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医成长录

　　沈晚意想说“饭差不多到了，吃完再走吧”已经来不及了，吕同走跑得飞快，一溜烟就没影了。
　　温以珩就走到了她的身边，她恭敬地叫了声“温医生”。
　　“嗯。”
　　简单的问候后，两人便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当中，沈晚意低着头，连眼睛都不敢向温医生那边瞧去，心里却悱恻吕同走得太快，他应当言而有信，说教她就得教她到底，怎么能半途而废呢？
　　可能沉默的时间有点久了，温以珩摸了摸麻醉机装有碱石灰的罐子，倒是先发了话，“我一直好奇，你是怎么认出我们两个的？”
　　沈晚意知道她现在面对的不是温凉，而是温医生，顺带连态度都有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具体来说就是变得拘谨了，她斟酌了一下，“大概是直觉？”
　　“那你的直觉还挺准，你是想学麻醉了吗？”
　　沈晚意听温医生不再纠结自身问题，不由地放松了一些，点了点头，“我什么都想学，但吕同师兄好像说麻醉人手不够，所以让我先接触。”
　　“你是打算学全科吗？”温以珩转过头来盯着她。
　　沈晚意对这事异常坚定，“这是我初期的目标，先是作为一名全科医生，然后再向专科发展。”
　　温以珩看向沈晚意，透过她似乎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他勾了勾唇角，“那就好好学，待在手术室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手术室接触的东西对全科医生来说是很有帮助的。”
　　在沈晚意这一个多月的接触看来，温以珩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通常来说没有必要他都会选择不讲话，今天怕是他对她讲得最多的一天了。
　　估计太阳还没下山，温凉没有这么快跑出来，这一直都是温以珩做主导的。
　　“想要学麻醉，这个机器是最基础的一款，但这个没有附带呼吸机，动物只能自主呼吸，先从原理开始吧。”
　　沈晚意庆幸是温以珩亲自讲的原理，他对麻醉的理解非常通透，说的知识点容易理解，如果换作是吕同讲，沈晚意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像现在这般容易接受，可能今晚回到宿舍
　　这麻醉的知识其实在学校里的生理课是有涉及的，在学校的时候，沈晚意只当是一门专业课来学，现在待在医院里才算是把这课程融会贯通。
　　“我这么说了，你能接受吗？”温以珩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医生，他的理论基础非常扎实，作为老师也非常合格，他就像武学师傅，能把你的任督二脉打通，让你浑身舒畅，现在的沈晚意就 有这种感觉，她觉得自己身体内有大量的能量，同时心里非常饱满，仿佛有什么要溢出来一般，那是前所未有的满足。
　　她点了点头，眼内闪着光，苹果肌上都泛起了红，那是激动的，崇拜地看着面前的人。
　　温以珩被她这么看得一愣，他一直都处于人群的中央，是人群中的焦点，不论是因为外形还是因为他的成就，这样的目光他从小就接受着，原以为自己是习惯的，直到看着她不含任何杂质的目光，他有些认同温凉的目光，之前是他想岔了，对她的偏见是大了些，想到这里他的嘴角轻轻地勾起，看起来心情不错。
　　她的心思单纯，看来只要知识量提高了，她便满足了，还来不及细想，温以珩就“睡”了过去。
　　“温医生，你觉得这里是怎么理解的，我不是太明白。”沈晚意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不知身边的人已经变了。
　　见身边人不说话，她又问了一句，“温医生？”
　　“温以珩”还是不答，她有些奇怪地偏过了头，“温以珩”正用平常的神态看着她，但她就是觉得一慌，她对温医生可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她转念一想，脱口而出：“温凉。”
　　温凉绽放了一个限时为止最令沈晚意惊艳的笑容，温以珩不爱笑，温凉反而补足了这一遗憾，只要他不笑得阴深，他完全可以和“阳光”这个形容词联系在一起。
　　“怎么发现的？”他好像对这个问题乐此不疲，不论是温以珩还是温凉，他们存在于同一个躯体，彼此依存着，却想让别人分辨出来。
　　“大概是直觉。”沈晚意只能照常地回答。
　　这个答案他听了很多遍，还是不厌其烦地听，还相当快乐。
　　一阵动物的叫声加上桌面上的震动，沈晚意觉得这个电话来得相当及时，屏幕亮着灯，上面显示着隐藏电话，“嗯，大概是外卖来了，既然吕同师兄走了，要不你将就一下把那份吃了，当是我请你的？”
　　沈晚意试探性地问，温凉唯一在她面前表现过品味的地方大约就是上次请她吃饭的时候，他喜欢高档的地方，她是这么认为的，而且听邓嘉说，温以珩也不喜欢吃外卖，他是一定要到餐馆去吃的，所以像现在她点的外卖或许委屈他了，尽管她真的觉得那家外卖还挺好吃。
　　沈晚意从外卖小哥那儿顺利地拿到了外卖，外卖的包装很精致，完全没有洒出来，不会把袋子弄得很脏，这点她还是挺满意的。
　　她把外卖的袋子放到了桌子上，把自己那一盒放到了自己的面前，然后尝试着帮温凉“布菜”。
　　果然，温凉皱了皱眉头，沈晚意跟着心脏也多跳了一下，是被惊到的，她停下了把外卖放在温凉面前的举动，察言观色很重要，她迅速地想把外卖给放回袋子里去，却被一双修长的手给制止了，他的手指轻轻地按在她的手背上，稍稍用了些力，沈晚意会意，顺从地把外卖放了下来，还贴心地帮他打开了包装盖子，顺便把筷子给他准备好了，像递手术刀那般把柄端递了过去。
　　温凉接过了筷子，看着面前的菜式就皱起了眉，沈晚意点的这家是泰菜餐馆，以咖喱闻名，她吃过两次，味道不错，而且价格也亲民，温凉面前的就是他们家的特色套餐，咖喱蟹肉饭加一杯泰奶。
　　原本是吕同点的，但他溜得贼快，沈晚意打算带一盒回宿舍当宵夜的，但温凉似乎也没吃饭，她见过温以珩胃疼的样子，有点舍不得，便多问了一句，想不到温凉居然没有制止她，这让她颇有些意外。
　　“怎么？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我们还是去餐馆吧？”沈晚意干了一天的活，还听了温以珩的课，身体和脑袋都透支了，急需补充一些营养，说这话的时候，她已经夹了一块猪颈肉进嘴里了，肚子也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有点脸红，不敢看面前的男人，她确实是饿了，撑不了去餐馆。
　　想不到温凉却说，“不用，就吃这个吧，凡事都有第一次。”他舀了一勺子咖喱混进饭里，沈晚意看着他的动作，有一种进了高级餐馆的感觉，他的姿势优雅，仿佛吃着什么高档的料理，那勺子饭在他的嘴前停留了一瞬，在沈晚意的注视下缓缓送进了温凉自己的嘴里。
　　味道还不耐，也不是那么地让人难以接受。
　　“你真的是第一次吃外卖吗？”沈晚意有点不确定，她的家里算小康，去餐馆不是常事，但在学校里，点外卖倒常做，她想象不到为什么会有人没吃过外卖。
　　温凉点头，又拿勺子舀了一勺子的咖喱混进饭里，“是没吃过，因为温以珩不吃，我也没尝试过，渐渐地，我也不吃。”
　　“是因为有什么不适应或过敏的情况吗？”沈晚意有些担忧，她怕他还真有这些情况。
　　过了一会儿，温凉额头上便冒出了些冷汗，勺子丢到了一边，右手颤抖着拿捏着自己的胃。
　　“你怎么了？”沈晚意托着他的手，一手揽着他的背，神情紧张，不会被她猜中了吧？
　　他紧抿的唇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带我去医院吧……”，后面他都说不下去了，他的眼闭着，相当痛苦的样子。
　　沈晚意有些慌，现在医院里可能没剩几个人了，她一手揽着温凉，另外一只手颤抖着拨通了救护车的电话，给里面的通讯员说了详细的地址。
　　希望快点到，她可不想他有什么事发生！
　　救护车在几分钟内赶到，“你坚持一下，我带你去医院！”沈晚意在温凉的耳边急切地说，然后她就跑到手术室外面去让医护人员拿担架进去了。
　　全程只有上夜班的同事看到，他们都不知道温医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知道他被担架抬上了救护车，全程没有睁开眼，神情相当痛苦，在温医生身上那就不叫狰狞，是一种战损的美感，陪 着他的是一个穿着工装的女孩，大约是他们的新同事，他们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沈晚意一路上都捏着温凉的手，她顾不得管自己疲惫的身体，她只想他恢复如初，温凉虽很痛苦，因为手被用力地握着，还是感到了些许的暖意，他用力地睁开了眼睛，从眼缝中看到女孩担忧的神情，从前他也祈祷过这样的关心，现在大约是如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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