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仙同人之一往而深

　　这里是中原偏西的一个小村落。
　　因为兽神之故，这处村落早已没有了人际可循，妖兽过境之后更是连同仅剩的一点人类生活痕迹都毁灭殆尽了。
　　但，今夜，却有两个人影造访了这了无生迹的破落村寨。
　　二人并非一般意义上理解的同行者，至少走在前面的少女，对于身后男子的跟随是不悦的。
　　“我说了，我不是你们说的人，”少女转身看着距离自己五步之遥玄色衣衫的青年人，清秀中透着稚嫩的眉目这一刻深深蹙起，仿似有着什么深仇大怨一般，说出口的话也是带着少女不加掩饰的嫌弃，“不要再跟着我了。”
　　青年人对于少女的话并没有太多的反应，只是依旧温和的看着少女，道：“宗主吩咐让我跟着你的。”
　　青年人离少女并不近，不明朗的月光并不足以让她看清青年人掩在阴影下的神情，但少女却莫名的语气一顿：“我不认识什么宗主，也不认识你。”
　　少女的话让青年人的神经狠狠地一颤，但在那张表情不甚明显的脸上，却依旧是隐忍深沉的神色。
　　“所以，不要跟着我了。”
　　少女清脆的嗓音在夜风的吹拂中消散开来，不知道是否是错觉，心底有恍若幻觉的钝痛一瞬而逝。
　　凉得有些过分的夜风，此一刻更显彻骨之寒，拂动青年人鬓角的发，也吹拂着少女水绿色的裙角。

　　回程的路途，即使看过一次，依旧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荒废的村落，断落的残垣，焦黑的土壤。
　　来时这段路走了将近十天，归程却压缩到了三日。
　　但这份沉重的心情，却依旧无从放下。
　　陆雪琪发现自己这小师姐自从目睹了逍遥涧之事后，眉头就再也没松开过，虽然她也对所见之景忧心忡忡，但陆雪琪直觉的认为小师姐所忧心的事一定与自己不同。但小师姐不说，她也无从可知。
　　待得一行人回到了青云门，几人向师长们报告了此去所见，除了让给众人本就紧绷的神经更为紧张之外几乎别无所用。但道玄毕竟是当世第一等的人物，在皱眉沉吟片刻后，立时做了定夺，吩咐萧逸才让门中弟子转移青云山下的百姓，妖兽在荡平魔教三大宗门之后，剩下的目标毕竟就是青云山了。
　　此一时的青云门已然汇聚了许多所谓的名门正派，不论他们是当真心系天下，想要为这苍生之祸抵挡一二，还是想要借着青云门这棵大树来避祸，青云门都无一例外的暂且收容了。而在玉清殿上除了有正道三大派的掌门巨擘之外，更是有不少散修人士和小门小派的掌门人物。
　　道玄轻轻抚着自己的长髯，闭目沉思着。玉清殿内无一人敢打断他的沉思。
　　忽而，道玄睁开了眼，那双温润中带着祥和的眼睛，这一时却满是决断，不怒而威，他站起身来，看着玉清殿内的众人，沉沉一叹：“诸位道友，如今浩劫就在眼前，天下生灵涂炭，兽妖妖孽实力之强，实在令人惊讶。但我等既为正道中人，便无道理再临阵退缩。此事复杂，我与普泓上人和云谷主两位要好好商量一下，然后再做决断。诸位也先请回，好生修养，大战之期多半不远，到时为了天下苍生百姓，还望诸位多多出力了！”
　　众人点头称是，但有几许真意在其中，又是不可知的了。
　　道玄真人面上露出一丝笑容，普泓上人和云易岚也站了起来，向后堂走去，道玄真人正想也跟上的时候，忽又想起什么，对萧逸才道：“逸才，你也来吧，当时的情况你再对我们详细地说说。”
　　萧逸才应了一声，大步走了上去，跟在道玄真人背后向后堂走了进去。
　　大殿之上待这三位德高望重的前辈高人一走，登时热闹起来，众人三五成群，议论纷纷，除了萧逸才跟随道玄真人等去了后堂，其他六个去西南打探消息回来的正道弟子，俱都被许多人围在中间，众人七嘴八舌地打听着当时的情形，不时发出惊讶、摇头、叹息等等各种各样的表情声音。
　　原本在殿中禀告师长的几人在三位前辈走远后都各自散了，而青辰却像是恍无所觉般站在原地，神色间颇有些疲累，只恨不能立时找张床睡得不知今夕何夕才好。但紧蹙的眉宇之中更多的却是难以轻易理清的愁绪。
　　陆雪琪站在青辰身侧，却也没有催促青辰的意思，反正大家都议论着自己的，也不会有太多人在意自己这边才是。只是不知道小师姐在想些什么。
　　忽而人群中的骚乱之声弱了，众人更是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却是水月领着门下几个弟子走到了陆雪琪和青辰跟前。
　　陆雪琪倒是看到了师父和师姐过来，微微顿首唤了一声师父。青辰倒像是在神游天外一般，毫无反应，知道陆雪琪轻拽了下青辰的衣角，青辰才恍然发现了眼前是水月一般，连眨了好几次眼，才拱手向水月施礼道：“师父。”
　　水月只当是二人疲累，倒也未有多加在意，道：“此间事物一时怕是难有论断，你二人先随我回小竹峰休息吧，此去辛苦了。”语气虽淡，但到底还是心疼自己的弟子的。
　　说罢，也不管其他人，径自领着弟子出了玉清殿。而殿中众人也颇为自觉的给让出了一条通道来。
　　青辰仍旧是皱着眉，走在小竹峰一行人最末。方出玉清殿，没走几步，青辰左手中的承影，竟不知缘由的剧烈颤抖起来，更是有挣脱青辰的意思一般。
　　这下不止青辰察觉到了异样，就连同门的师姐妹也看出了青辰法宝的不正常。
　　走在最前的水月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对青辰说道：“松手。”
　　青辰几乎是难以置信的听着水月的话，但到底还是听话的松了手，未成想，青辰甫一松手，这承影竟径自飞了出去。
　　青辰这下是彻底醒了，片刻不敢犹豫紧追着承影飞离的方向，若不是玉清殿周围不许御剑，青辰恐怕得立马抢了师姐师妹的法宝追了去。
　　不过好在追出来的不止青辰一人，小竹峰的几名弟子都追了过来。
　　让小竹峰一众弟子在这通天峰乱窜也不是个事，水月皱了皱眉，道：“文敏你先带师妹几个离开。”
　　文敏亦不迟疑，领命而去，带着几个满眼担忧的师姐师妹们离开了通天峰。
　　而另一边青辰和陆雪琪却已经追着承影跑到了通天峰借给外来散修居住的地界。
　　真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承影在身边十五年，居然还能遇到自己的法宝往别人家跑了去的事情。青辰简直想仰天大笑。
　　不过好在承影在飞入通天峰的某个院落后，停了下来，直直的没入了小院中的青石板里，而在青石板的外围，显然是有人别有用心设下的阵法。
　　青辰站在小院门口，表情几变，最后停留在了一个颇为怪异的笑容上。陆雪琪在旁看着有些莫名心惊。
　　小师姐这是生气了啊。
　　水月在二人站定后不久便也赶到了此处的院落，小院门口有通天峰弟子为了分清是何人入住而挂上的木牌，而这块木牌上写的是五菱门。
　　小院内的阵法，本不完整，但在承影进入阵眼之后，整个阵法才算是真正启动了。
　　青辰深深吸了口气，强忍着破门而入的心，礼节性的敲响了小院的木门。
　　吱呀。
　　小院内，传来门扉轻启的声响。
　　“几位道友来此所为何事？”
　　几人循声而望，却是一个须发尽白的老者，老者神情闲散，说话的腔调里也带着一股懒散劲儿。
　　青辰深吸了一口气，以免自己失了青云颜面，直接冲进去将这老不死剥皮拆骨：“前辈可否将晚辈的法宝还来？”
　　“嘿嘿嘿，小后生，你的法宝怎么会在老朽的院子里？”那老者显然并没有归还的意思，“老朽一门虽是借住于此，却也是容不得旁人来随意来向我门讨要法宝的。”说话间，有更多的门人从小院中走了出来。
　　青辰现在可说是有一肚子的憋闷气，被这老不休如此说道，正欲发火却被水月的一个眼神给阻住了。
　　水月往前一步，语气淡淡：“陆门主，何须与我这顽劣的徒弟计较，想五菱门也不会缺了小徒这一件法宝的。”
　　陆振远皱了皱眉，他自然识得作为青云首座的水月，但是当真没想到承影居然会落到了青云门的手中，难怪在中原南疆寻找这么久依然一无所获。在青云地界上，他是一点不想和青云门硬碰硬的，但是让他如此简单的弃了五菱门门主传承却也是不行的。没有承影，他又该如何打开五菱门的水中泉。
　　“不是老朽不想给真人这个面子，只是这承影本就是我五菱门传承之物，之前因缘巧合流落到外人之手，好不容易回归本门，又怎能随意的给出去呢？”与陆振远颇为和善的语气不同，那双眼睛里神色阴骘如鹫。
　　青辰攥紧了拳头，若不是水月在场，青辰恐怕得上去好收拾一顿这老不死。
　　“这把剑小徒用了十余年，你却说是你五菱门的传承之物，好歹也拿些证据出来才是。”水月将青辰激动看在眼里，也将陆振远的狡诈尽收眼底，“像门主这般强取豪夺和邪魔外道何异？”不紧不慢的语气似乎并不急于讨回承影一般。
　　“还是说门主真的要为了所谓的传承，与我小竹峰一脉过不去吗？”语气一转，水月的眼神一瞬间利如刀刃，扫过陆振远以及他身后的五菱门人。
　　陆振远皱了眉，他是没有料到水月会护短到这个境界，竟会为了一个弟子的法宝，居然以一脉相威胁。
　　“真人言重了，若果承影真是令徒的法宝，自取便是。”但是能否有命回来就是两说了，陆振远掩在胡子下的嘴角抽搐一般的扬起弧度。
　　青辰在阵法外早已念了数次法诀，阵法中的承影依旧毫无反应，早已想入得阵去，取回承影。但却也知道这阵法恐怕厉害，不敢妄动，此一刻，陆振远如此有恃无恐的提出，青辰发现自己若要取回承影，除了入阵竟是别无他法了。
　　“师父。”
　　青辰低低唤了一声水月，水月知自己这弟子恐是心意已决了，想拦也是拦不住了，便只能点头，但还是叮嘱道：“若有不对，不要硬撑，为师有的是方法，让他把承影交出来。”
　　陆雪琪在旁一直只是沉默着，就在青辰要一脚踏入阵中时，陆雪琪忍不住低喃了一声小师姐，声音轻得微不可闻，但青辰却恍有所觉转过身来，看着陆雪琪。
　　陆雪琪深吸了一口气，不言语，只是上前几步，将手中的天琊递给了青辰，也不说什么便又回到了水月的身后。
　　青辰有些反应不过来一般看着手中的天琊，又看了眼立于水月身后的陆雪琪，忽而露出了陆雪琪许久不曾见到温和笑靥。不再言语，青辰转身几乎算得上是义无反顾的踏入阵中。

　　一入法阵，青辰才惊觉了自己的天真。
　　这阵法分明是将这小院生生和外界割裂开来的一个小空间。不仅如此，更是在阵法中，模拟出了另一番大千世界。
　　难怪自己怎么念诵咒文，承影都毫无反应呢。
　　小院不大，以方才青辰目击估测从大门走到承影所在之处至多不过二十步，但现在青辰已经走了百余步了，仍旧未曾发现些什么。反倒是周遭的景色几变，由春入了夏。
　　这明显不合常理之处，让青辰忍不住更深的皱起了眉。
　　清远，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估计又是环境吧，像是满月幻境那种。俞清远的语气倒是随意，一点也不担心青辰有可能一直困死在阵里。
　　在青辰继续往前走了十步，周遭的景色发生了微妙的变转，夏季浓郁的绿漫山遍野，天空呈现出近乎青蓝的颜色，下一瞬猩红的颜色印染在天边。一眨眼，便是流星火雨。
　　当第一颗拖着火焰尾巴的陨石冲着青辰当头飞来的时候，青辰本能的想要闪躲，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感受到陨石的温度时，青辰就放任自己在这一场天灾中担任看客了。
　　这一场莫名其妙的流星雨摧毁了青辰几息之前看到的满眼苍翠，留下了冒着青烟的焦土。就在这片生机了了的土地上，突然多出了一人踏足。那是一个年岁不大的男子，穿着寻常人家的短褐，日复一日的在这片焦土中搜集着那场天灾的残留，看了片刻，青辰反应过来了，也许自己正在目睹的承影诞生之初的故事。
　　接下来的进展也如青辰所预料的那样，看着那个男子日渐衰老，看着那个男子将反复甄选的矿石一次一次头熔炉中。失败的次数太多，就连青辰这样有耐心的人都懒得去细数到底在这个人的手中废了多少把剑了，至少过百，也许已经上千了，青辰不无所谓的想着。
　　时间过了很久，至少得有几十年。在这个诡异的阵法里，时间的流速变得很暧昧，青辰只能依靠男子日渐苍老的皮相来得出已经过了好几十年的结论。
　　当青辰几乎要打哈欠的时候，那个依然白发苍苍的老者颤抖着双手将冷却过的成品展现在了青辰的眼前。
　　好丑。青辰和俞清远少有的统一了观点。
　　黑漆漆的外观，让人保持严重怀疑态度的参差不齐的剑刃，青辰是在难以将眼前这说句残次品都算抬举的废剑和自己用了将近十六年的法宝画上等号。
　　而当老者将这把废剑交给自己的小学徒时，青辰确信了，这就是承影的前身。
　　之后的时间就更为漫长了，青辰几乎都要以为自己要困死在这个阵法里了。
　　这丑的出奇的成品，在一位又一位铸剑师手中不断的被回炉与重塑，慢慢的褪去了漆黑的颜色，柔和了参差的剑身。直到最后落到了一个女子的手中。
　　女子嫌弃剑身上太过无趣，便往剑身上渡上了精致的暗纹，嫌弃剑柄的手感实在磨人，便在剑柄上撒上了一层玉石磨碎后的齑粉，嫌弃剑身上的承影两字太过古板，便又硬生生的在剑柄和剑刃之间加上一句簪花小楷一般的铭文。而看着女子做完这一切的青辰，除了感慨这女子太过败家之外，竟是再难有其他的感想了。
　　接下来的看到的一切青辰更是大跌了眼界——这个没有半点修行法门的女子，居然随手指引下，御剑而飞了。
　　接下来这女子所做的一切简直堪称传奇。
　　她先荡平了一个土匪寨子，然后像是打定主意在此安营扎寨一般，一股脑的把东西往山寨里搬。顺道在路上消灭一些打家劫舍的坏人，结识一些正统的修炼之士。那套毫无章法可言的招式，竟比大多数的修道之人更厉害些。
　　这样的鲜衣怒马持续了有一段时间，直到女子在泥石流里找到了一个被泥土裹了个严实的孩子时，女子决定回到寨子里去，她要收这个孩子为徒，将自己铸剑的本事和这一身稀奇古怪的修炼方法教给这个孩子。
　　五菱门自此而始。
　　之后，承影在一任接一任的五菱门门主手中交换着，而每一任的承影主人都是才貌兼具的风流人物，即使是在熔炉边铸剑也透着股赏心悦目的劲。青辰将自己和这些作古已久的人物默默在心里做了个对比，想着自己大概是承影最差劲的一位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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