身对下面的成祁庆喊道。不是她夸大，她虽然只看成祁庆画了几笔，但是却已经看出了他笔下的功底，绝不是业余涂鸦而已。
想想她也是从初中开始学的，而且为了高考还在画室里冲刺了大半年，不说不眠不休但是也是累的筋疲力尽了，她的画功也不过如此。而成祁庆这个弹钢琴的居然一出手就俨然一副大家的风范，这怎么不叫她汗颜呢？
“挖地洞？没这么严重啦！”成祁庆仰脸冲郭海蔷笑笑。“我这些都是从奶奶那里偷学来的，真的和你们这些受过正规教育的人没法比的。”
没法比！？郭海蔷翻翻白眼，成祁庆越说的谦虚，她越觉得难堪，自己刚才还在嘲笑他呢！
看郭海蔷一副不肯相信的样子，成祁庆便收下了画笔仰脸准备好好像郭海蔷解释一下。“肖方君这个名字，你们学美术的应该不陌生吧？”
生在书香世家，五岁学画，十二岁名满半个中国，十六岁从列宾学院留学归国，现为国家美术协会副会长，多数作品都轰动画坛且成为各收藏家争相收藏的名作，这样的人物她怎么会不知道？只是郭海蔷不明白，成祁庆会画画和肖方君有什么关系？
成祁庆一看郭海蔷的表情就知道她还在迷糊，“你不会还不知道我奶奶的名字就叫肖方君吧？”她进这个学校难道就真的是为追随成缙而来吗？但是也至少要对这个学校稍稍有点了解吧？
“肖方君是你奶奶？”郭海蔷现在的表情很难用惊讶来形容，她知道他出生艺术世家，但是却没对他的家世背景作深入的了解。现在知道了他的奶奶是肖方君，那她也就有些理解他画画的天赋从何而来了，果然是遗传基因好啊！
“郭大小姐，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成祁庆禁不住打趣郭海蔷。
郭海蔷嘴上并不反驳，只是心里此时却是五味沉杂，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让她不知不觉间心情就低落了起来，仰脸看看自己面前的画，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就就没再落下一笔。
时间说慢也慢，但是说快也正如成祁庆所说的一小时也只觉得是一分钟就过去了。收下最后一笔，成祁庆先是出了口气，然后就扭头俯身看向了在墙角睡的正酣的郭海蔷。此时外面的天边已露出了鱼肚白，橘色的朝阳被几大块灰色的云彩分割成了零落的几个个体。凌晨的寒风穿过一切它能够穿过的缝隙而一起袭向成祁庆的后背。一夜没合眼的成祁庆原本还有些脑袋昏沉，但是这会却被风吹的无比精神了。
小心翼翼的下了梯子，他不禁要赞叹脚踩实地的快感了，才将画笔和调色盘放下一转身，他却又回头拿到了手里。
冷风也没放过郭海蔷，不过因为太疲乏了，她还是睡的很沉。成祁庆缓缓的走到她面前然后轻声的蹲下身体细细端详起郭海蔷婴儿般的睡容。
天知道他是多想伸手触碰一下她那仿佛拥有吹弹可破般皮肤的脸颊，但是他的手几次伸出又都被他的理智收了回来。最后他只是轻手轻脚的帮她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他的西装外套，然后又将她散落在鼻翼间的一缕黑发掖回到她小巧的耳后。
这样的她像极了他小时候养的一只波斯猫，只是在他父母过世后那只猫便也不见了踪迹。成祁庆摇头想挥散那些不愉快的回忆，他一直让自己不被过去的仇恨蒙了心智，这些年他也真的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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