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尔虞
第二天深夜。
“还不退兵吗？我不介意给你送来他的一部分身体。”
霍煜旸觉得兰若真的会做出这样的事。
这个人完全没有人类的情感可言。
“跟他们说，退兵。”他关闭光脑，疲惫道，“放大包围圈，但别撤出雪峰之林。”
朴方翎犹疑地看着他：“好，但是为什么，是兰若被当成人质了吗……”
霍煜旸沉默了一下，道：“方翎，兰若不是人质，他叛变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
看着朴方翎惊愕的神情，霍煜旸内心竟然产生一种痛苦的快意。
这样也好。他木然地想，不该只有他和宫夏在承受这一切，太痛苦了，这不公平。
别人问起兰若的迟迟不归，霍煜旸只是语焉不详地糊弄过去，他始终，还没有真正接受兰若从来就是边际人的事实。
可是这一刻，他突然就不想再瞒下去了，那个人作恶多端，多行不义，他跟他，再也不是朋友了。
朴方翎出去了，霍煜旸静默地坐了一会，重新打开光脑。
“已经扩大包围圈了，你不许再动他。”
“好。我就知道，我们有的谈。期待明天的见面哦，霍主席～”
兰若的试探大获成功，他看准了他无计可施，只能乖乖配合，一退再退，甚至还挑衅地发来一个笑脸。
几个首席闯进他的办公室。
“霍煜旸，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退兵？”
“两军交战，怎么能因为一个人就轻易撤出？你忘了吗，我们也是死了数不清的人，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他今天能让你撤出雪峰之林，明天就能让你把星土拱手相让，你怎么能答应他？”
“………”
“………”
乱糟糟的，吵死了。霍煜旸道：“难道要眼睁睁地看着人质去死？！”
“死了又怎么样？他是为联盟牺牲！他应该感到光荣！霍煜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你会毫不犹豫地发动进攻，你怎么变得如此软弱！”
可他们不知道，宫夏已经为联盟牺牲过一回了。那次，真的没有人去救他。
所有人都觉得，他的牺牲理所应当。不管他是谁的儿子，谁的妻子，都可以随时随地被牺牲，没有人在乎。
他变软弱了？可能真的是吧。
霍煜旸想到宫夏哭喊着说害怕的样子，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心很痛，痛到只想把发抖的、害怕的他拥入怀中安慰，他承认了，他就是做不到牺牲他！
“扩大包围圈！一切责任，我来承担。”
第三天。
霍煜旸带着朴方翎和贺兰诗，来到了约定的地点。
兰若身着黑袍，浅笑道：“这位是……？”
贺兰诗吊儿郎当地大声道：“哦，我啊，闲人一个，区区贺兰大爷不才，边际人最严厉的父亲是也。”
“……”兰若冷笑道：“嘴倒是挺贱。”
“比不上有的人命贱，放着好好的主席不当要当边际的狗。”
“……”
兰若一挥袖，似乎就要跟他好好算账了，这时，霍煜旸开口了。
“人呢？”
“别急呀。”
兰若倒也不太在意贺兰诗冒犯他的事了，和善道，“先谈谈条件吧。”
雪地里凭空支出一张茶台，几个木椅。兰若先入一边，三人谁也没坐，均是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你们全线退兵，并且，给我们三分之一的丰饶星土作为生存空间。S星人和边际人数百年内互不侵犯，和平共存。你看如何？”兰若微笑道。
饶是一直眼圈微红、低头沉默的朴方翎都被兰若的狮子大开口惊得抬起了头，道：“你疯了吧？三分之一的星土？我们还活不活了？”
答应了他的条件，等于有至少几亿人要去死，他要用宫夏一条命搏几亿个人的命？！
兰若喝了口茶，不紧不慢道：“这是我最理想的构思，不过，我也知道大概率做不到，所以，欢迎你们砍价，就看他这条人命在霍少校心里究竟值什么价钱了。”
“我砍你……”朴方翎差点没指着鼻子上去骂他，被霍煜旸一把按住了。
“老大……”他不可置信地看看兰若，再看看霍煜旸，再看看兰若。
“你不会真的要答应他吧？那是我们的家啊！”
看着霍煜旸沉思不语的样子，似乎在考虑价码的样子，朴方翎真情实感地急了，“老大！我们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才把他们赶到雪峰之林，好不容易、好不容易就要把他们完全赶出去了……你不能、你不能不为我们想想啊！”
兰若饶有兴味地注视着这三人。朴方翎悲悲戚戚，霍煜旸神色冷淡，贺兰诗则两脚分开，插着兜，吊儿郎当地站着，在他看过去时还极其没有素质地比了个星际通用手势，一副街边黄毛的二流子模样。
“……”
兰若好似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脸黑线地把目光移开。
朴方翎着急地摇晃霍煜旸的胳膊：“当初你说不想看到S星人再受到他们的屠杀，如果再给他们领土，岂不是会变本加厉吗！”
他的话止于霍煜旸噤声的手势。哪怕再害怕他们几个今天在这里变成卖国贼，朴方翎还是下意识地闭嘴消停了。
“退兵可以，三分之一不行。”霍煜旸道。
兰若苦恼道：“怎么不行呢。”
霍煜旸分给他一个正眼：“你应该清楚，以我的职能，能给的只有退兵，领土这事绝不可能。不是我不想救他，而是为了一条人命割让一片领土，这种事情太荒唐了，不会有人同意的。”
兰若眯眼，内心算计起来。
原本他以为至少能捞到一小片领土，能作为殖民地长久发展，现在看来，似乎捞不到了。
“那停战呢？”他继续问。
霍煜旸面色冷肃沉硬，他顶着朴方翎恳求的目光，缓缓吐出两个字：“两年。”
“十年。”兰若道。
“只有两年。”霍煜旸不耐烦地道，顶了顶腮，“别给脸不要脸。”
兰若冷笑：“你在跟谁讲话？”
他手一挥，远处树林里静待的一群边际人立刻上前，拖着一个昏迷的人走到他们身边。
他们走路不留下痕迹，雪地里只有那个人被拖行的一道线。
那正是宫夏。
“怎么弄成这样？”兰若故作惊讶道，伸手将昏迷虚弱的宫夏捞起，右手威胁般放在他的脖子上。
霍煜旸沉默了。
“十年？”兰若微笑问。
“老大……”朴方翎伸出尔康手，泪眼婆娑。
贺兰诗一把按下他的手：“好了好了，别哭了奥，再哭把你埋雪里去，宝宝乖，宝宝不闹了奥。”
朴方翎愤怒的想要一把甩开他，但贺兰诗拼命挤眉弄眼，他于是疑惑地停住了动作，看着贺兰诗。
兰若也没在意这两个小角色：“怎么样，霍少校？”
“我答应了十年，你现在就能放人吗。”
“当然。”兰若微笑道，“签了星契就可以。”
星契在全星际通用，这份协议一签，霍煜旸是反不了悔的。
他要起草星契，于是挥挥手，叫来一个边际人，准备把半伏在他腿上的宫夏交给它。
边际人伸出两只袍袖去接。
就在两双手，交接的刹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说时迟那时快，霍煜旸一脚踹翻了茶台，抽出刀往兰若身上劈去！
“还愣着干什么！上！”贺兰诗猛地一拍朴方翎。
朴方翎如梦初醒，新仇旧恨顿时涌上心头，抽出手枪就是两个点射。
兰若这边猝不及防，连忙侧身避开霍煜旸的攻势，混乱中他们几个人都没接住宫夏，霍煜旸一把抢住他扛在肩头，立时后撤！
“列阵。”兰若森冷道，“你们全去死吧。”
比上次威力还要高强的阵法围住了三人，朴方翎一边慌乱逃窜一边问：“啊啊啊啊老大这是什么诡异的东西啊啊啊啊！”
“一种武器。”霍煜旸抱着宫夏也在闪避，插空回了他一句。
“不对啊啊啊啊他们要是这么厉害是怎么被我们打败的啊啊啊啊！”
“因为兰若。”霍煜旸扫视了一圈一模一样的边际人，沉声道，“这个阵的发动条件，是兰若。”
战场上，兰若不可能在众目睽睽下去帮边际人，所以边际人只能使用奇行种和S星武器进行作战。
“他在哪儿啊！”朴方翎边跑边环视四周，冷不防被激光擦到胸口，衣服顿时被撕开一个口子，吓得他不敢再不专心。
与之相反的，贺兰诗显得很惬意，在满阵乱窜的红光里躲得漫不经心，时不时被击中，也只是闷哼一声。
下一秒，他被逃命路过的朴方翎一把夹住头，连滚带爬地往空隙处逃去。
“你傻叉吧！刚有个激光朝你打过来了！你怎么不跑！”朴方翎边跑边喊。
“你快放我下来！”贺兰诗的声音模糊不清。
“啥？你说啥？哎哟我草！”前方迎面一个大暴击，朴方翎连忙停步转弯，正好跟抱着宫夏逃命的霍煜旸迎面撞在一起。
“小心！”霍煜旸一手搂着宫夏快速闪避，一手猛一推他，把他推出了那道激光的攻击范围。
“呼，吓死我了。”劫后余生，朴方翎后怕地道。
霍煜旸三两步窜上一个高处，短暂休憩，对朴方翎喊道：“放开他，让他自己待着！”
他指的是倒在地上，仰面不起的贺兰诗。
“可是，他、他……”朴方翎很犹豫，因为贺兰诗看起来好像跑不动了。
“照我说的做！”霍煜旸道。
边际人这次的阵型更加谨慎，毫无破绽可寻，他一个人尚且还不能保证逃出生天，更别提还带着昏迷的宫夏，还有跟随他的朴方翎。
要破阵，只有那一个办法，这也是他跟贺兰诗商量好的结果。
朴方翎去其他地方继续躲藏了，贺兰诗仰面倒在地上，苦笑着看着一道朝他射来的激光。
“你还会来吗？你再不来，大爷我可就真死了。”
之前故意被激光打中受了很多伤，加上体力不支，他是真跑不动了。
可是，他也是真不想死啊。
贺兰诗微微垂眼，放弃了心底残存的一线希望，等待着激光打上□□的剧痛。
突然，一道强烈的白光乍现，同时闪瞎了在场所有人的眼！
霍煜旸靠着树干闭上眼睛喘气，还把宫夏本来就闭着的眼睛也捂上了。
白光散去，一个少年身着黑袍，悬浮于地。他挡在贺兰诗身前，神色冷厉地用手接下了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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