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疗毒5:大秘密
我和小风连夜去了祭坛,只可惜一无所获。小风的眼角晕着一点红色,不知是因情绪还是脂粉的缘故。他什么都没说,我已经知道了他内心的自责和难过,我走过去搂住他的头。那护身符上没有名字,找不到主儿的;你若是喜欢得紧,我再送你一个一模一样的。
我失手了。
有我在,任何事情都不需要你一人承担。小风,我们是人,会犯错误。不要为了这些错误惩罚自己,往前再看一看,就会有解决的办法。小风的侧脸贴在我的脖颈,他的脸是冷的,我的身子是热的。向岚这里还有事情未处理完,我暂不同你回府。不过我保证,明日你和郝连云比试,我一定准时到场。小风贴着我点了点头,然后迅速放开我。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根据情报向将军很快便入皇都,我们不得不尽快商讨对策,既保证向岚的安全,又能在向邵文面前揭开向峻伪善的面具。我同向岚和周俊驰交代了中毒的后遗症,周俊驰听了我的描述极为担忧,向岚却不以为然。他说虽然这条路是铤而走险,但比无路可走要强上许多了。向岚的决定与我和小风不谋而合,这样一来也不必大费周章再去想办法隐瞒小风解毒一事了。
只是我们能想到装疯卖傻这一出,向峻恐怕也会想到,他不会放松对我的监视。日后想要隐瞒我的健康状况,正常传递消息可能会非常困难。
我有一个主意。向岚中毒未愈,要经常接受医师的治疗,我们可以借这个机会传递消息。只不过我们做事要干净,不能让旁人发现端倪。
是个主意。周俊驰点了点头。
可以一试。宫中有一医官,是我妈的亲信,我们可以设法请他帮我医治,并将治疗的场所移到王宫里去。向峻不便在宫中行事,我们的安全则能多一分保证。正说到这儿,周府的下人来报说向将军要进城了。
准备好了吗。我问向岚。
向岚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只是个开始,我能挺住。随后我们布置了向岚在府上昏睡多日的假象。而我和周俊驰由于接连三日的睡眠不足,显得格外憔悴和狼狈,倒合了眼下的境况。
大约丑时,向邵文回城后先来了周府。我见他风尘仆仆的样子,便知道这一路而来,他的日子也不好过。发妻离世,他与王室的关系更退一步;幼子重病,他有负于平靖公主所托,谁都知道,平靖公主最疼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向岚如何了。向邵文行色匆匆地进了里屋,双眼布满红色血丝,眼中是焦急和悲伤的神色。周俊驰摇了摇头。他醒过没有?医师怎么说?向邵文坐在向岚身边,把自己粗糙的手掌附在了向岚的手上。向邵文来之前,我们略施手段让他呈现发热和出汗的症状。向邵文坐立不安地握着向岚的手,又探着身子用眼皮试他额头的温度。
中间醒过一次,但时间不长,而且神智不清。我们找来的医师都毫无把握,有个医师说可以尝试用内力把他体内的毒逼出来。这是目前试过唯一有效的手段,不过阿岚中毒已深,毒已渗入血液和五脏六腑,效果依旧有限。
你是说向岚这是中毒之相?向邵文大愕,提高了声调。
向将军,周家找来的医师和王府上的医师都是一样的诊断,您尽可以去调查。向岚确是中毒,而且还不是一般的毒,是极其阴狠毒辣的神秘剧毒。我继续加码。
是谁动的手。向邵文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这事您该问一问您的另一个儿子。常佳大人父女都可以作证,我从天音山将向岚接回时,他已成了这副模样。向邵文听了我的话,脸色阴晴不定,看样子他早知道向峻不是省油的灯,只是没想到向峻会把事情做到绝处。
向邵文跳过了这一话题,同我和周俊驰道谢。多谢两位这几日看护小儿,既然我已经回城,自然要把向岚带回将军府照顾。你们若是不放心,便再来府上看望他吧。
向将军不必言谢,向岚是我们的朋友。我和周俊驰目送向邵文抱走了向岚,因天色已晚,我在周家借宿一晚,第二天上午才回到府上。
王府因新人祭司比试一事颇添生机,不似以往那般死气沉沉。比试场地布置得井井有条,围观者众多,幸而我让王陆提前给我占了位置。我一挤进人群里,便看到小风递了一个微笑给我。他的笑容和昨日乔装为平成公主的模样重合在一起。我脸颊发烫,轻轻卷了一下嘴角。
这一场比试的演奏顺序由抽签决定,因上一局是小风取胜,所以由他先来抽签。其实演奏顺序无伤大雅,这场比试的结果原本就是从一开始就已经定下的。小风抽到了第二位的演奏顺序,他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后退一步,到屏风后面候场去了。郝连云的表情则透着古怪,他的眼神一直黏在小风的脸上,甚至当小风已经消失在屏风之后时,他的眼神还没有拉回来。
比试正式开始。这句话敲醒了郝连云,他心不在焉地在位置上坐下来,从琴袋里取出了自己的琴。这是一把通体黑色的古琴,雁足和琴轸都由用红色玛瑙石制成,价值不菲、工艺非凡。毕竟郝连家族是皇都里颇具盛名的祭祀家族,古琴又是祭祀当中必须用到的乐器,作为嫡系子嗣的郝连云手里必有一把叫得上名字的好琴。
奏乐开始了。郝连云的技法娴熟、姿态优美,演奏水平也远在我之上,身旁的人都交口称赞。我听过这一曲,这是祭祀春神的曲子,旋律欢快而热烈。郝连云的演奏情感丰沛,收放自如,甚至能让人感受到迎面而来的春风。看来,他确实有资格和小风一战。
演奏结束,郝连云抱着琴和小风交换了位置;而这时季秋也拉着季冬挤走了我身旁的人,四哥,我们也过来看表演!他笑嘻嘻地看着我,我给他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让他保持安静。小风抖开覆在琴上的墨绿色绸布,我看见琴头刻着的“顾”字下面多添了一个圆点和一个字,是我的名。这两个字的字体不同,上面的字是我的字体;下面的字是小风惯用的字体,刻在一起难得地和谐。
小风弹的是一首新岁祭祀时常用的曲子,气势恢宏,庄严肃穆,只他一人竟有千军万马之势。周围七嘴八舌的人都闭上了嘴巴,甚至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一曲终了,众人久久无声,只有季秋大力拍掌喊道,小祭司弹得好!之后周围响起淅淅沥沥的掌声,我也在其中。
最终小风以三票之差输给了郝连云,季秋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些人没长耳朵。我追问他前日留的字帖写完了没有,他留下季冬,识相地溜走了。这样的结果早在预料之内,我正准备上前去与小风说话。郝连云先我一步拦住了小风。我胜之不武,看来我们还要比下一场了。郝连云的态度和之前大有不同,兴许是今日的比试令他有所触动。
无妨。小风抱着琴越过他,朝我走过来。
下一场比试在什么时候?我迎上去。
明天晚上,小风很快又接了一句说,不会太久。我知道他胜券在握。
向岚回府,一切顺利。我靠近了他说,他点了一下头。闻君一曲,如临仙乐。我加深了嘴角的笑意。小风低下头,我看到他耳廓泛红,也不再逗他了。随后我到书房向父亲请安,让小风替我送季冬回房。
我进书房的时候,父亲正铺着宣纸练大字。听见我进来,他头也没抬,只是略有些严肃地问我,平成公主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我一早料到他会问此事,不急不缓地说,全然不知,只是猜测。
仅猜测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向峻能不知道是你们在背后搞鬼吗,即使抓不到证据,这梁子也是结下了。这就是你们年轻人处理问题的方式?父亲把毛笔放在一边,抬起头来看我。
众人皆知我与向岚交好,向峻已经对向岚出手,即使我什么都不做,他也会把我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他在天音山上对向岚下毒,害向岚至今昏迷不醒。我们若再不亮出我们的利齿,向峻只怕会更加肆无忌惮。
你既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从现在开始就把心里那根弦绷紧了。这不是你们年轻人之间的游戏,既然已经走了进来,想出去就不是随你们的心情了。明日一早你随我去将军府,下去打点吧。父亲很快打发了我。我去了府上的药房和仓库,调了适量的药物和补品,以及入秋以后需添置的物品和衣物。
晚一点我得到消息,向邵文入宫觐见,季宁予他赏赐,并请他留在皇都,同摄政王(父亲)一起匡扶朝政,而向邵文拒绝了。他请缨镇守西域边境,密切关注西域十六国的动向,为中原保一方安定。除此之外,他提出要带走向岚。季宁当即没有同意,只说边境条件艰苦,恐怕向岚的身体熬不住,他让向邵文考虑再三。最后向邵文领了赏赐,又带了三个医官回府。
入夜后,我和小风爬上屋檐,架了一张桌子在上面饮茶。他问我如果向岚真的去了边境,我的心情如何。我的心情,无奈,但可以接受。向将军此举是为了保护向岚,向岚跟在他身边性命无忧,亦可远离朝廷纷争,是一件好事。只是于我们而言,则失去了一位可靠的盟友。
向岚不会走的。他已经做好了全副身心的准备去对抗向峻,眼下还未出征,他又怎么会掩旗息鼓。
他不走,以后咱们的日子可热闹了。你这么晚上房来找我,不止因为向岚的事情吧。我看向小风,他从怀里掏出来个东西,递到我眼前时我才看清那竟是我送他的护身符。你找到了?
小风摇了摇头,不是,我回房间的时候,这护身符夹在我正看的一本书里。我吓了一跳,还不知道是谁放的。小风低头把护身符系回在腰间。
你打算怎么做。
我在明,他在暗。既然东西还回来了,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等一等,看看他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小风灌下一大口茶,看着夜空说,被人拿住把柄的滋味可不妙。
父亲也猜到戏耍向峻的是我们;不过我们就是要让向峻对我们有所忌惮,摸不清我们的深浅,不敢对我们轻易出手。我打了个哈欠。
时间不早了,少爷回去休息吧,我来收拾东西。小风把他的外衫罩在我的身上,起身整理茶具。我看着缀着星星的天空渐渐沦为了眼前人的背景,心里忽然有了月下看美人的想法,于是我看得更为专注了。那一晚,我做了一个好梦。
我和父亲去将军府拜会的时候,向岚已经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只是他佯装受惊过度,不愿见到太多人。我随父亲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向邵文便带我们匆匆离开了。而后,向邵文和父亲提及了他将驻守边境的事情。父亲出乎意料地建议向邵文将向岚留在皇都,向邵文沉默了,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大约是想和父亲谈一些隐秘的话题,向邵文支开了我,他让我去陪向岚。向岚单见了我,不再装模作样,他神神秘秘地把我拉到他的床头。我爹知道我装病了,所以一心想把我从皇都里带出去。而且,我还知道了一个秘密。当初在我妈的授意下,我爹并没有打算取平成公主的性命,至少绝对没有斩草除根的想法。可是,向峻和季春先动手了。具体的情况他没有说,但我知道现在的结局不是我爹想看到的,他也被算计进去了。
这倒真是个大秘密。你回来以后,向峻待你如何。我们二人挤在一起,头挨在一起说小话。
我回来以后,压根都没有见到他。我一听到他的名字,就装作浑身发抖、十分惊恐的模样,所以我爹一直没有让我和他碰面。只是,我已经决定了,我不会离开皇都。我会揭开向峻的秘密,我一定和他斗到底。向岚说话的时候极为坚定,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他这么认真。他以往总是放松和随意的姿态,就像是水一样;而现在这股水流似乎有了自己的方向,他想冲垮向峻这座大坝。
我和父亲在将军府上用了午饭,听说向峻被叫入了宫中,所以没有回府,看来他可真是季宁眼前的大红人了。回到府上,父亲说要抽查我的课业,于是递了几道题目给我,我只得坐下来写作业。
我还是第一次用父亲的书房,他的书房里有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檀木桌,近两米长、一米五宽;一张办公,一张练字。说是几乎一模一样,是因为这两张桌子的质地和花纹虽然是一致的,做工却是天壤之别。我第一次见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件怪事,这一次近距离地看,更觉得两者之间的差距甚远,很大可能根本不是同时做出来的。不过我当时觉得这件事和我没有关系,也没有再多想。
我用练字的桌子写作业,父亲用办公的桌子写折子。大概卯时,管家敲门来送茶点,又低声在父亲身边耳语了两句。父亲便问我题目写完了没有。
写完了。实际上我写完题目有一段时间了,只是我故意没有开口说话。我不愿意承认,而事实是我想和他单独多待一段时间。
走了,去看顾怀风和郝连云下象棋。我没想到父亲还有这等兴致,我点了点头,跟上他的脚步出了门。
沾了父亲的光,我有一个好的位置看棋。说实话,郝连云的象棋下的还不如我,不到一个时辰,小风已经轻轻松松地赢下了三局。父亲看棋看得很认真,棋局结束后,父亲喊了郝连云来身边。五场比试都结束了,你现在还有什么疑问吗?
没有了,王爷。郝连云日后会谨遵王府和祭司殿的规矩,协助祭司大人做好祭祀的相关事宜。郝连云收敛了性子,在父亲面前规规矩矩地说。
好了,散了。父亲摆了摆手,然后对着我说,你也回去吧。我恭敬地点头,目送他走远了。父亲的管家停在原地没有动,我感到他有话对我说,上前走到他身边。
四少爷,你一定很奇怪王爷书房里那两张檀木桌吧。我愣了一下,全身不自觉地开始紧张。那是夫人留下来的,更准确一点说是夫人做的。这是夫人雕刻的唯一一件大物件,王爷和夫人都很喜爱。夫人死后,王爷将一张桌子予夫人陪葬,但屋子里少了张桌子他又觉得别扭,所以就自己试着又做了一张。你也看得出来,这手艺差的还是有些远。管家笑了。
管家自始自终都没有明说“夫人”指是谁,但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说的人是我的母亲,我生出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心情,迷迷糊糊地道了一声谢谢。等我的情绪稳定下来以后,才发现小风和郝连云已经不见了。我想同小风说说话,于是去了祭司殿。
祭司殿内,郝连云在小风面前单膝跪地。郝连云愿效忠祭司大人。
你怎么突然就要效忠我了。我听到小风的笑声。
那天,我在祭坛外;护身符是我夹在你书里的。听了这话,不仅小风的身子绷直了,连我的心跳都加速了。那是我的忠心,请祭司大人放心,以后我会站在大人和四少爷的这一边。当晚,祭司大人的惊鸿一瞥,郝连云至今难忘。我断没有取笑大人的意思,我……有点好奇的是,大人在和少爷幽会吗……?我的思维能力似乎在这一刻中断了。
——《季夏札记,没想到的事》
唐之花了一点时间接受眼前的事实,缓过来以后,他用手把自己酸胀的下巴托回了原位。看着眼前容貌俊秀的美少年,唐之努力咽了几口口水,“没想到啊,你还真的是金屋藏娇了。”
唐之这时候并没有认出沈愿的这个实验品,就是他之前在远目殿救治过的奴隶。一是顾夏手腕上的铁环已经除了,他此时周身的气质也全然不似一个奴隶,唐之压根没往这方面想;二是顾夏的容貌确实又有了一些变化,漂亮的五官凌厉和深邃,英气里还透着一点邪气。
“唐先生,战先生有礼了。”顾夏大方地向二人拱手行礼。
“你眼睛不是看不见吗?你怎么认得我们?”唐之第一眼便知道这美少年是个盲眼的,
“眼不能视,耳却能闻。”顾夏笑了,“二位常来,我自然听得你们的脚步声。”
“顾兄好耳力。”这次轮到顾夏迟疑,战小星笑了,“你朋友托关系打探你的消息,早些日子时找到我这里了。”
“原来是这样。”顾夏如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
“顾兄的琴弹的好听,是我们有耳福了。”战小星平日不与人亲近,今日似乎过于热情了。唐之是个自来熟,见战小星轻车熟路地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也不客气地坐了下来。这一来一往,三人竟把随时想钻地缝的沈愿晾在了一边。
沈愿暂且把面子的问题抛到了九霄云外,朝着顾夏厉声道,“弹什么琴!手不想要了!这是你的位置吗?还不滚你的地方去。”
“是,殿长大人。”顾夏微微颔首,做了一副乖巧的模样,然后便摸了细竹枝离开了。
顾夏走后,唐之眯着眼睛说,“没想到啊沈愿,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我是什么样的人了,原来你们早知道实验品在我这里,怪不得三天两天地找借口过来。”沈愿越想越郁闷,还以为自己藏得滴水不漏,实际上大家都猜出了门道。
“不过,我要提醒你,把他再留在这里恐怕你会有麻烦。”战小星抿着嘴角说,
“会有什么麻烦。”沈愿不以为然,不是也养了这么久了,而且顾夏现在根本离不开他。
“你不会以为这地下真有不透风的墙吧。这少年的来历和经历恐怕不简单。”战小星的担心,沈愿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他一直抱有侥幸心理,不愿意把事情往坏处去想罢了。
“呦,看起来我们沈殿长还真是舍不得了。”唐之一直留意着沈愿的神色,他心里那点小算盘早已经落入了唐之的眼中。
“不是舍得不舍得的问题。这个实验品离开我超过十二个时辰就会没命,我目前还没有想到一劳永逸的解毒方法,实验还没结束。”沈愿避重就轻地说,避开了战小星和唐之质询的眼神。
“你一向视人命如草芥,这次却对这个实验品另眼相待,你还说自己不是金屋藏娇,动了恻隐之心。”唐之嘘了一声。
“总之,这个麻烦暂时不能送走。和你们没关系,你们的嘴最好严实一点。”沈愿一闭眼睛,破罐子破摔地说,“话说回来,你们来我这里干什么,不会只是来看实验品吧。”
“我们是为正事来的。又到了一年一度采办的时间,我门下有弟子提了一些采办的需求,特来向殿长大人上报。”战小星和颜悦色地与沈愿说。
“哦。正巧了,既然如此,今年的采办就交由你们二位负责了,省着点花,两天后先把清单报上来。”沈愿和地下宫殿的大部分人不同,其他人都要抢着去地上办差事,可沈愿就喜欢猫在阴暗的宫殿里面。一年到头能不出门就不出门,自打他当上阿鼻殿的殿长以后,采办的事情,他从未亲自出马。
“等一下。”唐之也不愿意外出采办,这倒不是因为他不想出地下宫殿,只是采办一事吃力不讨好,既辛苦又不挣钱。这一出门少说三、四个月,唐之得少从其他各宫殿搜刮多少油水。
“怎么了,你们还有意见?”沈愿挑了挑眉毛,在唐之眼里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没有。”战小星平静地回答,并冲着唐之压了压手掌,示意其少安毋躁。唐之咽下一口恶气,袖子里摊平的手掌握成了拳头。
“嗯,那我就不多留你们了。”沈愿随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唐之在战小星的眼神警告下,咬住下嘴唇才没把骂人的话吐出口。
等走出沈愿的房间唐之终于忍不住向战小星开火,“你为什么不让我和沈愿理论!”
“你同他理论并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你从他那里吃的亏还少吗。他摆明想置身事外,多说无益,怪只怪我们撞在了枪口上。”战小星轻笑了一下,“沈愿这个人看起来好对付,实际上油盐不进,实在不好说话。”
“唉,好端端的,我为什么要陪你来搅和这趟浑水……”唐之长叹一口气,
“你不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来的吗,想看看沈愿藏了什么人。”战小星眼里带着点笑意看向唐之。
“所以说有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事情。对了,你是不是认识沈愿藏的那个漂亮人儿。”唐之还是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我是第一次见他,”战小星的声音顿了一下,“倒是你,之前有可能见过他。”
“我之前见过他?那怎么可能……等一下,”唐之挠了挠头,“我好像还真见过他,我说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呢。我想起来了,去年松林那场死人宴会,那么多远目殿的暗桩都有去无回,他居然回来了,远目殿还特地差人叫我前去把他给救活。大概就是你闭关之前的事情。”
战小星眼中闪过一点阴晴不定,唐之马上捉住战小星的手腕,“你想到什么了?”
“我?我什么都没想到。咱们两个人的悄悄话能不能不堵在沈愿的门口说。”战小星知道沈愿没有这么好的耳朵,可沈愿的实验品却有。
“对,对,快走吧。别让他听见我暗地里说他坏话。”唐之推搡着战小星离开了沈愿的地盘。
沈愿心里也不踏实,不过顾夏已经重新陷入昏睡,他满肚子的疑问只能放到第二天再问。入夜后,沈愿让仆人新做的衣裳送到了殿里。沈愿用药石熏了熏,放在了桌角。
顾夏还没睁眼,已经知道身边来了人。他闭着眼睛浅笑道,“怎么了沈殿长,连睡觉也要亲自看守了。”
沈愿把衣服平摊在顾夏身上,“我有话问你,你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不许有假话。”
“你怎么判断我是说真话还是假话。”顾夏把衣裳抓在手里,支起了身子。他当着沈愿的面,慢条斯理地开始换衣服。
“不用你管。”沈愿咬着牙说,他没有方法鉴别顾夏语言的真假;他对顾夏只能做到恐吓。
“好啊,你问吧。”顾夏知道沈愿的审问是早晚的事情。
“你和万物楼是什么关系。”沈愿花了一晚上的时间仔细翻查了顾夏进入沙漠金门以后的卷宗,一年前轰动武林的松林宴会后的漏网之鱼,沈愿不可能不有所怀疑。
“没有。”顾夏早料到沈愿会有此一问,于是轻巧地弹开了这一问题。因为他回答得果断而干脆,沈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停留。毕竟就算是一个白痴,也不会在沙漠金门的地下宫殿承认自己与万物楼有关。
“你在黑水牢都发生了什么。”这是沈愿的第二个问题,
“遇到了一个神秘的人,他自称自己名为木涛,武功不弱,双腿残疾。是他传我内功心法,并同我在黑水牢度过了三个月的时间。直到八月地下宫殿出了事,我趁乱从黑水牢逃了出来,木涛也不知所踪,兴许是逃出来了吧。”这一次顾夏说的是真话。
“木涛?从来没听说过。按理说,能传授你这么高的内功心法,这人不应该是个无名之辈。”沈愿摸了摸下巴,
“我虽然没骗你,但保不齐我也被人骗了。”顾夏笑了笑,他可从没指望木涛和他说的都是真话。
“不过他为什么要把这么高深的内功心法传给你,难道不应该留着自己修炼吗。”
“因为这套内功心法有致命的缺点,保不齐会死人。他大约不想自己冒风险,和你拿我做实验是一个道理。”这件事顾夏倒是一早就想通了。
“这可不一样。我能拿你做实验,是因为我能每天近距离地观察到你,记录下来你每一步的变化;但是他?他不是失踪了吗,既然没办法持续地观察你,拿你做实验的意义不大啊。”沈愿的瞳孔猛然放大,“难道说......”
“他能看到我。”一股冷气从顾夏的脚底一直蔓延到心脏处。
沈愿和顾夏突然陷入了沉默,直到沈愿率先开口,“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
顾夏没有回答,沈愿兀自答道,“是怀疑,我遇到了有生以来最可怕的事情。我们刚才什么都没有说。我约了狂风下棋,先走了。”
沈愿抬手擦了擦前额的汗,他意识到自己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大秘密。因为这件大秘密,他当下只想逃到狂风的辰火宫去,那里比阿鼻殿安全多了。可是,有的危险真的能逃过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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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愿猜到一个大秘密。顾夏也隐约有预感,但他知道的沙漠金门的事情不如沈愿多,所以暂时没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