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俱伤
……
“小琤？你…没有选择保研吗？”
……
“对不起，小琤，没有早点和你说清楚，好像打乱了你的规划…”
“谢谢你的喜欢…你值得一个爱你的。但是既然过来了，好好享受国外生活吧，荷兰挺好的……”
……
安子琤猛站起身，追上去拉住已走到门口换鞋的颜漪姝。
颜漪姝被她拽着转个身，右手肘磕在鞋柜角，忍不住蹙眉吸口气。
“一一”，她声音发颤，眼眶内直打转的泪，再憋不住，“一一，不是我的错觉是吗？你，不，我…”
她的话是破碎的，白净的脸挂着两线泪痕，通红的眼眶深处，满是恳切，带着点哀求，一个渴望得这个问题答案的执念，复又蒙着一层迷茫。
颜漪姝被她这个眼神，戳到心痛点。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她是在怀疑自己这么久感情是假的、伪造的吗？
越想越难过，她撇开头，声音又低又冷：“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舒服。”
紧抓着的手缓缓松开，安子琤后退一步，小声问，“撞疼了吧…”
“安子琤，如果你没听明白，我就说得明确点，感情不是假的，但是我现在不能答应和你在一起，如果你觉得过去不重要的话，那你就等着我想清楚，想通，如果你又觉得过去有必要和我提起，那你自己来找我好吗？”
大门从外面彻底关上，安子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门口有人路过，轻轻交谈声、脚步声，将她震回神，茫然四顾，不知道为何自己站在这里，不知接下来要做什么……
她坐回餐桌旁，捏起盘子边的刀叉，看着冷透的牛排胃口全无。
半晌，刀叉撞击瓷盘，桌前坐着的人手掌捂着双眼，被黑暗一点点吞噬，无声无息。
颜漪姝板着脸，拎着小包走入舞蹈室。
今晚没有她的课，只是想占个空闲教室，随便练一练。
傅轩琪下课出来，大汗淋漓，直呼从明天开始，舞蹈室一定要开空调。
可说了半天，前台没人敢抬头看自己。
“怎么…怎么了？舞蹈室要破产了？”
前台小妹努力抬起笑肌，“开，开空调。”
王爵摸着耳钉，“现在还没到六月份呢。”
两人说完，又陷入诡异地安静。
薛萌萌今日不在，主要负责前台的只有他们俩。
傅轩琪眨眨眼，“要是不想接话可以不接话…你们这说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侧过身，喝两口水，安静地过分，心里发毛。
前台小妹嘿嘿笑两声，“小轩姐姐，刚刚萌萌姐说，让你下课后，务必打开微信。”
傅轩琪更迷惑了，放下水瓶，摸出手机，“不是，你们这态度，让我觉得很恐怖诶……诶？啥！”
一阵风吹过，前台小妹忍不住眯眯眼，刚才还靠前台站的傅轩琪，眨眼不见了。
舞蹈教室内，颜漪姝暂停音乐，看着角落排排站的三人。
王澄来得很匆忙，上半身穿着正装，下半身穿着运动裤，怎么看都很滑稽。
以往笑得最大声的傅轩琪，此刻笑不出来，满眼担忧。
“一一主义”的薛萌萌更不用说了，一双圆圆眼睛眨巴眨巴，闪烁着老母亲般的心疼和担忧。
“一一宝，歇一歇，两小时了，注意体力，注意休息。”
颜漪姝接过毛巾，擦擦汗，腿有些软，索性坐到地上。
“怎么了？坐吧。”
王澄先坐到她的对面，薛萌萌和傅轩琪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靠着她坐下，轻敲她的大腿。
“来，来，放松一下，放松。”
颜漪姝抬手，“不用，不用了。”
薛萌萌收回手，抓起一旁外套，披到她的身上，“好，披着，披着，别着凉。”
颜漪姝点点头，揪着两边衣领，捋捋后脖颈汗水沾黏的头发丝，沉默。
“额，一一啊，谁惹你生气了？”薛萌萌硬着头皮上。
颜漪姝的情绪是真的很不对劲，两个半小时前，王爵发消息到群里，说颜一一黑着脸到舞蹈室练舞来了！
很奇怪，下午，众人约着吃饭，颜漪姝发消息说有人约了，结果晚上八点，自己跑到舞蹈室来，一练两小时…
颜漪姝抬起头，“没事，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了。”
“嗯，我没事，你们快去洗澡，收拾收拾，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
薛萌萌收到傅轩琪的眼神信号，虽不放心，也只能点点头，“好。”
傅轩琪又轻拉着王澄的袖子，低声说几句，王澄澄点头。
“萌萌，太晚了，我开车送你回去吧。”
萌萌应了声，又与颜漪姝说了几句，站起身离开。
偌大的舞蹈室，只剩下两个人。
颜漪姝疲惫躺倒在地，吐出半口气，“小轩……你陪我坐会儿吧……”
傅轩琪学着她，躺在地上，翻身一滚，贴到她的身旁：“一一…”
“哎呀，别这么近啦…”
“怎么，你嫌弃我？我香喷喷的，洗过澡了！”
颜漪姝扒拉她的手，“我汗涔涔的，你的澡不白洗了？”
傅轩琪不怕她扒拉，非常勇敢贴上来，“贴贴，贴贴嘛~你有又不臭，香香的！”
“啊！傅轩琪！有了王澄澄还要占我便宜！”
站在门口偷听的薛萌萌忍不住看旁边王澄澄一眼，努力憋笑。
“一一，你和我说嘛…怎么心情不好了？傅总我，嗯，君子动口不动手，语言搞得定就搞定，搞不定就砸钱，看谁敢欺负你！”
颜漪姝被粘人精搞服气了，傅轩琪八爪鱼一样，两只手抱着她的肩，两只脚还搭在自己腿上，“你你先下来，我都快被你勒得喘不上气了…”
傅轩琪“听话”地撤下两条腿，手还紧搂着她：“身材真好啊……”
“我说！我说，我说”，颜漪姝真害怕了，拨开她的手，一翻身，爬起来。
傅轩琪笑得像只精明的狐狸，慢慢坐起身，撩拨长发，“说罢，怎么心情差成这样？”
颜漪姝拧开矿泉水瓶，将昨天碰到钱志毅的事到今晚与安子琤吵架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傅轩琪静静听，没有出声打断她，直到颜漪姝长段话说完，才撑着下巴，点点头。
颜漪姝喝口水，放下水杯，有些恼：“其实，我没想吵的，只是她一直问我，什么后悔了吗？什么的，我就，有些生气。但我出门后，就开始后悔说那么重的话，但又怕转回身，安子琤又要蒙混过去，所以一直忍着忍着…”
傅轩琪摸摸她的头，“我知道，你是有些忍无可忍了…我只是有点想不通，她为什么极力淡化过去的事呢？过去那些才艺，不应该是加分项吗？一一，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颜漪姝提口气，眨眨眼，又吐出这口气。
傅轩琪继续道：“一一，你还记得，以前吐槽过很多次的，过年回家，总有亲戚蹿着你，说跳一段舞，画一张画，是不是很烦？或许，我也只是猜测，安子琤目前的状态，就是被困于周围人不停推着她，让她展示能力的这种压力下？”
颜漪姝怔住，“好像…是有可能？”
傅轩琪盘腿，继续分析，“我们现在，拿着已知信息拼凑，假设，她受过伤，嗯，比较严重，到现在还不能打羽毛球，你觉得会是什么地方受伤？”
“手…额，脚？”
傅轩琪点头，“对，肯定是手臂或者脚…”
颜漪姝突然抬手，止住她的话，“不，等一下……”记忆里，那条断绳，火红诡异，圈住的地方……
“是脚踝”，颜漪姝喃喃，眼眶有些酸，“是脚踝。”
傅轩琪话语顿了顿，“嗯…嗯，脚踝，这，很关键啊！”
一瞬间，讲得通了。
当年能抱着一把吉他，站上校园艺术节最高领奖台；羽毛球种子选手却再也不碰球；颜漪姝猛然想起几件挺微不足道，但能串起来的事，安子琤嘴上说着对舞蹈没兴趣，却喜欢站在窗外看，甚至花几千办卡；陪自己去右心脏乐队巡演，全程护着自己，很少蹦跳跟着音乐摇摆……
当过去辉煌成为泡影，心里没有落差是不可能的，所以才极力淡化过去的专长，用简单“兴趣爱好”四个字打发。
傅轩琪若有所思，细细思索记忆里与安子琤每次见面的场景，对方步履沉稳，少见她匆忙慌乱甚至小跑起来的模样。
门外偷听的薛萌萌都呆住了，不是吧，安子琤到底经历过何等严重的意外啊？这…不但伤到大脑，身上也留下这么重后遗症吗？
真是无语！这么重要的事，偏偏她还不能说半个字……
憋死人了！
薛萌萌重重叹口气，一转身，往外走。
王澄跟在她身后，注意到她抿成锋利一条线的唇和变幻不定的脸色，眸色微闪，但没有追问，跟着她往前走。
舞蹈室内，颜漪姝抓着傅轩琪的衣角，眼尾翻着水光，“小轩，那是我做错了吗？我是不是该…回去哄哄她？”
“你没有错吧，她自己什么都不说，不怪你的。而且我们现在只是猜测，没有确定。”
颜漪姝揉揉额头，“啊，说得我更后悔了，不是后悔和她的事，就是后悔有些冲动了。”
“等会”，傅轩琪急急打断她的话，“你刚刚说什么？”
“我说，我后悔今晚这么冲动了。”
傅轩琪像没听到她这句话似的，自顾自叨叨：“不是后悔和她的事…和她的事…为什么会下意识说呢，难道有人和她说过，什么值得后悔的事？”
“喂？喂？”颜漪姝在傅轩琪眼前晃晃手，“说得我要晕了。”
傅轩琪下一句，扔下一颗炸弹，“会不会那个什么蕊，是你情敌啊？”
颜漪姝眉头压得更低，“什么意思？她都办婚礼了，怎么可能？？？”
“没有…吗？”
“不会啊，而且安子琤喜欢我这一款！勇敢自信，活泼可爱的。”
傅轩琪嘴角抽了抽，反问她一句：“你喜欢哪一款？”
“安子琤款。”
傅轩琪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她没再提醒单纯好骗的一一，当初的安子琤是哪一款。真要类比下去，颜漪姝这只乖兔子，不得炸毛。
她清清嗓子，“一一，你这次确实，下了一步快棋。是不是我带坏你了？我当初之所以敢下那一步，是我敢赌，王澄澄她一定会想尽办法挽回我；但是你今天下了这一步后，主动权完全交出去了，懂吗？如果安子琤真的很喜欢你，她会不惜挖开伤口，向你坦白；但是，如果她的过去和现在，有深如峡谷般的鸿沟，我不觉得，你能达到预期目标，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她再次靠近你，你只能装作没问起过。”
颜漪姝乖巧点点头。
“一一，你想和她在一起吗？”
“嗯。”
“那就，等她怎么选，好吗？”
“……嗯。”
深夜两点，缩在摇椅里的陈思思捏着手机，随手披上白毯，赤脚走到阳台窗边。
电话那端传来沉重呼吸声，吸鼻子声，翻身的细响，无不显示她睡得不安稳。
陈思思垂眼望着窗外灯火，绚烂夺目。
许是四周太过安静，总容易想到热闹的那些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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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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