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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心
“其实我觉得这个字贴你锁骨上应该更好看。”林之涣凑在周措耳边偷偷说。
等待第一组信号枪响的时候，周措悠悠看向林之涣，“可以文，但不要高二十四班。”
50米几乎是一瞬间就结束，杨兴拿下小组第一的好成绩，罗子恒在下一组上场时看向起跑线边自己的拉拉队。
江满和陈嘉衡还没从杨兴的比赛结果中缓过神来，周措朝罗子恒点点头似乎是在说加油，林之涣微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嘉衡的男子铅球是运动会第一天的最后一个项目，但他对掷铅球没有一点了解。作为当初罗子恒拉过来凑数的人，临上场才从裁判老师那里学了准备姿势，所以毫无疑问没拿到名次。
“今晚是不是要看电影啊？”陈嘉衡问江满。
“嗯，李江涛已经选好了几个，待会儿问问大家的意见。”
“今天不训练了？”林之涣问。
前几天他们约好在各自的比赛前要进行一个针对性的小训练，然而运动会真的紧锣密鼓地开始了，几个人却没再听见有谁主动提起。
“其实也行。”陈嘉衡心里虽然也想看电影，但明天的接力赛对班级来说很重要，而且4x400里还不止他，另外还有周措、江满和曲向南。
“那……”周措话还没说完，林之涣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林之涣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摸出来一看，上面显示的名字是“林贤一”。
-
林之涣到医院的时候，林贤一正坐在病床边给宋允辞削苹果。
“妈。”
他喊了一声，病房里的两个女人同时转过头来，林贤一笑着介绍道：“这是小涣，你们也见过了吧。”
“见过。”宋允辞说：“沙发上坐。”
林之涣沉默着走过去坐下，很拘谨地等待她们说话。
“上次小涣过来的时候也碰上淼淼正在睡觉。”
宋允辞接过林贤一递来的苹果，笑看了林之涣一眼，瞬间又变了表情，声音不大地说：“我上次，拜托小涣以后多照顾淼淼了。”
林贤一新拿了一个苹果给林之涣削，刀刃刚抵上去，闻言顿了一下，辨不出喜乐地微笑道：“小涣帮不到什么。”
两个女人间的对话都藏满了暗示，彼此听懂后，又都沉默下来。
隔了半分钟，林贤一把削好的苹果递给林之涣，“来。”
林之涣不爱吃苹果，那味道太白太涩，实在没什么意思。
他正想说算了，一旁睡觉的淼淼忽然哭闹起来。
尖锐的婴儿啼哭声在安静的病房内显得异常突兀。
宋允辞着急想要去抱她，林贤一却已经先一步放下苹果，擦了擦手，然后走到婴儿床旁边把淼淼抱了起来。
“淼淼不哭，淼淼不哭了……”林贤一轻轻抱住小婴儿，左臂托住她的后脑，右手绕过腿间揽住背部，动作缓慢地来回轻晃，嘴里还在安慰着，“哎哟小可怜，睫毛都哭湿了。”
宋允辞看见她的动作也没再想下床，一脸慈爱地看着淼淼。
这是林之涣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孩子，他坐在沙发上往那边瞟，发觉淼淼和前几天自己看见的样子不太一样了。
没那么红，看起来更健康些。
感受到林之涣的视线，林贤一抱着淼淼坐到沙发上，然后把她平躺在自己的臂弯里，“小涣哥哥～”
小涣哥哥无所适从地挪了挪位置，一只手张开又合上，似乎真要和人打招呼。
“小涣小时候也这样。”宋允辞出声道。
林贤一眨着眼睛看向自己的儿子，“你出生的时候呀，确实和淼淼很像，跟个小姑娘似的。”
林之涣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样子，听来也觉得新奇，“我怎么可能像小姑娘。”
“你问你宋阿姨，她见过你的。”
宋允辞笑着说：“你小时候啊，长得可秀气了，皮肤也白。”
“当时我带你回家，遇上隔壁那几个小孩儿都当你是新来的妹妹。”
林之涣尴尬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两个妈妈反而聊高兴了，宋允辞忽然一拍手，“你当初没给小涣拍照片吗？他怎么没见过自己小时候的样子？”
林贤一啧了一声，对林之涣说：“拍过，有本相册呢，在我床头，肯定给你看过！你又忘了。”
林之涣点点头，正想说话，淼淼在林贤一臂弯里蹬脚，轻轻一下踹在林之涣腿上。
于是他低下头，看着那个没几根头发，咂着嘴，眼睛细细盯着自己看的淼淼。
“她说她也想看。”宋允辞的声音从病床上传来，林之涣也觉得神奇，问：“我可以摸一摸她吗？”
“当然可以。”宋允辞说完，林贤一就举着淼淼的手往他身边靠，“握个手吧。”
林之涣伸出食指去碰了碰，瞬间被淼淼一把握住。
手指又细又嫩，指甲也不短，而且很薄，磕得人有些疼。
林之涣却觉得有趣，移动自己的手指去晃淼淼的手，“她手劲还挺大。”
两个妈妈笑起来，宋允辞说：“看来她很喜欢你。”
林贤一也逗怀里的孩子，“这是小涣哥哥呀，小涣哥哥～”
淼淼的眼神在林贤一脸上只停了一秒，又看向林之涣，倒是林之涣笑的时候，她跟着一起笑弯了眼睛。
咯咯咯的笑声响起来，林之涣第一次对“血缘”这个词有了实感。
回家后林之涣刚洗完澡，卧室门就被敲响，他走过去打开门，门外站着给他端了杯牛奶的林贤一。
“我能进去吗？”林贤一问他。
林之涣点点头，给她让了个位置。
林贤一把牛奶随手放在床头柜上，在书桌旁坐下，“小涣，你今天有和朋友吵架吗？”
“没有。”
“我感觉你今天不是很高兴，是学习上有什么问题吗？”
林之涣抿抿唇，还是实话实话，“我上一次去看宋阿姨的时候，他和我说他们不是希望她的孩子是男孩，而是必须是男孩，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林贤一愣了一瞬，不自然地偏过头，“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可是他们不是亲人吗……”
林贤一说：“亲人也不一定就是好人。”
说罢她看向出神的林之涣，想要开导他，“没关系，现在不是都好起来了吗？而且你宋阿姨还给淼淼存了脐带血，只要她未来不生什么大病，她可以平安一辈子的。”
“我也有血。”林之涣声音不大，更像是低喃，“没关系的，她会平安的。”
“说什么呢？”林贤一皱着眉，很生气的样子打断他，“我把你养到这么大，是让你用自己的性命去救别人的吗？”
林之涣的眼神闪了闪，林贤一继续道：“她拜托你的事，能帮就帮，但也不要勉强，尤其是不要伤害自己，知道吗？”
“知道了。”林之涣心绪复杂地低下头。
林贤一又不放心地交代一次，“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好吗？”
“好。”
-
第二天林之涣起了个早，他给刘叔发消息说自己和同学一起走，然后叫了个网约车直接到周措家楼下。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林之涣没见过周措的父母。
最开始是因为每次都刚好碰不上，后来是他自己总有种干坏事的罪恶感，哪儿来的勇气再找人周叔叔像从前那样聊天。
林之涣在以前他们常去的一家早餐店找了张桌子坐下，然后拨通了周措的电话。
周措接电话的动作很慢，等到终于接通，林之涣懒洋洋地喊了一声：“喂？”
“嗯，起这么早？”
周措似乎是在笑，听声音心情不错。
“按照这个时间点来看，确实挺早，不过你有点偷懒了啊，小周运动员。”
“在哪？”
“你家楼下。”
周措沉默了一瞬，“马上下来。”
挂断电话后，林之涣又等了不到十分钟，周措就穿着白T和黑色运动裤过来了。
“点好了？”
“豆腐脑给你点的辣的。”林之涣给他拆开一双筷子，“你又是一个人在家？”
周措的妈妈在家的时候，都会给他备好早餐，即使时间来不及了，也会给他装在打包盒里带走。
“昨天刚走。”
林之涣若有所思，“我来这边后，还没见过他们。”
“是不太巧。”
周措不太想聊这个话题，随手拿了一个酥油饼咬了口，没继续接话。
林之涣低着头没看出周措的异样，自顾自地说：“周叔身体还好吗，我记得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做过手术了吧？”
“嗯，去年底做的。”
“那就好。”林之涣笑着说：“那就没事了。”
周措“嗯”了一声。
林之涣发现他情绪不高，筷子上还夹着半只烧卖，吃也不是放也不是，“哦，今天那个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他的话题转得生硬，周措总算高兴了点，“这是跑步，又不是考试。”
“跑步怎么了？跑步就不能提前准备了？”
“能。”周措笑了笑，“快吃饭吧，小涣运动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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