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爱偷心贼

　　一到年尾岁末时间就过得飞快。大家都掰指头数着，再有几天就要过大年了。

　　因为都只有母女俩，成妈和白妈一商量，决定过年两家合一块吃团圆饭，守岁。

　　街口的公交车也开始满员了，刚一停下人就蜂拥而出。等人下得差不多了，白妈才小心翼翼地落地，然后拉着成妈的手，扶她下车。

　　“哎哟她成阿姨，车上给我挤得喘不过来气，这腰都麻了。”白妈使劲捶着老腰。

　　头一天跳舞时，听人说市中心的万家超市这两天做活动大减价，两人就起了个大早赶去排队。于是一人整了一大堆年货回来。

　　白妈提着两袋子年货，走几步又停下来，貌似感觉鞋子有点硌脚，连忙扶着路边的车脱了鞋，眯缝着眼睛往里看。倒了倒里面的沙，又拍拍脚底板。

　　成妈看着她整个过程中都在那边龇牙咧嘴的，感觉很好笑。

　　“哟，买这多东西呢？”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俩人忙回头，原来是广场舞队长老陈。自从那次被训了一顿之后，老陈就放弃了跟成妈的友谊，拱手让给了白妈。

　　白妈热情回应：“是的呢！”，接着用手往鞋里掏，嘴巴开始从怎么知道超市打折的消息说起。

　　她说她的。老陈借机上前一步对着成妈耳语：“成妈，你家丽丽结过一次婚怎么不告诉我们呀？大家都说你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还骗我们这些粗人。”

　　成妈十分诧异：“你听谁说的？这是诽谤知道吗？我女儿黄花大闺女，怎么就成离婚妇女了？！”

　　二人声音都不大，白妈停下话茬，问道：“你们说啥离婚？又谁家儿女离婚了？”，老陈讨了个没趣，嘀咕了几句便悻悻地打了个招呼就上了刚靠站的公交车。

　　白妈穿好鞋，顺便扫了一眼旁边，发现人家车上已经被她摁了好几个掌印。

　　她忍不住嘀咕：“这红□□趴窝都快八百年了，听说要几百万呢！也不知道谁家那么有钱，买部车就为了霸占一个车位好落灰，我从没没见过有人开的！不过，今年倒像是移了个位置。”

　　成妈哪里听得进，脑子里都是刚才老陈说成丽的事，她愣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白妈上去摇了摇她的胳膊，她才渐渐恢复意识，立马拔腿就走。

　　“诶？！这咋回事啊？”白妈提着年货就追。

　　成丽正躲在房间里跟白颖聊天。学校已经正式放寒假，她难得睡了个大懒觉，刚醒就缠着白颖。

　　【老公，不是说工作今天结束吗？是不是打野去啦？不要宝宝了...】

　　白颖才将第一阶段报告在董事会上陈述完毕，这会儿在回办公室的路上。看到信息，紧绷冷漠的脸立马笑逐颜开，勾起唇角秒回消息：

　　【乖宝，我刚结束呢，哪敢打野啊，天生就胆小的，不信我拍给你看。】

　　点开相机顺手拍了一张自拍照，捎带着嘬起来的性感红唇一并发了过去。【吻你八百遍！】

　　成丽没回复，白颖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心说：听说吻八百遍，吓晕过去了？

　　成家客厅。

　　等成丽匆匆忙忙下楼，成妈才停止了急切的呼唤声。她将手中还没来得及放下的东西往地上一扔，气呼呼地走到沙发边往上一坐，声音冷得像腊月里屋顶刮过的寒风：

　　“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该来的会来，躲也躲不掉。成丽大概猜到了一些，因为自从跟那个正派人士西餐厅say hello相约，派出所say拜拜之后，就没有相亲对象提出见面的话了。

　　即便成妈打电话给接下来的十三、四五六号选手，那些中间人都以各种借口推脱。

　　是福不是祸，成丽坦然地向成妈走了过去，开口喊了声：“妈。”

　　“我不是你妈，你没妈，你就是打石头缝里蹦出来的！要不然怎么会自作主张了？跟那些没妈的孩子有什么两样！”

　　成妈一口气将牢骚发完，忽然意味深长地看着成丽：“你为什么说自己结过婚？难道你在外工作的时候...”

　　成丽连忙摇头：“妈我没有，这就是一个推辞，像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我肯定会跟您说的。”

　　没有就好，成妈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因为成丽几乎没有撒过谎，所以刚才听到老陈说，她表面虽然很坚决地否定，但心里也不太确定。

　　“你知道吗，我打了那么多电话跟人约，人家不是说男方出差了，就是说已经找到心仪的对象了，现在看来全是推辞。”

　　成妈说着，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坐垫，口气缓和了一些：

　　“丽丽你来坐下，跟妈妈说说为什么要骗人家？前面见了十二个啊，就没有一个让你满意的吗？”

　　成丽慢慢走过去，挨着成妈坐下来。她没有答话，也不知道回答什么。如果成妈不是很传统的妈妈，成丽可能会说出来：
　　“妈妈，我不喜欢男人！也不对，应该是我谁都不喜欢，只喜欢白颖！”

　　可她不敢说。说出来，那将是万劫不复。

　　母女二人相对无言，成丽拿着手机，却不敢点开看白颖的信息。成妈感觉身心疲累，为了女儿的个人问题，自己到处张罗人介绍，没想到她还不当一回事。

　　“离婚这个名声你可能无所谓，但我这张老脸真的丢不起！”

　　成妈终于打破了沉默：“我不知道你是哪里学的撒谎，还是这么大一个谎！”，见成丽没反应，成妈盯着她，像是质询：

　　“是不是白颖？”

　　成丽闻声身子猛地一震，抬头看着成妈，眼神里全是惊慌。怎么，老妈是知道了吗？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如果知道了，口气怎会如此平淡？

　　成妈看女儿的表情，知道自己猜的没错了。她咬着牙点点头：

　　“我就知道，就知道是白颖！你来这边就跟她多有来往，她又那么爱撒谎，一定是她教坏你的！”

　　吁~~成丽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虚惊一场。

　　“丽丽，我找你借个东西。”

　　白颖的声音毫无预兆地从门口传来，话音刚落人也踏进了客厅。刚才成丽无端端不回信息，她立马就打了个出租车赶了回来，生怕小甜心有什么事。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成阿姨好。”白颖礼貌地打招呼，眼睛却偷偷往成丽那边看。成丽低着头不敢看她，更不敢接话。

　　成妈愣愣地望着白颖，也没吱声。这刚声讨完人就到了面前，她多多少少有点转换不过来。过了半天，才挤出一丝官方微笑：

　　“哦，是白颖来了啊。”

　　可不就是我吗，如假包换。白颖心说，但凡有眼睛都不会这么说。可小甜心又是怎么回事？母女俩这是闹矛盾了？我来的不是时候？

　　关键是人家也没喊她坐。白颖就站那一动不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正尴尬着，成丽突然站起来，紧握着拳头给自己壮胆，看了白颖一眼，小声说：“你借...什么，我去给你拿。”

　　“哦，上次那个东西。”白颖想不出能找成丽借啥，反正借姨妈巾是最好的理由了。成丽微微点头，转身往楼上走。

　　白颖忙跟了上去，就听到成妈在后面很热情地喊：“白颖！来来来，让丽丽去给你拿，你来陪阿姨聊会天！”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吗阿姨？

　　白颖心说，平时您老人家恨不得给我提八百个意见，指点我做个正经的好孩子。我就没见您夸过我，现在说跟我聊天？不说我妈文化不高，所以教育孩子稍微欠妥的话了？

　　说实在的，若不是您给我生了个独一无二的好老婆，我跟您多说一句话算我输。

　　白颖迅速跟成丽交换了眼神，成丽微微摇了摇头就上了楼。白颖只好乖乖地向成妈走了过去：

　　“来啦成阿姨，什么聊天啊，我这是三生有幸才能听到您的教诲呢！”

　　成妈毫不避讳：“阿姨受过高等教育，说话肯定没你妈那么接地气。”，接着又话锋一转：

　　“白颖，你妈说你一个月五六千块钱，没有夸张吧？”

　　白颖心说，我真是服了我妈，什么都说。不过我刚过实习期就跟我妈说过，一个月五六个，我妈说五六千就五六千，干嘛说五六个。

　　我总不能说五六个达不溜吧，把我妈吓出个好歹算谁的。

　　“是的成阿姨，我妈没夸张，今年刚涨到六千的。”白颖顺着话答道。

　　成妈挺了挺身子，感觉自己比白颖高出一大截，笑容很慈祥：“嗯，少是少了点，我们家丽丽什么都加一块，一个月下来小一万呢。”

　　“哇！”白颖露出惊讶的神色：“原来当老师这么有钱啊！当初我们班主任说老师都是穷酸先生，所以我高考志愿把师范类专业全屏蔽了。”

　　成妈“呵呵”冷笑一声，假装很惋惜：“可惜了，要不然你现在也是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

　　她心说，就你这副男不男女不女的样子也配当老师？妥妥的误人子弟吧！

　　楼梯上的脚步声很重，听起来有点撒气的味道。成妈偏过头张望了一下，笑了笑解释：“刚才说了丽丽几句，她可能有点不高兴。”

　　其实成丽是听到成妈毫不掩饰地在白颖面前秀优越感才生气的。她不允许任何人贬低白颖，哪怕白颖只有一千块钱一个月她也不会介意，那也是她最爱的人。

　　白颖只能坐那看着成丽一脸不高兴，也不能上去抱她，眼睁睁看她带着气下楼，下来又快速走到自己面前，将一包姨妈巾递过来：

　　“这包是拆过的，我才用了一片，不过里面有一片超长的。”

　　说着快速从里面拿出一片来：“就是这片，你用时注意。”

　　白颖背对着成妈，她很快就注意到成丽说的那片姨妈巾。好像也被拆开了，里面隐隐约约有个纸片一样的东西。她接过姨妈巾，但还是没忍住，用掌心紧紧地握了一下成丽的手，成丽忙将另一只手覆盖在白颖的手背。

　　两人无声地表达着想念。

　　“丽丽你也真是的，柜子里不是有好几包吗！干嘛把拆开的给白颖，你这孩子！”

　　成妈的声音突然响起，姨妈巾上的三只手立刻像触电一样分开。

　　白颖道了声谢谢，转身告辞回家了。成妈站起身跟着出去关院门，就因为刚才回家太生气忘了关，才让白颖轻轻松松就跑了进来。

　　成妈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成丽：

　　“以后少跟她接触，这孩子太没规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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