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后死对头他不对劲

　　此时的他应该是偷别人的东西反被人发现收拾，饥肠辘辘又伤痕累累地回来，赵家村的人虽然可怜他，但是每个人都在艰难活命着。

　　只有爷爷看出了他的难受，把藏了很久的半个馒头给了他，自己却活活饿死。

　　他为此一直自责，明明不吃那块馒头，爷爷就不会死，而自己年轻力壮，左右不过饿一顿。

　　江月照听完他讲述，看着不停给自己道歉的小乞丐，叹了一口气，道：“就当本小姐今日是来行侠仗义了，这钱是给你们所有人的，今天的事，不要往外边说。”

　　说罢，她走出这座破败的小庙。

　　小庙里传来乞丐们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叶忘营跟在她身边，并不为赵凌云的话或众人的举止而影响，眉眼依旧冷淡，只问江月照：“解决了？”

　　赵凌云还是灵体状，随着他们飘出门口，原本有些沮丧的神情又恢复成一贯的沉稳，他带着笑，心情显然不错。

　　“是啊，没想到当年天大的事情，如今看也不过是江师妹挥挥手的功夫。”

　　记忆开始摇晃，江月照知道马上就要回溯赵凌云最原本的记忆了，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忍不住提醒他：“赵师兄，这不过是记忆。”

　　当年天大的事情，现在挥挥手能解决，但也回不到当年。

　　话音刚落，江月照与叶忘营便从关山晴与秦姨身体中脱出。

　　还是那座破败的小庙，只不过此时时间正是傍晚，夕阳血一样地红，四周一片死寂。

　　赵凌云浑身伤痕，跌跌撞撞地跑回来小庙，在小庙的最里面，就是他们爷孙的空间。

　　他们从更北的地方逃难而来，人皇昏庸，暴戾无道，不想要他们这群极可能染有疫病的人，于是也没有人敢给予他们帮助，隐而不报他们的行踪，已经是这里的地方官最大的善心。

　　但逃到这里时，赵家村的人中，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便只有半途中被人打傻的爷爷了。

　　爷爷年纪大了，又生着病，只能整日躺在稻草上。

　　赵凌云跨过昏睡的村民们，忍耐着身上伤痛，依偎在爷爷身边，感受着熟悉而温暖的气息。

　　“爷爷，”他叫道：“今天我又没有乞到食物，只能去偷，可是被人发现了，好饿，好痛啊。”

　　爷爷痴傻，很难回应他，赵凌云每日便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与他听。

　　他抱住爷爷瘦的像根老柴一样的胳膊，准备睡觉。

　　却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抵住他，散发着食物的香甜芳。

　　赵凌云去看，爷爷浑浊的眼睛罕见睁开，鸡爪似的手里拿着半块已经发硬的馒头。

　　他忍不住吞了口唾沫。

　　旁边又传来翻身的声音，赵凌云连忙把馒头藏进怀里。

　　是赵二，他一脸关切。

　　“小赵儿，又没找到东西吃吧，我这有。”他递过来半块馒头，比爷爷手中那块更大更松软。

　　赵凌云也放下警惕，露出了爷爷给他的半块馒头：“多谢二哥，我们有。”

　　“这么点怎么够你们爷孙吃啊，老赵头生病了，该吃的好些。”

　　爷爷在他身边模模糊糊说着话，鼻子里吐出来的气都比别处凉，赵凌云其实很想拿的，可他看向赵二同样面黄肌瘦的脸，摇了摇头。

　　他把那发硬的馒头掰成两半，一半喂给爷爷。

　　三更，他醒来，半大的少年本就处于抽条的时节，腹中的饥饿存在感格外强烈，但更明显的，是爷爷紧紧握住他的手，嘴里吐着白沫，他有预兆似的，眼泪大颗大颗落下来，贴在爷爷嘴边。

　　爷爷在说：“饿，好饿。”

　　半空中的三人沉默地看着一幕幕在他们眼前发生。

　　叶忘营沉默把手递过来，手不经意触碰江月照手指，被江月照抓住。

　　她紧紧握住，失忆的忆妖第一次目睹人间惨状，一时间五味成杂，想要改变什么，却也知道，正如她向赵凌云所说的“这不过是记忆”。

　　一段无法逆转的时间。

　　叶忘营也回握住她的手，温热贴着皮肤传来，让她好了很多。

　　两人又重新回到关山晴与秦姨的身体上。

　　回头看哪间小庙，此时没有如血残阳，正是阳光嘴热烈的时候，有热风轻轻吹，江月照发间隐约现汗珠。

　　赵凌云神情轻松，道：“接下来我会被镇上唯二有灵根的关老爷发现有修炼天赋，带回去培养，日子会好过许多。”

　　记忆的回放已经彻底结束，他的心结经过篡改，会被解开。

　　江月照问他：“接下来是多久？”

　　赵凌云答：“三年半后。”

　　这意味着记忆中的他还要过三年半的流浪生涯，爷爷也还要受三年半的苦。

　　反正记忆都会被更改，为什么不让赵师兄过得轻松一点呢？

　　江月照道：“赵师兄，此处心结已解，而我现在可是关府小姐，需不需要我让你早些进关府？”

　　但赵凌云却不在意，笑答：“先苦后甜，多谢江师妹好意。北啸大会即将开始，也许考题已经发放，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只更改记忆还不够，他们还需要赢得魁首之位，早早回去研究试炼题目才是他们该做的。

　　江月照也知赵凌云的安排没有问题，但她挽住叶忘营的手，盯着赵凌云看了半晌，久到叶忘营已经在想用什么理由打断比较好，她才收回目光，又看向那座小庙。

　　门扉掩不住已经腐朽的佛，佛的表情已经看不清，只见到嘴上有一抹悲悯的笑。

　　江月照道：“打个赌如何？赵师兄，我们再看看吧。”

　　“为何？”赵凌云问他。

　　记忆还在继续，江月照索性催动忆妖能力，将自己与叶忘营再度脱离关山晴与秦姨的躯壳，与赵凌云一同浮上半空。

　　她的灵体肉眼可见得比叶忘营与赵凌云更加透明，头脑昏涨间，有一双修长手放在她经外奇穴的位置，如此脆弱的位置，本来应该警惕，但因为来者是叶忘营，江月照干脆没有动。

　　叶忘营正给她的头按摩着，江月照果然感觉舒服不少，她笑：“这也是你幼时所学吗？”

　　叶忘营低低应了一声，他今日又没绑头发，正从侧面看着江月照，乌黑的发倾斜在江月照耳边，痒痒的，她回头去看，见叶忘营垂着眼睛，锋利眉眼霎时柔和，五官原本的昳丽又凸显出来。

　　江月照发现，叶忘营是知道自己长得好看的。

　　就比如现在，她脑袋昏沉，叶忘营就以这样柔和的神情叫她放轻松，江月照便也就慢慢靠在了叶忘营身上，享受他的服务。

　　察觉到两人之间流动的氛围，赵凌云见江月照不答，不得不又问了一句。

　　“江师妹，何处此言？”

　　妖丹本就破碎，强行激发忆妖全盛时期的能力让妖头痛，江月照笑，颊边酒窝露出，长话短说：“赵师兄，相信记忆馆的主人，我可是世间屈指可数的忆妖。”

　　赵凌云经过江月照插手的记忆在继续流动。

　　赵二得了钱，按照江月照的话把钱分给了兄弟们。

　　荷包足够丰厚，足够他们远走他乡，找到一处不归此地人皇管辖的土地，重新开始生活。

　　大多数人都选择离开。

　　临走前，赵二问赵凌云：“小赵儿，真的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赵凌云摇摇头，背着爷爷，也站在小庙门前。

　　“爷爷身体不好，走不了太远的路，我得陪着他。”

　　所幸已经分给了赵凌云足够多的钱，赵二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

　　赵凌云拿着钱买了一座小小的屋子，刚好住他和爷爷两人，又置办了一身衣裳，再凭借他当乞丐时的小道消息，给自己买了户籍。

　　日子又有了盼头。

　　他年龄小，长期的营养不良让他比同龄人瘦弱，又不认识字，只能去打一些黑工，日子虽然苦，但也不错。

　　皇城研制出了治疗疫病的药，所剩无几的赵家村人又可以活在阳光下了。

　　赵凌云很庆幸自己没有抛弃爷爷，而是留在了故乡。

　　灵体状的赵凌云看着这一切，心情颇好，他道：“江师妹，你果然有一套。”

　　“再等等，赵师兄。”

　　江月照此时已经调整好了状态，预备站直身体，却被叶忘营拦住。

　　叶忘营看着她，神情颇为认真：“识海紊乱，灵力空无，还需休息。”

　　江月照：......

　　江月照很是感动，只觉叶忘营真是面冷心热，两人不愧为挚友。

　　一旁的赵凌云发出一声嗤笑，叶忘营冷冷望过去，夕阳穿过灵体留下霞色，，又因为是灵体，看不太清晰。

　　江月照复又靠过去，惊觉与刚刚的温度不同，默默在心里发出感叹，果真是火灵根，体温说变就变。

　　记忆在他们说话间不断发展。

　　隐藏在老赵头体内的疫病复发了，赵凌云对这疫病十分熟悉，当初就是它害死了赵家村的许多人，又让许多人遭受冷眼排挤。

　　因此症状一在老赵头身上出现时，他便知道了。

　　“爷爷，别怕。皇城，皇城有药！”他摸着老赵头滚烫的额头，毛巾拧了一遍又一遍。

　　老赵头难得清醒，他依旧紧紧握住赵凌云的手，呼吸间尽是要冒火的灼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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