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深浅

　　徐老师：“你们不知道吧？以前二中是有C班的，基本都是‘钱学森’，我带过一届。”他像是玩笑般，“我当时就跟他们说：‘你们以后都是要当老板的，隔壁A+班是要给你们打工的。’”
　　大家会意一笑，不少人偷偷纷纷看向了边晨。
　　边晨有时不会来上课，出入校门又十分自由，大家心中都有数。
　　徐老师继续：“但其实更多的所谓富二代富n代，他们付出的努力甚至比普通人还要多得多，越是高阶层，竞争越是激烈……”他话语一转，“所以同学们，人家都能这样拼，而我们面临的不过是小小一个高考，又有什么理由退缩呢？”

　　纵然知道徐二哥在灌鸡汤，但众人想到教室里那位名副其实的年级第一，深以为然。
　　宁暖雨紧了紧手中的笔。是了，所有人只看见他的学神实力，他的游刃有余。可如果媛媛说的没错，他家在京城那样的地位，后辈却一点未曾懈怠，甚至在还是学生时代，就要完成对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任务。
　　我要更加努力才行。
　　她想，这是她唯一可以超越他的机会了。现在虽只有一名的差距，但以后……
　　女孩抿了抿唇，将沉重的心思按下，继续写笔记了。

　　刘深对一切浑然不知，他抄完古诗，又将同桌给他归纳的时事热点材料小心收起，准备早读的时候使劲记。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既……既……”下课后，刘深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断断续续小声背着离骚。
　　“刘深，我记得最近网上出了个离骚的歌，你要不要学一下？加上韵律应该会好背点？”宁暖雨回头支招。
　　旁边路过的同学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一脸幽怨：“你认真的？”

　　之前徐二哥心血来潮搞什么上课迟到就罚唱歌的事儿，刘深当时被隔壁班故意拦着，擦着上课铃结束才进教室，果然被二哥罚唱歌了。
　　然后……然后就是一场师生皆受的折磨。
　　反正从那以后徐仕林就当那不存在了。
　　刘深也无语：“我词都记不住，你还让我记曲调？”
　　宁暖雨看热闹不嫌事大：“你可以让……”她的目光往旁边一晃，“唱给你听啊。”
　　刘深一顿，突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注意。
　　“走吧同桌，”刘深背上书包，揽住甘浅之的肩，突然想起来后面，开心地继续背了下去：“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同组其他人都感觉到了两人比以往更加和洽的互动，大家相视一笑，默然不语。

　　刘深回去之后借室友手机听了一下离骚填词的歌。
　　确实很好听，他想。如果这样的声音是同桌的……
　　刘深想象了一下，觉得自己应该能听一辈子。当天晚上在寝室写完作业，他就跑到隔壁软磨硬泡甘浅之了。
　　“唱歌？我吗？”甘浅之有些愣神。
　　在他的记忆中，唱歌的次数寥寥无几，当其他人能在歌曲中表达自己放松身心时，他只是静默在原地，悄然与自我抗争。
　　“试试吧！”刘深打定主意要他尝试新的东西，怀着一点不可告人的目的和天然的喜爱，他眨眨眼试图卖萌：“你读书的声音都这么好听，唱歌肯定特别好，到时候我一听肯定能深深印在脑海里，一举三得啊！”
　　说得冠冕堂皇的，也不解释哪三得，更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在音乐上有天赋。仿佛就是全然信任着对方，相信他可以做到任何事。
　　没有人可以在这样热烈又期待的眼神下说不，尤其是甘浅之。

　　“好。”甘浅之点头，随即右脸被很轻地碰了一下。
　　趁他愣住，刘深揽住对方脖子，软声道：“我就知道你最好了！我真的超级喜欢你！”说完又情不自禁地亲了一下甘浅之的左脸，然后站起身，匆匆说了晚安就火烧屁股似的跑了。
　　直到隔壁房间传来砰的关门声，甘浅之才回过神似的摸了摸胸口。那里面有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每一声都在诉说着欢喜和爱意，昭示着主人的慌乱和无措。

　　而此刻，回到自己寝室的刘深在摸黑上床的过程中心口还是砰砰跳着的。
　　想到小云呆呆任他亲的样子，刘深就心火骤起，恨不得现在回去就干点不可描述的事。
　　但是过几天就要零诊了，刘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窸窸窣窣躺好，想，他虽然好像是个恋爱脑，但是既然下定决心要好好复习，总不能食言。
　　于是某人把刚刚的经历回味了一遍，认为他的同桌非常吃撒娇和直球这一套，臭不要脸地决定以后继续保持，争取发扬光大。
　　睡着前他还在想，同人文可真是个好东西啊……

　　几天时光在大家的紧张复习中匆匆而过，毕竟零诊成绩决定了一个月暑假的质量，不少人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零诊前一天晚上，刘深收到了甘浅之送的MP3。
　　怀着激动的心情洗漱好躺上床，刘深屏住呼吸戴上耳机点开了里面唯一一首歌。
　　没有伴奏，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技巧。甘浅之的歌声就像他念书时一般，每个音都在调上，只有冷静、理智，没有一丝感情。然而某个嘴角快起飞的人偏偏听出了无限温柔缱绻。
　　刘深循环N遍，脑中不忘对应着每个字的模样。直到熄灯，才恋恋不舍地取下来小心放在枕头边。他带着满足的笑容，睡得很安详。
　　梦里，甘浅之长发白衣，执笔于漫山梅花间书写诗文。见他前来，少年展颜一笑，拂去肩头落花，伸出手道：“来。”
　　长空雾霭，风起花落，少年身影相叠，渐渐隐于梦中。

　　第二天刘深坐起来的第一想法，就是他一定要哄同桌穿一次古装！

　　零诊在紧张的复习中如期而至。
　　当刘深在考场上拿到语文试卷，翻开默写部分时，果然看到了离骚，还是两句！剩下几句也在同桌说过的重点中。
　　破天荒头一回，刘同学信心满满地先行做完了名句默写。
　　刚考完，刘深就激动地跑到跟他同一考场的甘浅之座位旁，准备好好地感谢一下小云。
　　手刚伸出去，面前突然挤进来个人，一把截住了他的手，用力上下晃两下，同时咬着牙小声说：“监考老师还没走啊，雕哥你收敛一点！”
　　刘深回头，果然看到老师还在整理答题卡。他表情一变，问突然出现的杨枫：“你怎么在这里？而且我也没想干什么好吧，你深哥我是那么……的人吗？”
　　杨枫一脸“你不是吗”的表情，无语道：“我就坐你旁边的前面，这么大一人，我记得你也不近视啊。”
　　刘深：“……”
　　他发誓自己考语文从来没这么专注过。
　　听到周围翻书的翻书，对答案的对答案，刘深于一片庆幸和悔恨之声中露出自信的虎牙。差点没给杨枫亮瞎。
　　“走，去吃饭。”
　　“谁要跟你去吃饭，我找我同桌去。”
　　“…………”

　　两天时间在考试中匆匆而过，当最后一堂英语的收卷铃声响起时，众人如释重负。
　　吃过晚饭，彭小飞走进导师班，看到门口角角地上那个待了两天的纸团，眉头跳了跳，问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人呢？这是要放假的节奏？！”
　　话音刚落，小黑屋里面哗的涌出来几个，门口走廊你追我打的也乖乖回了教室。
　　彭小飞：“这周该哪个组打扫卫生？”
　　还没回座位的陈然颤巍巍举了下手。
　　“你们组打扫过卫生了？”
　　“扫了。”
　　彭小飞气急败坏地指着地上那个纸团：“扫个屁扫，这个纸我两天前就看到它在这儿，现在还在，动都没动过。”
　　“啊哈哈哈，这个……”陈然尴尬地摸了一下头，刚坐到座位上的他仿佛屁股着火一般又跳起来，边往阳台垃圾房跑边心虚道：“我们再扫一遍。”他在的那组其他人也纷纷前后脚跟去了。
　　“哼。”彭小飞等他们把纸团扫走，才背着手不紧不慢地出去了。

　　班上安静了大概十来分钟，楼上突然传来几声尖叫。
　　“什么情况？”
　　“文科的又在看恐怖片呗，等等，他们不怕被逮着？”
　　“逮什么逮，今天晚上前两节自习课老师都去开会了，又刚考完试，此时不看更待何时？”
　　“老彭去开会前都不忘记来转一圈，真有他的。兄弟们，看不看？”
　　“看！”
　　不约而同几声应和响起，班长火速打开投影仪，问好大家想看的电影后，边登录会员边问：“谁去外面看着？”
　　“我去吧。”宁暖雨站起身，在有人开口前道，“有朋友来找我了，我在外面跟她说说话顺便看老师回来没。”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果然看到了门口探出一张明艳如珠的脸。
　　知道是大小姐，大家不再吭声，默认宁暖雨出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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