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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章
自从谢落梧安排完月王爷之后,便呆在璟王府里,一则为了养伤,二则静待事情发酵。
可她等待的时间并不长,约莫过了五天时间,她便取下了额头上绑着的纱布。
李姑姑捧着她的脸,拨开头发,细细观察一番,才松了口气道:“我这调配的药膏,效果果然还是好,不不过这道痕迹,却还要一段时间才能消。”
谢落梧心中记挂着其他事,听到李姑姑的话,这才拿过铜镜,果然看见她额角上还留着一道白痕。
“多谢姑姑。”她对着镜子笑了笑,眼睛却落在镜像之上,久久不能移开。
这般看自己的脸,和那宋晚禾简直一模一样,不过是有些微的不同。但这份不同,对谢落梧来说完全不成问题,约莫也就换个妆容的功夫。
只是——
她的指尖缓缓点上眼尾,这里少了两颗痣,但凡是熟悉宋晚禾的人,一眼便能看出这之间的差别。
她思及此处,缓缓对李姑姑开口道:“姑姑,你帮我把眉形绞的细一些。”
李姑姑将手中的药罐摆放好后,随手拿出两根细细的棉线,依照谢落梧的要求,细致修剪了一番。
“姑娘,这样说如何?”
“眉弓处还要矮上一些。”
几番折腾后,谢落梧望着几乎与宋晚禾一致的眉毛,满意点头,又提出下一个要求:“姑姑可否让我长出几颗小痣?”
李姑姑起初还以为谢落梧在闲谈,便笑着道:“在皮肤上弄几个浅浅的小黑点,倒是容易,可若是想弄出那种媒婆痣来,怕是要费上一番功夫了。”
谢落梧大喜,她轻车熟路的走到书桌旁,从毛笔上取下一根狼毫。
李姑姑心中不解,好奇的看着谢落梧。
谢落梧将狼毫蘸上墨迹,比划了半天之后,终于在正确的位置上点上了两个小点,“姑姑,帮我在这里加上两颗痣吧。”
李姑姑奇道:“这倒是简单……只是天下女子无不希望面颊光滑雪白,你怎还要种出来?”
她信口胡诌:“万绿丛中一点红。”
李姑姑笑着摇了摇头,“果然每个年纪有每个年纪的喜好,我年轻时,姑娘们喜欢在眉心点痣。”
她说着话,已站起身来,转身走到药房里,再出来时,手里捧着一个碧绿盖罐。
李姑姑掀开罐子,便见其中装着黑漆漆的膏药,一股清凉芳香的气味缓缓散出。
她将罐子放到一边,另找出一根银针,在烛火上烧了片刻,这才回身过来,对谢落梧道:“姑娘,怕是要疼一下,你只当是被虫子咬了一下便是。”
谢落梧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片刻后,她抬手挡着眼尾,由清药坊朝着花厅走去。
花厅里,小灵已站了许久,见谢落梧过来,先是惊喜一笑,随后脸上露出迟疑,“小姐,你……你今天好像有些不一样。”
谢落梧冲着小灵笑了笑,并未回答,只问道:“我这几日让你办的事,如何?”
小灵回道:“奴婢已按照你的吩咐,找人到京城各处,将太子的闲话散出去。”
“辛苦你了。”
小灵羞赧一笑,复又低声道:“现在整京城都在讨论太子和晚禾县主的事,还有些手快的人,书都写出来了。”
谢落梧奇道:“什么书?”
小灵顿了顿,眼睛上抬,好似回忆一般,片刻后才磕磕绊绊的回道:“什么太子府的两三事,孤的青梅可爱多娇,晚禾我的心——”
“好了好了,不要再扯下去了。”谢落梧用胳膊撑在桌子上,暗自思忖,果然八卦秘史这些事的传播速度最为迅速。估摸着月王爷做完这件事,东宫和长公主府都不会太平。
她思虑之余,忽然对宋晚禾有些愧疚,总觉得她不该遭受这般折辱。可这个念头倏忽散去,随即被下一步计划填满。
“小灵,你帮我安排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是。”
……
六匹骏马由主街驰过,拐入东临街内,尔后缓缓降低速度,停在长公主府门前。
马上是一个身穿骑马服的中年女人,她气度雍容华贵,背上穿着件黑色薄斗篷,只是脸上怒意冲天,甚至于咬牙切齿。
她所到之处,尽是闲言碎语,指指点点。
“晚禾县主平日里被人吹得像个天仙,而今她哪来的脸面留在京城。”
“毕竟是长公主的女儿,只消皇上一道圣旨赐婚,谁敢不娶?”
“哼,给我也不敢要,太子一朝登基称帝,敢动他的女人……”
“……”
数不尽的闲言碎语由街边、由茶馆、由客栈等各处飞出来,待传入长公主耳中时,早就被魔化成了另一番传闻。
且不说长公主是否能承受,这些天宋晚禾早已崩溃,每日醒来,心中再无别的打算,唯有以死明志。
长公主心疼落泪,却因事发突然,一时想不到对策。
她母女二人,抱头痛哭,实不知这份无妄之灾,为何偏偏落到她长公主府。
长公主愤怒的勒马停住,她刚下了马,数名仆从便转了出来,纷纷跪倒在地。
她怒声问道:“谁在传播谣言!还没有查到吗?”
府前战战兢兢跪了一地。
“你们都聋了吗!”长公主怒极,举着手中马鞭,对着一众仆从便是抽打。
那些个仆人知道长公主向来沉稳老成,便是有再多的心思,也不会泄漏半分。而今她竟顾不上主街的围观百姓,当众发火,显是怒到极致。正是此种原因,众仆虽皮肉疼的钻心,却硬是咬着牙,不敢发出一丝呻吟。
正在这时,主街上转来一顶小轿,由四名轿夫抬着走来,到长公主府门前一放,便不再走。
众人都看直了眼,究竟是何人,会在长公主如此盛怒之时,还要过来触霉头。
轿帷轻轻掀开,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衫的女子,头戴帷帽,缓步走下轿子。
谢落梧背对着众人,盈盈一拜,“参见长公主殿下。”
长公主此时虽气的厉害,却还是疑惑的望过去。
那女子仍一动不动的站着。
紫烟低声喝道:“好大的胆子,见了长公主还敢遮挡面部,你怕是不想要这条命了。”
长公主听见这句,又被勾起烦心事,当即扬起鞭子便朝着谢落梧抽过去。
却在这时,谢落梧轻轻掀开帷帽上的白色纱帘,抬眼看着长公主。她站的角度极好,只有长公主能看见她的脸。
众人皆幸灾乐祸的想:“你便是长了一张如花似玉的脸,长公主也断不买账。”
岂料长公主的鞭子还未落下,手上的力气却像被抽走一般。那马鞭也落在地上,滴溜溜的滚远了。
众人只看见长公主眼睛发怔,正疑惑间,她竟替那女子正了正帷帽,脸上再不见一丝怒意。
她一言不发的牵住那名女子,有些焦急的朝着内院走去。
唯留下一众仆人跪在原地,在心中暗自惊讶,实在不明所以。
……
内院里,谢落梧脱掉帷帽,抬头看着憔悴的长公主,微微一笑。
她见长公主细细看着自己,便端坐不动,任凭长公主打量着。
好一会,长公主才惊讶道:“你和晚禾,长的太像了。”
谢落梧笑看着长公主。
长公主又问:“不知姑娘来此处,是为了何事?”
谢落梧这时才开口道:“璟王安排我过来,为长公主排忧解难。”
长公主表情微微冷了下去,她心思颇多,便是谢落梧捉摸个三天两夜,怕还是梳理不清。
谢落梧索性开门见山道:“长公主的心事,尽管说给我听。”
长公主沉默片刻,忽然冷笑一声,“原来我是被璟儿算计了。”
谢落梧并不接话,只抬眼望着长公主。
长公主续道:“你是谢落梧吧?我早听说谢家女儿同晚禾长的一模一样,倒是没想到,璟儿竟用鬼神之说,将你换了出来。”
谢落梧心头一怔,着实想不到,长公主是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长公主何出此言?”
长公主冷声道:“楚淮月找出晚禾画像,坏我家名声,后是你顶着这张脸找上门来,定有所图。谢姑娘,我是讲道理的人,可你若是想算计于我,我便是鱼死网破,也定不让你们如愿。”
谢落梧心道:“好强势的人。”
她定了定神,“长公主误会了,月王爷是太子的人,晚禾县主的画像,便是那月王爷发现的。若非如此,那晚禾县主怕是已被长公主嫁于他人了。”
长公主压着脾气,“什么意思?”
谢落梧顿了顿,想起宋晚禾上一世同她说过,只要是与她相看的男子,都会被太子杀害,这也是长公主安排宋晚禾假死的原因。
她思及此处,便斟酌开口:“若是晚禾县主名声被毁,此生再无夫婿,对谁最为有利?”
长公主冷笑两声,继续看着谢落梧。
谢落梧继续道:“若非长公主安排晚禾县主假死,太子怎会如此迫不及待。”
她话音刚落,便见长公主脸上血色尽褪,之余一片惨白,她怔怔道:“你……你怎么知道?”
谢落梧轻声道:“不止我知道。”
长公主这些天机关算尽,便想着让宋晚禾假死脱身,而今听谢落梧说出她的计划,当下心冷一片。她一时被谢落梧绕了进去,不由想到:“是了,定是太子发现了我的计划,这才反将我一军!太子!你好狠的人!”
她看向谢落梧,问:“那你此番上门,又是何意?”
谢落梧道:“我愿意代替宋晚禾,嫁入东宫。我与太子有不共戴天之仇,此番前来,便是求一个接近太子的机会。”
长公主想了片刻,迟疑道:“可你若失败了,我长公主府,岂不是死路一条。”
谢落梧道:“所以殿下您要带着家眷,尽早离开京城。而在此之前,我要您替宋晚禾与太子求一段姻缘。”
长公主不可置信的望着谢落梧,眼前的女子与她说话,毫无尊敬之意,可她却无法反驳。
眼下的情势,已不是她护住女儿这么简单了。
而今她已被人放在棋盘上,成了一枚棋子。她若是不早早逃了,只有被吞吃的命运。
长公主终于明白过来,她并没有多余的选择,她望着谢落梧,“我答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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