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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鱼村的诅咒2
果真如胡老爷所言,江岁礼在胡滢脑后的发丝里发现了一片蝴蝶胎记。
随之与洛予相视一眼,二人都明白,即便是修为高超、极擅变化的妖魔,也无法在伪装他人时做得面面俱到,尤其是这般不易察觉的细节,因此排除是妖魔伪装的可能:
这就是胡滢的身体。
至于这条和鱼类无异的尾巴……
按照往常情况来看,妖魔附身人体,才会发生或多或少的异变,比如淳嫔的脸,比如大师兄的手臂,而胡滢体内全无被附身的痕迹。
平白无故长出鱼尾、鱼鳃,让江岁礼想到曾在科幻电影里看过的被科学家强行改变结构、与异族结合异化的实验。
思及此处,江岁礼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洛予闻声转头看来:“怎么了?”
江岁礼不可能将这个根本站不住脚的猜想告诉他,却也忍不住担心道:
“人鱼珠……”
“真的是魔族为了获取人鱼珠,做的这一切吗……”
其实早在两人听到“人鱼”二字时,便想到作为上古复活阵法五引之一的人鱼珠。
虽然他们并不知晓人鱼珠是否真与人鱼有关,但在经历天河郡出现噬心蛊、风行门丢失灵杉芽、魔族肆意在人间作乱后,他们不得不谨慎起来。
洛予也将这桩桩件件与重雪口中的魔神相联系:
复活魔神……
“是与不是,等抓到幕后黑手,自见分晓。”
离开胡府,师徒二人果断选择来到事发地——木溪河寻找线索,胡滢身上已经没法得到更多的东西了。
相较早晨的人间烟火气,此时隐隐飘着白雾的冰面好似被死神圈住的领地,没有边界,让人本能地不想踏入。
江岁礼打了个冷颤,她望着河面之上的冰洞咽了咽口水,随即一脚迈出。
“等等!”
身后突然传来急切的呼唤,江岁礼身体一歪、整个向前跌去,只有双脚还听从师父的话留在原地。
在她俯身倒下的一瞬间,白雾消散、冰面迅速融化,一阵刺目的白光闪过,眼前出现平缓流动的河水,不像晨时那般湍急,像它本来的模样。
江岁礼被洛予拦腰抱着、大口大口地呼吸:
这是怎么回事?
是幻境吗?
无论二人如何探查,河水还是不急不缓地流动。
这是真实的!
可是,早晨她分明和司空玲、以及众多百姓一起在冰面上行走,冰层如何能在眨眼间彻底融化?
还是说,那也是幻觉?
江岁礼下意识四处看去,果然在柳树后找到了隐藏的衣角:
“师父!”
江岁礼瞬间追了出去,两抹黑影转眼窜入山林,本能却驱使她向后看了一眼,洛予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神情惊恐,额头不断渗出汗珠,仿佛真的见到了死神。
“师父!师父!”
……
江岁礼使尽浑身解数也唤不醒他。
退至安全距离后的黑影在林中卸下伪装、远远看着河岸上的师徒二人。
洛予不知缘由跪倒在地上,江岁礼单膝跪地用全部力量支撑他的身体,离得再远,重雪都可以看清洛予下巴抵在江岁礼肩上忽深忽浅地喘息:
“他怎么了……”
紫箐收回目光、看向重雪,她强装出和过往一样自在的语气:
“这不挺好的?方便我们动手。”
二人来到这里可不只是为了看热闹。
重雪悄无声息,紫箐不由得紧张起来,望着那只眼睛,她脱口而出心里的疑问:
“你……是谁?”
.
魔神大殿上。
“尊主,神巫大人他——”
魔尊掀开珠帘、彻底走进紫箐的视野里,只是抬手示意神巫,丝毫没有在意第三道声音。
神巫召出早已修修补补上万次才成形的上古法阵、覆盖整座大殿,鸾凤鳞、灵杉芽、人鱼珠、噬心蛊、月融沙,分别对应金、木、水、火、土落入法阵五个角落,紫箐当即明白过来:
“献祭!”
“你要将五殿下献祭给魔神!”
紫箐有意无意地望向魔尊,而他依旧默不作声,她也不再奢望他能救他的儿子于水火之中。
面对紫箐明里暗里的指责,神巫掩饰不住快要穿透面具的兴奋,却还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并非献祭,只是用他的身体来培养魔神的神魂,直到他完全复原。”
用他的身体做培养器具,如同养蛊一般,只待神魂碎片完整,魔神顺势获得这具身体,他便不复存在了,献祭与否,只是时间问题。
若是重雪知道辛苦寻找的神魂碎片成为自己今后的催命符,他会如何?
杀个你死我活?紫箐觉得他会这样做。
“是魔神选中了他,这是五殿下的荣幸。”
从重雪可以活着进出神魔炼狱之日起,一切早已注定,是他的不凡让他获得了无上荣光!
神巫轻轻抬手,重雪被血色丝线圈至法阵中心,又稳稳落到地上,他还是没有看紫箐一眼:
“而三殿主你,擅作主张想拉拢那名凡人道士,结果未成。”
“你二人更是傲慢无知、泄漏了魔神的秘密……”
“那魔神之眼,既然不能为我们所用,也绝对不能成为我们的阻碍。”
“杀了他。”
“在他彻底觉醒力量之前,必须杀了他。”
.
紫箐静待重雪回答的同时,脑中不乏对神巫的控诉,不明白那人为何对魔神之眼、以及它的持有者如此谨慎,让他们设局确保万无一失,若非如此,人鱼珠早已足用,她也不必回到那个渔村。
经此之后,在紫箐眼里,神巫的神秘感愈加浓重,且不说他可以神鬼不知地带出仙界的鸾凤鳞和冥界的月融沙,甚至于分散人界,包括皇宫、仙门的魔神神魂,他也摸索得一清二楚……
屈居魔族,蛰伏数年,他是何居心?
许久,身旁还是没有回响,紫箐神情复杂地看向重雪的脸庞,纵横交错的暗纹在苍白的脸和雪白的发对比之下更显狰狞,而他的右眼已经彻底变成黑洞。
紫箐不由回忆起稚童时期的重雪主动寻求自己庇护的场景,而她教给了小孩最基本的保命方法。
突然,身边的人动了,他看了过来,并向紫箐投去一记白眼。
紫箐竟觉得有些开心:
是他。
相比性情无从得知的魔神,她更喜欢愿意讨她欢心的小狐狸,尽管二人从始至终都是各取所需的关系。
.
“师父?”
“师父?”
大雾迷蒙的幻境中,那呼唤一声又一声落进洛予的耳朵里,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细长的手指捏着方帕落到自己眼下,洛予感觉得到,被擦去的不是汗,而是他的泪水——
是直逼内心深处的恐惧、流下的泪……
洛予虚睁双眼、面向房梁,一时间,他甚至感受不到四肢,如同转移掉徒弟体内的毒后那种五感丧失的状态,可他还有回忆痛苦的意识:
在木溪河畔嗅到的气息,除去自杀的每一次死亡中,他都感受过,无论如何也躲不掉、赶不跑……
女孩的呼唤愈来愈高,直到洛予再也没法装作听不到,双瞳渐渐聚焦,他顿了顿:
“它还是来了……”
“什么?师父你说什么?”
江岁礼不知所措地贴近洛予的脸庞,洛予抬手轻轻拍她的脸,这微乎其微的力度也让二人贴在一起、分享体温。
江岁礼一时怔在床榻边不敢动、不敢言,她不知道该做什么,或者该不该做。
而洛予坐起身来,环望已经陷入黑暗的四周,体力和知觉慢慢恢复,心口的咒印再次开始发挥作用,洛予若无其事地开口:
“他们走了?”
一整天没有听到师父的声音,这对江岁礼来说也很久了,她甚至需要反应会儿才开口:
“嗯……对!对!”
“司空将军、兰姐姐已经带着小阿玲回青阳了。”
洛予点点头:
“嗯,是得早回,以免其他意外发生。”
洛予说完便目不转睛地看着不知何时红了脸的江岁礼,不知她是不是为自己操劳累晕了。
而此时的江岁礼压根承受不起那双桃花眼的亮光,她拍了拍脸:
真是怪了……
脸更红了。
为了摆脱这窒息的尴尬,江岁礼又主动提了一嘴:
“师父交代我给他们的护身符我给了,还有我自己准备的一些防身道具。”
“还、还有一枚通信仪,和给胡老爷的一样,方便他们联系我们。”
说完还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自己并无遗漏。
“噗——”
洛予握着拳头笑起来,笑得很轻,却笑了很久,徒弟总能带给他仿若雨后彩虹的感觉,也像大旱之后的及时雨,总能救他。
因为不想对方担心自己又哭又笑是出了什么毛病,洛予调整好心情,认真地看向江岁礼:
“嗯——谢谢。”
————
翌日清晨,木溪河畔,洛予将从胡滢伤口提取的微弱妖力、和林木周围的残存气息,一并注入师父风逍的独门法器——寻踪蝶中,静默的纸折蝴蝶转眼化出血色、振翅而飞。
“哇——”
只这一字,也足以体现江岁礼的震撼,即便过去四年,她早已不是毛头小姑娘,却还是没见过世面的脸色。
洛予再次轻笑出声,他想了一整夜,也总算想明白了,虽然知道眼下的轻松只是暂时,但他还是想在这段时间里,做徒弟眼里洒脱风趣的师父。
洛予抿着唇、挑起眉:
“日行千里。”
“徒弟,看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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