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之学渣奋斗日常

　　“既然本官先前答应若疫病有所突破必有重赏，自然是不可能食言。”

　　沈鸿哲呷了一口茶水，沉吟片刻又放下茶盏。

　　“你前一个请求，本官可以答应你，做主为你先写一张地契买下小河村的后山。你这后一个请求，求一份县学的荐名究竟是什么什么意思？”

　　沈鸿哲皱眉，仔细的打量了秦简一眼。

　　秦简抬眸，正视了一眼沈鸿哲的眼眸，又垂下眼拱手道：“大人，我求一荐名无所意，只是为了日后参加女官的选拔。”

　　得益于长公主摄政，女官的选举之路也逐渐宽拓起来。起先的宫中女官选拔是从世家女子中选举，但世家女子表为女官其实也代表了前朝的权利更迭的风起云涌。

　　后经过长公主的改革，女官选举也就不再单一从世家女子中选拔，而是拓宽到民间有才德的女子身上。

　　民间奇女子无数，才德之人何其多？

　　但民间女子若想进宫为女官，除了要和男子一般进行专门的科举考核，更重要的还要拥有一份荐名贴。

　　这荐名贴也不是人人皆有，而是要当地官员为其担保开具。

　　因此女子入宫为官，虽是机遇，但也算困难重重了。

　　沈鸿哲感慨，这小小的县女，竟然都有如此远大的志向。

　　但志向归志向，这荐名贴可不是乱开的，若是日后这女娃娃惹出祸事，可要在他脑袋上算一笔的。

　　沈鸿哲喉中一哽，他好面子，先前答应的承诺自然要兑现，但麻烦事他是一点都不想沾上。

　　秦简正襟危坐的看着沈鸿哲，面上虽不显，但攥紧了衣袖。

　　荐名贴不好拿，先前自己是得了他的稳话。

　　说若是疫病治疗有所突破，三人皆赏，这才斗胆前来求荐名贴。

　　如若沈鸿哲的荐名贴都拿不到，那等他官期已满回到京都，下一任县令未必会有此机会了。

　　沈鸿哲眼珠一转，转而岔开话题问道：“你为何要买下小河村后山，怎么还需要本官为你开具地契。”

　　让县令开具地契买后山，换到现代的话语，算一种插队钻空子作弊的法子。

　　因着寻常的地契、铺子买卖，一般为买家与卖家先签订合约，后再去官府进行盖章登记。

　　而这先让县令开具地契就等于现在官府进行了登记，然后再去找卖家补办其余手续的倒叙登记法。

　　秦简颦眉，叹息一声道：“大人有所不知，叫大人先行开具官府证明实在是被逼无奈之举，民女实在是为人所迫。”

　　随即一五一十的将徐三娘相识、合伙、设计企图拿捏她的事情都讲了个清楚。

　　因着王婆来寻秦简时，师爷方高谊恰好也在场，故而这些事情也就有了真实的叙述性。

　　沈鸿哲沉吟一声，用眼神扫了一眼方高谊。

　　“方高谊，这女娃娃所说是不是真是如此？”

　　方高谊点了点头，恭敬的回道：“大人，秦姑娘所说确有其实，属下可以为其作证啊。”

　　连方高谊都这么说，实在是让沈鸿哲顿时高看了秦简几眼。

　　他挥了挥手，吩咐叫侍女将空茶盏盛满。

　　呷了一口，复而道：“这地契的事情，我可以让方高谊帮你开具，只是这荐名贴的事情，我还需再考虑考虑。”

　　秦简心中苦笑，心知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起码没有一口回绝。

　　只是不知道这考虑考虑，究竟是客气，还是真的思虑。

　　她能不能得到沈鸿哲的荐名贴便只能说是天命了。

　　秦简面上不显，只柔婉道：“如此，民女便再次谢过知县大人。”

　　沈鸿哲颔首点头，示意让师爷方高谊带秦简去官署开具地契证明。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他深入深思，指腹逐渐摩擦着茶盏口，犹疑不决。

　　正思虑着，沈思语带着侍女，从前厅进入，煽动着团扇前来寻他。

　　时方五月，天气却已初入酷暑，若是在京都便可叫人寻来冰块，放入房间。

　　蹭着冰盆的冰气美美的歇上一个午觉，只可惜是在清河县，那边没那么好运了。

　　沈思语手持团扇，欢喜的问道：“父亲，听说祖父给你稍了信，是要我们提前回京的意思吗？”

　　沈鸿哲一生子女单薄，三十余岁了只得了这一个掌上明珠沈思语，自然便成了妥妥的女儿奴。

　　他哭笑不得道：“诶呦喂，我的小祖宗，你祖父来信说的事情可与回京无关。再说了，我这任命的官职可是想回就能回？，我知你在这清河县待的不爽利，可也得再等些时日。”

　　“父亲，这清河县哪里比得上京都的繁华呢。要什么没什么，女儿在这里可真是受尽了委屈。”沈思语瘪了瘪嘴，又扇了几下团扇。

　　沈鸿哲觑着她的脸色，打趣道:“思语，清河县真是一点东西都没让你看得上眼的？我瞧着你今日的胭脂可不是京城带来的，颜色样式好似也不输你往日的胭脂呀？”

　　沈思语喜好打扮，平日便是不出门也会特地梳洗着装一番，今日的妆容倒是颇为别致。

　　淡粉色的胭脂点缀在她白皙的脸颊上，若是离远一些竟然还有几分细闪闪烁其中，阳光熠熠下很是俏丽动人。

　　“父亲，又打趣我！”沈思语拿着团扇遮住面颊，有几分气急败坏。

　　不一会儿，沈思语又拿下团扇道：“不过父亲您若不提，我倒是也不记得这茬了。我近来在清河县还真的发现一个好物什，便是这胭脂，确实是不输京都的水准。”

　　沈鸿哲笑了一下，忽的想到方才与秦简交谈的对话，鬼使神差的问道：“思语，你这胭脂是哪里买的？”

　　“父亲，这胭脂是徐三娘的胭脂铺子里买的。往常她铺子的东西，一向只有几件物什和我心意的，近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胭脂、头油件件都和我的心意呢！”沈思语虽不解，但如实答道。

　　这是倒是和秦简的话对上了，沈鸿哲摸着茶盏杯口，陷入默然。

　　这女娃娃年纪不大，赚钱的本事却不小。回想今日收到长公主的信件，以及家书中父亲的暗喻。

　　若那女娃娃真的考上女官，对自己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只是自己究竟要不要为她担保？

　　前程虽只有二字，但还真是如同赌徒赌骰子，竹筒里猜点啊。

　　*

　　一辆马车由远及近，悠悠的驶来。

　　马车的车辙行驶过泥泞的山路，在那泥地里划出一道道车辙印子。

　　徐三娘扇动着团扇，涂着丹汁的指尖弦起一角马车帘子，入目便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村家汉子侍弄农田。

　　眼珠再往四周流转一波，见得村中的农妇与幼童站在田边，好奇的盯着马车打量。

　　她嫌弃的放下车帘，只觉得周遭都是令人厌恶的土腥味儿，打定主意只要办完事情便马不停蹄的走人。

　　再也不再这犄角山村停留片刻。

　　身旁王婆忙劝慰道：“娘子，若是今日事情办妥了，往后便不用此般往返了。”

　　徐三娘一听也是这个理，便盯着自己指尖的丹汁，兀自欣赏起来。

　　片刻后，她又忽道：“没想买下这小河村后山居然这么麻烦，前前后后竟然让我跑了几次。”

　　这里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先是闭门不见客，身体不适。

　　后是印章落在它地，如此往复居然来了几次都没盖下地契。

　　王婆道：“娘子，许是真的事有不顺吧。您别担心，这难道真的会有钱将往外推吗？这后山的价格我们可是出了一百两呢！”

　　徐三娘舒展纤纤玉指，心下也觉得王婆说的对极了。

　　这一百两可不是小银两，再说了自己买下小河村的后山也并不是买断，只是想买下这后山限制秦家人去其中寻找胭脂的原材料而已。

　　满打满算这笔买卖，小河村并不亏，甚至于是白得一百两银子。

　　这里正还有何不肯同意的理由？

　　王婆觑着徐三娘的脸色，讪笑道：“娘子真是料事如神，想必这秦家丫头也想不到，我们会先她一步买下小河村的后山。上次离开时虽然说要终止合作，但这没有原材料还不是一定要和我们乖乖合作？”

　　徐三娘冷笑一声。“台阶不是没有给她，既然她自己不接，那就不要怪我不给面子了。”

　　“是是是，总的杀杀这丫头的锐气。”王婆附和道。

　　徐三娘一挑眉头，只道：“听说这丫头近来现在那东街租了一家铺子，听说是改开胭脂铺，我倒要看看如今她还怎么开的下去。”

　　话语之间，这里正家便到了。

　　王婆摇晃了一番徐三娘，指了指外头，附耳道：“娘子，里正家到了。”

　　徐三娘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便扶着王婆踩着马车下的脚踏，下了马车。

　　恰巧这时，里正家的木门“吱呀”一声竟然是开了。

　　木门先是遮掩了一会儿，随后从里头走出一人，正是徐三娘方才在马车上讨论的秦简。

　　秦简见了徐三娘，微微一笑。

　　抬手一抖，便展开了自己手中的地契。

　　“徐娘子，你也是为后山地契前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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