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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第五回合
云泽县不大,且靠山,有些偏,但因长河流经一道弯,河工漕运等来往,也还有些,所以县里的官驿,虽简,但也不陋。
住着也还将就。
晏大人发烧了,要死不活地躺在那卧榻上,一身雪绸中衣,衬得那玉面脸色,有种不正常的潮红。
夜鸣珂还是过来看一看。
刚才在县衙里跟云泽县令说话,那良笙就是不走,磨磨唧唧地,在边上等候着。
等她慢条斯理,跟云泽县令把该聊的天,都聊完,出了县衙,良笙还是一直将她跟着,大约是,她不去看晏西棠,他就一直当这块牛皮糖了。
夜鸣珂心头直叹,什么样的主子,就教出有什么样的跟班,粘人的功夫一流。
可还是心软,去了那人下榻之处。
总不能放任他如此继续作妖,还是要跟他把话讲清楚才是。
站在门上,却听到里面的对话,妖气冲天。
驿站客房,本就不大,那门还虚掩半敞着,里头说什么,做什么,门上都晓得一清二楚。
“公子,这发汗的药汤煎好了,趁热喝了吧。”
朵朵端起床头几上的汤药,要递来。
有个伶俐的使唤丫头就是好,刚才请了大夫,抓了药,这会儿就已经给煎好了,端上来,送到嘴边上。
“不喝!”晏西棠埋头在枕上,拒绝喝药。病恹恹的声音,却还蛮横坚决。
“怎么能够不喝?大夫说了,是风寒急热,需要发发汗,才能退热!”
小丫头倒是个会操心的,端碗在手,长伸递出,一通横眉竖目的叮嘱。
“就是不想喝!”晏大人索性埋头进褥被,去忍受那寒热,也肆无忌惮,不顾形象地,跟那小丫头拗。
也许在这个自小就进晏家的小丫头眼里,她家公子,就是这副赖皮德行。
遂也看得惯,无奈叹口气,“咚”一声轻响,将那药汤碗搁回床头案几,又到墙边架上端过一盆水,放到床边,起身来喊:
“那公子起来,用这热水泡一泡手脚,不然,等下水要都冷了!”
“不用!”公子还是一副疲懒顽抗,且还把身上被褥给掀开,等它冰火两重天。
小丫头赶紧去给他盖被,又去摸摸他的手,摸摸他的脚,吓得变脸:“呀,公子的手脚,都冷得像冰块一样,大夫说,不把身子暖和了,等下会烧得更严重,烧得凶了,要抽搐的!”
小丫头又顺势在床尾坐下,将男子的脚,给捧在手中,要往自家怀里揣。
灵性得不得了。
“朵朵,我不要你服侍!”晏西棠抽着气,拿开脚,又冲她挥手,示意那小丫头起来,离他远些。
“可是,我不服侍公子,还能做什么?老夫人都把朵朵,都给了公子了……”朵朵听话地站起身,却一脸的茫然。
“你莫听老夫人的,听我的,我带你去京城,是想让你去见见世面,你好生瞧一瞧,看有没有喜欢的人,我也替你挑一挑,一定给你找个好夫婿。这话,你若听得,就跟我走,不然,你明日就回村里去!”
晏西棠坐起身,屈膝撑肘,撑手扶额,忍着难受,开始教训起那丫头来。
“哦……”那朵朵倒是个机灵会心的,一番眼眨眉动,便点了点头,搓着腰上系带,表示听话。
又转身,拿起几上铜镜,递给男子照:“公子自己看看吧,嘴唇都乌青了……”
大意是想说,他才是个不听话的人。
“我不碍事,你去看一看良笙回来没有?”晏西棠反手摸了摸自己额头,还是挥手撵她。
“哦……”小丫头闷闷地应声,搁了铜镜,转身出门来,挂一脸的搞不懂。
看见夜鸣珂和良笙站在门旁,赶紧要转头去说。
夜鸣珂冲她,摆了摆手,然后就径直抬脚,走了进去。
∝∝∝
反手,关上房门,靠在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重重地吐了。
夜鸣珂这才上前,到床边上来看。
男子复已仰身,躺靠在枕上,一边软软伸手,来拉她腰上坠玉流苏,一边裂开乌青的嘴唇,笑得无赖之极:
“公主再不来,我就要死了……”
犯着病,还要撒着娇,就是一副要死的风流。
夜鸣珂斜眸,撇嘴,一个退身,让那坠玉流苏,从他手上滑出。再抬手,去摸那滚烫的额头,不待他抬手来按手,已是拿开。
再摸了摸案头已经冷凉的药碗,试了试脚边水盆里已经冷凉的温度。
然后,就沉了脸,娇娇出声教训:
“发着这么烫的高热,药冷了也不喝,水冷了也不用,你究竟想要怎样?”
“不用喝药,公主来,我就好了……”男子埋头在褥间,还是那副难受得蹭额,又疲懒得找抽的模样。
女郎就越发恼了,提高了音量,冷声冷气地说他:
“晏大人,你个堂堂宰执相公,就现在这副德行,说出去,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简直就是那市井流氓的作派!
“不怕别人笑话!我只想听公主说,爱不爱我?”男子仰头,皱起眉来,深深看她,又还伸手来,拉她腰上坠玉,似乎想要她靠近些。
女郎却彻底恼了,一步跳开去,咄咄反问他:
“爱又怎样,不爱又怎样?”
“说爱我……”晏西棠一手拉空,搁下床沿,越发哀求。
仿佛,说爱他,他就会药到病除一般。
夜鸣珂瞧的哭笑不得,也是急火攻心了,便冲着他一通吼:
“你不是不信命吗?那你就要证明给我看啊!证明我祸害不了你啊!不管我怎么祸害,你都会身体康健,无病无痛!平平安安,无灾无难到长命百岁!诸事顺达,风风光光到九赐公卿!你还要娶我啊,风风光光地娶我,还要一辈子对我好,不让我受气受苦,把我宠上天去!一辈子不离不弃,恩爱到白头,儿孙满堂绕膝!……”
那心头难堪,说得急,也就有些真心渴望,被鬼使神差地,倒了出来。
“……”晏西棠听得一愣一愣的,似乎是咧嘴想笑,可那乌青唇色一翕,比哭还难看。
“你不是命硬吗?那就别生病啊!淋点雨算什么,这点伤风恶寒算什么?快点喝药驱寒,几下好起来啊,明日就回京去,勤快地把政事堂的事情理起来!你不是叫铁柱么?满朝的老奸巨猾,都等着你这个铁柱相公,回去担事呢!……
“这夏天里,事情多,我都焦头烂额了,有时候都会,整夜整夜地,睡不着。云泽县令说境内长河的河堤修葺,银款迟迟不到位,工事也尚在停滞中。年初就开始的河工整治,一级一级地往下推进,一层一层地盘剥下来,这几月功夫,到这要害工事上,竟然连毛毛雨都还未淋到!……这些事,都等着你这个相公大人去理呢!”
女郎一口气吐完内心焦灼,深深抽了口气,带些哭音,收了个尾:
“你现在这个样子,算什么?”
说吧,别开头去,抬袖抹了抹眼角,她也有诸多委屈,可是,不爱往外倒而已。
这一堆话,于晏西棠而言,就比说爱他,还要管用。
就跟灵丹妙药一般。
男子囫囵爬起来,一把端起那药碗,一个仰头,咕噜咕噜地,喉结滚动,就把那碗发汗的汤药,给倒了下腹。
“哎,那药都冷了!”夜鸣珂回头,反应过来时,那人已经倒扣药碗,给她看碗底。
这药哪能喝冷的?
“无妨,喝到腹中,再暖一暖,一样的。”晏西棠抬手一把抹了嘴角汤汁,笑得如喝了蜜糖汤汁一般。
只是,终是有些难受,复又躺下,隐忍一口呻.吟。
女郎见他喝了药,也就松了口气,且刚才一通急切乱喊,突然也像是把心头堵塞给冲开了似的,有种柳暗花明的豁然。
遂靠近床前,抓起他的手握了握,果然还是冰冷,便说:
“我让他们换一盆热水来,烫一烫手脚,再装个汤婆子来,暖一暖肚子吧。
冷凉汤药喝到肚腹里,也是很难受的。
“哎,不用!”男子一把拉住她手,不让她去喊人,“你坐下!”
说是病着呢,可也蛮横得劲儿,一把拉得女郎侧身,只得在床沿坐下。
“我有别的法子……取暖。”晏西棠说得,一本正经。
“什么法子?”女郎懵懵的,问他。
也是看在他那副病态,勉强顺从与将就些。
晏西棠便坐起身来,从她身后探臂,过腋下,再飞快地一滑手,就探入她的衣襟中,将她紧紧地捂住。
夏日轻衫软薄,长手入内,容易而便捷。
“借这贵处宝地,暖暖吧。”
那动作利索精准的同时,说得,斯文儒雅,大言不惭。
“嗯呀……”女郎尚未反应过来,就给那冰冷的双手,惊得直叫。
男子却稳住手上抓握,不放,又从她身后垂头过来,扣肩附耳,急急地来认错:
“我错了,我不该生病,惹公主担心,生气……公主别动,等我捂暖和了,发了汗,很快就好……明日就回京,替长公主殿下分忧去……做牛做马一辈子,我也心甘情愿!”
男子呼着灼热的气,颤着发乌的唇,说着迷乱的话。
又可怜,又犯贱,还有种与那清润外表截然相反的疯癫。
好在,这人的妖气,女郎已经见识了许多次,也有些见惯不怪了,遂放软了心,缩紧了身子,由了他去。
勉强其难,给他当个汤婆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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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二十九.第五回合,公主胜,咱可爱的公主,还是胜在格局和心胸!大人虽然,又是装病撒娇,又是占便宜的,但是,还是落了下风啊。上一章有小仙女说公主有点弱,被老夫人吓住了,哈哈,咱公主是心善,心胸天高地阔,并且,会慢慢地变强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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