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苦

　　“为、为什么……我会……”脑子里一片混乱，他甚至连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支支吾吾地哀声质问，然而这却一点力度也没。

　　墨瑞永惺忪着眼眉看了他一会儿，一句话也没说，直接翻身下床去了。他穿着纯白色的半袖衬衫和黑色的长裤，也没穿鞋，就这样消失在了浴室门后，留武之鸿一人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

　　浴室里传来了密集的水流声，估计是墨瑞永在洗澡。武之鸿坐了一会儿，觉得自己实在太蠢，就悻悻然从地上爬起来，走到浴室门前，抬起手犹豫着要敲，不知想到了什么，终究没有敲下去，于是又在门口徘徊了几圈。总之等到最后墨瑞永终于打开门走出来，他既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也不敢往前走出那一步。

　　墨瑞永洗澡的时候，刻意洗慢了点。因为他想知道武之鸿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之后会不会选择默默地离开，因为水流声的掩盖，他也没听清外面的动静。在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便打开了门，那人就呆愣着站在浴室门前看他，傻乎乎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他一手用浴巾擦着头发，看了对方一眼，错过他走了出去。刚洗完澡的男人身上还冒着水汽，嘴唇也粉嫩得像要渗出水来，在武之鸿看来简直就是一副美人出浴图，每分每寸都散发着诱人的气息。

　　总之是把他看直了眼。

　　正是因为如此，他也根本没听进去那人说了什么，只是懵懂着吞咽两口口水，决定自己还是不要去挑战下限了，不然最终看他笑话的，还是墨瑞永啊！

　　他左思右想，看见墨瑞永若无其事地出去了，便跟在他后面，但又不敢靠近，就像往常一样隔着两三步的距离。本以为老大起码会跟他说些什么，毕竟这里不是别的地方，他莫名其妙地被带回来，就算不是客人，也不可能完全表现出一副对他爱理不理的样子吧。但那人偏偏就是当他好似不存在似的，自得其乐地走进厨房开始给自己做起了早餐，而且面无表情的，再也不跟他说话了。

　　他这个人天生就不会开话头，此刻亦自然而然地词穷了，也不知道自己站在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又不可能静悄悄地自行离开，只能不尴不尬地看着悠然自得的墨瑞永。

　　食用油铺入不粘锅平坦的锅底，发出“滋滋”的脆响，一颗莹白的鸡蛋被打进锅里，经过不一阵的等待，便散发出了诱人的芳香，闻得武之鸿瞪直了眼，盯着那片金灿灿的煎蛋移不开眼，肚子也难以自抑的发出了“咕噜噜”的响声。

　　毕竟他昨晚就光喝酒了，将近14个小时没吃饭，只要是个人都会感觉到饿的。

　　墨瑞永好像听到了这声音，淡漠地转过头瞥了他一眼，随即又回过头去，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

　　等蛋煎好了，中途被打开的烤面包机也烤好了面包，配上一根烤香肠，简直就是完美的早餐。

　　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牛奶，和做好的早餐一起拿起来，目不斜视地走出了厨房，坐在餐桌边，自顾自拿起叉子吃了起来。

　　这里面很明显没有武之鸿的份。

　　他张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告辞了，毕竟现在是吃早餐的时候嘛。

　　“那个，老大……我——”

　　“昨晚是你缠着我不放，说一定要和我一起睡觉，我没办法才把你带回来的。”墨瑞永突然半放下叉子，侧过头冷不丁说了这么一句话，将武之鸿吓得把接下来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他本来也没打算再问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盯了一会儿，但就是谁都没说话。墨瑞永面无表情地看着武之鸿，等确定他是真的一个屁也放不出来之后，才寒着嗓子蹦出来一句：“你走吧。”

　　“……啊？”事实上他还没来得及理解完全墨瑞永前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就这样被赶走了。

　　最后他还是一句话也没说，讪讪离开了。这里也不知道是哪片荒山野岭，出了房子之后才发现座落于身后的是一幢别墅，而方圆一百米之内只有大道，没有房子。

　　好不容易靠着毅力走回东石帮的武之鸿含泪表示，GPS真是个好东西。

　　***

　　他的脑子一向转得不快，再加上对于墨瑞永的事情更是不敢过多细想，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在他心里不了了之了。但是另一边的墨瑞永可是不爽到透顶了，原以为那人会像个京巴一样炸毛，没想到自己高估了他的智商，看他傻傻的连一句话也说不全，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但是没事干的墨老大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他虽然表现上不显现出来，心中却总有一块疙瘩留在那里，所以也压根没打算放过武之鸿。

　　就在武之鸿以为自己以后再也不会被墨瑞永待见之后的几天，管事忽然又叫他出去了。这次居然是让他直接去城中的一家KTV里找人，也不知道是要干吗。

　　去KTV能干吗？当然是K歌啊。

　　也更少不了喝酒。

　　武之鸿今天吃饭吃晚了所以稍有些迟到，他自己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所以也刻意把步子放慢了点，等他推开K房的门，里面已经在放声高歌了，还有几个身材火辣的美女在小型舞池中央扭来扭去，里面坐了十几个人，看起来很热闹。

　　他稍稍眯起自己200度近视的眼，迅速找到了墨瑞永的身影，他身边空寥寥的，脸上也没有表情，估计就是这样的气场使得别人都不太敢靠近他吧。

　　咬了咬牙，武之鸿微弓着腰绕过唱歌跳舞的人，坐到墨瑞永身边，僵笑着对他打了声招呼：“嗨……老大！”

　　本以为墨瑞永不会理他的，没想到对方居然破天荒瞥过了眼，冷漠地扫他一眼就转回了头。

　　“……”虽说早就料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他忍不住想撞墙。

　　侨也在这，他的身边惯常有几个美女环绕，不过他对于墨瑞永的兴趣还是有增无减，虽然墨瑞永对人老是没个热情，但是他的脸好歹也是赏心悦目的。配上那冷冷淡淡的态度，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等不相关的人唱了几轮之后，侨就打起了墨瑞永的主意。先是让几个女人去墨瑞永身边游说一会儿，看他愿不愿意自己上去唱，不过都理所当然地被无视了。于是侨就决定自己亲自上场。

　　彼时大家喝得都差不多，醉也不会很醉，但总归是不剩多少理智了，酒量本就不很好的侨此刻走路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不记事的。

　　“墨老弟！你成天坐在这算什么事，赶紧给你侨哥赏个脸，上去唱两首，唱个你擅长的，什么分飞燕啊……”

　　墨瑞永听这家伙说话语无伦次的，一句话也没回。眼珠子左右缓慢移动一番，便扭头对无聊吃着花生的武之鸿命令道：“你，上去唱两首。”

　　“啊？……我？”武之鸿的花生吃到一半，直接被吓得掉地上去了，虽说他不算五音不全，但唱歌也并不好听。喝喝酒还能勉强应付过去，但是在一群陌生人面前献丑，也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吧。

　　墨瑞永看他的那个眼神简直就像是无声的威胁——虽说里面根本就不蕴含了什么情绪，但他显然是不能拒绝的。这个时候上一首歌已经结束，拿着话筒的人将麦克风推到他的手中，然后将他搡到吧台前面去了。

　　这首歌甚至都不是他点的啊！要是不会唱就尴尬了。

　　下一首是李悦君的《梦伴》，恰巧之前他听过梅艳芳的版本，但是两首歌实在相差太远，他只能跟着调勉强唱起来：

　　“煤气灯不禁影照街里一对蚯蚓，照过以两心相亲一对小情人。沉默以拥吻抵抗一切的冰与冷，晚意借北风轻轻的飘起长长裙。多温馨，心里，风中那笑声，淌泪。

　　“尝尽了失意的我将一切都褪去，再到这风中心中竟仿似伤痕累累，然后再忆记起当晚跟你在这里，相依相拥中，交出的心早已失去。失去，已破碎，不可以再追。洒泪，don't worry don't worry baby。

　　“今天今天星闪闪，剩下我北风中漆黑中带着泪，念当天当天跟他一起的每天。今天今天星闪闪，剩下我漆黑中北风中带泪悼念，当天的心，欢欣，再也再也再也不见。

　　“一切已失去，不可以再追……”

　　这首歌唱得差强人意，没有赢得甚至一枚微小的掌声。武之鸿唱完之后就自觉地退下去继续吃花生了，压根没敢看墨瑞永的脸色，反正估计也是一脸嫌弃。

　　只有一个人，听着这平淡无奇的歌，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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