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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掌柜不再多言,量了尺寸,约好明日来取。沈砚清付了定金,走出银楼时,摸了摸空荡荡的怀中。
她想起林挽夏低头绣花时的侧脸,想起她捧着账簿时眼中闪的光,想起雪夜那碗热粥。
……
小院里,林挽夏正对着桌上的红纸发愁。
吴婶子坐在一旁,手里拿着剪子,咔嚓咔嚓剪着喜字,嘴里絮絮叨叨:“这样剪,对,再往左一点……哎哟,林娘子,你这手可真巧,这鸳鸯剪得跟活的一样!”
林挽夏脸一红:“我、我就是随便剪剪……”
“随便剪剪都这么好!”吴婶子笑道,“要我说啊,沈案首可真有福气。你瞧瞧,这糕点做得好,绣活好,如今连剪喜字都会——啧,这样的媳妇儿,上哪儿找去?”
“吴婶……”林挽夏脸更红了。
正说着,门开了。沈砚清走进来,看见满桌的红纸,愣了一下。
吴婶子忙站起来:“沈案首回来了!那什么,我家灶上还炖着汤,先回去了啊!”说着,抱起剪好的喜字,风风火火地走了。
院子里安静下来。
林挽夏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沈砚清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一张她剪的鸳鸯。纸很薄,鸳鸯却栩栩如生,连羽毛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剪得真好。”她轻声说。
“吴婶教我的。”林挽夏小声说,“她说……明日要用。”
“嗯。”沈砚清放下剪纸,握住她的手,“挽夏,明日县尊夫人会来,行纳采之礼。虽然简单,但该有的都会有。”
林挽夏的手颤了颤:“县尊夫人……亲自来?”
“是。”沈砚清看着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
林挽夏的睫毛垂下去,许久,才轻声问:“为什么……这么急?”
“不急。”沈砚清笑了,“我等这一天,等了两辈子。”
这话说得奇怪,但林挽夏没问。她只是反握住沈砚清的手,握得很紧。
……
次日一早,小院里里外外都打扫得干干净净。
徐山换了身新衣裳——是林挽夏连夜改的,虽然针脚有些粗,但总算整齐。他跑进跑出,一会儿摆桌子,一会儿搬凳子,忙得满头大汗。
辰时末,周县令的夫人到了。
没有大排场,只带着两个丫鬟,一辆青布小车。但县令夫人的身份摆在那里,巷子里还是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
周夫人四十来岁,面容和善,穿着藕荷色的襦裙,头上只簪了支玉钗,很是素净。她下了车,看见迎出来的沈砚清和林挽夏,眼睛弯了起来。
“这位就是林姑娘吧?”她拉着林挽夏的手,上下打量,“好俊的模样,难怪沈案首心心念念要娶你。”
林挽夏脸红了,不知该说什么,只深深福了一礼。
仪式简单却不失庄重。
正堂的桌上摆着香案,红烛高烧。周夫人作为媒人,先代沈砚清呈上聘礼——其实没什么贵重东西,无非是些布料、糕点、茶叶,用红绸包着,摆得整整齐齐。
然后是问名。周夫人将写有沈砚清生辰八字的红帖递给林挽夏,林挽夏也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在帖上,交换。
这些本应由双方父母操办,但沈父沈母还在村里,便由周夫人代劳了。
接着是立婚书。
周夫人亲自执笔,在洒金红笺上一笔一划写道:
沈氏砚清,林氏挽夏,情投意合,愿结连理。
今请官媒,立此书为证。
天长地久,永不相负。
写罢,她将笔递给沈砚清。沈砚清接过,在“沈氏砚清”旁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清峻有力,一笔一划,郑重无比。
然后是林挽夏。
她的手有些抖,墨迹在纸上晕开一小团。沈砚清握住她的手腕,轻声道:“慢慢写。”
林挽夏深吸一口气,终于写下“林氏挽夏”四字。字不算好看,但工整认真。
婚书成。
周夫人笑道:“好了,这便算是定下了。待院试之后,再办婚礼,到时候本夫人再来喝喜酒。”
沈砚清深深一揖:“多谢夫人。”
“不必谢我。”周夫人摆手,看向林挽夏的眼神温柔了些,“林姑娘,沈案首是个有担当的,你也是个有福的。好好过日子。”
林挽夏眼眶微红,郑重行礼。
周夫人又说了几句吉祥话,便告辞了。巷子里围观的人渐渐散去,小院重归宁静。
徐山早就按捺不住,凑过来看婚书,嘿嘿笑道:“这下好了,林姐姐真的是我嫂子了!”
林挽夏轻轻瞪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午时,简单的宴席开了。
请的都是左邻右舍——吴婶子、李伯、巷口的张货郎,还有几个常来买糕点的熟客。菜色也简单:林挽夏做的几样糕点,沈砚清从酒楼订的几个热菜,再加上徐山买来的酒。
但气氛热闹得很。
“恭喜沈案首!恭喜林娘子!”
“早该办了!多登对的一对儿!”
“来来来,敬新人一杯!”
沈砚清以茶代酒,一一回敬。林挽夏跟在她身边,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那是发自内心的笑,眼睛亮晶晶的,像盛满了星光。
宴席散时,已是傍晚。
送走客人,徐山主动收拾碗筷。沈砚清和林挽夏坐在院子里,谁也没说话。
夕阳西下,天边烧起一片绚烂的霞光。院角的腊梅开了,暗香浮动。
沈砚清从怀中取出一个小锦盒,打开,里面是那枚镶了银边的玉佩。银边打磨得光滑,将玉佩小心地包裹起来,那道裂痕被巧妙地遮掩了。
沈砚清将玉佩放在林挽夏手心,“不值什么钱,但……是我最珍贵的东西。”
玉佩还带着她的体温。林挽夏握在手心,感觉那温润的触感透过皮肤,一直传到心里。
她起身回屋,片刻后,拿着一个荷包出来。荷包是藏青色的,上面用银线绣着简单的竹叶纹,针脚细密,看得出花了不少功夫。
“我绣的。”她将荷包递给沈砚清,“里面……装了些干桂花,是你喜欢的味道。”
沈砚清接过,凑到鼻尖闻了闻。淡淡的桂花香,混合着林挽夏身上特有的皂角清气,很好闻。
她将荷包系在腰间,玉佩则被林挽夏仔细地收进怀里。
夜色渐渐浓了。
两人并排坐在石凳上,看着天上渐渐亮起的星子。冬夜的星空格外清澈,银河如练,横贯天际。
“挽夏。”沈砚清忽然开口。
“嗯?”
“婚礼……等院试后办。”沈砚清侧过头看她,星光落在她眼里,亮晶晶的,“我要你风风光光地嫁给我。不是童养媳,不是简陋的仪式,而是堂堂正正的婚礼——凤冠霞帔,八抬大轿,宴请宾客,拜堂成亲。”
林挽夏怔住了。
风风光光……凤冠霞帔……八抬大轿……
这些词,她从前想都不敢想。一个童养媳,能有个名分就不错了,哪里还敢奢望这些?
“可是……”她喃喃道,“那要花很多钱……”
“钱可以挣。”沈砚清握住她的手,“院试若是中了,我便是秀才。秀才虽不算什么大功名,但也有免赋税、见官不跪的特权。到时候,我们可以把生意做大,开铺子,挣钱。”
她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挽夏,我要给你的,不止是一个名分。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沈砚清的妻,是我要携手一生的人。”
林挽夏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下来。
她慌忙去擦,却越擦越多。沈砚清没劝,只是轻轻揽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夜色温柔,星光漫天。
许久,林挽夏才止住眼泪,轻声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只要……只要你在,就够了。”
“不够。”沈砚清摇头,“前世我欠你的,今生要一样一样补回来。”
这话又说奇怪了。但林挽夏没问,只是往她怀里靠了靠。
夜风吹过,腊梅的香气更浓了。
“砚清。”
“嗯?”
“院试……难吗?”
“难。”沈砚清实话实说,“院试是童子试最后一关,取中者便是秀才。全县、全府的学子都会去考,录取的不过十分之一。”
林挽夏沉默了。
“但我必须中。”沈砚清继续说,“只有中了秀才,才有资格考乡试;只有中了举人,才能考会试、殿试。只有一步步往上走,我才能护住你,护住这个家。”
她的声音不高,却字字铿锵。
林挽夏抬起头,看着她的侧脸。星光下,那张还带着稚气的脸上,有种超越年龄的坚毅。
“你会中的。”她忽然说,“一定会。”
沈砚清笑了:“这么信我?”
“嗯。”林挽夏重重点头,“因为你是沈砚清。”
因为你是那个十四岁就敢考科举、敢娶我、敢说要给我凤冠霞帔的沈砚清。
沈砚清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收紧手臂,将林挽夏搂得更紧些。
夜色渐深,寒意袭来。
“回屋吧。”沈砚清说。
“嗯。”
两人起身,走进屋里。灯点上,暖黄的光晕驱散了黑暗。婚书被仔细地收在匣子里,玉佩和荷包则各自贴身放着。
躺在床上时,林挽夏忽然轻声问:“砚清,你会一直对我好吗?”
“会。”沈砚清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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