予她长安

作者:林克不是塞尔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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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呢?


      只听墙角那边,憋了好没敢出声的白予安,终于忍不住问道:“小王爷,吴廷玉说粮货被北督使给扣了事怎么回事?”

      莫比天也十分好奇,但他比白予安想得还要深一些,以至于头痒得紧,摸着自己的光脑袋,隔着假头皮死活挠不着里头的真痒。
      他不甚爽快地说道:“吴廷玉这帮土豪能肆无忌惮地圈那么多土地,背后肯定有人支撑。连行事向来不顾后果的苏皑都没敢随意动他们,小王爷上来就扣粮,这下好了,果然牵动了都城的人,他们万一给你扣个强抢良民粮食的罪名,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小王爷远诸岩,连冤都诉不上。”

      白予安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私械案已经让周觉怀恨在心了,如今周棣初来乍到,就要动别人培养多年的赚钱工具,还是忍不住嘟囔了一句:“小王爷断人财路,当心别人狗急跳墙啊。”

      周棣慢悠悠的走出来,别人都觉得她是把自己送上了火架炙烤,她却风轻云淡自得其乐。

      北民皆知,当地土绅如蝗虫硕鼠般啃噬着土地,张狂到不把当地官员放在眼里,高价卖粮赚别人血汗钱不说,还以诸多借口拒绝前线征粮。

      周棣得知此事,又探得苏皑想说服吴廷玉低价购粮而不得,顿时颇为奇怪。

      因为以苏皑的为人,应该大刀阔斧地整治他们,哪里需要有商有量地买粮呢,于是又暗中查探。

      她发现除了吴廷玉之外,还有许多北郡土绅每年都往永安送进大量金银,简直比当地郡府给朝廷的上供还要多。

      可这些钱财到了永安就销声匿迹了,摸不准究竟是何人受贿。

      今日吴廷玉亲口提及,才知道,原来冤家路窄,又碰上了大皇子周觉!

      周棣大概了解了情况后,想着反正已经求了暂免交税的恩典,不如借此利好,再给北民来一份大礼。

      苏皑要购粮缓灾,那她便帮他这个忙。

      她不以为然地说道:“只是扣押而已,何时说了要强抢。”

      “不抢,那你扣他们货,难不成和苏皑一样,要买?”莫比天快把头皮挠破了,痒的难受,索性把头套掀了,松开头网,这才舒爽了些。

      只是一头黑发被强行压抑在网兜之内许久,再现世已是一窝鸡毛。

      “本来确实是想坐下来和他们好好谈一谈价钱的,不过,本督使现在改主意了。”周棣挑眉,对即将要面临的老对手饶有兴致。

      “改的什么主意?”
      “就按你们说的,强抢!”
      得,又绕回来了。

      此时旋青从秘道口现身,手里拿着一方黑色面巾,是从黑衣人脸上抓下来的。

      白予安凑上前,把旋青从上至下看了一通,确认人无大碍后,问道:“人追上了么?”

      他孤身一人回来,料想是没能抓住那黑衣人,莫比天拿着“头皮”的手朝选情手里的黑面巾一指,说道:“看来是追上了,但没打过?”

      旋青的眼神扫过莫比天的头,已然从一颗亮秃秃的卤蛋转化成乱糟糟鸡窝,不忍直视。
      干脆直接忽略他,回禀道:“跑了。”

      “往哪儿跑了?”周棣问。

      旋青思索了一会,他是在秘道半途追上黑衣人的,交手几个回合,那人被揭了面罩,掩面逃离。

      他没有再追,所以也不知道秘道往外走出去是什么地方,只能不确定地回答:“可能是关外。”

      旋青说逃往关外不无道理,因为这整个地下都是为私贩货物而挖的秘道,往外一直跑,可不就是跑出关外。

      可是,那人的面罩能被旋青揭露,说明武功不及旋青,在这种情况下,旋青居然空手而归……

      周棣沉声问:“看到脸了?”

      旋青点头,又抢先回答道:“不认识。”

      “噢?”周棣微微抬眉。

      轻飘飘的一个字,反而浮想联翩。

      周棣并不想怀疑旋青有异心,但旋青是真的没追上,还是有意要放走那人,有待核实。

      旋青低头,避开周棣盘查似的眼神,转而去盯着不想直视的“鸡窝头”,却看到“鸡窝头”也狐疑地看向他。
      顿时噎得更不会说话了。

      那黑衣人,旋青确实不认识,但在揭开面罩的一刹那,旋青看到那张脸,涌上心头的第一感是——眼熟。

      那人的长相,与一位故人神似。然而这个“故”字,几乎要追溯到旋青还是程家小公子的年代。

      而今吏部换血,程家满门如云烟消散,许多故人都身首异处了。

      旋青不敢保证幼孩时的记忆是正确的,只是在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还是犹豫了一下,一晃神,那人就跑没影儿了。

      白予安心大,没察觉出啥不对劲的,还以为周棣是想责备旋青没捉住人,心想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反正未解之谜也不差这一个。

      她颇为义气地拍了拍旋青的肩膀,自以为是地安慰道:“没事没事,好歹看到脸了,万一你俩有缘再会,也能认得出来,挺好的。”

      鸡窝头莫比天也平平淡淡地附和,“对呀,再见面,可别再手下留情。”

      旋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
      夜探山神庙的冒险之旅,到此告一段落。

      几人在小神山的地下室里惊天动地的杀人……且差点越货;出来后却不声不响,隐忍不动。

      苏皑被周棣整得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北督使人还没到的时候,就给他下了令,要扣押吴廷玉的粮仓。

      苏皑还以为周棣行事属于雷厉风行那一挂,暗暗佩服周棣敢对抗强权,不怕土绅们的后台,要直接干架。

      可没想到,只是扣下粮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按正常程序,接下来不是应该直接开抢么,但周棣传了那道先令之后,人却迟迟不上任。不知道躲到哪里磨洋工去了。

      就这么挨日子,直挨到商督办从永安派来书函,斥责他们的所作所为,严重违反了大周法制中“自富、自便”的相关条例。

      如再不解除扣押,将奏秉圣上,按律惩戒。

      苏皑被来自都城的威胁气得每天都睡不好觉,成日顶着两个乌青的眼圈在郡衙府里骂人:吴廷玉这厮算哪门子商人,一帮子害虫,见一只灭一只。

      就在苏皑考虑要不要三下五除二把吴廷玉的储粮直接运走,来个先斩后奏时,周棣终于露面了。

      天寒地冻的诸岩,朔风呼啸而过,北督使周棣找了个风雪交加的“好日子”正式走马上任。

      甫一到来便带来了好消息——免税令。

      这无疑是给凛冽萧索的北郡点了炉暖火,瞬间烤熟了冷漠的人情,让北民把肚里一颗七上八下的心安放下来。

      白予安兴致冲冲地雇了好些个能说会道的人,负责满城满郡地宣传北督使的福星形象,声情并茂地对北督使一顿猛夸,恨不得把周棣吃了餐炖土豆这样的破事都夸成与民同苦的仁德形象。

      铺天盖地赞颂也很奏效,大家热情高涨,带着对之前误解了北督使的歉意,纷纷跑到周棣那座被烧毁了半边的府宅,勤心劳力地忙将开来,争着要给她修房子。

      北民都很开心,唯有苏皑心急火燎,左盼右盼没盼到人来郡府,心愁,这位小督使是不是忘了还扣着吴廷玉粮货的事情。

      只得上门去请神。

      》〉》

      顶着风雪,郡守乘着打了补丁的暖轿扭扭晃晃地向白予安临时居住的客栈而去,北督使府宅还在抢修中,周棣只能暂时在那里落脚。

      四方桌前,白予安嫌弃地用筷子戳盘子里的烂土豆和腌白菜,把好端端的两道“加餐”菜肴搅成了泥糊,愣是没发现一丝荤腥儿,气得差点掀桌子。

      笃——

      她拳手握住筷子,竖直了往土豆泥盘中间扎下,撅嘴怒道:“说好的加餐呢?肉呢?”

      啪——

      周棣用筷子将立在盘中的那一双立筷打开,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今日特意嘱咐了掌柜,用牛油炒菜,你没吃出来么。”

      白予安:“……”

      “你既已经把我素食三餐与民同苦的伟大形象树立起来了,我怎么好意思坏了自己名声。”周棣往嘴里送了一片白菜叶,食之泰然。

      白予安被此人充分投入角色的行为气得咬牙切齿,执起筷子欲将“大动干戈”,誓死捍卫自己想吃肉的权力。

      此时,苏皑步履匆匆地走进客栈,及时压熄了潜在的战火。

      来得真是时候。

      他一眼就看到正在用餐的白予安。又见她桌对面还坐着位金面少年,不用想,这位肯定就是北督使大人了。

      苏皑生怕人家撒丫子跑路,三两步跨过来,略显着急地行礼道:“下官见过督使大人。”

      眼见苏皑飘着白发的脑袋快要磕到了桌面,白予安比周棣反应还快,跳起来把四方桌的空位挪出来,调笑道:“苏大人快别这么见外,来坐下一起吃饭。”

      这店里伙计好像提前知道他会来一样,桌上特意多留了一副碗筷,周棣把空碗筷往沿边挪了寸方,说:“苏大人请。”

      苏皑抬头,坐到白予安给自己拉开的板凳上,望到桌上可怜兮兮的两碗菜,眼睑微抬。

      算了,他不是来吃饭的,他不饿。

      “督使大人为北民带来了免税两年的好消息,下官深为感激。”苏皑只顾打开话匣子。

      “北民能有两年的缓冲,多亏苏大人的冒险上奏,本督使只是代为传奏罢了。”周棣不独揽功。

      “哪里哪里,若不是督使大人提醒,下官区区芝麻官不敢、也不能想到那一层。”苏皑毫无感情地拍着马屁。

      白予安晃着手中筷子,托腮眨眼,阴阳怪气地说道:“两位再不入正题,这两盘寡菜就要撑不住这顿饭啦。”

      周棣给她夹了一筷子土豆泥,“你只管吃,不够再添。”
      “……”

      苏皑皱黄的脸又刷上一道尴尬的辣色,初次见面,他总不能兴师问罪似的问周棣:你有功夫躲在这里闲啃泥,怎么也不管管扣粮的事儿,现在是放还是抢,倒是给个准信啊。

      ……虽然他的确很想这么嚷出来。

      周棣无声轻笑,通情达理,先行开口:“苏大人是为扣粮的事来的?”

      苏皑顺坡下驴,“是的,都城来函了。”

      他从兜里将商都办的发函呈上桌面。

      周棣瞄了一眼书函封面,拿起茶杯,润了口嗓子,用低沉而粘磁的嗓音说道,“就按他们说的做吧。”

      “督使大人不看看内容吗。”

      “我知道里面写的什么。”

      “知道还照办?”

      苏皑愕然,以为自己耳背了,若按函书中的意思办,那之前兴师动众去扣人家粮仓作甚,做个官威吗?

      那好歹把样子做足啊,一纸书函就吓得鸣金收兵,这位北督使到底靠不靠谱。

      “我猜你现在心里定是在骂她不靠谱。”

      白予安突然凑过来,把苏皑的难言之隐说了出来,苏皑心里咯噔一下。

      她又排解道:“哎呀习惯就好,我们家小王爷就这样,说话留一半,爱打哑谜。”

      苏皑端起茶杯,喝水压惊,遂即破罐子破摔:“下官不明白督使大人意图,还请明讲。”

      白予安又说道:“我们家小王爷的意思是把吴廷玉的粮货放了,不要打扰别人做生意。”

      这和周棣的哑谜有什么区别?

      苏皑将一杯温茶品成了滚烫的开水,嘬进嘴里舌头打了圈结,愣是没咽下去,皱眉看向周棣,希望得到一个能令人欣慰点的答案。

      而周棣只是轻轻垂首以示认可。

      苏皑艰难咽下茶水,大声道:“胡闹,扣了又放,你们在这过家家呢!”

      这训儿子一样的口气,真怕他下一秒就家法伺候。

      白予安却理所当然道:“商督办都亲自下函了,我们也没办法啊,总不能让北督使刚上任就被人扣上强抢民粮的帽子吧,这可是职业污点啊,当官嘛,还是该为自己留一线。”

      “你们……”苏皑被白予安一席没脸没皮的话气得差点拍案而起,北督使好不容易在他心中建立起来的“光辉形象”瞬间稀碎。

      周棣不仅不反驳白予安的歪理,还跟着附和道:“苏大人得认清现实,眼下我们的所作所为可都有人盯着呢,妥协一时又有何妨。”

      苏皑瞪着眼晴看了她半晌,忽而随着她对四周若有似无的余光撇了一眼。

      似懂非懂。

      他终于坐不住了,“腾”地站起来,咬着牙,嘴角下拉,竟是十分生气。

      不好对人撒气,就只能一脚踢开方才坐着的板凳,那凳子没扛住他的怒气,咣当摔在地上,差点寿终正寝。

      店里吃饭的客人都往这边瞟过来,近年来□□的小暴/乱频出不穷,大家伙儿都担心会碰到什么乱民滋事。

      却见苏皑踢开凳子后就气冲冲地离去了,看样子实在不愿意和这两个欺软怕硬的虚伪小人混为一谈。

      苏皑离开后,白予安压低声音轻声问道:“小王爷,你说苏大人能听懂你刚刚话里的意思吗?”

      “没当场掀桌子,应该是懂了。”
      可是掀凳子了呀……

      白予安觑她一眼,很怀疑她的判断。

      如果苏皑实在拎不清,少不得还得跑趟郡衙对其耳提面命一番。

      那边苏皑踹凳而去后,坐进轿子里沉声敛气,全然没有了刚才急火攻心的势头。

      他抱着对北督使最后的信任,开始对客栈的情形反复揣度。

      周棣最后那眼余光,他看得真切,是在提示他现在有人正盯着他们。

      自打北督使正式上任后,这家客栈每日来往的人就多了起来,有些人是来一瞻督使大人风采的,而有些却很可能是来监视的。

      常言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周棣扣粮之举,算是把这些个蛇鼠惹毛了,他们一面请都城的人来施压,一面还派人来盯梢。

      不难想象,如果周棣不知深浅强行夺粮,这帮人肯定会跳起来,杀人封喉。

      北郡的大小暴/乱时不时就会发生,多得是丧尽天良的暴徒,杀个北督使也不过两日的新鲜事,风一吹,就过去了。

      周棣在大庭广众之下,把自己受制于商督办的模样展现出来,还特意说了不要妨碍吴廷玉做生意。

      如此放任……

      苏皑暗下结论:这些粮的来去处肯定有问题!

      》〉》
      这边客栈里,旋青也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是老江寄给小王爷的。

      白予安巴巴地望着周棣手里的信,顿时觉得自己果然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野孩子,漂泊在外见不到一封家书,连老/江都不给她顺便写封信了,亏得之前还特意给他去信问安来着。

      周棣捏着信纸,瞄到白予安一副“孤苦伶仃”的落拓样儿,勾唇笑道:“想看?”

      “不想,又不是写给我的。”白予安别过头,小脸拧巴成揉皱的面团,又鼓又结。

      “但信里句句都离不开你,你真不看?”周棣诱之。

      闻言白予安眉开眼笑,乐呵呵地夺过周棣手里的信。

      “我就说嘛,师傅他老人家怎么可能不给我来一封信呢,多说不过……我去!”

      信纸上第一句赫然写着:小王爷,白丫头快把王府的家底掏空了,您可管管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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