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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韩戟被宋禧一推正好撞上刀口时,凭借多年对敌经验,猛地侧身,躲过致命位置,但是刀尖还是将胸口扎了个对穿。
类似的位置,类似的伤,他去年也受过一次,也是面前的女人干的……
鲜血淋漓而下,剧烈的疼痛瞬间袭满全身。
然而,比之身体上的疼痛,更多的是心凉,他举目,不可置信地看向对面的女人,眸色惊痛,他从未想过,时隔一年,这个女人竟然还是想杀他。
宋禧原想上前,一抬眸,对上他的眼神,瞬间便凉了手脚,怔怔地忘了动弹。
韩戟身后的刺客大约也没料到自己这一击竟会得手,也是愣了一瞬,待回神,他兴奋地握紧刀柄,想将刀子往前再送一送,忽而便觉脖颈一凉,侧首望去,便见大量的血泉从自己的脖颈处喷涌而出。
——原来就在这片刻的功夫,外头的韩府护卫已经进来了,砍瓜切菜一般很快便解决了韩戟身后几个刺客。
宋禧站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韩戟反手将穿透他身体的长刀拔出缓缓拔出,刀刃磨砺骨血,发出点瘆人的咯吱咯吱之声,听在耳中叫人忍不住牙根发酸。
眼看着刀刃拔去,鲜血瞬间便淋湿了韩戟半边的身子,男人低低地喘息一声,轰然便似玉山崩塌,他猛地单膝落地,膝盖磕碰在地上,砰的一声,扬起灰尘四散飞起。
宋禧瞳孔猛缩,捂嘴惊呼,这个女人来不及思考,两步跨过去,伸手便去捂他的伤口。
腥凉的血液顺着她的指缝涓涓流下,却根本不是她的小手能捂住的。
她慌忙抬头,正对上男人疏冷中隐含痛苦的眼神。
宋禧一下怔住了,霎时便白了脸色,那一瞬间,女人的心脏似乎都被男人这个冷冽的眼神压得不会跳动了,她睁大了眼睛,脱口而出:“我不是故意推……”
没等她说完,地上的男人忽然暴起,举刀便朝宋禧身后劈去。
宋禧回首,却见是那个已经被韩戟削去半边肩膀的刺客,趁着这点功夫,来偷袭,此刻却被韩戟一刀横扫,身首分了家。
宋禧怔怔地盯着滚落在地的人头,刺客面巾掉落,露出脸……
哦,不是李书厌!
宋禧转了僵直的脖子,又去看韩戟。
男人原本右臂已经挫伤,又经这一回,手臂痉挛,彻底拿不住刀。
只听仓啷一声,钢刀落地,他隐忍许久,终于将一口鲜血喷出。
鲜血喷在宋禧的胸前,是滚烫滚烫的。
宋禧怔怔地低头去瞧。
男人便已经直直地往前扑去,宋禧下意识伸手抱住他。
男人人高体重,女人瘦小体弱,宋禧瞬间被他扑倒在地,后背撞在地上,擦出火辣辣的疼痛,胸前却被他的鲜血浸透,瞬间冰凉。
屋子里的那一点灯火,不知何时被风扑灭了,眼前漆黑的,怕黑的女人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伸手更紧地抱住身上的男人。
越来越多人朝小屋这边涌来,宋禧耳中听得管家王儒焦急的声音,吩咐护卫全捉刺客,一个不要走失。
屋顶上的厮杀仍在继续,只有这一方天地是安静的,宋禧伸手想扶起韩戟,却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
男人一动不动,似乎连呼吸都没了,宋禧不敢挣扎了,她睁着空洞的一双眼睛,屏住呼吸,静静地听,想听听他是否还……活着?
忽而,眼前蓦的一亮,身上一轻。
宋禧茫然地望去,却见王儒挑了灯笼站在边上,两个护卫已经将韩戟架起迅速离去。
匆匆一瞥间,宋禧瞧见他的面色青灰,满身浴血,仿佛仅这片刻的功夫,那一刀,便已经将这个男人的全身的血都放干了。
屋子里还有几个护卫,一个个拎着带血的刀,站在角落里,对宋禧怒目而视,瞧那神情,一个个恨不能立刻扑上来将她撕碎了。
宋禧爬起身来,坐在满是血污的地上,环视着屋内众人。
所有的护卫都对她恨得牙痒,但是没有韩戟的吩咐,他们不能对她动手,也只能将牙齿咬得咯吱响,死命忍耐。
屋顶上的打斗声已经止歇,不一时有护卫来报王儒:“刺客见屋内得手之后,立刻便想退,我们追到巷角的时候,迎头竟又遇到一拨黑衣人。那一拨同这拨刺客想来不是一起的,迎头撞上之后,都愣了一下,而后,这两拨黑衣人便杀到了一处,还没等我们动手,后头来的那批黑衣人便已经将逃窜的刺客全数清理了,而后他们便四散撤了,那些人身形极快,迅速消失在街巷中,一点踪迹都没有……”
王儒闻言,也是在心中诧异,不想,一夜间,在韩府附近,竟出现了两拨刺客!不过听护卫描述,后来的好似对他们并无恶意,也便暂时不追究,只问一句:“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吗?”
护卫沉声道:“没有。”
王儒沉吟一时,然后道:“既这般,先将这些留下的尸首浇上冰,别叫腐了,待来日追查身份。还有,今夜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大人受伤的事更不能泄露,再调些护卫,加紧看守门户……”
王儒一一吩咐,下头的人连连应是,然后便各自散去做事。
宋禧瘫坐在地上,睁大了眼睛,静静地听着,她猜测,这后来的一批黑衣人才是李书厌吧?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王儒挑着灯笼上前两步,沉声对她道:“公主,您身上全是泥灰血迹,还请移步竹楼,老奴叫人给您打水送上去,您清理一下。等什么时候,我家大人醒来了,您再下竹楼吧。”
宋禧稍犹豫,便有护卫捏着刀柄逼近。
宋禧知道,这些人是想囚禁自己,若韩戟死了,他们绝对会叫她偿命。
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而后她撑着膝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迈着麻木的脚步一步一步朝竹楼走去。
……
宋禧一夜未睡。
她站在竹楼的回廊上,远眺前面正院,那里也是灯火通明了一夜,影影绰绰有许多人影来往。
宋禧知道,这是他们府上的医官正在努力救人。
王儒叫人送来了热水,放在屋子里,已经渐渐冷透了,宋禧却没有洗浴。
她的脸颊上,胸前衣服上的血迹已经干涸了,她低头用手指一点一点将结块的血迹给抠下来。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她听到身后有轻微的脚步声,她回头,正见一身月白长衫的李书厌出现在回廊拐角。
宋禧看了他一时,然后问:“你去哪了?”
李书厌没回答,只缓缓地走到她的身侧站定,顺着她的视线,眺望了一下前院,他淡淡地问道:“昨晚,这个府中出了什么事?”
他又打量了一下宋禧,这个女人浑身上下又是泥灰又是血,一张小脸苍白如纸,狼狈得有些不像样,他又问:“你如何弄成这样?我瞧着,楼下有几个护卫守着门,他们是将你软禁在这里?”
宋禧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低头抠着衣襟上的血块,过了许久,才轻声道:“昨晚,我不小心伤了韩戟……伤得挺重,他的护卫该恨死我了吧,所以将我关在这里,如果韩戟死了,定然要叫我偿命的。”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又侧首问李书厌:“楼下守着护卫,你怎么进来的?”
李书厌看了她一眼,然后淡淡道:“我记得我同你说过,这座府邸,除了后座那几处房子,别的地方我都进得。”
宋禧静静地点了一下头,然后侧首将他打量了一下,又将方才的问题问起来:“你这几天去哪了?”
李书厌将目光眺向远处,此时天色渐亮,东边一道日光透云而出,瞬间挑破夜幕的黑,他眯了一下眼睛,然后道:“去办了点私事。”
宋禧又问:“你不是去找了帮手来帮我劫人吗?”
李书厌侧首看她。
宋禧继续道:“昨晚,韩府遇刺客,府中护卫追出去的时候,又碰到另一波黑衣人,那些黑衣人还帮着韩府的护卫将剩下逃窜的刺客都杀了……我还以为是你呢。”
李书厌偏头,不看她的眼睛,只淡淡道一句:“你想多了,我说过不会为你破例动用私权的。”
他说话,不自觉抬手抓了一下回廊的栏杆,宽大的衣袖瞬间从手背滑落,露出一截劲瘦的腕骨。李书厌垂眸不经意地瞥去,正见腕骨上有一点遗漏下,没及清理的干涸血珠,他暗暗蹙眉,然后垂下衣袖,悄悄用手指在衣袖下将血迹抹去。
“真的不是你?”宋禧犹自有些不信,她往他身边凑近些,闻了闻,“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股子血腥味呢?”
李书厌将她往外推:“是你自己身上的。”
“哦,”宋禧抬起自己的衣袖闻了闻,然后默默地点头,“好像确实是。”
然后她不说话了,仍然专心地垂首,抠衣服上的血块。
李书厌在边上看了一时,然后开口:“你打算真在这里不走了?你要是想出去的话,我可以带你出去。”
“算了,”宋禧摇摇头,“我还是在这里等韩戟醒来吧,若他醒来,我得告诉他,昨晚我不是故意伤他的,被人误会在滋味可不好受,这话不说出来,憋在心里能把我憋死。若他死了……”
宋禧顿住了,她难得有些茫然了,若他死了……
她是真的没想过叫他去死的
……
韩戟没有死,是在三天之后的一个黄昏里醒来的。
彼时伍何刚好同路瑭千里迢迢从南方赶回京城来。
路瑭这厮这一路奔波劳累,几乎日日都在马车里颠簸,天气又热,日日里浑身都是汗,一路又少有能洗澡的地方,他又身上有伤,被汗一浸,尤其难熬。
这好容易熬到了京城,陆瑭这厮喜滋滋地拄着拐棍,幸福地迈韩府大门,原想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休息,吃几口新鲜热饭菜了。
哪知,才走到前厅,迎面便见王儒一脸颓靡地迎来。
陆瑭眯着眼睛看他:“你这一脸丧气地来迎老子,是几个意思?”
王儒不敢造次,忙上前来扶路瑭,一路将他往后面领一路便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告知他。
听完王儒的话,陆瑭正在下台阶,脚下一绊,手中拐棍杵空,这厮扑通一声直直地从台阶上栽了下去。
脸部着地,摔得鼻青脸肿,这厮翻身躺在地上,仰天悲呼:“姓韩的你还有没有点出息!”
这是他第几次折在这个女人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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