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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北风
裴暄走了以后,池灿宁觉得整个沪市都空了。
他觉得很奇怪,明明他和裴暄才认识了半年,之前他也在这个城市上了一年的学,从来都没觉得这个城市这么大过,从机场回家的路上,池灿宁望着不断倒退的街景,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涌起一种很难过的情绪。
“小池,舍不得裴总啊?”芳嫂就坐在他旁边,见他这副模样出言安慰,“只是出差,过两个月就回来了。”
这副模样挺矫情的,像一个没有人陪就活不下去的恋爱脑,池灿宁不知道这种低落从哪儿来,也可能是因为自己马上就要回家了的原因。
“小池哪天回家啊?”
“啊。”池灿宁知道自己在这里时间长了会占用芳嫂的放假时间,“我明天就回。”
“你的行李收拾好了吗?”
“我就只带几件衣服就好。”
池灿宁没打算回家住很久,说是明天回,实际上第二天芳嫂把他送到机场的时候他自己又跑了出来找一家酒店住了一晚,等第二天芳嫂放假回来家了又回去了。
他一个人在沪市又住了半个月,都没敢跟裴暄打电话,腊月二十五号还回家。
滨城的雪可比沪市大多了,池灿宁这是上了大学之后第一次放假回家,一下飞机险些被凛冽的北风拍了一个跟头,他拢紧了身上的羽绒服,上面还有家里衣柜上常用的香氛味儿。
一出机场妈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灿灿啊,叔叔去机场接你了,你看到他了吗?”
池灿宁看到那辆熟悉的老旧出租车,上前去一把拉开副驾驶的门,和里面的乘客面面相觑。
“坐后座。”陈建大拇指向后面指了指,“我拉了几个客人。”
池灿宁什么都没说,闷不吭声地拉开后座挤了进去。
“哎呀,这是你家儿子啊。”那个乘客很是健谈,“长这么好看呢,长的比明星还好看。”
池灿宁低垂着脑袋不说话,一副自闭内向小孩儿地样子,陈建“呵呵”笑了两声,也没搭话。
“看着挺年轻啊,还上学呢吧。”
池灿宁吱声了:“嗯。”
“你这是放寒假了?上的哪个大学?”
“沪大。”
“哎呀!这大高材生!”
池灿宁抿唇淡淡向他笑了一下,然后就没在说话了。那个人好像看出来这个不像是个爱唠嗑的小孩,也没再难为他。
一路沉默,池灿宁窝在后座鼻尖渗出来了一些冷汗,隔着厚厚的羽绒服轻轻地揉了两下自己的腹部:刚才下飞机的时候没有拉外套拉链,被冷风打了一下,现在疼得厉害。
依次把乘客送到地方,他才终于能够被放回家,陈建一路上只在一开始和他说了一句话.
池灿宁也懒得和他搭话,他和这个人早就撕破脸了,现在能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完全是没有打架的必要。
东北冬天的暖气很足,一进屋子就暖和了起来,张丽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池灿宁换鞋的时候听见了葱花下锅的热油声,霹雳啪里得几乎快把张丽说话的声音掩盖住。
她说:“一会儿就开饭了。”
池灿宁从洗手间里拎出来一块抹布,蹲下将行李箱滚轮擦干净,拎到了书房,立在角落里,一抬眼就看到书房的角落多了一张铁架搭好的单人床。
他愣神之际,张丽走到门口,一双干瘪的眼睛像扫射光一样在他身上扫来扫去:“穿得挺精神的吗。”
“这床怎么回事?”
“你不是回来了吗,特意给你搭的。”
“哦。”
池灿宁反应平平,张丽看样子好像不太满意,但是因为是第一天到家所以也没说什么。
“先吃饭吧。”
晚上吃炸酱面,油汪汪的鸡蛋炒酱浇在面条上,配上一点黄瓜丝,这是池灿宁上学的时候最喜欢吃的东西。
量大,管饱。
但是今天晚上池灿宁没吃多少,筷子挑起来两根面条放在嘴里慢吞吞地嚼着。
“你怎么傍年根儿了才回来啊?”张丽呼噜两口面条,鸡蛋酱将嘴唇打得油汪汪的在客厅的灯下反光。
“工作来着。”
池灿宁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这句话说完之后张丽和陈建都沉默了一下,陈建更是把酒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哼”了一声。
他不知道他们这是什么意思,又往嘴巴里塞了两根面条机械似的咀嚼。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啊?”
“过完年就走。”池灿宁终于吃不下去了,他有一些反胃,把碗放下说起来了正事,“不是给你发了钱让你做手术?怎么样了?”
“啊。”提起来这件事张丽有一些心虚,呼噜了两口面条,眼神左转右转,“还没呢,我这不是想着反正你也快回来了,你陪我一起去医院做了算了,正好我做完手术动不了了你还能帮帮我。”
“……”
“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你陈叔叔要跑车,你弟弟也要上学。”
“他没放寒假吗?”
“和同学出去旅游了,明天就回。”
池灿宁起身将碗里的剩饭往垃圾桶里一扣,将碗扔进水池里,随后回到房间把门一关。
陈建看不惯他这幅样子:“还真是傍上大款了,这么浪费粮食。”
“哎呀。”张丽害怕被池灿宁听见,“你说那个干啥。”
“我告诉你,他再摆这么一副死人脸别怪我不客气。”陈建恶狠狠地说,“大过年的给谁找晦气呢。”
“好了好了,我回头说说他。”
池灿宁回书房躺了一会儿,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到跑厕所吐了一会儿,将晚饭都呕了出来又漱了漱口,回到房间后看见张丽正坐在地上看他敞开的行李箱。
“你这个羽绒服……”张丽高兴地拿起那个连标签都没摘下来的羽绒服,黑色的,耐磨厚实,抱在怀里就暖融融的。
那是裴暄临走之前给他买的,一件黑色一件白色,白色的那件被池灿宁穿了。
“你这个羽绒服是给弟弟带的礼物吗?”张丽高兴得面颊泛红,“你真是太有心了,你弟弟前两天还念叨要我给他买件新的羽绒服呢。”
“不是给他的。”
张丽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啊?”
“不是给他的,是我自己的。”池灿宁从他怀里抢过来羽绒服塞回自己的行李箱里。
“你看你这孩子,别那么独……给弟弟一件。”
“你是他妈,你不给他买谁给他买。”池灿宁的神色淡淡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张丽在他这里吃瘪,不耐烦地喘了一口气,起身:“好吧,你早点休息,后天你小姨他们来家里做客。”
“知道了。”
屋子里又陷入安静,池灿宁坐在单人小床上发了一会儿呆,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他拿出来一看是裴暄给他发了消息。
裴暄:吃完饭了吗?
裴暄:胃有没有不舒服?
池灿宁咬着唇边的死皮,眼神在白色聊天框上徘徊许久。
池灿宁:胃有点不舒服……
紧接着裴暄的视频电话就打过来了,池灿宁吓了一跳,检查了一下门是否关好,随后坐在床上把自己敞开的行李箱踢远了一点。
当那张脸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后知后觉的思念才涌上心头,鼻子发酸。
裴暄也盯着他看了许久,随后轻笑一声:“到家了,小撒谎精。”
池灿宁眼睛都瞪大了:“你说什么呢,我……”
“好了,家里有人住了半个月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裴暄应该是在吃饭,池灿宁看到了,他在吃煎蛋。
“你们那里现在是早上了。”
“对啊。”裴暄又仔细看了看他的模样,神情严肃地将叉子放下。“你刚才吐了。”
“你怎么知道?”
“你每次一吐完眼睛就红,像刚哭过一样,胃不舒服吗?吃药了没有?”
池灿宁吸了吸鼻子:“还没。”
“带了吗?那个你经常喝的口服液。”池灿宁蹲下来在行李箱里翻找了一下,单手把药瓶打开倒了一瓶盖喝了,手还没放下手机。
“晚上吃的什么?”
“炸酱面。”
裴暄沉默了,池灿宁能看得出来,他现在的表情叫无语。
“池灿宁,我是不是得一天三顿给你叫外卖?”
“你不要啊,这个样子我怎么跟我妈解释?”
“她都那么对你了你还想着怎么和她解释?”裴暄觉得池灿宁简直不可理喻,“池灿宁,说好的绝不心软呢!”
“不是!”池灿宁红着脸说,“她不知道我在外面做这个的。”
裴暄:“……”
做哪个,我请问呢?
人家都是巴不得把自己当成正室,池灿宁可倒好,成天想着当男宠。
“你觉得她会在乎这个?”
“再怎么说也不能看着儿子在外面卖吧。”池灿宁嘟囔了一句,又马上反应过来自己失言,赶紧找补,“当然,我觉得我们现在也不是买卖关系了。”
“你知道就好。”
“因为我们已经好久没一起睡觉了。”
裴暄:“……”
他是真服了。
“池灿宁,你知不知道操傻子犯法?”
“你说我是傻子?!”
裴暄也没了吃饭的胃口,把餐盘往前一推,“实在不行你办完事就赶紧回沪市,我觉得你自己一个人待着也比在家里强。”
“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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