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

作者:一三不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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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人


      张封身为一方父母官又是个爱民如子的清官,自然没有大老远去逢迎讨好的想法,松阳这个小地方倒是避免了被大官儿们掠夺豪抢的惨事。
      皇帝没有来浙江,却有一小队富家商贩的家眷来了浙江境内,直奔松阳。
      林家香铺在江浙一带颇有名气,杭州知府派人来采买御用香料更是将香铺的名气推至顶峰,铺子里每日都格外热闹,彩儿每日算钱算的喜笑颜开的跟过年了一样。
      林书华去谈生意了,彩儿看见来了几位贵妇人,从柜台后面走出来上前招呼客人。几位贵妇人转了转,一位很是面善的拿起一小盒香闻了闻说:“真的好香啊,你闻闻,”
      彩儿介绍道:“这款雪中春信是我们老板的近些日子复原的,卖的极好。不过里面有一味麝香,对女子不太好,几位可以试试这边的鹅梨帐中香和藏春香。”
      一位夫人拿起藏春香闻了闻,笑着问:“你们老板呢?我们想见见她。”
      “老板去谈生意了,等回来怕是得好一会儿。”彩儿笑着回。
      一位年龄较轻的夫人闻言失落地说:“陵容姐姐不在吗?”
      彩儿原以为是在问老板,自然而然的以为是寻林书华,却不想问的是安陵容,看向几位的目光带了些疑惑。
      “我们是陵容的好友,路过松阳来看看她。”那位和善的夫人解释说。
      彩儿看着不像说谎,以为是陵容的故人,笑了笑说:“想找陵容可以去仁心医馆,我也有几天没见她了,出门左转走过一条街就能看见。”说罢又怕她们找不到,招招手让店里的伙计带她们过去。
      伙计放下手里的活计带几位出门,看到门口的马车问:“医馆离这儿不远,几位贵客看是要走过去还是坐马车过去?”
      “姐姐,我们走过去吧。”最小的一位说。
      其余三人也没有异议,跟着伙计往医馆走。
      “几位当心脚下,这路有些年头了,我们县令已经命人修缮了,只是还没修到这边。”伙计好心地提醒着,又热情地说:“几位去仁心医馆可是去对了,夏大夫的医术可是十里八乡里最好的,乡里乡亲有什么不舒服的都去她那儿看,连一些大官儿都会过来。”
      一句夏大夫让人的心上升起一阵迷雾,虽然疑惑却也没多问。
      伙计带着几人很快就到了医馆,进门看见夏大夫还在看诊,先清了几人进去,等夏冬春写完方子才说:“夏大夫,彩儿姐让我带这几位夫人过来医馆。”
      夏冬春抬头和几位打了个照面,从久远的记忆里寻到这几人的信息,心里一阵惊讶。
      “高河,请几位夫人先坐,等我看完这几位病人就停诊,有贵客拜访,今天提前关门吧。”夏冬春吩咐道。
      几位夫人也没上前打扰,高河领几位坐下倒了茶奉上后就去忙了。
      “我没有眼花吧?确实是夏冬春吧?”
      “我也觉得像她,只是也不对啊,她不是早就在时疫那年死了吗?”
      “这事儿奇怪,透着诡异。”
      “等她忙完了就知道了,只是怎么没见陵容?”
      “夏冬春是谁啊?”
      对着这样的问话,其余几人却不知怎么答话了。而太后一直不言不语,钻进耳朵里的问话也被她敷衍过去。
      夏冬春忙完后也没收拾桌上的东西,朝几位走过去笑着问好:“太后,敬贵太妃,欣太嫔,淳太嫔,温夫人,舟车劳顿的,几位怎么过来了?”
      “我没看错吧?你没死?”敬贵太妃惊讶得都有些失态,上前走近了看着夏冬春,满是不可置信。
      夏冬春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却还是笑着解释说:“是我,当初宫里时疫严重,陵容想法子送我出宫了。”
      简单地解释了一句,夏冬春问:“敬姐姐,你们是来找陵容的吧?她晚上才回来,你们几位不急的话可以去家里坐坐。”
      敬贵太妃还在晃神儿,太后拍板儿决定说:“我们不急,倒是很想去你家看看。”
      人多也不方便,五人都只带了贴身的宫女儿随着夏冬春回家,其余人去客栈安顿。
      家里离得也不远,几人一路上看着周遭的店铺和景致都很新奇,淳太嫔羡慕地说:“这里好热闹啊。”
      “今天正好有集市,不如逛逛?正好买些菜回去,你们看看想吃什么。”夏冬春建议地问。
      一行人又走进了集市,淳儿见着好吃的都走不动了,左挑右捡地买了好些吃的。
      沈眉庄悄悄走进了问夏冬春:“凌远呢,他在不在?”
      夏冬春顶着一张温和的笑脸扯谎:“前些年就外出游学了,还没回来。”
      沈眉庄有些遗憾却也没说什么。
      敬妃挽着夏冬春的手问:“陵容去做什么了?”
      “忙着赚钱养家呢。”夏冬春笑了笑又说:“等晚上她就回来了,还愁没有说话的时候嘛?姐姐快想想想吃些什么,晚上尝尝我的手艺。”
      欣太嫔听见了惊呼道:“你竟然也会做饭?”
      “那当然啊,我不做饭我和陵容吃什么。”夏冬春回过头笑着呛回去。
      欣太嫔印象里的夏冬春就剩下一个张扬跋扈的影子,也是亏得夏冬春刚进宫就被华妃打残了才印象深刻。
      脸上虽说有了些皱纹,多了些和善的笑容却依旧明媚活泼,仿佛岁月都格外优待她。
      跟着的丫鬟们拿着买好的东西,一群人有说有笑地回家。
      “姐姐,我都闻到花香味了。”淳儿看着不远处的院落和太后说悄悄话。
      “是紫藤的香味。”甄嬛说。
      走进了看的更清楚,一串串的紫色藤萝挂在院门上,在微风中犹如一片浅紫色的瀑布飞流而下。
      恍若仙境。
      夏冬春开了门请几人进来,以青砖铺成一条小路,路两旁种着花草和果树,砌着低矮的花园墙。再往前走分出一条岔路通往厨房,在走几步豁然开朗,平坦的青砖地上放着一张桌子,凳子摆在花园墙边,一旁还放着一把躺椅,躺椅上放着一床薄被。
      “几位是进屋坐还在在外面坐?”夏冬春问。
      “这儿有梨树遮阳也不热,就坐在外面吧。”太后说。
      “那行,你们先坐会儿,我去烧水。”
      “夏姐姐,我们可以看看你家吗?”淳太嫔期盼地看着夏冬春问。
      夏冬春点点头转身去了厨房。
      欣太嫔看了看院子里说:“我们去看看,人家这小日子过得才叫有滋有味儿呢。”
      “确实,这院子格外雅致。”
      安陵容和夏冬春本着能省的地方就省的原则,家里除了床褥和必要的地方外都是以简朴实用为主。看着虽雅致,实在称不上富裕。
      “我瞧着怎么只有一间主卧?”欣太嫔悄声问道。
      知道真相的两人却有些犹豫要不要告知实情,也没搭话茬。
      淳儿打开书房的门惊呼一声,张大了眼看着屋子里满书架的书,震惊道:“安姐姐这儿好多书。”
      “有一些是我的,一些是陵容的。”夏冬春拿着水壶出来解释了一句,又请了几位坐下喝茶。
      夏冬春给几位沏了茶,敬贵太妃问:“宝鹊呢?怎么没见到她?”
      “她放心不下女儿,去了女婿家照顾女儿坐月子,顺便帮着带外孙女儿去了。”
      “算算日子也是该抱外孙女儿了。”
      “没再买个丫鬟照顾你们起居吗?招个厨娘做做饭也是好的啊。”沈眉庄有些心疼地说。
      “家里就只有我和陵容,日常起居自己顾自己倒也不需要人照顾。”夏冬春正说着,就听到大门被推开的声音,起身去看原是安陵容回来了。
      安陵容手里拎着两只兔子,还背着一个背篓。
      “今天去打猎了?看到我给你送过去的信了吗?”夏冬春问。
      “什么信?今儿事少,带着他们去林子里逛了圈,其余的猎物让他们拿走了,我早点回来给你烤兔子吃。”说着放下背篓说:“这里面是几个姑娘采的菇和挖的笋,还有一些桑葚和樱桃、杨梅什么的。”
      “那行,我去洗洗给客人,太后她们来了。”
      安陵容被夏冬春的一句话弄得有些楞,不可置信地问:“谁来了?”
      “太后和太妃们啊。”夏冬春又说了一遍,从安陵容手中拿过兔子说:“你去招待客人吧。”
      当初安陵容虽然说了可以来林家香铺找她,但也没想到她们能出宫。
      “说什么悄悄话呢?”敬贵太妃拨开梨树枝桠问道。
      安陵容抬眼看到敬贵太妃,唤了声:“姐姐。”
      阔别数年,她们都老了。
      “你这个丫头,瞒得我好紧。”敬贵太妃挽着安陵容的胳膊说,看到她们二人一同坐下到底是心软,笑了笑说:“不过,只要你过得好,我也就放心了。”
      安陵容没有去解释当年为何隐瞒,将话题引到了当下。
      胧月早些年就去了准噶尔和亲,灵犀也出嫁了,话题也转到了儿女身上。
      夏冬春对孩子的事也插不上话,询问了几人的意见说晚饭吃火锅,留安陵容招待客人,自己去了厨房。
      安陵容从库房里又取了一张桌子,大家围坐着涮火锅,几位娘娘们也都放下了平日里的规矩自己动手涮羊肉吃,除此之外又准备了很多小菜和饮品。
      家里的屋子不够,她们又不想回客栈,只能两人挤着睡一间,太后和沈眉庄睡一间屋子,一间留给了敬贵太妃和欣太嫔,其余一间小一些的屋子留给了淳太嫔。
      安陵容取了买回来还没有穿的寝衣送过去,又准备了新的洗漱用具。
      “不准备把那几封信给敬姐姐看看吗?”夏冬春问刚进门的安陵容。
      安陵容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夏冬春说的是准格尔那边的好友送来的关于胧月的信,摇摇头说:“不啊,当初送沈眉庄出宫就惹了不少怀疑,没得给自己惹麻烦。”
      安陵容洗漱完换好从地府新买的睡裙,拿过夏冬春手里的书放在一边的柜子上,上床钻进被窝里抱着夏冬春撒娇:“快睡快睡,明天等她们走了之后我们去山上看日落。”
      “说了明天就走吗?”夏冬春躺下问。
      安陵容想了想说:“这倒是没说,不过她们也没理由留在这儿啊。”
      “她们好不容易来看你,怎么就盼着人走呢?”
      安陵容撇撇嘴说:“只有敬姐姐的话我是很愿意留她在家里住个一年半载的,可其他人又不熟,我不盼着她们走还盼着她们多留不成?”
      “那甄嬛和沈眉庄呢?你帮了她们很多,却还是不在意吗?”
      安陵容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帮沈眉庄不过是还人情罢了,至于甄嬛,我什么时候真的帮过她?”
      夏冬春心里有了数,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说:“我之前和你说的事儿你问了吗?”
      “问了落潇和大帝,说让你们拟一个章程出来,她带着几位神医去说服各个阎王。不过解剖尸体这种事还是得小心,在定下来之前不要透露风声出去。”
      夏冬春开心得一下子抱住安陵容,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只是亲吻引起的星星之火,这火却着了半宿。
      安陵容一下一下轻拍着被子哄夏冬春睡觉,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几位客人。
      她确实不在意,对甄嬛也好,沈眉庄也罢,不过是有用才亲近几分。
      她不喜欢宫里的人,她对宫里的那些人只有怨恨和嫉妒。今生再走一遭,对她们倒是无怨无恨了,不过她的眼里也没有了她们的身影。
      在她还没有学会恨的时候,夏冬春就已经被打残了腿去了冷宫,当初那点子羞辱也随着夏冬春凄惨的结局释然了,只剩下了对这深宫的恐惧。
      可其他人不一样,怨恨只会变成不怨恨,可不怨恨离在意之间差的不止十万八千里。
      鸡鸣阵阵,安陵容起来披了件衣服去院子里打水,洗漱后换了衣服去厨房做早饭。
      夏冬春迷迷糊糊得摸了摸旁边,空空如也,揉着眼睛坐起来又睡了回去,没一会儿又做起来,闻着问道晃悠进了厨房。
      “做什么呢?”夏冬春闻着鸡汤得味道,隔着窗户问。
      “包馄饨,你昨天早上不是说想吃吗?”
      夏冬春吸了吸鼻子走进厨房抱住安陵容,下巴搭在她的肩膀上撒娇:“我还想吃豆腐脑。”
      安陵容歪歪头蹭了蹭夏冬春说:“先喝口水润润嗓子,我等会儿出去买。”
      “我的嗓子很哑吗?”夏冬春打了个哈欠问。
      “还好,但也要喝点水润润嗓子。”
      夏冬春嗯了声,盛了碗热水放在厨房里的一张小桌子上,拉了凳子坐着等水凉一些,撑着下巴笑盈盈地看着安陵容包馄饨。
      “她们应该也快起了,你不去换衣服吗?”安陵容问。
      夏冬春吹了吹盛着热水的瓷碗说:“我喝口水就去,忘了家里有客人在。”
      结果夏冬春回了屋子觉着时间还早,拿起的衣服又放回了衣架上,上床钻进被子里打算睡个回笼觉。
      安陵容给大家盛了馄饨后才去叫夏冬春,哄着睡得正香的夏冬春起来洗漱,又帮着穿好衣服才拉着出了房门。
      “豆腐脑卖完了,我买了茶叶蛋和水煎包。”
      夏冬春嗯了声,伸了个懒腰说:“今天好晚了,不想去医馆了怎么办?”
      “不如在家休息?”
      倒也不是不行,但是也不是太好,纠结的功夫就已经到了饭桌上。
      “怎么来的这样晚?”敬贵太妃笑着问。
      夏冬春坐下等着安陵容去煮馄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本来起的早,去厨房转了圈又回去睡了。”
      “两位姐姐都是轮流做饭的吗?”淳太嫔好奇地问。
      “一般是谁有空谁做,没空就凑活着随便吃点。”
      没一会儿安陵容就端了两碗馄饨出来,递给夏冬春,自己也坐下来,聊了几句之后转而问:“几位姐姐今天有什么安排吗?”
      “今日我们就要启程去和皇帝会和了。”太后说。
      “那沈姐姐呢?”安陵容问。
      “我也要启程回定州了。”
      吃过饭后几人就要启程回客栈了,安陵容挽着敬贵太妃的手出门,听着她恋恋不舍地絮叨着,到底心软了。
      刚想回过头去和夏冬春说去拿那些信,就看到夏冬春拿着信晃了晃。
      安陵容扶着敬贵太妃上马车,顺势将信悄悄交给了她。“姐姐,等回了宫再打开看,什么都不要问,每隔三个月我会给你送去一封。”
      马车缓缓离开,安陵容牵着夏冬春的手回了家。
      “我们回家拿背篓吧,路上采一些草药,看完日落再看星星好不好?”
      “不看日出吗?”
      “看也行,回家再拿条毯子盖着,再拿一些零嘴,我们一起等日出。”
      牵着手一起走在青石板上,仿佛时光在迅速前行。街道两旁的道路在变,街道里飘荡的气味也在变,唯一不变的是她们牵着的手。
      牵着牵着就走过了一辈子。
      两人在临死的前半个月就开始忙着收拾在地府的屋子,方便成了鬼之后直接入住。
      到大限将至的那天,安陵容和夏冬春一起去了山上看日落,看着远方的余晖彻底被群山淹没。
      没有前来迎接的鬼差,两个人把自己年迈的尸体埋在了山上,牵着手回了地府。
      夏冬春看着安陵容的双眼,深深地看着这双看了一辈子的眼眸,心底依旧会升起那股名叫喜欢的悸动。当她望向这双眼,她就知道自己早已无路可逃。
      她无比希望,这双眉眼会因为看到她而弯起美丽的弧度。
      安陵容在夏冬春的额头印下一个吻,夏冬春回了一个轻柔缱绻的吻。两个人没有约定要等待,也没有说什么依依不舍的话。
      夏冬春回了新家,安陵容去了秦广王处。
      她们的命运交织交缠了几十年,终是要分开了,只是谁都不知道这一分开会发生什么样的变化。
      安陵容不能保证,夏冬春也不能,索性什么都不说,静等时间告诉她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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