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第 53 章
壶桁山越往深处的树林愈发密集,而地势也会愈发复杂。
皇家狩猎场的区域并不算非常广阔,其划分在壶桁山的山腰处,并在边界处设立了栅栏和旗帜,以作警示。
其中猎物众多,去年韩将军猎甚至得了一头熊,且一举拿下头筹。
陆淮习驾着马穿梭在树林当中。
他明显感觉到,此处的树林比之前愈发密集了,这也意味着他越来越往深处走了。
可是,他不想放弃前方那头鹿。
他举起弓箭,极力的稳住身子,并拉弓射击。
却无奈于屡次失手,这头鹿实在太过灵活,且林中树木众多,干扰不断。
而眼前已经出现了狩猎边界的栅栏,明黄色的旗帜赫然出现在眼前。
陆淮习紧跟在鹿的身后,穷追不舍。
他抽出携带的剑,追逐缩短距离,在彼此尚有半步距离之时,他奋力一击,以为就要得手了,可那头鹿非常的狡猾。
它急忙一刹,紧接着纵身一跃,跳过了栅栏。
陆淮习皱了皱眉头,不带片刻的犹豫,直接骑马越过了栅栏。
掬香带着人在暗处见此情景,紧随上前。
陆淮习跟着那头鹿越走越远,越发密集的树林让他变得寸步难行。
很快,那头鹿拉开了与他的距离,并渐渐的消失在了他的视野。
陆淮习自觉无再可能,只得勒马停了下来。
他的眼中仍有可惜的意味,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头鹿消失的方向。
片刻后才转身离去。
也正是在此时,他才发觉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空,不知何时已乌云密布。
他看着天空,只怕一会儿便要下雨了。
在回程的路上,他仍然四处搜寻着猎物。
然而,就在他骑马走出没多远,突然出现了几位蒙面人拦住了他的路。
陆淮习眉头一皱,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
他的眼中仍有可惜的意味,恋恋不舍的看着那头鹿消失的方向。
片刻后才收起了手中的利剑,黯然转身离去。
在回程的路上,他仍然四处搜寻着猎物。
然而,就在他骑马走出没多远,突然出现了几位蒙面人拦住了他的路。
陆淮习眉头一皱,勒住缰绳,马蹄在松软的泥土上留下深深的蹄印。
他右手已按在腰间剑柄上,拇指轻推,露出一寸寒光。
迎面而来的蒙面人一言不发,直直的长刀横扫,直取马腿。
陆淮习勒缰提马,刀光擦着马蹄划过。
紧接着另一蒙面人长剑直刺咽喉,陆淮习侧身避过,腰间长剑出鞘,抵挡了斜劈。
利剑相撞,火星迸溅。
那五个黑衣人见状,一齐突进,重剑当头劈下。
陆淮习不及回剑,被其逼下马,腾空跌倒在地,他很快翻过身继续迎敌。
黑衣人变招极快,刀锋一转,削向陆淮习脚踝。陆淮习单足点地,旋身而起,击退了来人。
但是很快冲上来另外三名黑衣人,陆淮习借势一滚,避开三道追袭而来的寒光。
以一敌五终究是有难度。
对方招招致命,接连攻击下,陆淮习的防守,开始有些力不从心。
掬香在不远处皱眉,看着这一切。
那些黑衣人的招式,她觉得眼熟,与之前韩将军派出来的人有几分相似。
都带着些正规军的招式习惯,却又有些不同。
难道还是韩将军的人吗?
他竟然如此大胆!
竟敢在皇家狩猎之时对陆淮习下毒手!
掬香紧盯着眼前打斗的人,同时留意四周的动向。
而天空下起了三两滴豆大的雨点,当真是天公不作美。
陆淮习鬓角的发已被汗水浸湿,鼻尖亦有不少细汗。
眼看着陆淮习渐渐体力不支,一黑衣人趁机想从他身后偷袭,正举剑劈向陆淮习!
掬香将手中的箭弩对准那人的利剑,咻的射了出去。
铮——
清脆的一声如雷贯耳。
可即便是将他的利箭射歪了,但剑锋擦着陆淮习手臂划过,撕开一道血口。
陆淮习拄剑而立,喘息如雷,伤口汨汨流血。
他那靛青色猎装赫然红了一片。
触目惊心。
这四个字是郑颂宜最直观的感受。
她在掬香的身后,呼吸一窒,她想也没想,便从掩护的树丛中站了起身,想冲上去帮他。
掬香一把拉住她,“你不能上去!”
郑颂宜眼中的担忧言溢于表,掬香继续道,“在这里等我们!”
说罢,她带着暗卫从树丛中飞身而去,加入了这场恶战。
蒙面人见有新的人入局,面面相觑后,一面回击,一面撤退。
很快消失在了树林之中。
而陆淮习,却失力倒地不起。
滚滚天雷作响,郑颂宜觉得心中沉重无比。
临行前,掬香告诉她,陆淮习对于所救女子的解释,让她的心再次纠结起来。
也正是这一次,她突然觉得自己从来都是一个很胆小的人。
她怕死,怕被骗。
而陆淮习永远那么勇敢,即使前世受到过伤害,但这一世他对自己的好仍然义无反顾。
郑颂宜缓步上前,却停在了五步开外的地方。
掬香看着倒地昏迷的陆淮习,眼中仍然保持着戒备。
大雨扑簌簌落下,将他手臂上的鲜血冲刷开,染了一地的红。
郑颂宜看着眼前的一切,心痛不已
他的伤口还在向外涌出血,他……应该很痛吧。
他的眉头舒展,从未见过的眼袋也出现在他的脸上,还戴着非常明显的黑眼圈。
不过一个月,他竟然变得如此憔悴了。
明明想着这一世向他赎罪,却再一次伤害了他。
雨水之下,郑颂宜的双眼变得模糊,不知是泪还是雨。
她面上的痛苦,掬香看得一清二楚。
郑颂宜木然的挪动双脚,朝着陆淮习靠近。
她从腰间拿出之前准备的白布,又从袖中拿出药粉。
看向陆淮习的手臂,那一道伤口似乎很长。
衣袖豁口处粘连着皮肤,那一道皮肉分离的伤口,清晰可见。
雨水将血都冲开了,伤口和衣袖上残留了些许鲜血。
掬香抽出了身后的伞,挡在了郑颂宜头顶。
郑颂宜将药粉撒在他的伤口处,轻轻的托起他的手,让白色的布袋绕过他的手臂。
一圈。
两圈。
三圈。
郑颂宜抓住白布的两头收紧,打结。
很快,血染红了白布。
郑颂宜的双眼也被泪水模糊了,接连滴落下来。
“别哭。”
沙哑的声音响起。
郑颂宜错愕的抬头,看见了陆淮习滚动的喉结,和他那双半睁的双眼。
陆淮习看着她鼻尖、双眼泛红,心中一阵怜惜。
他伸手想要拥住她,但一时顿在空中,又放了下来。
“你还活着就好。”他的嘴角在笑,眼睛却在流泪。
郑颂宜看着他的双眼,他似乎不惊讶。
为什么?
他方才的话,更多的像是一种求证。
郑颂宜看着他,脑中飞速运转着。
很快,得出了一个难以置信的答案。
他这是……为了骗自己出来,不惜伤害自己。
郑颂宜瞪大双眼,“你疯了吗?!”
陆淮习扯嘴笑了笑,闭上了双眼。
像是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他道:“你不在的这段日子里,照娘送了信来,我会让人转交到茶楼,”
话语一顿,他眉宇轻皱,终于说出了那句话,“……你走吧。”
郑颂宜听着这三个字,心中空落落的。
郑颂宜看着他手臂上的血越渗越多,忍不住问他。
“你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逼我出来见你,是吗?”
“是。”
陆淮习的声音很轻。
“因为我想不出其他办法。”
“所以你就伤害自己?”郑颂宜觉得心痛,又觉得他实在太傻。
“不是很痛,”陆淮习笑得勉强,“而我的目的确实达到了,你真的出现了。”
“你真的好傻呀。”郑颂宜大滴大滴的泪水落下。
陆淮习抬起另一只手,想去为她拭泪,“那也只是对你傻罢了。”
他的指腹微凉,小心翼翼的触碰,非常温柔。
“但我……不会强行将你留在我身边。”
他眼中的伤痛那么清晰,令郑颂宜心头一痛。
“但我还是想问问你,”陆淮习受伤的那只手存着地面,想支撑着身子起来。
郑颂宜见状搀扶着他的肩臂,为他提供助力。
“你想问什么?”郑颂宜一边问道。
陆淮习勉强坐起身,看着近在咫尺的郑颂宜,认真的问道:“你当真如此想离开我吗?”
郑颂宜有点不忍心看他。
其实对于这个问题,她的内心也非常的纠结。
于她而言,这是理性和情感的博弈。
关于陆淮习没有告知自己的那些事情,在这段时间她想了很多。
辛河之战中,他假装失踪引敌中计,病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
而最终重击周祯一党,亦是自己也想要的结局。
并未告诉自己,是诸多因素导致的,这是他行军打仗的机密,不告诉自己是合理的。
陆淮习见她不语,心中的失落一点点上升。
他垂了眼眸,苦涩的笑了笑。
“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如梦中低语。
“可不可以,最后拥抱你一次?”
陆淮习的眼神带着祈求,郑颂宜轻轻的点点头。
下一瞬,陆淮习伸手揽过郑颂宜的肩,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脑勺,将她拥入怀中。
这个拥抱,仿佛让时间都停止了下来。
郑颂宜鼻尖充斥着他的味道,如此熟悉,如此令人心动。
“可不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郑颂宜开口道。
“好。”
略带沙哑的声音从耳侧传来。
郑颂宜心生恍惚。
“那我们的婚约……”
“你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陆淮习的声音越来越低。
郑颂宜心间一痛。
同时,她惊讶于自己不想取消婚约。
陆淮习的下巴抵在郑颂宜的肩上,默默无言。
郑颂宜,却对自己的心越来越清晰。
“我……”
她薄唇微启,心跳不止。
“我们回府吧。”
然而,过了许久,仍没有一丁点回应。
郑颂宜只觉得肩上越来越沉,她轻轻的拍了拍陆淮习,出言唤道。
“陆淮习?”
……
仍然毫无回应,只听雨水滴落在伞面上,滴滴答答的作响。
郑颂宜眉头一皱,发觉他不对劲。
掬香此时也蹲下身子,过去查看。
发现陆淮习面无血色,依然昏了过去。
“小姐,陆将军晕过去了。”
郑颂宜扶着他的肩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的身子和头很快无力的往边上倒去。
寻常男子变比女子重不少,何况是陆将军这样的习武之人。
郑颂宜扶着他的肩,却不堪其重,自己也被他拖着往地上倒去。
她护着陆淮习的头,用力往回拽着,减慢了他倒地的速度。
陆淮习湿漉漉的头发,凌乱的挂在额间,脸色苍白无比,憔悴的令人心疼。
郑颂宜心神变得慌乱,又着急的唤他的名字。
掬香眼尖的看到了远处的来人,马蹄声亦在此时传来。
另一边,掬香手下的人运着轻功出现在眼前,禀告道。
“来人是徐珲。”
郑颂宜听着,向四周张望。
可是她半坐在地上,视野并不高,所以什么都没有看到。
“小姐,徐珲来了,我们先撤退了。”
掬香把伞递给郑颂宜。
郑颂宜点头,“好。”
掬香和手下的杀手很快消失在视野中,此时,郑颂宜。抬头张望,才看到了远处骑马而来的身影。
不多时,那人骑马停在了郑颂宜身旁,他穿着一身蓑衣,眼中无比震惊。
“郑姑娘!你怎会在这里?!”他声音带着惊讶同时又非常的欣喜,“将军找了你好久!”
徐珲视线下移,看到同在伞下不省人事的陆淮习。
“将军?!”
——
滂沱的大雨直到夜深人静才渐渐平息。
屋檐落下的水,嘀嗒作响。
将军府内,郑颂宜守在陆淮习的床前。
先前太医来看过,说是劳累、忧思过度,加之淋雨和受了刀伤,引发的高烧昏迷。
好在喂的药,并没有悉数吐出来。
经过方才一波一波的凉帕冷敷,如今高烧降下来了。
郑颂宜吐了口气,靠着床边坐着。
幸亏徐珲在,他去同皇上禀报,又将陆淮习带回将军府。
他还告诉自己,陆将军封锁了自己失踪的消息,对外宣称自己回府途中遇到了旧友,受邀前去小住。
郑颂宜没想到他会如此做,难道不怕自己永远不回来,这个谎他该如何圆吗。
不过今日她回府,那圆谎之人变成了自己。
因为秋伈、青枝见了她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去了哪里?怎么住这么久?那里好不好玩?
也亏得自己在张家村长大,便胡乱说了那里,算是应付过去了。
“……*…**……”
陆淮习双眼紧闭,眉头却轻皱起来,喃喃细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可惜口齿并不算清晰,郑颂宜却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郑颂宜坐直了身子,贴近去听。
“……阿…颂……等等……”他不知梦到了什么,仿佛有些着急。
没想到竟然是在叫自己,郑颂宜连忙安抚他,握着他的手轻声道,“我在,我在。”
陆淮习仿佛真的听见了一般,起伏的气息逐渐平缓。
那只紧握的手并没有松开。
郑颂宜看着两人的手,心中既是苦涩,又是温暖。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