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l.

作者:夜雨精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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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森林



      宠物?谁会选择老虎这样的凶猛庞大的肉食动物当宠物呢?

      光想想就脊背发凉。他不怕被吃吗?

      现在才定下来借着夜色观察打量那只老虎。银白色的毛,条纹是黑色的。老虎在我的印象里都是橙色的毛黑色条纹,这种银白色的,还是第一次见。

      那只老虎似乎很听男子的话,在他面前显得很温顺。

      现在的情况,我应该……不会被吃了吧?不会有危险了吧?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直到男子开口,我才从惊吓中回过神来。

      我一边警惕地观察原地缓缓行走的老虎,确定它不会扑上来,一边努力掩饰自己的紧张。当然,还没有准备报上名字,只是在确定:“它会咬人吗?”

      “它会咬坏人。”英俊男子勾唇一笑。他手上提着的灯笼发着的亮光,让我看清他的额头上有一个红色的图案,黑夜里显得有些神秘又诡异。

      现代化气息这么浓厚的城市西未,谁还会穿成这样?还……那老虎当宠物。

      英俊男子叫安胡,阿胡。他的宠物叫阿虎。阿胡,阿虎。连名字念起来都挺像。我默默想着。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阿胡催道。

      阿胡是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眼睛细长带着温暖的笑意。鼻子好看,薄薄的唇也好看。完美的大帅哥啊!

      看样子不会有被老虎吃的危险了。他也告诉了我他的名字。现在的气氛,我要是不说……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我叫樊云。”我道。

      “樊云……”他念着,似在细细品味含义,“你来这里干什么?”

      他在问我?一上来就问我来这里干什么?我又有什么理由告诉他?我才有问题要问他好吗。

      “你呢?”我反问。

      “我在陪阿虎在家的附近散步。该你说了。”英俊的脸容还是饱含笑意,看不出其它任何情绪。但似乎,他的问题我一定要非回答不可。

      “你家在树林里?”还是不想轻易告诉才遇到的人太多。

      他纠正道:“这是森林。从我记事起,还没找到这片森林的尽头呢。”

      “那我就是从这片森林的尽头进来的。”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他在说谎,那这就是拆穿他谎话的话。

      他挑眉:“你说西未?”

      呵,他知道。

      我默认。

      这个叫阿胡的人叹了口气:“一般人是不会进来的。很不幸,你现在来到了迷绕圈。”

      “迷绕圈?那是什么?”

      “就是,不管怎么走,过不了多久你会发现,又回到了原地,永远都走不出去。”

      “那你知道怎么走出去吗?”我很好地把自己的担心掩饰了起来。

      “当然知道。我可不是白长这么大。”

      “你能带我出去吗?”

      “能啊。不过……”他靠过来,离我很近,眼前是他放大的俊脸。我不动声色退后一步。

      “不过你得陪我玩儿。”他终于把话接了下去。

      要我跟一个陌生异性玩儿?我的警惕心根本不允许。随便一个借口拒绝:“我还要跟自己的伙伴集合呢,没空。”不过这也是实话。

      他作惋惜状,整个人转了一百度,稍微背对我:“那就没办法了。你陪我玩,我就带你出去;你不陪我玩呢,那就只能一直呆在这里了。”

      我迅速权衡了一下利弊,才说:“陪你玩……怎么个玩法?”

      他转回来,似乎很高兴:“那就是说,你同意了?”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呢?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没有被老虎吃,看上去凶狠骇人的老虎只是人养的宠物,已经很幸运了。有种刚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感觉,其他的,就显得是小事了。

      老虎还是跟在阿胡身边,看着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我还是有些害怕。阿胡知道了我的心情,便对他的阿虎说:“阿虎,你先走前面自己玩,哈。”

      阿虎很听话,速度很快地超过了我们。

      “你要玩什么啊?”我问。

      “等会儿就知道了。”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据我所知是。你还没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呢。”

      阿胡应该不是坏人,至少,我的第六感没告诉我他是坏人。说说也无妨吧……“我死党的表弟失踪了,我们都在找他,我就找到这儿来了。”

      话一出口我就感到震惊。茸可对我而言,已经是死党了……对别人提起她的时候,说的是,死党。

      当然还有天树种子。这跟天城有关,我不能告诉他。

      我和阿胡在森林中穿行。阿虎跑在前面,与我们保持足够的距离。既不会让我害怕不自在,又能够看到它的行踪。

      阿胡一边走一边跟我说他跟阿虎的故事:“我从小在森林里采药,几乎是采着药长大的。我遇到阿虎的时候,它还这么小,”阿胡伸出双手比划,大概比猫大一点,“它受伤了,非常可怜。要是我晚一点来,它可能已经被冻死。我把它带回了家,给它上药,喂它吃的。”

      “嗯。”

      “看着它从这么小长到这么大。现在已经像个威风凛凛的霸王。阿虎的毛是非常好看的银白,条纹不是一般白老虎的深灰色,而是每一条都是浓浓的黑色。”

      “你是一个采药人?”

      “算是吧。普通的伤我知道用什么草药。”

      “森林里有药采?”

      “我要的药,只有森林里有。”

      也不知道我与茸可、小儒子分开的时间有没有超过一个时辰。要是他们已经在约好的路牌集合了,却单单没见我,该怎么办呢……

      “我怕,时间要到了,可能我的伙伴已经在等我了。”我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阿胡却还没说目的地在哪,我有些焦急。

      “别急啊,马上就到了。”阿胡慢条斯理。

      他是没什么好急,他就一个人,急谁呢?又有谁急着等他呢?我不一样啊。茸可和小儒子要是没看见我,会有多焦急?真的,不想让他们担心。

      我的耐心在一点一点被磨掉。

      这个安胡,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是不是平时就自己一个人生活,陪他的,只有一只老虎,好不容易逮到个人,于是决定必须要陪他玩?

      那也怪可怜的。不过,我也有自己的伙伴等我呀。

      “你为什么不到森林外面去?”我问。既然一个人这么孤独寂寞,就应该去外面走走啊。一个人困在森林里,很好玩吗?

      敏锐地察觉到阿胡转瞬即逝的落寞。那丝落寞的光芒在眼睛里一闪而过,被我捕捉到了。但很快,又恢复了常态,就像什么事也都发生过。

      有时特别感谢我是这样偏内向敏感的性格,小小的细节便能火速捕捉到。若是那种大大咧咧的,根本不能及时察觉对方的情绪,对方说什么就觉得是什么。

      阿胡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模棱两可:“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的。”

      他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消失。一度让我怀疑其实他并没有笑,而是天生就长那样。又或者,爱笑的人,其实是在掩饰内心深处的悲伤呢?

      这片森林,无数高大粗壮的树。也许它们长得其实并不一样,但在我看来根本看不出它们有什么不同,都一样是树,全都是同样的巨大参天。

      一定要说不一样的地方,应该是它们的根,随机而密布。它们的根深深稳稳扎在大地上。基础结实牢固,长得再高都不怕倒。

      抬头看,是夜色中密布的枝叶,实在是太茂密,差点要把天空完全盖住。

      我和阿胡就穿行在这样的一片森林。他手上提着的灯笼照亮前方一段距离的路,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不至于会被粗壮的树根绊倒。

      忽然出现了浮动的亮光,莹莹的绿色,非常好看。是萤火虫。先是出现了一只,然后出现了一些。之后越来越多的星星点点。浮遍我们的周围。

      这些萤火虫发着呼吸般的亮光。也忽然听到呼吸般的昆虫鸣叫。

      此时除了我和阿胡在森林中行走发出的轻微响动,就是那些昆虫的鸣叫。那些昆虫的鸣叫不绝于耳,但在黑夜中,就是不知道它们的具体位置。

      只有在宁静的夜里才能将它们的叫声听得这么清晰。那是蝉鸣。

      这些蝉鸣伴着我们一路向前,如同交响曲,不再让人感到寂寞。

      还要走多久?感觉阿胡在带着我往森林更深处走去。他真的知道出去的路吗?会不会,越走越迷路?

      我冒昧地问了他:“你几岁?”

      他想了想,道:“这是我见过的第二十个夏天。你呢?”

      “我……十八。”差点想说十三,幸亏及时改口。

      也就是说,阿胡已经二十岁了。又知道了对方的一个信息,心里的隔膜又减少了薄薄一层。

      “还要多久?我的伙伴他们真的会着急。”我再次忍不住催。

      “他们?你们不只两个人?”

      真会抓关键词。不过,那是我要问的重点吗?

      我说:“对,一共三个人。到底还要走多久?”

      看向他,在黑夜中他侧脸轮廓是这样的完美。也许,长得好看真的能一定程度消除人的负面情绪吧。

      他侧过头,微弱的夜光与灯笼的亮光照在他帅爆了的脸上。看见他原本就带笑意的嘴角,笑得更深了。

      “不是每个人我都会跟他玩的。”富有磁性的男低音。

      “那你会跟什么样的人玩?”我说。

      “漂亮的。像你这样。”

      “如果是个男的呢?”

      “这……就随缘了。如果遇到的是男的,我不会对他这么好。”

      好?非要人陪他玩才肯带你出去,完全不管你的焦急以及你那焦急的伙伴,这叫对她好?阿胡,是不是对好有什么误解?

      是男的又如何?若是男的,阿胡会把男的怎么样?

      忽然听到低闷的一声。阿胡摔倒了。他双手撑在地上。

      “你没事吧?”我弯腰询问,并没有伸出手去扶他去碰他。

      “没事没事。”他优雅地徐徐站起,轻轻互拍双手,再拍拍身上的长袍。

      “你的衣服怎么是这样?”我问。

      “怎么样?”

      “穿得像古代人一样。”

      “那不古代人怎么穿?”

      “不古代人……就是现代人嘛,比如女生就像我这样。”

      阿胡打量我一下,“那男生呢?”

      “男生……也差不多,只是衣服图案更加霸气,更加有男人味儿。”我只能找到这样的形容词。

      “我这样不好吗?”

      “呃……宽袍大袖的,貌似,很容易绊倒啊。不知道的,以为你玩cosplay呢。”

      “什么类?”

      “cosplay。”我认认真真把音发准。

      “你刚刚说的什么啊,怎么话都不好好说,还发这么奇怪的音。”

      我汗颜,这……是英文发音啊!问他:“你是不是一直待在这片森林里,从来没出去过?”

      他颔首。

      难怪。一直待在这里,一直待在这片天地,完全与森林外面的一切隔绝,自然是不知道……

      “那,你可以出去的啊。”

      他又是那句话:“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要什么就一定能得到什么的。”

      已经走了很久,估计都超过我与茸可、小儒子约定的一个时辰后的集合了。也已经走得有些累,懒得再问阿胡什么,也懒得催他了。要是真的想带我出去,早就带了。

      只能继续默默随着他去了。

      “你累吗?”他说。

      我也没不好意思承认,实话实说:“嗯。”

      “再坚持一会儿。”

      我不说话了。坚持不坚持,不一样要走?不走,自己乱转也转不出去呀。

      不一会儿,阿胡停下,把他手上的灯笼递给我。

      “干啥?”我问。

      “你拿着。”

      我就拿着了。

      他走到我面前,背对我蹲下:“上来。”

      我大脑有短时间的一片空白。这是……要背我?长这么大,第一次遇到异性提出要背我的。

      这怎么可以!

      完全的说不过去啊。他是我的谁?我又有什么理由让他背?自己完全可以走的,手脚健全的。直接拒绝了。

      “不用啊。”我说。但他还是一声不吭地,固执地蹲着。

      我准备把他拉起来。毕竟,他若是不走,就我一个人走,我也不知道往哪里走。

      好不容易拉起一点,他又蹲了下去。静静地蹲在原地,像一尊雕像。两只手还保持着准备要背我的姿势。

      我再次叫他起来,他还是不动。是不是人长期独自生活,会变的固执呢?

      我也固执地说:“你起来,”见不得一个男人一直在我面前蹲着,“我有脚会走路,不需要背。”

      见阿胡不动,我就自己提着灯笼走了。用行动表达坚持不要他背,他应该就会起来了吧。

      我独自走到前面好一段距离,还是感觉就自己一个人在走。回头看,身后并没有阿胡。阿胡并没有跟上来。

      他是在跟我玩固执比赛游戏吗?

      没办法,我内心暗暗投降,回过头去寻他。要是我自己认识路,我就自己走了,他爱蹲到天亮就蹲呗。

      我竟然已经从阿胡蹲着的地方走出这么远了?回头的那一刻,满眼的黑夜森林里的树木与蕨类植物,哪有阿胡的影子?

      难道迷路了?在森林里也太容易迷路了,何况还是看得不如白天清楚的黑夜。

      这下有点慌了。原本向前行走的身体向后转身一百八十度,努力比划刚好的一百八十度,不多不少,怕有一点偏颇走的就完全不是刚才的路。诚惶诚恐地提着灯笼原路返回。

      灯笼的把手上还有阿胡手掌的余温。感受到了这些余温,稍微抚平了内心的慌乱:我离阿胡并不远,阿胡就在附近。

      一边走,一边在黑暗中四处寻。我刚才走了这么远吗?这些树,还有脚下的路,好像并不是我刚刚见过的,是全新的,陌生的。

      难道,我并没有走在原路返回的路上,而是,走了另一条陌生的路?

      这下好了,别说走出森林去跟茸可、小儒子汇合,就连阿胡也找不着了。

      再走,再走。

      再往前一点,就看见阿胡了吧。

      当我确定原路返回的路走了已经超过离开阿胡之后走的路,才承认似乎迷路了。

      我停下,灯笼的光也跟着停下,只照亮我附近的一点地方。此时万籁俱寂,连蝉鸣声也没有了。只要我是安静的,仿佛整个森林就是安静的,自身不会发出一丁点声音。

      灯笼也是安静的。灯笼发出的光也是安静的。我提着灯笼定定站住。如果刚才的阿胡是一个蹲着的雕像,那么现在的我就是一个站着的雕像。

      连自己的呼吸声也试着隐藏起来。真的是太安静太安静,怀疑现在所处的是一个没有生命体存在的异界。

      要不是手上拿着不属于我的灯笼,都怀疑遇到阿胡是不是完全是幻觉。

      而且,灯笼把手阿胡拿过的地方,余温正在消失,慢慢的,就要凉下去了。这是不是意味着我离他更远了呢?

      阿胡,你在哪里?

      要永远都出不去了吗?

      我放声哭了起来。

      说到底,我只是个十三岁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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