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否极泰来
新蝉眼睁睁瞧着陈御医提着药箱匆匆离开,头也不回的融入夜色,秀眉一蹙,小声嘟囔道:“这陈御医忒没仁心,看明日且告你一状!”
阿玉正焦灼地恳求谢玄一吃些东西,只听纱帐里传来她哼哼唧唧的声音:“陛下既不要我,我不吃,让我和孩儿一起饿死作罢!”
※※※
鎏金扁嘴鸭炉里袅袅腾起几缕飘渺香雾,慕成将最后一筷饭送进嘴里,伺候在一侧的婢女立即奉上锦帕给他擦嘴。慕成出身皇室,自幼一举一动便受严格教导,他用饭时动作向来端正,从不沾染汤汁和米粒,这锦帕也只轻轻点一下唇罢。
他放下碗筷,看向傅德妃。盈盈烛光融上他秀气的眉和深邃双眸,像一派细碎的金阳洒进幽潭。他温声叮嘱一些好生休息之类的话,放下碗筷便要离开。
“陛下——”如春风扶柳般温柔的嗓音徐徐吹进耳里,傅德妃起身,眸中倒影出盈盈烛光,光影微闪,“陛下今夜不歇在此处么?”
慕成目光一顿,迟疑片刻后,薄唇微抿,“朕还有事,你好生歇息。”他到底还是记挂着谢玄一的,那丫头醋性大,性子急,若是在这节骨点对她不管不顾,指不定气出什么病来。
他回到承恩殿时门外时,命宫人准备一些茶水来,若是哄人哄渴了,可以润润喉。他自认为自己性子算是极好的,转念一想,又觉得似乎太过放纵谢玄一了,她向来不懂事。
她有时会闹到他心烦,可那丫头又极其会察言观色,当他准备蹙眉时,她又忽然消停消停下来,睁着一双水雾朦胧的大眼睛,轻轻拉着他的衣角,嗫嚅道:“月儿错了,陛下不要生气。若……”伸出手来,“若陛下实在生气,就惩罚月儿吧。”诚然,这般楚楚可怜的小美人确实能令他心软,尤其,她长着和念念极为相似的脸。
果不其然,他方推门而入,便那谢玄一穿一身雪白干净的中衣,垂着头,小步走过来,轻轻抱住他的腰,脸埋进他的怀里,低低道:“陛下,我错了……你不要生气,好不好……”语罢,稍稍抬眸看他,“我肚子不舒服……”
被她这般一瞧,慕成心底顿生怜爱。俯身将她打横抱起,柔声问:“请御医来瞧瞧?”谢玄一只摇头,垂眸,闷闷地趴在他怀里。
“陛下,今晚要走吗?”
慕成将她轻轻放在榻上,像放一个易碎的瓷瓶,他道:“朕哪里也不去,朕就陪着你。”
※※
尚衣局三更灯火五更天的赶着缝制皇后凤袍,立傅德妃为后的圣旨却还不见个踪影。谢玄一虽安分下来,心口处却直堵着一口气,加之怀孕后身子时常这儿疼那儿痛,一日日被磨了精神气,瞧起来像一只垂死的兔子,也没神气和慕成闹了,时常摸着自己的肚子幽幽叹气,随即又咬牙切齿:“你这孽障生来就是折磨本宫的!”
直到有一次她心不在焉起床,一个站脚不稳跌回床上,她嗷嗷哭着喊疼,新蝉同阿玉吓得脸色苍白,一个手忙脚乱扶她躺着,一个连滚带爬去请御医。御医望闻问切一番后,告知慕成昭仪娘娘身体底子弱,怀孕期间本艰难,加之她心情低落,食欲下降,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莫说等到明年产子,便是能否保证胎儿在母亲肚子里健康成长也是一个难题。
谢玄一静静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神色平静,并未有什么波动——她只觉得肚子很不舒服,不舒服得想让人哭一场。
慕成看着她憔悴的模样,眉间凝起沉重。
冬日已去,时至孟春,郊外绿意初发,河堤前,柳树下,少年郎策马肆意驰骋,婀娜少女们三五一群跨蓝撷花,亭亭立于小道上,竟分不清是花迷眼或是人迷眼。
谢玄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她很害怕,午夜惊醒时第一时间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幸好没被撑破。这种日子何时是个头?
慕成担忧她,吩咐宫中一些通晓世事的白头宫女来教导她,陪伴她,可她依旧闷闷不乐,有时一天哭好几场。也并非难过,只是坐着坐着,眼泪便如开匣般止不住往下掉。
半月后,慕成下了一道圣旨——立谢昭仪为后。并且暗中派心腹伏在傅府周围,观察傅寒一举一动。
改立皇后,另一层深意便是试探傅寒的忠诚。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绝不允许再有人成为第二个闻不休。
论胸怀、学识、见识,傅德妃是后宫中最适合登上皇后之位的妃嫔,但正是由于她太合适,不容易掌控,遂与皇后之位无缘。
范公公端着圣旨踏入承恩殿,谢玄一接了圣旨回到殿中尚在发愣,心想:这姓范的老东西究竟把他那鸟侄子藏到何处去了?
自打赵淑妃失宠,终日闭门度日起,范公公心下不安,趁机将他侄子送出宫躲祸。谢淑妃是个有仇必报之人。
对于冷宫之事,谢玄一一直怀恨在心,奈何这范老鬼着实机灵,他那侄子好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
“恭喜娘娘,贺喜娘娘!”新蝉同阿眉飞色舞,跪地齐声祝贺。谢玄一一时未反应过来,啊了一声,新蝉兴奋道:“娘娘,您莫不是开心傻了?陛下立您为皇后啦!”
阿玉见她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忙用手肘碰她,低声道:“少说话……”
谢玄一睁大眼将圣旨从头到尾细细看了一遍,将圣旨递给阿玉:“你瞧瞧!”
阿玉垂眸,有些难为情,“娘娘赎罪,婢子,婢子不识字……”
谢玄一指指新蝉,新蝉也垂下眸,正要说话,一道含笑的嗓音传来,“不必看了,朕就是立你为皇后。”他唇角微扬,淡若春山,暖如骄阳。
“陛下!”谢玄一腾地从绣塌上起身,微提裙摆朝慕成大步走去,新蝉同阿玉赶忙扶上。
“站住!”慕成轻喝一声,谢玄一立即站稳,慕成微微抿唇,对她这冒失的性子很是无奈,“朕过去。”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