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劫（双重生）

　　“殿下有所不知，”杨宇恭敬地道，“赵博士面上有伤，恐吓着公主……”

　　“问你了吗？”李沐瑶面不改色，笑着看向杨宇。后者连忙噤声，低下头不敢再言。

　　李沐瑶围着阿离踱了一圈：“宫里有名医和上好的膏药，传来给你瞧瞧？”

　　“谢公主天恩。”阿离恭恭敬敬地答道，“只是小的这是陈年旧伤，怕即便是华佗在世，也无力回天了。”

　　“哦，陈年旧伤。”李沐瑶撇撇嘴，“无法得见尊驾真容，真是太可惜了。”她凑近阿离，轻哼一声以示不满，转身走了，“那只好祝赵博士得遇良医，早日能以真面目示人吧。”

　　看着公主远去的背影，杨宇疑惑地问“赵博士”：“你什么时候得罪公主了？”

　　“杨管事说笑了，”阿离故作忐忑地道，“单凭我驯的马让公主遇险，我能留下这条命已经很好了，被奚落两句算得了什么？”

　　杨管事叹了口气：“哎，你我难兄难弟，只能寄希望于俞大人早日勘破此案，缉拿真凶，换咱们清白了。”

　　阿离有面具阻隔，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杨管事所言甚是。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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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沐瑶在沉璧的搀扶下回到马车。

　　一张银质的面具，静静地躺在她的座位上。

　　李沐瑶用身体挡住沉璧的视线，钻进车内，关上车门。

　　她独自待在车内，仔细端详那张面具，随后想将它放进袖袋。但今日穿的窄袖，她塞了半天，也没塞进去。

　　想起阿离的话，她无奈地打开车中柜的暗格，将面具放入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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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天发生了许多事，让李沐瑶感到有些疲惫，却又睡不踏实。早早上床，却翻来覆去直到快三更才睡熟。是以起得迟了，原以为定要让二哥等待，却不想直到她收拾完，李檀也没有来。快到正午，李沐瑶方才得到消息，说是晋王殿下被陛下留下商讨政事，今日不得空了。

　　李沐瑶有些意外：若是可以推脱，以二哥的脾气想来是能躲就躲。看来，要么是昨日的谈话起了作用，要么便是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大事。

　　“大理寺的俞怀俞少卿可与晋王殿下在一处？”李沐瑶问传话的侍从，却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俞少卿下了早朝便回去了。殿下说，若公主觉得不方便独见外男，他明日得空可陪公主同去。”

　　李沐瑶紧接着问道：“他传话时，父皇可在场？”

　　“在的，陛下听了没说什么。”

　　身为长公主，虽然天玺帝从未明令禁止她出宫游玩，但李沐瑶一般很少在上京闲逛：一是身份尊贵，每次出门都前呼后拥，十分麻烦不说还很难尽兴；二来宫外虽然新鲜，吃穿用度实际上样样不及长乐宫。她虽偶有乔装打扮遛出宫去的时候，但她也知道每次都有人跟着保护安全，父皇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他心中是担忧的，偶尔会旁敲侧击教育一番，久而久之，李沐瑶怕父皇担心，便很少独自出宫了。

　　更何况，公主属后宫，按道理是不能私见外男的。而查案子这种事情，属于灰色地带，是以李沐瑶要带上李檀避嫌。

　　她不好步子跨得太大，便对传话的侍从道：“你回去同你家殿下说，我明日等他同去见俞大人，若他得空，便叫上俞少卿和卢大人一起。若他明日还是不得空，便以他的名义下个帖子，邀我们三人前去……晋王府赴宴，我们在他府上等他。”

　　那小厮应了，一溜烟跑去给主子传消息了。

　　李沐瑶看着他的背影，思索了一下，吩咐沉璧：“这几日诸事不顺，我要去慈安寺上柱香。你吩咐人去套车吧。”

　　“殿下今日不去钦天监吗？”沉璧问道。

　　李沐瑶奇怪地看了一眼沉璧：“我去钦天监做什么？”

　　沉璧一愣，道：“昨日，您不是同晋王殿下商量来着……”

　　李沐瑶装作不经意地道：“那只是推测而已，无凭无据的我怎好直接上门。再说，那群丹修炼的丹药是进献父皇的，喂马算怎么回事。”

　　沉璧无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垂首称是。

　　李沐瑶关切的问道，“沉璧，你怎么了？是不是昨日太累了？要不你今日歇一天吧？”

　　沉璧连连摇头：“谢殿下关心，奴婢没事。”

　　李沐瑶却执意道：“你休息吧，慈安寺我常去，轻车熟路的，没必要跟那么多人。”

　　“那怎么行，”沉璧一脸不放心，“殿下身边怎么好少了人伺候。”

　　李沐瑶见她如此坚持，没有再说什么，只吩咐她叫人套车。

　　马车缓缓驶离。

　　李沐瑶独自坐在车中，掀开车窗帘的一角，看了眼跟在车边的沉璧，心中暗暗叹了口气。

　　她从前就知道，沉璧是父皇的耳报神。但她自始至终都觉得那是父皇关心她，才让沉璧汇报她的情况，以防意外：毕竟从小一同长大，沉璧于她而言，自然与别不同。因此，在此之前，她从未怀疑过沉璧与自己或许并不总是一条心。

　　直到适才，沉璧问她为何今日不去钦天监。

　　她出于谨慎，与阿离的接触避开了任何人，包括沉璧。既如此，她又是如何得知，自己今日要去钦天监的呢？

　　昨日她和二哥讨论钦天监一事时，分明压低了声音，真有谁能听到，只有她身边的沉璧，和二哥身旁的俞大人。

　　或许是沉璧听到后推测的。但那时，连李沐瑶自己都还未做出决定，沉璧又为何如此笃定呢？

　　或许是沉璧偷听到了她与阿离的谈话。可是，以阿离的耳力，除非沉璧身法深藏不露，高出阿离许多，否则很难不被发觉。而以李沐瑶三世以来对沉璧的了解，她确实不会武功。

　　那么便只剩下一种可能，便是有人希望她引导自己，今日前往钦天监。而这个人大概率便是已经得知他们查案进度的父皇。他们应该已经在钦天监做了一些准备，想要打消她对钦天监的怀疑。

　　而父皇今日将二哥留下，与李沐瑶此时的推测互相印证：原本他是本着默许的态度，让二哥帮助她的。可他没有料到在二哥的帮助下，她竟然查到了钦天监。俞怀和卢云是当朝指给她的，他不能出尔反尔，因此只能将二哥从调查中剥离出去，以图延缓调查的节奏。

　　事实上，昨日李沐瑶同李檀讨论钦天监的可能性时，并没有将它列为调查的重点。但回想一下，不论从哪个方面而言，阿离前往马场见自己是冒着非常大的风险的。他明知道在这个阶段与自己相见，只会增加自己对他的怀疑，却还是这么做了，只能说明钦天监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再加上今日父皇的所作所为以及沉璧的表现，反而让李沐瑶的注意力完全被钦天监吸引了。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李沐瑶喃喃道，“可是，既然怂恿我去，必然是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不怕我查。今日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揉了揉又开始胀痛的太阳穴，闭上双眸：

　　“又或者……水至清则无鱼。越是干净，越说明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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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如昨日一般，再次驶入常平坊，但这次直接停在了玉楼外。

　　玉楼中人山人海。全是听说公主请客，前来品酒的食客。见公主车架，更是山呼海啸地叩拜行礼。李沐瑶带着帷帽，走下车，示意众人不必理会自己，开怀畅饮即可。随即在跑堂的引路下，进了昨日的雅间。

　　看见公主车架停在门口，侯掌柜的脸皱得像个苦瓜。他排了一上午的队，好不容易得空回来吃个饭，却被李沐瑶逮了个正着，忙不迭地跑进雅间给李沐瑶请安。

　　“侯掌柜，生意兴隆呀！”李沐瑶笑盈盈地看着大汗淋漓的侯老板，“想来本宫吩咐的事情已经了了？”

　　侯掌柜的头摇得像拨浪鼓：“没有没有，小的正准备出门去。”

　　“好极了，”李沐瑶伸出手，“把你昨日列的店铺单子给本宫瞧瞧。”

　　侯掌柜从怀中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有些墨迹都被汗水洇开。李沐瑶有些嫌弃地用指尖将它展开，对沉璧道：“昨日有几家店的吃食不错，你今明两日采买一些，送到我二哥府上。”

　　李沐瑶依次指了十几家店铺：“记住了吗？”

　　沉璧点点头。

　　“你最知道我和二哥的口味，”李沐瑶笑道，“我最近总麻烦二哥，设宴总不好还叫他操心。你细心，亲自去办，我才放心。”

　　“侯掌柜，给我这侍女带个路，没问题吧？”沉璧在边上欲言又止，李沐瑶装作没有看见，反而亲切地询问侯老板的意见。

　　侯老板自然没有意见。

　　见沉璧还有些犹豫，李沐瑶立刻补上一句：“去吧，我在此间用个便饭，慈安寺离得又不远。你办完了，在这里等我，待我上完香，一道回宫。”

　　沉璧不好推脱，由侯掌柜领着，带上几个随行的侍从一并去了——李沐瑶道，采买需要人手，人多，买得也快些。沉璧没有拒绝，行色匆匆地去了。

　　打发走沉璧，李沐瑶又将禁卫打发出了雅间，独自一人待在雅间中，一小口一小口细品玉楼春。

　　不多时，敲门声响起。得到允许后，一个店小二低头哈腰地端着餐盘走了进来，将吃食一样样放在桌上：

　　“殿下可需要小的留下伺候？”

　　李沐瑶正想随口拒绝，却对上了一双狡黠的棕色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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