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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木兰躲在医馆里最深处的房间里,关着门,也关着窗,坐在地上。她看着阴暗的房间,看着若有若无的空气里细小的尘埃,感觉自己也就是这样一颗尘埃,不知道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往哪里去。忽然之间想起了早年看过的一篇小说,说的就是两颗尘埃在无边无涯的世界里邂逅、分离、重逢、永别的故事。万千世界,两颗小小尘埃,到底是什么支持着它们相信不管多久,不管多远,它们会重逢?不过今天,木兰笑了,也许自己就是一颗尘埃,飘到了这个世界,不过却没有机会自己的另一颗尘埃了。想到这里,悲从中来,木兰无声无息地哭了。
便在这个时候,门也悄无声息地被推开了,高大人老态龙钟的面容出现在木兰眼前。
“孩子,你受苦了。”
木兰不回答,静静地流泪。
高师傅长叹一声,道:“今天给静仪皇贵妃守灵的时候,十三爷与八爷起了争持,还动了手,十三爷失手把八爷的腿打折了。”
听到这里,木兰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无神地望着高先生。
高先生不敢多看木兰,只能接着说道:“四爷,十四爷都上去劝架,可是八爷好象疯了一样,比十三爷还拼命,说到底十三爷也是迫不得已还手的,可是……唉,皇上也没有办法,已经把十三爷送到宗人府了。”
“哦,那,皇上会怎样处理呢?”木兰心想现在十三也许更难过了,自己最重要的是向他说明真相,让他不那么内疚。
“这个,老夫就不知道了。眼下,皇子们都多灾多难的,我想皇上不至于重罚吧。”
“那我可以去见见他吗?”
“这,掌管宗人府的是四爷,你可以去问问他。”高先生欲言又止,望着木兰。
“我知道今天高师傅是有话要说的,不过既然良妃娘娘都已经升天了,再问什么再说什么,又有什么意思呢?”木兰自嘲地一笑:“早知道师傅要下功夫,我也不费那个力气去救人了!”
木兰的语气很是恶毒,让高师傅一阵发冷,不过他勉强镇定了,艰难说到:“有些人以天下为彩头争一时之输赢,你我不过棋子,确实没有什么可以说的。”
“高大人,您错了!”木兰正视高先生眼睛,严肃地说道:“我不拷问您杀死良妃的罪责,并不是因为我也身在局中,原谅您委曲求全;而是我知道,总有一天您会尝到今天罪过的后果,不是被八爷问罪,就是被四爷,十四爷灭口,到了那个时候,您恐怕才会想到早知后来,何必今天的!”
高先生看着木兰鄙视的目光,心里也知道她说的确实是真的,不过,他在心里默默地补上了一句:不必要等到那个时候,已经有人问罪了。想到此处,凄然一笑,转身离开。
站在宗人府的大门前已经有了三四个时辰,但是木兰还是没有见到胤祥。并不是宗人府的仆役为难,而是胤祥不愿意见面。木兰不愿意灰心,也不敢灰心,仍然等着,只希望胤祥能够给自己一个机会。
“姑奶奶,您还是走吧,您老站在这里,小人不好跟四爷交代啊!”宗人府的堂官都跑了出来,劝木兰回去。
“你去告诉十三爷,今天,我见不到他,我就在这里过夜!到时候,巡夜的把我抓走了,他就清静了!”木兰不依不饶。
“姑奶奶!”那小堂官差点就要跪下了。
“你要见我干什么?”听到胤祥阴沉的声音,木兰眼睛一酸,就要哭了出来,不过哭有什么用?木兰告诉自己,于是很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脸,对这胤祥道:“我就是想你了。”
堂官看到十三爷终于出来了,赶紧把他们两个迎进了屋子,又赶紧走开,留着胤祥和木兰两个人说话。
“现在的官儿啊,真不知道规矩,我可是待罪之身,就把你这样放进来,”胤祥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看也不看一眼木兰,自顾自坐下来了。
“你是皇子啊!”木兰有些害怕,少有地奉承了胤祥一句。
“哼,皇子?恐怕,那些奴才是看重了你吧,现在炙手可热的人物!”
“胤祥!”木兰哭着喊,慢慢跪倒在胤祥脚下:“求你,相信我,我真的是清白的!”
“相信你?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弘旺会一病不起,为什么良妃会死于非命,而为什么八哥竟然会把老九老十供了出来?你不要告诉我,有人傻了,把苦心经营了半辈子的江山都让了出来!”胤祥盯着木兰,也是喊着:“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不想要这样的好,你知道的!”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没有做那些事情的!”
胤祥别过了眼睛,望着空气里,那些有许多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在飘舞着,就像是现在自己的心里一样,也有些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在飘舞。他轻轻说道:“有时候,人真是很矛盾的。我何尝不希望今天的局面,我也绝非一个好人,可是眼睁睁看着你也进了这个圈套,我,我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木兰惊讶地看着胤祥,觉得他似乎没有怪自己的意思,问道:“你是什么意思?”
胤祥笑了,是那种无奈地笑:“我不知道那些事情里,你到底做了多少,其实那不重要,也许在你看来,你什么都没有做,但是有些事,已经做了。何况,今天没有做,明天做,又有什么区别?”
“我一直希望你离那些东西远远的,可是又希望你一直在我身边,既然这样,你做了什么都是我的错,呵呵。”
“胤祥!”木兰哀伤地望着自己的那颗尘埃,望着在万千世界里不知所措的那颗尘埃。
“兰儿,别伤心,一切都会过去的。”胤祥反而笑了,呆望着木兰道:“有一天,我们会在一起的。”
“胤祥,胤祥!”木兰看着胤祥,觉得他说的话越来越奇怪,不由自主站了起来,双手捧着他的脸,担心的看着。
就在这个时候,宗人府的堂官忽然跑了进来,大喊着:“不好了不好了,高大人死了!”
“什么!”胤祥和木兰同时转身,看着那个报信的堂官,那堂倌傻呆呆说道:“高大人在医馆上吊自杀了。”
听到这个消息,胤祥木然地看了木兰一眼,说出了木兰这辈子最不愿意听到的一句话:“今生,我们是无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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