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会降落

　　雨声渐小，淅淅沥沥。
　　莫坚擦拭着头发，看着驾驶舱的海报。
　　为什么要将别人的错误强加在自己的头上呢？
　　她做了自己该做的事，尽到了副驾驶该尽的职责。
　　尽人事听天命，它警醒着自己，不要成为这样的草台班子。
　　莫坚抽出幸免着的三朵奶油碗，斜剪枝干，与荷花插在一起。
　　满室芬芳。
　　“我从未这么想过，我也不允许你有这种想法。”
　　回想起程沐汐那几乎是挤着喉咙发出的声音，那隐忍着红红的眼眶，莫坚心里发酸。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自己怎么被三言两语逼到了这个境地，大错特错。
　　一个人，好心或是歹心，从态度和语言就能分辨。
　　大晚上的堵自己，明里暗里强调这段恋情存在会毁了程沐汐。
　　又能在程沐汐夺门而出的时候拦住她，软糯的语气去劝阻。
　　不让见面，传递错误的信息让彼此有隔阂。
　　怪不得当初在机场就感觉那道目光充满敌意，分明是想拆散她俩！
　　关心则乱啊，自己居然着了他的道。
　　一切都想通之后，莫坚内心的纠结缓解了几分。既然当事人都没有这种想法，李文不过是跳梁小丑。
　　还有一丝顾虑源自于安禾。一个自己未知却占据了程沐汐一段过去的人。
　　日渐减少的沟通和日益拉大的差距，把她的自卑和害怕逐步放大。
　　她居然试图从别人的三言两语中去推断一个真相，然后给程沐汐扣上了一个隐瞒的帽子，给自己宣判了失败。
　　真是糊涂。
　　好好沟通，不要揣测，是她今晚学到的一件事情。
　　“安禾，是你什么人？”
　　程沐汐看着会话框，在陌生的客厅里踱步。
　　走到窗边，乌云遮蔽了月光，最后坐回沙发上，拨通了视频。
　　莫坚包着干发帽靠在她熟悉的床头，哭过的缘故眼睛还有些微肿。
　　好想念家里的味道，画面中的卧室一定萦绕着淡淡的果香。
　　不自觉的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弥漫着潮湿与黏腻，一点都不好闻。
　　“还记得我什么时候搬去的巴黎吗？”
　　“十七八岁？”
　　程沐汐提过，高中快毕业那会。
　　“对，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安禾。”
　　十年了啊，莫坚在心里盘算。
　　雨滴滴答答，好像落进了她心里。
　　“她是我邻家姐姐，刚到那儿我不适应环境，心情很糟糕语言也不好，她帮了我很多。”
　　“后来我考上了音乐学院，成为了她的学妹。”
　　“我和她…”程沐汐停顿了一会，“有过一段感情。”
　　她注视着屏幕，想要捕捉莫坚的每一个表情。
　　对面的莫坚垂着眼睫，没有看镜头。
　　“在遇见你之前就结束了。”
　　莫坚依旧没有跟程沐汐对视，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嗯。”
　　对面越安静，程沐汐就越心慌。
　　“我其实想当面跟你说的，但是没有机会。”
　　她总觉得过去的事情，只要不影响当下的幸福，皆是云烟。
　　但她忽略了莫坚的感受。
　　程沐汐回想着过去，组织着语言。
　　“不可否认我和她有过很快乐的时光，但后来我们的感情收场确实不算好。”
　　甚至当时程沐汐对同性之情一度丧失信心，没有勇气接受莫坚的示好。
　　“快乐…我们…”莫坚静静聆听，传入耳朵的词总连接着心脏的刺痛。
　　“这段记忆痛苦大过了快乐，所以我对过去的感情只字不提。”
　　程沐汐知道，以莫坚的性格，能往肚子里吞的事情都能隐忍。
　　能问出口，一定是心里太过介怀。
　　“现在只是单纯的同事关系，被迫营销。”
　　和安禾炒了这么久的cp，人前与她营造那么多的亲密，莫坚一定看到了。
　　天，今天接机的时候安禾还塞了一束花！
　　“让你难受了是不是？”
　　“对不起啊，应该早点和你说。”
　　眼里是心疼与愧疚。
　　“你今天说了好多对不起了。”
　　程沐汐的声音，在夜色里更加抓人，丝丝入扣伴随着雨声盘桓进莫坚的心里。
　　她仿佛从那轻声话语中捕捉到了那个她没有参与过的时光。
　　短暂的沉默后，莫坚终于抬眼看向屏幕。
　　雨滴似乎也飘进了她的眼里，眸底水汪汪的，眨巴两下，盛入了夏夜的清亮。
　　“有点感激她，也有些羡慕她。”
　　感激她在你境遇不佳的时候伸出援手，也羡慕她在音乐上和程沐汐有共鸣。
　　“还有些嫉妒。”
　　莫坚努了努嘴，还嫉妒现在和你光明正大站在人前的是她。
　　“好想帮你擦擦头发。”
　　程沐汐被这可爱的小表情逗的扑哧笑了出来，隔空用食指比了个九。
　　她知晓，主动说明和被动解释，一件事情，两种态度。
　　莫坚刚才的神情，她尽收眼底，想用亲昵的行为，表达自己的歉意。
　　屏幕里的人，取下干发帽，撩了撩半干的头发，再用食指刮了刮自己的鼻头。
　　“先帮你做了，下次要补上。”
　　她懂。
　　“要补给你好多好多。”还要有拥抱，还要有亲吻。
　　“小坚，如果不是这个节目，我和她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她是过去，你是现在和将来。”
　　不要羡慕，也不要嫉妒。
　　“说好了哦。”
　　“嗯，拉钩。”
　　程沐汐隔着屏幕，伸出小拇指。
　　“等下，还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说。”程沐汐挺直了腰肢，摆正态度。
　　“有什么事情，我想你第一时间跟我沟通。”
　　“我可能帮不上忙，但我能理解的，也会配合。”
　　“我不想我们的事情由别人来传达。”
　　就差对李文点名道姓了。
　　程沐汐也觉得李文有些两面三刀，和莫坚比对了他交谈的内容和时间。
　　俩人得出一致的结论。
　　这个人想搞事。
　　“我们的事情，轮不到他插手。”
　　“不过你现在确实事业上升期，还是低调点好，我没关系的。”
　　“你啊你！”
　　程沐汐听到我没关系的就来气，莫坚这个傻子，怎么会认为自己会为了名利事业抛弃爱情。
　　“不许再说那些话了知道吗？”
　　“下次不会了。”
　　小狗认错态度良好。
　　“还有下次！？”
　　“呸呸呸！”
　　小狗撤回一条消息。
　　“好好沟通，拉钩！”
　　又被可爱到了。
　　“好好爱你，拉钩！”
　　程沐汐扬了扬小飞机手链。
　　莫坚摇了摇转运珠。
　　从屏幕里，莫坚充满爱意的眼神勾勒着对方的轮廓。
　　这几个月来，发自内心的笑，久违了。
　　我也会好好努力的程沐汐，我想为你遮风挡雨，也想和你比肩而立。
　　所以坦诚不会伤害真心相待的人，隐瞒和含糊像才是一把无形的刀。
　　莫坚梦里还回响着程沐汐的那句我从未那么想过。
　　表情，声音都无比清晰。
　　她不会再退却，她比程沐汐更害怕两人不能在一起。
　　一雨洗诸尘。一夜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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