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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电又停水
天快亮的时候,张晓实在熬不住,和衣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待醒来时,已是八九点钟的模样。
她猛地去看身边,没看到孩子。
心里咯噔一跳。
“熊律川,小囡囡呢?”
外面客厅空无一人,烤火炉也不见了。
张晓心慌慌的,趴在阳台朝楼下大喊:“熊律川?三公?智柏哥?”
喊了一会儿,金巧才从楼下堂屋出来,站到院子里抬头喊张晓:“醒啦?大小熊和你堂哥都跟着你家三公去老屋那边了,雪太大把房顶压塌了一方,去老屋搬梯子过来补房顶。”
“昭昭呢?”
金巧:“昭昭在楼下呢,你三婆抱着哩,别担心好好的呢,刚刚喂了奶,这会儿思涵和浩宇在逗着玩,笑眯眯的可乖了。”
张晓这才送了口气,胡乱把头发完成发髻盘在头顶,裹着衣服下楼。
到了楼下,嗬!
好家伙,猫猫狗狗大人小孩都挤在三公老两口的空调屋里,房间里的大彩电放着动画片,昭昭也在看,也不知道看不看得到清楚。
看到张晓,小囡囡昭昭伸出双手,想让她抱。这孩子如果身边没有爸爸和小叔叔在,才会主动找张晓。
“晓晓,你先去吃饭,饭在锅里温着,孩子在屋里暖和着,冻不了。”昭昭实在太乖了,哪怕是不认识的叔伯阿姨奶奶抱着,也不哭闹,反而瞪着炯炯有神黑葡萄一样的眼睛,认真的看着你。
看得金巧心里痒痒的,等回头瞅到大了的儿子女儿,顿时没了心思,大咯,不好玩咯。
农村早饭不兴吃包子面条,反而像正餐一样吃饭,张晓到了厨房看到大锅里盖着大盖子,揭开就看到一碗饭,边上夹了些菜温在锅里。
昨晚折腾了半天,后半夜又是烤火又是嗑瓜子,实际上并不是很饿。吃过早饭,她到门口看了看,熊律川一行人还没回来,她忍不住有些担心。
院子里的雪花清晨时分被铲了一遍,雪都堆到了院子边上的泥地上,雪白的雪混了黄色的泥水,看起来脏兮兮的。再远处,直接白茫茫一片,偶尔几抹绿色夹杂其中。
很快,她看到熊律川背着三公,熊律柯背着背篓,里面似乎装了东西,双手还没得空,和张智柏一前一后抬着十来米长的长梯子。
几人走得很是艰难,雪埋到了大腿根。
像张智柏身高比较矮,都快掩盖到了腰部。
张晓迎上去,熊律川喊住她,让她别出来,在屋里好好待着。
近前来,几个人抖了抖身上的积雪,“娘咧,我活了六七十岁了,我小的时候都见过咱地儿下恁大的雪,明年天气怕是不好哦。”
三公愁着脸,大雪齐腰高,村里哪个人见过这阵仗?见过的都在土里睡着哩,好多年没下过大雪咯。
三公家的楼房盖了有七八年的年头,瓦片倒不是以前的砖瓦篇,都是琉璃瓦,剩下的瓦片当时都堆放在老屋里,老屋在村子深处,如今下了大雪不好弄出来,只能用背篓背些出来补塌得厉害地方,翻修得等雪停了去镇上琉璃瓦厂买。
但问题又来了,熊律川、熊律柯从小在城里长大,尤其是熊律柯,连瓦片都没见过几次,盖瓦片已经是快要失传的老手艺,三公不敢让年轻人上去修瓦,怕踩空了。
“爸,您年纪大了别上去了,我和律川上去,我把手机也带上,咱们开视频,你在屋头指导,我俩动手盖。”张智柏很快想到了法子,哪怕晓得熊律柯力气大,但也不敢把人带上去。
房顶也积了厚厚一层雪,张智柏在楼顶上吼道:“楼下的人都进去,我们要推雪下来了。”
雪堆种种砸在水泥地上,发出闷响。
雪和风又大了。
呼啦啦的刮,像刀子割在脸上。
张晓听着手机那头呼啸的风声,心里闷得慌。
等盖了屋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
饶是熊律川身体素质不错,也冻得十根手指头通红,张智柏的手更是失去了知觉,泡在冰水里半天,才渐渐有了知觉。
“贼天气,外头交通估计都瘫痪了,要是久了你说那城里头的人该怎么生活哦,像那些住几十楼的,水管冻住水上不去,电线冻了,又停电,没水又没电的,挨得住啊?”张智柏泡着冰水,嘴里嘀咕着说。
话音刚落,屋里电视机啪嗒一声黑了屏。
空调也停止了转动。
“张智柏!你他妈乌鸦嘴啊!”金巧发出咆哮的骂声。
张智柏缩了缩脖子,“我就是说说,这停电的事又不是我说了算。”
好在这是在村里三公三婆老两口沿袭了以前的生活习惯,平日里烧柴火居多,倒也不用担心没火生饭。
不过水就成了问题。
别看是农村,前些年农村大改革,自来水天然气都进了村里,燃气灶拉上了,自来水也喝上了,村里的老井也撂弃未用了。
这大大小小加上张晓一家,十好几口人,用水可费得很。
“水不用担心,老井虽然没用了,但我们用石头盖着,里面又是流动的泉水,冻不了,挪开石头打水就成,干净着哩。”三公说道。
“再不济满地的雪,装了烧开了也能喝,不缺水。”
原本下午打算蹲家里烤火吹空调,这下又不成了,吃了迟来的午饭,男人们又去村里老井挑水。
老井的位置张晓还有印象,就在她家老屋边上。
熊律柯是这群里人最没心没肺的,大雪在他眼里不足为惧,他血气又足,手脚热乎乎的,小囡囡就特别喜欢依偎在他怀里,装羽绒服里,她睡得喷香,脸蛋子红彤彤的,一点没冷到。
看到要去打水,他也想去,但小囡囡又在他怀里睡得香,想了想,他把衣服拉链拉到脖子下方,只给小囡囡留个了鼻子透气孔,竟也跟在人群后头出了门。
等熊律川发现的时候,已经走到了村子中央。
熊律川气得拍了他几下。
“你侄女儿才多大,冻着了怎么办?”
熊律柯躲开哥哥继续落下的拳头,瓮声瓮气地说:“怎么会?小囡囡热乎着哩,你摸摸。”
熊律川探头从小孔看了他闺女一眼,还晓得把鼻子露在外头,他一眼就看到了两个可爱地小鼻孔,呼着白雾,睡得昏天黑地。
“你被把她掉地上了,屁股托着点,脑袋也拖着,小囡囡地脖子还没长好,不能往后仰!”熊律川这会儿特别后悔平日里太放纵依赖弟弟了,他闺女才三个多月,身上骨头都还没长硬,要是出了差池,张晓不得吃了他。
张智柏也皱眉,“律川,要不你先带着弟弟回家一趟,把孩子放家里再出来。”才几个月的奶娃娃,这是胡闹。
熊律柯听出要他回去,他又不想回去,急忙说:“哥,小囡囡我用包带托着绑在我身上的,你看看,肯定没问题,小囡囡很喜欢这样。”
几人僵持的间隙,张晓终于发现小囡囡不见了,她略一猜想,便知道肯定是小柯带出来了。
连忙撑了雨伞追过来,她身边跟着金巧和熊大熊二。
远远的,狗吠声传了过来。
张晓隔着衣服检查小囡囡的情况,发现她睡得安稳无恙,稍稍送了口气,“小柯,小囡囡的脖子和头一定要护好,别摔了啊。”见孩子确实也没事,她也没怪小柯,毕竟他也是小孩子心性。
张智柏摇摇头,两口子心真大。
他也是接触了才晓得,熊律柯这人看着跟大男人一样的脸庞和个头,心智却是个小孩子。
之前还隐隐有点觉得张晓嫁了个好人家,原来在这里等着,这相当于养了个长不大的大儿子呀。
没了电,村里人听到动静,趴在窗户上看到几人,遥遥问:“智柏,你们去干啥子?”
“停电了,水管里自来水也放不出来了,去老井看看去,不然晚上做饭的水都没有。”
“看水去?等等我,我也去。”
“我也去!”
不一会儿功夫,从零散的房屋里钻出来几个汉子,挑着家里许久没用的老式水桶,有的扁担都开裂了,看得出来是临时凑出来的。
“幸好厂里房价早,不然你看像那些坐办公室的,还得等到大年三十才房假,大雪天气车子一停,咋个赶得回来哟。”
“嗐,你们不知道,上湾的张三才老火,坐高铁在湖南境内,突然下了大雪,高铁不敢继续开,被迫停在了大山里,听说车上水电都没有,活生生冻着,大人还能熬一熬,小孩子没受过这罪,听说在车上哭了半天,大半截车厢都是哭声,又饿又冷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也不晓得这场雪什么时候能停。”
“新闻说了,这个冷空气是从西伯利亚翻过来的,秦岭没抗住,沦陷了。”
“你别看我们这边看起来够大了吧,嘿,北方那些原本都下雪的地方,雪都把大门堵住了,政府都出冻挖挖机挨家挨户铲雪铲大门。”
“百年难遇的大雪灾,范围波及到了全国,听说南边那几个热带国家都开始穿厚外套了……”
也有人注意到了熊律川和熊律柯两张陌生的面孔,再又看到裹在聚酯纤维大棉袄里的张晓。
“这是张晓?”
“对啊,智涛的妹妹,认不得了?”
“嘿嘿,是认不得了,模样看着熟悉,原来是凤莲嫂家的张晓,张智涛的妹妹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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