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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芏被困
岑晤将江芏从地牢中带出后,关进了一座被高墙包围的院子里,院子只有一间房位于正中间,四周全是黄褐色的泥土,毫无一点生机,很明显,这是专门为了困住江芏所建的,整个院子,包括房间,除了茶壶里保证有日常所需的水之外,其他地方,根本找不出一点水分。
这是为了把江芏完全隔离起来,不给她任何机会跟外界联系。
江芏完全不在意这些细节,自她被带到这里后,就几乎没动过,毫无反抗地任由岑晤随意处置,宛如床头一只并不怎么漂亮的玩偶,主人开心了,捏着她的手脚逗弄一番,不开心了,最好的结果就是弃于一角积灰,或者,随意践踏……
江芏因吃痛回神,岑晤正撬开江芏的嘴,强硬地将一块刚涮好的牛肉塞进去,热辣的烧灼感蔓延整个口腔,筷子几乎戳进喉咙,江芏被逼无奈地吞下肉块。
“你看,你喜欢的,你想要的,我都可以做到。周挽青可以,我也一样。”岑晤满意的继续给江芏塞菜,满桌子的食材全是按照现代摆盘的方式呈现,中间的铜锅里沸腾着鲜红的汤汁,旁边的小桌子上,还有十几种调料小菜,再加上岑晤对每种食材涮锅时长的精准把握,喜欢吃火锅的人肯定会很开心。
只是刚巧,江芏不爱吃火锅,那种呛喉的窒息感让她对此退避三舍。但岑晤乐此不疲,嘴边不断递来各种食物,每次都是以江芏不动开始,岑晤强行喂下结束。到最后,只剩下麻椒独有的味道让江芏还保有一点知觉。
江芏始终垂着眼一动不动,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喉咙的蠕动在昭显着江芏的不适。
突然滚烫的汤油溅了江芏半边身子,铜黄的铁锅“哐当”一声滚到墙边,满桌的上好食材落地生花,岑晤看着依然毫无反应的江芏,再也无法保持冷静。
“你就那么喜欢这个世界的人?你忘了他们是怎么对你的吗?!周挽青、方济、余师青,这些人即使没有直接动手,可位于上层阶级的氏族子弟,他们本身享有的一切就是屠宰我们的刀,你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
江芏余光飘向手臂上被烫出的水泡,因为岑晤用力的拽拉而被挤破,江芏多希望,这伤口不会愈合。江芏本不想给太多的反应,可乍然听到余伯的名字,内心涌出一丝怨怼。
“可那些加诸在我身上的虐刑,有相当一部分不是源自于你么?作为这些‘技术开发’的最大既得利益者,我是不是该连带你一起恨才对?”
要说他们这些外来者是这个世界的异类,那么整个止幽国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异类,根据应昭玄、周挽青对止幽国的态度,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出来,他们对这个突然崛起的国度知之甚少,甚至在莫名其妙的情况下,就接受了敌对的关系,像是突然开辟了一个副本,NPC只能按照设定继续刷剧情。
止幽的制度虽然还保留着中央集权的框架,但整个社会风气已经初显社会主义初期的大同趋势,这相对于应昭玄、周挽青他们,江芏、方济会更加熟悉,这不是王权统治下生活的人会实行的政策,只能是具有现代法度意识的人掌权才会有的。
如果江芏没猜错,岑晤在遇到柳嫣嫣,结识凌苏苏之后,就搭上了凌兴,一面怂恿柳家在坤祇国内部制造混乱,一面利用凌家军在海边区域的影响,以蛊毒技术为依托,怂恿当地掌权者建立了与坤祇国相对的止幽国。而岑晤,才是止幽国真正的王。
“我跟他们不一样,他们是为了巩固势力,而我只是为了求存,只有我知道你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生存的,也只有我,才会真心实意地跟你一起报仇,去弥补当初我们所遭受的一切!”岑晤终于等到江芏有所反应,脸上升起了几分癫狂。
“你还想回去吗?”相比岑晤,江芏仍然面无表情,视线停留在已经愈合的手臂上,岑晤固执地拽着,勒出了红白的印子。曾经,江芏也有过那么些时刻,觉得岑晤应该可以跟她成为这场穿越之行的伙伴,如果岑晤能一直像当初在罗浮郡那般,单纯地只想着赚钱和回家。
听到江芏的话,岑晤面容扭曲,看到江芏被拽得青红的手臂,居然良心发现放开了。冷静下来的岑晤在满地狼藉中找了张椅子坐下,端详了江芏的脸许久,最后问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问题:“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吗?”
“这跟你回去有关系?”江芏渐渐开始走神,记忆里那满是雪花的画面让江芏沉沦,厌倦的情绪爬上心头,忽然间江芏在心里打了退堂鼓,其实岑晤想怎么样,跟她也没多大关系是吧?
“所以,你也不知道方济干了什么?周挽青为何属意于你?”
岑晤那诡异的笑脸让江芏手脚发凉,心底好几股情感在互相撕扯,翻涌的情绪互相碰撞,最后终是淹没在无边无际的困乏中,像是偶然间风吹乍起的海面,风过浪停,死海静寂如初。
岑晤眼看着被自己挑起的暗涌重归平静,江芏的眼神再次开始失焦,岑晤再也无法忍受江芏的无视,撕下最后一层面具,伸手狠狠地锁住江芏的脖子,迫使江芏抬头看着他:“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可以这样满不在乎?!你不想帮余师青报仇吗?不想帮周挽青除掉我吗?你就真的这么喜欢这里的生活吗?!”
收紧的脖颈挤压了空气的流通渠道,窒息感带着潮红爬上眼角,江芏因为不适皱起了眉头。报仇?不是没想过,但对于此时此刻的江芏来说,不如一命偿一命来得轻松简单,没了她,周挽青也没了掣肘,与岑晤周旋也该更得心应手才是,这么看来,她之前何必苦苦求存呢?若要追讨这一切的源头,不就是因为她么?如果她没出现,哪有什么处子灵血,哪有凝血丸,哪有柳嫣嫣,甚至,哪有现在的岑晤。其实解决这一切的方法很简单,只要她消失就好了,对不对?
江芏张着嘴,本能地寻找着空气,但窒息带来的晕眩感却让她上了瘾,意识游离于现实和虚空中,嘈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有女人歇斯底里的哭求,有长而尖锐的鸣笛声,有清脆却卡顿的电子音乐,还有许许多多忽远忽近的讨论声、脚步声、吸气声……无数声音糅杂在一起,加上雪花横条滚动的画面,让江芏微微泛起了恶心。
见江芏依旧毫无挣扎的反应,岑晤狠力一甩,江芏失去支撑撞到了床脚。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江芏头被撞出了一个大包,可江芏还是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要不是稍微急促的呼吸让她的身体稍微有些起伏,这么看去,就跟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差不多。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又想着周挽青会来救你,会派人来带走余师青的尸体,我等着,我到要看看,周挽青是不是真如你所想的那样重情重义,明知道是陷阱还敢往这里跳!”岑晤走近两步,犹豫中要不要蹲下身,却刚好看到了江芏缓慢愈合的伤口。“江芏,总有一天,你会看清他们的真是面目,投靠于我的。”说完,岑晤转身出了门,留下房里的一地狼藉。
江芏蜷缩在床脚处,时而清醒,时而模糊,在回忆与现实之间来回穿梭,完全顾不上窗外的昼夜变化。偶尔脑子清楚时,会努力思考该如何带走余伯,可更多的时间里,只能无力地困在虚幻的状态里,任由自己沉沦在一片荒芜中。
某天夜里,江芏在恍惚中被人摇醒。
“江姑娘……江姑娘……”雪青一身侍女的装扮,小心翼翼地摇醒江芏。
房间里的散乱的食物已经开始发臭,明显多日无人来打扫,茶壶翻倒,没有一滴水,再加上江芏衣衫凌乱,神情失常,不难看得出来江芏这日子并不好过。
江芏僵硬地侧了侧头,缓了缓刚回神的眼睛,过了好些时间,才认出雪青,而后又滚动了两下眼珠,在零散的记忆中翻找自己之前预设的话语,张嘴尝试了几次,终于,勉强说出完整的话:“余伯,在水牢,别去,别来……”
雪青自从被周挽青委派来保护江芏,就一直跟着江芏到处游荡,她一直都觉得江芏算是一个比较开朗乐观的女孩,再加上有周挽青庇护,活得自由洒脱,就连计划找柳嫣嫣复仇,都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做什么事都能顺势而为,是雪青对江芏内心的评价,所以当周挽青让她提前埋伏到止幽王宫做内应时,雪青一度觉得周挽青有些杞人忧天,直到她费尽心机潜入这里,看到情绪暴走的江芏。
“江姑娘,别担心,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再坚持坚持,我们很快就带你离开。”雪青还想说些什么,隐约听到了渐近的脚步声。江芏所在的院子被岑晤下了死命令,任何一个人都不许接近,止幽王宫等级管理森严,每个等级的宫人都有严格的活动地域划分,宫人间彼此都很熟悉,陌生面孔很难混入其中,雪青也是废了许多精力才能凭着周挽青造好的一个管事同村的身份进宫做一个普通的宫女,她现在的等级,是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雪青赶忙将带来的一个小荷包塞到江芏手里,想了想,为了避免江芏神情恍惚露出马脚,又将荷包放进江芏的贴身处,反复嘱咐江芏再忍一忍,很快就有人来救她,然后才翻窗溜了出去。
赶来的守卫站在门外视察了一番,避讳不及地走了,不是他们不负责任,而是他们的王对房间里的人的态度,让人捉摸不透,为了小命着想,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江芏还想说些什么,可反应实在缓慢,等雪青没了踪影,才察觉自己身上多了一个荷包。小巧的荷包鼓鼓的,上面绣着一条嬉戏的小鱼,图案简约生动,是周挽青平日闲来画图逗乐她的手笔。
江芏抬手打开荷包,僵硬的骨节咔咔作响,就着月光,江芏看清了里面的东西,是几枚用油纸包着的牛扎糖,江芏举着荷包看了好久,才缓缓拿出其中一颗放进嘴里,浓浓的奶味蔓延整个口腔,甜度控制得刚刚好,甚至还放了江芏一直吵着要吃的这里根本没有的蔓越莓干。
干涩的喉腔艰难地咀嚼消化着小小的糖果,江芏像是个许久未碰毒品的瘾君子,执着地不顾一切地将所有糖拼命往嘴里塞,黏腻的糖身让吞咽更加的困难,长期滴水未进让江芏的进食雪上加霜,可还是硬生生将糖全送进了肚子。
或许是碳水的摄入唤醒了身体的机能,江芏终于有心力思考自己的处境,首先第一步就是将荷包连带糖纸毁了,江芏吃力地爬到破碎的碟碗处,随便挑了一块碎瓷片将荷包划拉成碎片,丢弃在床底,为了不突兀,连带着把床褥也划破了,再在手臂上划上几到,营造成自己发疯的迹象。
做完这些天边已经快要泛白了,江芏再次坐回床脚旁发起呆,努力尝试着运转自己的脑袋,摆脱这个局面,至少,别再连累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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