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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她当然不能说那画中的男子就是他,既然已经知晓留在他身边没有结果,这份心意便只能深埋心底,像尘埃里开出的花,低低地,终日不敢抬头仰望天上的阳光。
她胡乱地想了想,指着纸上的人说:“这是我爹,这个是我。”
“是吗?”容牧勾起唇角,话说得比平时慢了半拍,让她心里有些心虚。
难道他发现画中的男子是自己了?可她画画一向画得很丑的,他应该发现不了的啊。
容牧注视着那张纸条不动声色,姑临姝心头跳了一跳。不知怎的,他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地盯着它看,让她终究觉得不太对劲。
她刚想将纸条收好,听见容牧慢悠悠地声音传来:“本王怎么觉得他不是你爹。”
莫非他已经发现了?
姑临姝心脏突突跳动,她镇住神情,努力让语气变得平稳:“他确实是奴婢的爹爹,奴婢因为太思念他,故此才做了这副小画。”
“哦。”容牧挑了挑眉,蓦地伸出手往她头顶就是一摸。
“你不觉得这个动作倒像主人摸狗么?”
他修长白皙的手指拂过姑临姝的发丝,一边摸一边勾唇,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语气夹杂一丝宠溺:“真乖。”
姑临姝面前闪过三条黑压压的直线。敢情,敢情又把她当成小狗了!
她上辈子一定是和狗结下一段纠缠不清的冤孽,要不然也不会三番五次被他当成狗来摸!
她恼怒地瞪了容牧一眼,再也不想去顾及在他面前的形象问题,头一次气鼓鼓地未跟他说只言片语,撇过头不看他,嘴里发出重重的一个“哼”字,嘴翘得老高,头也不回地踩着大步离去。
容牧轻扬眉目,看着她的背影一动不动。
微风吹过,衣袂被风卷起翻飞,木槿花的花瓣飞舞落下,停在他长长的发丝间。
原来她来到府上,竟是为了他。
这着实是出乎他意料的。想了很多种可能,包括她是平国派来监视他的,却唯独没有想到这点。
看来她非但不是细作,还毫无心机,心思单纯,或许日后可以为自己所用,作为设计平国的筹码。
容牧凝神思忖片刻,掉转身子不急不缓地走开,脚过之处,地上的木槿花轻轻扬起,沾在他一双靴上。
不日,皇帝容痕见清子昂已经没有什么异议,便着手开始准备二人的婚事,先让郑国的钦天监占卜问凶吉,寻个良辰吉日将婚期订下后再行宣告。
适逢长公主容安的生辰,容安特意设下一桌盛宴邀请众位皇子参加,容牧也在应邀之列。他一早便带上姑临姝出了府,直奔容安的宫殿。
走着走着,突然迎面撞上了一个肩舆。姑临姝顺着肩舆的方向望过去,发现上面施施然坐着的正是大皇子容简。
容简见来人是容牧,不禁想起自己在他手上接连失去的几处矿藏,放在衣袍上的手攥得一紧,面上却不露丝毫声色。他缓缓从肩舆上走下,脸上挂着温润的笑。
“没想到这次宴请二弟也来了。大哥还以为你又会像往常那样闷在府上不出,抄写什么佛经烧什么陶瓷呢,看来长公主的面子还是极大,竟能请得动你这尊大佛啊。”他故意在“大佛”二字上加重语气,皮笑肉不笑道。
“说起大佛我倒想起一事。”容牧抬眸望向他。
“哦?大哥愿闻其详。”容简一副好整以暇的神情。
容牧睨了他一眼,轻描淡写地说道:“托大哥的福,本王监察的一处矿山上前些日挖出一处洞窟,说是前朝的藏经洞,里面有许多尊金佛,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他从容不迫地说完,幽沉如碧潭般的眼眸里不见一丝波澜,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容简。果然如他所料,容简的脸上骤然起了变化。
他脸上挂着的虚假笑容终于支撑不住地僵住,眼神转冷,隐隐中还透着一丝阴测测的寒意。须臾又恢复正常,强撑着的笑却显得很不自然:“二弟能挖到这么好的宝物自然是极好的,既是前朝的藏经洞,想必宝物应是不少,这些东西能为国库所用,大哥真感到高兴。”
“这次长公主设宴,据说和往年的宫宴还不同,二弟你一点都不好奇吗?”容简看他一副淡然超脱的样子,又接着找了个话题。
容牧气定神闲地回了一句:“本王对能猜到之事都不会好奇。”
容简勉强扯完一丝笑,眼神不经意地一瞥,在对上姑临姝的那一刹,表情微怔。
这侍女怎么有些面熟,倒像是在哪里见过的。他在记忆中搜刮片刻,猛然忆起那日在容牧府上遇到的一个小太监似乎和她长得很相似,而他们的脸上都有这般诡异的桃花斑。
容简越瞧越觉得不对劲,他禁不住指着姑临姝开口道:“你身旁这个侍女怎么跟我在你府上见过的一个太监很像?”
容牧一脸淡然:“不是很像,是一个人。”
此言一出,容简本就疑惑的眼神增添了几分震惊:“你说他们是一个人?!”
在看到容牧微微点头后,容简原本有些阴沉的脸上渐渐浮出笑意:“这么说,她是女扮男装混入皇宫做了太监?此为欺君之罪,二弟还将她留在身边似乎不妥吧。”
姑临姝心头陡然一跳,他不会真要治她个欺君之罪吧?
“她女扮男装是身世可怜所致,本王早已处罚过了,她亦知悔改,留在身边又有何不妥?”容牧挑眉反问,从容不迫。
一番话说得容简一时哑口无言。今年刚好逢上皇帝容痕颁布大赦令,向这等放在往常会以欺君之罪论处的行为,放在现在不会再有什么严重处罚,他想逮着它做文章也是徒劳无功。
“大哥就想不通了,这侍女长得如此丑陋污眼,你怎么就会让她留在身边呢?”
“你看她那红红的桃花斑,我要是天天对着这么一张其丑无比的脸,不消说折寿,连心情也会受到影响变差,不知道二弟又怎能受得了?大哥实在好奇得很呐。”
姑临姝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是滋味。她不过就是长了块桃花斑,至于这样一而再再而三地说她丑,说她污眼那么难听的话吗?
她好歹也是一国公主,被人如此数落嘲讽容貌,而且还是当着容牧的面,顿时自尊心深受伤害,怒火从心头窜了上来,禁不住本能地脱口而出:“本公……”
说到第二个字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就要说漏了嘴,露出马脚,连忙慌张地止住,紧闭双唇没敢再说一个字。
容简却是将那两个字听得一清二楚。
本宫?他没听错吧?从一个小小的侍女口中居然能冒出这两个和她身份如此不搭的字!
他冷眼望着姑临姝,心里面掠过一丝惊异。这女子先是装扮成太监,现在又转换身份变成侍女,刚才又脱口说出“本宫”二字,实在让他不得不产生怀疑。
“怎么不接着往下说了?本王没听错的话,你刚才说的应是‘本宫’两个字吧?”容简直勾勾看着姑临姝的眼睛,骤然来了兴致。
完了完了,果然被发现了!
姑临姝手心渗出细密的汗珠,僵在原地烧了大半个脑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一颗心几乎快跳到了嗓子眼:“我……我……”
“是吗?”容牧抬了抬眼,不急不缓地说道:“我怎么听到的却是‘不公’二字?小良子,你说是不是?”
他将目光转向姑临姝,漆黑如墨的眼里依旧看不出一丝情绪。
姑临姝一下子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当即重重地点了点头:“是的殿下。大皇子,奴婢脸上这块桃花斑是天生的胎记,没有办法去掉,您方才那样说奴婢,很是让奴婢伤心,所以就不小心说出‘不公’两个字,还望大皇子见谅。”
她一席话说得不亢不卑,容简勾了勾唇角,脸上虽然还保持着笑,可眼里全是一片冷冷的寒意。
他没有再继续深究下去,深深地望了眼姑临姝后,对容牧笑道:“看来反倒是我听错了,二弟时候也不早了,大哥先行一步,你也快些跟上来,莫让长公主等太久了。”
容简说完径直走向肩舆,挥了挥手,一队人马抬着肩舆渐渐走远。
等到姑临姝到达容安设宴款待的宫殿时,外面已经响起一阵靡靡的乐音。编钟的敲打声,鸣击声此起彼伏,隔了很远都还有乐声回荡。
她跟在容牧身后走进宫殿大门,远远就看见容简已经正襟危坐在一隅,一只手捧酒杯,另一只手则勾住一个衣着艳丽的美人的脖子,邪魅地笑着。
容简的周围还坐着其他诸位皇子和一些朝中大臣,他们此刻一边饮着案桌旁的美酒,吃着翡翠托盘里的瓜果佳肴,一边兴致勃勃地看着大殿正中央一群穿着薄纱,衣袂飘荡的舞姬。
舞姬长袖漫舞,众人看着她们曼妙的舞姿,忘却了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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