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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榻眠
“不行!”
卫岚狁紧抓着锦被边缘,“做兄长的怎么可以睡在妹妹房里!”第一次那是因为她处于危险关头,现在她都醒了完全可以让金莲守着。
昏黄光晕中墨发四散穿玄色里衣的王兄,让她觉得他像个古籍上记载的山中美妖,是那种靠美色会吸食人精气的妖怪,让她有些害怕。
卫扶光沉默良久,奇怪的气氛在二人之间蔓延。
不久,他重新点起榻前的宫灯坐在榻沿,他倾身与她说话的时候肩上的一缕长发滑落落到她胸口,“阿狁,我很害怕,现在让我陪着你好不好?”
他闪着碎光的美眸在暖黄光影下好似湿润的美玉,那落到她胸口的长发轻轻地好像通过它,他真往她心里注入了什么迷魂汤。
卫岚狁心里难过起来,虽然她不是故意的,却好像真的给王兄带来了无法挽回的心病。
可,兄妹怎么可以共处一室还同榻而眠。
“王兄,我知道你担心我,你害怕我会病发,我都知道的。”
“但是我们晚上共处一室真的不行,这样,你睡到侧殿去行不行?”
卫扶光轻笑:“侧殿有芷娘子住着,我不能与你共处一室还能与她共处一室?”
她被王兄这无赖的样子弄得不知说什么好,“不是说要听我的吗,哎,我胸口疼。”她装疼躺下顺便放下了床帐。
床帐隔绝了里外两人,里面卫岚狁心里奇怪又害怕王兄的变化,外面笑容从卫扶光脸上慢慢扯下,他起身到外面吩咐了什么重新回来对里面装睡的人道:“阿狁,那我不与你同睡,我让人在屏风后放下一个床榻我在那儿陪着你,可好?”
卫岚狁烦躁地抓抓头发,好什么好呀,这还不是共处一室?有什么区别。
渐渐地困意上头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可她不知道的是她睡着后床帐慢慢被掀起自己也落入一个温热的怀抱,屏风和床榻根本没有发挥它们的作用。
第二日醒来,卫岚狁深觉体力恢复也就打算起了沐浴的事,可她也知道伤口不能沾水,所以就对金莲道:“金莲,我想更衣擦身,就擦身应该没事吧,不碰伤口那边。”
金莲笑着道:“可以的翁主,我这就让白兰秋英她们准备着。”
躺着的时候感觉还可以一起身她脚步就有些虚浮无力,金莲扶着她往后面盥室走,随着最后一片肚兜也落下,卫岚狁就看见了那狰狞的伤口,本来是收缩的圆圈因为开刀取钩圆圈上面又多了条细长的口子,在她白皙浑圆下显得很可怖。
她看完倒吸一口气再看终不能改变那狰狞的伤口,金莲她们就去安慰她,“翁主,宫里祛疤的珍贵药膏多着呢,现在您是伤口恢复期芷娘子说还不能用去疤痕的,等您完全恢复了我们就可以解决您这伤痕的问题了。”
“这疤痕会越来越小的,就算不会消失也不碍什么事,只要您不放在心上谁还敢说您什么?”
白兰道:“也就只有楚大人...”
提起楚恒卫岚狁心里就别扭,马上打断她道:“哎呀你们别说了,趁我伤着调戏我是不是?”
白兰笑着称不敢,在她们三人的精心打理后卫岚狁感觉神清气爽,自己又变成那个香喷喷的女郎了。
她这才注意到外面的床榻屏风都撤了,心里松下一口气,“王兄呢?”
金莲道:“殿下今一大早就进宫去了,恐怕是翁主您遇刺一事有别的蹊跷。”
说到遇刺,卫岚狁才想起公孙婉,“公孙婉姐姐没事吧,那日槐市那么乱,有不少学子都受伤了吧,也不知他们有没有得到医治和补偿。”
金莲扶着她往榻上躺,“哎呀翁主您又不是这天下之君担忧这担忧那,您自己还是受伤最严重的那个呢,您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
卫岚狁躺前还问,“公孙姐姐呢?”
金莲提起公孙婉心里就满满的不喜,“翁主,她好着呢,都没来看您一眼,倒是有闲暇向殿下写信。”
她蹲在榻边小声絮叨,再看时翁主已经入睡了。
...
未央宫前殿宣室内,皇帝居于上首,下边左相、右相、皇太子、皇太孙还有北军中尉蒋盛站着小声讨论着,皇帝老了,他身体歪靠在后眯着眼看着下面一群人。
今日是北军出征日,可在外看来朝廷上下是否对云中出兵犹豫不定争执不已,今日早朝大殿上就有皇太子示意的两波朝臣分别提出反对意见,造成皇帝决策混乱迟疑的假象。
这些只有皇帝亲近大臣知道的计策进行得非常顺利,云中派游侠来对广阳太子行刺一事也算化解了,今日北军中尉蒋盛就会同皇太孙卫昂秘密前往广阳,再由广阳王和上郡郡守配合下对云中形成夹攻之势速战速决。
可今日左相又提出一个漏洞,万一云中狗急跳墙引匈奴来助到时候胜算又不知为何了,还有可能引胡入中原造成动荡。
卫扶光就是在这时入殿,所有人都停下看向他,现下王畿中人都知道广阳太子的王妹宝阴翁主在太学遇刺差点命丧当场,而广阳太子又一路从上善寺跪拜至长信工的极乐寺为妹祈福。
讨伐云中一事从头到尾都由卫扶光全力策划,可他们也知道是皇帝托他帮忙出计策,只是没想到还没开仗他的妹妹就差点当了牺牲品,殿中知道计划的人无不惋叹,对着卫扶光也有种沉默的歉疚。
谁人不知广阳太子最爱的便是他这个妹妹。
卫扶光进殿对着上首的皇帝行礼,一直严肃的左相见了心中也慨然,如此风华绝代举止自若关键是有纵横捭阖经天纬地之才,只是未免过于凉薄,不然确实是他心中最好的女婿人选。
婉儿已经被迷障误了眼,什么话都敢说,不过广阳太子对王妹倒是独一份的疼爱和特殊,可是人家骨肉至亲有亲情血缘纽带,这样的特殊也就不奇怪了。
皇帝眯着的眼因为卫扶光的到来睁开,不过他的语气却稍显冷淡,这都要归结于那日卫扶光拒绝赐婚以及和卫岚狁的事。
“起身吧。”
“刚刚左相提出云中狗急跳墙引匈奴一事,你怎么看?”
卫扶光从怀中掏出一物交给一直跟在皇太子身后神游天外的卫昂,话却是对着皇帝说的,“陛下,持这玉佩狁地众人便会听命于卫昂,如若云中真求助于匈奴狁地强兵便会来助。”
匈奴以南广阳以北的狁地“其民皆兵,悍不畏死”,他们拥有几座稀有的玉矿和铁矿,武器皆神兵利器,自十几年前广阳王征服这片土地以来狁地就被归为宝阴翁主的汤沐邑。
这玉佩难道不是与广阳太子和为一佩的阴玉,这物所属宝阴翁主,公主翁主只有食邑权而没有治邑权,这玉佩又怎能号令狁地之众。
且狁地仍然危险,如养狼自卫之事,左相第一站出来反对,“陛下,动用狁地之事还得三思啊。”
皇帝有些不耐烦,“爱卿啊,说要小心抵御匈奴的是你,现在否决解决办法的又是你,那你说说还有什么办法应对这万一?”
左相略一思索道:“可分出一部分兵力由北地郡绕过云中在长城附近屯兵以应匈奴,要是匈奴不来也可回头从北夹击云中北郡。”
右相自与左相不和,却也觉得这办法不错,“陛下,为万全之策,也可收下玉佩一试。”也算试探狁地态度。
皇帝抚掌大笑,“不错,就这么定下去了。”
出了宣室,皇太子还想找卫扶光说说话挽回一下叔侄之情,卫扶光却行礼告别跟上了前头的左相,同样伸着手被扔在门口的右相叹息一声,“这孩子...”
右相和皇太子尴尬对视一眼各自离去。
前头左相眼角瞥到玄色衣摆便停下来,“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卫扶光把一卷帛递给左相,左相一看见那卷帛外侧的印花便已猜测到了几分看到信中女儿卑微讨好的语气和关心之语,他顿时气极又心痛,他带着歉意躬身朝卫扶光道:“殿下,都是老夫管教不力,回去定当力劝婉儿。”
他心里知道劝说是没用的,当下考虑起把她送到南郡的弟弟那边。
卫扶光长睫笼罩着凤眼看不出喜怒,“我有一事想问左相。”
左相马上道:“殿下请问,要是老夫所知定知无不答。”
“公孙婉是否知道当日太学会有刺客埋伏?”他看着左相微躬的身躯,语气平静。
“这…”左相支支吾吾面露难色,卫扶光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轻颔首,“好,我知道了,您回去之后就会有廷尉寺的狱吏抓拿公孙婉,到时候还希望您不要徇私枉法。”
左相布满皱纹的脸僵硬了一瞬,“殿下为何要抓拿小女?”
卫扶光看向他,“公孙婉故意害我王妹,使她成为刺客的活靶子,您说她不该被关进廷尉狱吗?”
左相连连摆手,笑着道:“殿下,小女的为人老夫最清楚,她内心底子虽有些高傲,却万万不会害人。”
卫扶光静静地看着左相,如黑渊凝视,看得左相心里惊惧。
“那日,阿狁本该待在王府,公孙婉却突然来访说要带她去西市买花,你可知前一日公孙婉对阿狁是怎样的态度?”
他停下听左相的回答,可左相说不出一句话,他接着道:“公孙婉冷落了阿狁,可第二日她却一改之前的态度亲昵地要阿狁陪她买花,中途却突然劝阿狁去太学。”
“你说,这些都是巧合吗?”
左相的脊梁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猛地砸断,他整个人都佝偻下去,“不,不会的…”可他心里也明白这事与婉儿脱不了干系,只是婉儿怎么会呢,婉儿定是一时被鬼迷了心。
“婉儿不是故意的,您也知道婉儿有多爱慕殿下,她定不是故意的,等老夫回府就带着婉儿向殿下请罪问话,向翁主道歉。”
婉儿不能被抓进廷尉狱,那样她的一生都毁了。
卫扶光伸开手掌打开,“你可知道这是何物?”左相痛苦闪烁的眼睛看见一锋利四角的倒钩躺在他掌心。
只听见卫扶光缓缓说道,“这倒钩会在人体内急剧收缩,直到耗尽心力疼痛难忍而死,前日昨日这物都在阿狁胸口折磨她。”
“你见过阿狁吗,她可爱善良,谁见到她都会喜欢,可就是这样的她像个猎物一样被人引向陷阱。”
他靠近左相,“你知道当我看见她倒在我眼前时,我心里怎么想吗?”之后的话他没说,可让人浮想联翩。
他的声音依然清润温和,“自古杀人偿命,一刀还一刀,如不能执行,怎填我心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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