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暮

　　晚饭后华攸宁没能去阳台看他的花，因为戚穆朝主动带他下楼了。

　　被牵着走出房门时，华攸宁还以为有事。

　　“哥，要去哪啊？”华攸宁晃了晃两人十指相扣的手。

　　戚穆朝按下电梯下行键，“下楼散步。”

　　华攸宁随口问道：“怎么要去散步了？”语气颇有几分懒得动的意味。

　　戚穆朝牵着华攸宁走进电梯，“出门吹吹风看看景有利于身心健康，想让你心情更好点。”

　　本来昨天刚确认关系就出来正好，但事出突然，戚穆朝没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他若是草木皆兵，只会引得华攸宁心情不佳，考虑到所有因素，戚穆朝挪到了今天。

　　“普通约会流程都是吃饭逛街看电影，这两天我挑个地方再带你去，今天先将就下。”

　　“这算什么将就，”华攸宁笑得开怀，空闲的那只手轻轻揽住戚穆朝的腰，戏谑道：“我哥不会是想发挥钞能力包个商场给我玩吧？”

　　戚穆朝真有考虑这个方案的可行性，钱不是问题，主要是怕华攸宁不喜欢那种氛围。

　　华炜和何碧云夫妻俩生意做起来后，就没在给孩子身上花钱舍不得过，给华攸宁兄妹俩吃喝住行提供的都是能力范围里最好最合适的，不过他们骨子里深受人人平等勤劳致富的社会主义教育，加上出于培养孩子的价值观考虑，他们很少做这种炫富的包场行为。

　　见戚穆朝看着自己沉默不语，华攸宁就意识到他哥真在考虑这件事。

　　没办法，戚穆朝情况特殊，长时间待在不熟悉且人多的地方易触发他的警报系统，他又想给华攸宁足够好的约会体验，只能想办法解决这两个因素，地点不够熟悉就找质量好安保好的商场，人多就限制人流量。

　　华攸宁拒绝了，“先不急着看，现在时间不好，暑期档没好看的，等等国庆档的评价吧。”电影不好看是一方面，主要华攸宁想等戚穆朝足够安心的时候再一点点走出熟悉的地方。

　　电梯抵达1层，两人走出电梯。

　　室外温度比室内略低，时不时有凉风拂过，两人穿着长袖长裤，正适合。

　　戚穆朝知道华攸宁是为他着想，闻言点头应下，“那最近先在家里看。新房有专门的观影房，以后在家看就方便了。”

　　“嗯。”华攸宁冲他哥一笑。

　　一股清雅的香味传来，华攸宁顺着味道看过去，几米远处一颗桂花树浓绿的树叶间有乳白色的簇状小花探出头来。

　　华攸宁惊喜地拉着戚穆朝往那颗桂花树走去，“哥，居然有桂花开了，好香啊！”

　　还不到季节，这棵树可能被最近一段时间骤变的温度欺骗了，孤零零的开着小花，开得也不比正常开花时繁茂。

　　但香味仍旧很好闻。

　　花开永远惹人欣喜。尤其桂花这种拥有悠久历史和文化传统的花，深得大众喜爱，几乎每个见到桂花开的人都面带笑容。

　　两人在树下看花的一小段时间，就有几个小孩同样闻到香味跑了过来。

　　小孩子们声音清脆，说着童言童语，特别讨人喜欢。

　　随着人越来越多，华攸宁就牵着戚穆朝走了。

　　“哥，新房花园里我要再加上三颗桂花树，一株丹桂，一株银桂和一株四季桂。”

　　戚穆朝不清楚这三种树的区别，但想想就能猜到，“这三种颜色不一样？”

　　华攸宁：“对，丹桂银桂是我们常见的，橘红色和乳白色，四季桂是淡黄色，在我们这片种的比较少。”

　　戚穆朝：“喜欢就种，院子够大。”

　　新房花园任华攸宁规划打理，他高兴的话种大王花都行，当然华攸宁没有培养出这个爱好。

　　华攸宁目前的计划里已经有小灌木类的栀子花、茶花和茉莉，爬藤类月季、三角梅和鸢萝，新加入的桂花树，还有蓝雪花，种类繁多，层次分明，种好后会是个非常漂亮的花园，一年四季大半年都能有花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两天学生就要开学了，两人一路走过来感觉看到不少小孩子，比平时周末看到的都要多些。

　　两人沿着路边走，一路走到了小区的小花园边上。花园里人不少，主要是父母陪着孩子来玩。小孩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玩游戏，父母在一旁不错眼的盯着。

　　他们没往花园里去。人多了，锻炼器材都被占了，热门的跷跷板和脚踏板还有人在排队，进去绕一圈都是在绕人堆，得注意避让，又没什么认识的人，挺没意思的。

　　干脆选了小区外围的大圈走，边走边漫无边际的聊天，比如今天看到过的冷笑话。

　　虽然国家尚未通过同性恋婚姻法，但大众基本接受了同性恋这个小众群体，没人对这两个牵手散步的年轻人抱有异样的眼光。偶尔有两个手挽手的小姑娘凑在一起说悄悄话也是在感叹两人的高颜值。

　　绕完一圈，天色渐暗，正好回家。

　　遇到个大概四五岁大的小朋友跟爸爸撒娇说累了要爸爸背。

　　那个爸爸身形健壮，肌肉明显，小朋友不到五十斤的体重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听到儿子的要求，直接就把儿子举过头顶让他坐在了自己脖子上，大手扶着儿子让他坐好，小朋友坐好后兴奋拍着手并喊着爸爸真好，我爱爸爸！

　　“坐稳回家咯！”那个爸爸笑着背着儿子小步往前进。

　　父子俩比慢悠悠散步的戚穆朝和华攸宁走的快得多，留了个背影给他们。

　　华攸宁看着父子两的背影，眼里不自觉流露出一点怀念和羡慕。

　　戚穆朝停下脚步，华攸宁疑惑地转头看向他哥。

　　戚穆朝温柔笑着问他：“累不累？哥哥背你回家。”

　　华攸宁尚未反应过来戚穆朝怎么突然问这个，第一反应就是笑，心里泛上的高兴直接表现到了脸上。

　　他看了看前后，光线不明，能见度比较低，隔远些即便是熟悉的人也不一定能认出来，便秉持本心朝他哥靠近。

　　华攸宁小声跟戚穆朝确认，“真背啊？”

　　戚穆朝背过身，直接道：“上来。”

　　“好！”华攸宁按着戚穆朝的肩轻轻一蹦，戚穆朝双手一搂，固定住身上人的两条腿，抖了两下调整状态。

　　华攸宁搂紧他哥脖子，防止被他哥抖下去的微弱可能性出现。

　　戚穆朝背着华攸宁走得很稳，华攸宁两条腿在他腰间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晃动。

　　华攸宁贴着戚穆朝紧实宽阔的后背，内心无比安稳。

　　他现在已经知道戚穆朝为什么突然说要背他了。

　　华炜和何碧云夫妻两在他小时候没有平衡好家庭和事业，陪伴他的时间的确比较少，使得他和华炜间很少有背着走这种亲密行为。

　　等夫妻俩有了时间，华攸宁也长到了会因为太亲密的行为而羞涩的年纪，所以不会主动提出这种要求，华炜尊重孩子，在外面自然不会做出这类行为。

　　这对华攸宁来说算不上遗憾。

　　这么多年来戚穆朝也背过华攸宁几次，都是华攸宁需要他的时候，不会有这样的悠闲心情来感受。即便这样，离最后一次已经过了好几年了。

　　小区绿化做的十分到位，路灯的光撒下来被浓密的枝叶遮挡了大半，使得地面出现了大片的阴影。

　　华攸宁在这样昏暗的灯光下看戚穆朝的侧脸，同雾里看花的效果差不多，棱角分明的脸柔和了几分。

　　华攸宁静静盯着戚穆朝好一会儿，越看心里滋味越甜。

　　戚穆朝感受到长久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偏过头想去看背上的人。背上的人在此刻也一动，亲在了他的唇角。

　　华攸宁的声音里喊着蜜，甜而不腻，“哥，你真好。”

　　戚穆朝轻笑一声，双手稳稳托着华攸宁的双腿，脚步不慌不忙，如果看不清他眉眼里透出的愉悦，任谁也瞧不出他的好心情。

　　到了楼下，华攸宁就喊戚穆朝把自己放下了。

　　楼里亮堂堂的，门口和电梯里都有监控，大概率会遇见人，不适合做出太亲密的行为。

　　电梯口有一家三口正在等电梯。见到他们，夫妻俩牵着女儿的手往旁边让了让，方便两人上前按电梯。

　　小女孩梳着双马尾，穿着彩色裙子，圆圆的小脸，黑色大眼睛，长得特别可爱，发现华攸宁在她时，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华攸宁回了她一个笑。

　　进电梯后，小女孩仍旧抬头看着华攸宁，显然很喜欢他，华攸宁同样低头看着小女孩，用手做出各种动作逗小女孩笑。

　　抵达七楼，小女孩一家就出电梯了，小女孩走前特地跟华攸宁挥手说再见。

　　华攸宁也挥手跟她告别。

　　电梯里只剩下两人了，华攸宁伸出手牵住戚穆朝，十指相扣。

　　青年额前有几缕碎发不羁地翘着，男人的大手在黑发间理了理，就将那几缕叛逆的碎发压了回去。

　　“刚才那小女孩眼睛像小安小时候。”华攸宁和小女孩长时间对望，戚穆朝自然要关注一下，小女孩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得多的大人，戚穆朝自然一眼就看到了小女孩的大眼睛。

　　作为看着华嫤安长大的大哥，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华嫤安的几个人之一，一看到就觉得熟悉，很快和记忆中的眼睛对上了号。

　　“是啊，一转眼就长大了。”华攸宁被小女孩勾起了以前的记忆，华嫤安小时候穿着公主裙真的跟小公主一般无二，是大院里所有妈妈都恨不得带回家做女儿的存在。

　　华攸宁笑着说：“小时候可爱，长大了漂亮。”想到如今亭亭玉立的华嫤安，华攸宁心里很有几分自豪感，大概是每个家长想到自己优秀儿女时心头都会涌现出来的感觉。

　　戚穆朝轻抚着华攸宁脸颊，注视着眼前人的眼眸里露出几分笑意，“嗯，小时候可爱，长大了漂亮。”

　　华攸宁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以为戚穆朝是在附和自己，脑子里无数华嫤安可爱的瞬间涌到嘴边，想跟戚穆朝回忆一番，结果抬眼看到戚穆朝眼里的笑意，就明白了戚穆朝说的不是远在郊区学校的华嫤安，而是近在眼前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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