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袅

　　两个人费了好大的劲儿，终于是把雪人身子和雪人脑袋拼一块儿了。一边得小心别把脑袋整碎了，一边还得注意别把身子砸烂了。

　　秦淮南感觉自己都忙活出汗了。他往后退了一步看了看光秃秃的雪人，“好了好了，就差眼睛鼻子嘴了。”

　　“你在这等我会儿，我给雪人找鼻子嘴儿去。”

　　落北宁刚推开家门就听到程野的一声“呦”，他属实不想进去了。

　　程野像是也刚回来，手里端着杯热水，“回来了啊，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俩人去哪玩了啊？”

　　落北宁没回答他，换了鞋往厨房走，“我也应该问问你吧，去哪玩了？”

　　“操，你这么警觉干警察去得了。”程野无奈的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竟然粘上雪了。

　　“不感兴趣。”落北宁打开冰箱捏了跟小胡萝卜出来。

　　“你要做饭啊？诶…你去哪？刚回来就又出去啊。”程野站在原地看着落北宁到家不到五分钟，又拿着个胡萝卜出去了。

　　落北宁怕秦淮南冷，只好快去快回，一路小跑回去，看到秦淮南正蹲在地上找树枝给雪人做胳膊。

　　秦淮南像是又感应似的，落北宁刚站定在那他就回了头，刚好和正在拍他的落北宁对视上。

　　秦淮南扭着身子指他，“好啊你，偷拍我！”

　　落北宁被发现了也不装了，收了手机走过去，“是啊，你看我多可怜，自己的男朋友都只敢偷偷拍。”

　　“拍拍拍拍拍，你男朋友让你光明正大的拍。”秦淮南等着他举起手机后，比了个耶。

　　落北宁装作嫌弃的样子，“这么僵硬的姿势啊，还没我偷拍的好看呢。”

　　“那咱俩一块儿拍，我看你多不僵硬。”秦淮南说着搂过落北宁的肩膀。

　　落北宁把手机调成了自拍，秦淮南依旧笑着比了个耶，落北宁没有动作，只勾起了嘴角，两个人脑袋挨着脑袋，他按下了拍摄键。

　　“这是不是咱俩的第一张合照啊。”

　　落北宁看了一下刚才的照片，其实技术也就这么着，纯靠他俩的脸撑着了，“是吧，反正我这是第一张。”

　　“行了，等会儿再拍，先把雪人堆好。”秦淮南把手里的树枝给雪人一边一个插好。

　　落北宁把胡萝卜按到雪人的脸上，又掏出来几个黑色的小圆壳出来。

　　秦淮南凑过来看他手里的小圆壳，“这是什么啊？”

　　落北宁把小圆壳按在胡萝卜两边，“无糖可乐的盖儿，没东西当眼睛了，也没扣子。”

　　秦淮南忍不住笑，“这聪明才智用在这块儿了啊。”

　　“我的聪明才智也用在正事儿上了啊。”落北宁把瓶盖又当扣子按到了雪人的身上。

　　秦淮南站远了几步看了看，手摸到自己的围巾上，落北宁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就说：“你不会做出网上那种，把围巾给雪人戴的事儿吧，你这体质，算了啊。”

　　秦淮南被看破了有点儿尴尬，瞪了他一眼，还是把手放下了，毕竟落北宁说的也是，回头大过年的感冒了。

　　落北宁推了秦淮南一下，“不带围巾也不丑。”

　　不带就不带吧。秦淮南用胳膊碰碰落北宁，朝雪人扬下巴，“合个影，留个念，纪念我们一起堆的第一个雪人。”

　　落北宁脸上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他站到秦淮南身边，举起手机拍下了这个瞬间。

　　照片里的秦淮南半个人都在落北宁身上，鼻尖都冻红了，但弯着眼睛，笑得依旧很明媚。落北宁被他搭着，嘴角微微扬起。

　　秦淮南贴着落北宁看照片，“这张拍的还真挺好看啊。发我发我，回头打印出来摆起来。“

　　落北宁把照片发给他，随口问，“摆在哪？”

　　秦淮南仰着头思考了一下，“摆在卧室吧，虽然我家不会有什么人来，但是我觉得这种照片只能给咱俩看，其他人还是想想吧。”

　　“其他人想也想不到，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啊。”落北宁勾了勾秦淮南的小手指。

　　“那倒也是。不过那也没事儿啊，解z有时候会去我房间，也会看到。”秦淮南握住落北宁的手，“反正咱俩知道有这张照片的存在就好了啊，跟他们本来也没什么关系，只是知情而已。”

　　落北宁淡笑着没有说话，一直到两个人走到了两个人家的中间，两个人家里都有人在，没办法去对方家，只能从这分开，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过年不好的点就在这儿了，太不方便。”秦淮南叹了口气，恋恋不舍的往后慢慢退。

　　落北宁站在原地笑着看他，“反正还有时间呢，不差这几天。”

　　“行吧行吧，反正咱俩还有很多很多时间，不差这点儿，那我回去了。”秦淮南站定在距离自家大门只有两步远的地方看向落北宁。

　　落北宁本来都走到自己家门口了，像是有感应一般，他回头看了秦淮南，结果秦淮南也在看他。

　　他犹豫的迈出了一步，接着大步跑过来，捧住秦淮南的脸，重重的吻了下去。

　　这几秒钟其实他的脑子里是乱的，或许说在他知道他和秦淮南必定会分开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脑子里没有一秒是不乱的。

　　他不知道到底要多么理智的人才能做到，明明知道自己跟自己的爱人必定会分开，但为了和他多在一起几天能在这几天一直平静的装作无事发生。

　　至少他知道他真的做不到，他本以为自己对待这件事能像之前对待其他事一样，冷静，平淡，永远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他早该知道的，在他表白的那一刻就应该知道的，如果不是他真的在乎的东西他不会开口要的。

　　-

　　“我们来了！”秦淮南还隔着门就大喊，敲门像是要拆门。

　　黎玖骂骂咧咧的打开门，“敲敲敲，敲这么大劲儿干什么，敲烂了赔一个啊。”

　　秦淮南笑嘻嘻的拉着落北宁挤进去，“赔，敲烂了我赔你一个。”

　　黎玖往门外看了一眼，“诶？程野没来吗，不是说要来吗？”

　　“他啊，他一会儿，非要骑摩托来，说什么不想跟我俩坐一辆车。”秦淮南不见外的坐在沙发上开始嗑瓜子，还顺手给落北宁剥几个。

　　黎玖皱着眉关上门，“有病啊？大冷天的骑摩托，嫌自己身体太好了吧？”

　　“就是，闲的难受。”秦淮南嗑着瓜子点头，“付青泽也还没来啊？他不应该来的最早吗。”

　　黎玖弯着腰给落北宁倒了杯水，“谁知道啊，我还以为他得先来呢，结果是你俩。”

　　秦淮南眯着眼看他，“你怎么不给我倒？”

　　“给给给，真是请来个祖宗。”黎玖把杯子放到秦淮南面前。

　　秦淮南装模作样的喝了口水，“小玖子啊，这个水只熟了六分，不太好，应该要七到八分。”

　　“滚滚滚，去你的吧，我才是寿星。”

　　落北宁用腿撞了撞秦淮南，“少吃点儿，上火。”

　　秦淮南比了个一，小心翼翼的剥了最后一个瓜子放进了嘴里。

　　大老远就听到一阵巨大的轰鸣声，落北宁不用往外看就知道是程野来了，也就他整这么大动静了。

　　黎玖扒着窗户往外看过去，“程野来了，他后面是…付青泽？他俩一起来的？”

　　落北宁眉心跳了跳，秦淮南用手指敲了敲落北宁的膝盖，三个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了一眼。

　　一分钟后面对同时进门的两个人，三个人都笑着打哈哈。

　　黎玖笑着推开门让两个人进来，“你俩顺路啊。”

　　程野顺手想拿落北宁面前的杯子，手还没碰到就弹了回来，“啊对，他说太冷了不想走过来，我顺路带他过来了。”

　　“我靠冻死我了，这么大风呢怎么。”付青泽搓着手钻进来。

　　秦淮南靠在沙发的一边，意味深长的把程野刚才对动作尽收眼底。

　　“冷吧，其实你还不如走过来，摩托上的风比你走着风还大，还冷。”秦淮南借着动作把落北宁的杯子拿过来喝了一口。

　　程野无奈的和秦淮南对眼神说“我没碰到”。

　　秦淮南理都不理，只是和落北宁挨的更近了一点。

　　程野只好去看落北宁，“你看看他”。

　　落北宁勾着嘴耸耸肩，“我拿他没办法，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呗”。

　　程野咬牙切齿的说：“滚。”

　　-

　　“来吧寿星，戴皇冠吧。”付青泽举着生日帽要给黎玖戴。

　　秦淮南从落北宁口袋摸出打火机，“来寿星，我帮你点蜡烛，得点十七根儿了吧。”

　　程野嫌弃的撇嘴，“十七根儿看着多丑啊，七根儿吧，不多不少。”

　　秦淮南“啧”一声，拔掉了第八根蜡烛，“就你事儿多，人家寿星都没说什么。”

　　落北宁的眼神从两个人脸上扫过，“十七根儿得点多长时间啊，七根儿也挺好，反正也带个七。”

　　“那行吧。关灯关灯，该给寿星唱歌了。”秦淮南等到付青泽关了灯，往落北宁那边靠了靠。

　　落北宁借着蜡烛的亮光看着秦淮南，秦淮南被蜡烛的光照得看上去暖暖的，他看着他情不自禁的就扬起了嘴角。

　　-

　　“黎玖生日结束就该开学了，寒假怎么这么快啊。”秦淮南裹着外套靠在副驾驶。

　　“寒假走得快，暑假就来得快，都一样的。”

　　秦淮南撇撇嘴，“一想到又要过早七晚八的日子我就想躺下。”

　　落北宁在他下巴上勾了一下，“那就躺下吧，躺下也没坏处，还能休息休息。”

　　秦淮南突然想到什么，坐了起来，“话说，十四号就是情人节了，情人节咱俩怎么过啊，第一个情人节呢，我第一次能过情人节。”

　　落北宁对这些不是很了解，歪头问，“你想怎么过？”

　　“那天好像刚好是周五，我前两天看到一个祈福的地方，说是特别灵，咱俩要不也去吧？”

　　落北宁觉得没什么问题，“七点上完课还来得及吗？”

　　“好像来不及了…要不请个假呗，咱俩五点走，不上晚自习了。”

　　“好，那就去，你把地方发给我。”

　　-

　　落北宁回到房间随意的冲了个澡，刚换好睡衣就听到有人敲门。

　　“我没锁门。”落北宁刚说完门就被推开了。

　　“是我。”丁眠枝从门缝探出头来。

　　落北宁坐到了床边，“猜到了，进来吧。”

　　“日子定下来了，十五号，比较赶。你这两天把行李收拾好，你学校那边退学申请明天你记得去交一下。”丁眠枝把一个文件夹递给他。

　　落北宁有意无意的躲开了她的视线，“我知道了。”

　　丁眠枝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你…跟你那个小男朋友的事儿，处理好了吗？”

　　落北宁一下泄了劲儿，感觉有点儿累，“算是处理好了吧。”

　　丁眠枝没什么表情的看着他，“你没告诉他。”

　　落北宁对她能猜到并不意外，丁眠枝看着他长大，基本是他的第二个妈，甚至可能比他亲妈还要了解他，能猜到并不奇怪。

　　“你想好了吗？其实我那天想说，异国恋最后走到一起的人也不是没有，如果你俩…”

　　没有等丁眠枝说完后半句话，落北宁就出声打断了她。

　　“不用。我能处理好。”

　　“我本来不想问的，我不想干预你。”丁眠枝叹了口气，“为什么？可能我需要先给你道个歉，初一那天你俩一起回来我看见了。你很喜欢他。”

　　落北宁眼睛有些发涩，苦笑着看她，“我俩不一样，喜欢不能打倒一切。”

　　丁眠枝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认为如果是她站在落北宁这个位置，也不一定能够做出一个明智的抉择。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一边是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怎么选都会错。

　　丁眠枝走到落北宁的电脑桌前，随手拿了一张纸，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没有说话推开门走了出去。

　　落北宁在她出去后闭着眼睛躺了好久，一直到他以为自己睡着了的时候，他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四周，还是闭眼之前的样子，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到电脑桌旁，在看到丁眠枝留下的纸条上写着的两行字，一时间无力席卷全身。

　　“曲终未必人散，有缘自会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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