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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回到从前那虽然清苦却又安全自在的生活
何荷知道他在等着她做出进一步的解释,可是她没能再说出什么。
“那么,麻烦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时候想出这主意的?”周子斐说,声音里透露出他很痛苦。
何荷没有回答。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何荷知道自己的耳朵已经治愈了,所以,尽管玄凤铁车发出的声音很大,她还是很清楚地听到他走回车厢时沉重的脚步声。
她还在外面愣愣地自己待了一会儿,当她回到车厢的时候,周子斐已经回到房间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她也没有见到他。等她再次见到他的时候,玄凤铁车已经到了通天宗,马上要进入驿站了。
周子非脸上毫无表情地朝她点了点头。
何荷很想告诉他他如此对她很不公平,因为那时候她们毕竟还很陌生。她这么做只是为了能活下去,让她们俩都能活下去。
而且,最开始提出“情侣计划”的好像正是他和申祖庚才对。
她也是顺着他们的计划在“表演”着,不是吗?
麻烦的一点就是,她无法解释和陆青的感情,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至于对周子斐,她认定,即使他爱她,也是没有用的,因为她已经打定主意不会结婚,就算她也对他真的有感情,也不会有什么结果的,因为她是不会有家庭不会有孩子的。
所以如果他现在要恨她,那就恨吧,终究有一天,在很遥远的未来,他会淡忘掉的。
不过,就目前来讲,何荷认为他如此冷漠对她确实是很不公平的,在他们刚刚共同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怎么能这样呢?
她很想告诉他,即便她们还在一起,即便才几个时辰没见而已,她早就开始想他了,也很想让他不要如此冷漠对待她。
然而,她们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通天宗灰暗的小驿站一点点靠近。
透过车窗,何荷看到驿站里有许多灵光鹰,还有很多人,大家都在盼着她们回家。
她从眼角看到周子斐伸出了手,她看着他,不肯定该怎么做。
“再演一次?为了观看者们?”周子斐说。他的声音里没有气愤,但是在何荷听来,却空荡荡的没有任何内容。
这更糟糕。
何荷心里悲哀地感觉,那个给她煎饼的男孩正在渐渐离她远去。
何荷拉住周子斐的手,紧紧地拉着,为灵光鹰摄取画面做好准备;可是心里却隐隐地为最终不得不松开他的手而痛苦。
三个月后。
通天宗的树林里,茶壶里的热气早就已经散发到冰冷的空气中,可是何荷的双手却仍然紧紧地握着茶壶。
她的肌肉因为寒冷而绷得紧紧的。如果这是在比赛场,刚好有一个对手或者是一群野狗来袭击,她肯定来不及爬到树上,从而只能承受对手的无情打击或者野狗的撕咬。
她知道自己应该站起来活动一下僵硬的四肢,可是她却像一块顽石一样坐着一动不动。
此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周围的树丛已经隐隐显露出轮廓。她看着太阳慢慢地上升,有心想把太阳重新拉回山底,可是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把她拖入那个她这几个月来一直所惧怕的白天。
到了中午,那些言行使者、灵光鹰,还有她的陪护艾琳,以及随行人员(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为她化妆,还有技师边梓文)就会涌入到她现在的家中。
作为胜利者,她和周子斐将去各个门派进行胜利巡演。
何荷真心希望自己能把天命之战彻底忘掉,只将它当做是曾经的一场噩梦再也不要想起它,可是九宫城的人偏偏不让她如愿,又给他们搞了个什么“胜利巡演”,还故意把这个巡演安排在两次天命之战的中间,使得它带来的恐惧时时刻刻悬在人们的心头,挥之不去。
十二个门派的人们不仅要牢记九宫城的铁血政策,而且还要为此庆祝一番。而今年,何荷是这场戏的主角之一,她要一个门派接着一个门派地走下去,去站在那些欢呼的人们面前,去面对那些在天命之战中失去孩子的佳人——尽管他们内心对她很厌恶,尽管她就是那个杀死他们孩子的人……
太阳固执地升了起来,何荷也强迫自己站了起来。她浑身的关节都酸痛不已,特别是左腿,都已经麻木了,她不得不来回走一走使它恢复知觉。
她已经在树林中待了两个时辰了,可是却没有心思打猎,所以还是两手空空。
其实,她现在已经有钱了,没必要打猎了,虽然对于母亲和妹妹何丽来说新鲜的野味更好吃,可是她们也可以在集市上买到屠宰好的肉,因此何荷打不打猎都无所谓。
但是何荷最好的朋友陆青一家却要靠着这些猎物过日子,她不能让他们失望。
她开始顺着下好的套往前走,也不管是不是要花上将近一个时辰。以前打猎的时候都是她和陆青一起,但是现在他去了矿上的煤窑干活,而何荷觉得自己反正整天闲着没事做,就独自揽下了这个活。
就在何荷在林子里转悠的时候,陆青正在煤窑的井下劳作着。
何荷不知道他在井下会是什么感觉,但是她小时候的时候有过去,那狭窄幽闭的巷道、污浊的空气和到处一片漆黑的环境让她很难受,特别是父亲在爆炸中身亡之后,井下更是成了何荷内心深处的一只巨兽,仿佛永远张开着血盆大口朝她嘶吼。
如果有选择,她真的不愿意陆青去那里做事。
她知道,与她一样,陆青也只有在林子里的时候才能真正快活起来,这里有新鲜的空气、明媚的阳光、汩汩流淌的清澈的溪水。
但是,他不得不去煤窑,不得不忍受着井下的一切,因为他要养活自己的母亲、两个弟弟和妹妹。
虽然何荷现在有足够的钱能养活她们两家人,可是他一个铜子儿都不要,甚至连何荷想要给他带点肉去都很难。
他就是那么一个人,如果何荷不幸在天命之战中死去,他一定会为她养活母亲与何丽,可是反过来,何荷胜利回来了,他却不肯接受何荷的一厘一毫的帮助。
何荷请求陆青,收下猎物等于帮她,因为她一天到晚闲着没事会发疯的,可是即便如此,只要他在家,就坚决不收她猎到的东西。
最近这段时间,每一周只有一天能见到陆青,何荷与他会先在林子里碰头,然后一起去打猎。
这仍然是一周里最好的时光,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何荷总觉得一切都跟从前不太一样了。
以前的她们无话不谈,轻松自在,可是现在在一起却有一种莫名的拘谨,她觉得是天命之战毁了她们之间的默契。
她一直希望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们之间还能回到从前那样,可是心里又隐约觉得好像不太可能,毕竟,过去的时光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这次虽然没有猎到任何东西,但是下的套倒是效果不错,总共套到了八只兔子和两只松鼠。当她往通天宗违障碍走去时,天已经大亮了。
像往常那样,她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于是她从底下的缺口爬了过去,站到了草地上,那里离她原来的家很近。
那所房子她们仍然保留着,因为这是母亲和妹妹的住所,虽然她们现在都跟着何荷幸福地生活在胜利庄,但是如果哪一天何荷突然亡故了,她们就还是得回到这里来。
至于现在嘛,何荷才是唯一真正还在使用这座小矮房的人,而在何荷心中,她是在这里长大的,这里才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
她走进小房子,脱掉父亲的旧皮大衣和柔软的旧靴子,换上了更为高档些的羊毛大衣和靴子。
尽管时间已经不早了,可是她还是想在厨房里静静坐上一会儿。
土灶里已经没有柴火了,桌布也撤掉了,一切都显得那么颓败,连空气都是清冷的,何荷莫名觉得哀伤。
过去她们的日子虽然很穷,但是在那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里,她更清楚自己的位置,知道自己拼搏的意义,而现在的她虽然富有而且出名,但是却惹来了九宫城当局者无比的嫉恨。
何荷真的很希望能回到从前,回到从前那虽然清苦却又安全自在的生活。
后门传来小猫的哀鸣吸引了她的注意。她打开了门,看到了何丽养的黑白猫。这家伙几乎与何荷那样不喜欢胜利庄的新家,总是趁着何丽去府学学习的时候溜到这个老房子里来。
虽然何荷以前并不喜欢它,可现在却发现她们之间有了新的共同点。
她让它进来,喂了它一条鱼干,甚至还在它头上摸了摸。
“你也和我一样恋旧,是吧?还是在这里更自在,对吗?”何荷问道。
黑白猫拱了拱她的手,要她再摸摸它,可是何荷想走了。
“走吧,小朋友。”
她用一只手抱起它,另一只手抓住猎物的袋子,走到街上。猫一下子从她手里挣脱了,消失在灌木丛中。
鞋子踩在煤渣路上发出吱吱嘎嘎的声响,她穿过几道巷子,绕过几家的后院,很快来到陆青家里。
陆青的母亲陆大婶正弯腰在水井边洗衣服,她从窗户里看到了何荷,就在围裙上擦干手,到门口去迎接她。
陆大婶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伟大母亲。矿上发生的那次爆炸不仅夺走了何荷的父亲,同样也带走了她的丈夫,撇下她和三个孩子,还有她腹中的婴儿。
她生下那个孩子后一周,就去外面找活干了,从一些阔气人家那里揽下洗衣的活。
陆青是长子,十四岁就挑起了养家的重担,他那时候登记名字就可以得到一点少得可怜的口粮和油,但是多次登记的话在“血祭”的抽签中被抽中的可能性也会增加,即便那样,陆大婶与陆青也一直在顽强地活着。
陆青是个下套打猎的能手,可是即便如此,如果没有陆大婶没日没夜地靠自己的双手给人家洗衣服,他打到的猎物也很难养活一家五口人。
每年一到了冬天,她的手总是裂开着口子,又红又肿,稍微碰一下就会出血,还幸好涂了何荷母亲特制的膏药才稍微好一点。
即便状况如此糟糕,陆大婶与陆青也下定决心,绝不让家里其他的几个孩子去登记名字领取食品。
陆大婶看到何荷提着猎物过来咧开嘴笑了,她提着野兔的尾巴,掂了掂分量,说:“这个很肥啊,可以炖一锅香喷喷的肉汤了。”
在这方面,陆大婶与陆青不一样,她对于猎物究竟是何荷打的还是陆青打的并不是很计较。
“皮也不错呢。”看着陆大婶笑得开心,何荷也开心。与陆大婶在一起,何荷总是开心的,因为她身上就是有那么一种魔力能让枯燥艰难的日子都散发出一种迷人的光彩。
陆大婶给她倒了一杯陈皮茶,何荷用冰冷的手抓住温暖的杯子,内心充满了感激与平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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