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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都是兄妹怎么就你不一样呢?
“你知道……什么是永恒吗?”
产屋敷耀哉并没有回答,他和煦地微笑着,早已失去聚焦的瞳眸好似可以看见一般,他与那梅红的眼眸对视着。那层层绷带与腐烂下,两张脸竟是相差无几。
“这世间不存在什么永恒之物。”
鬼舞辻美惠子似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原本修剪得当的指甲慢慢变得如同野兽一般尖利,几乎要划破男人脆弱的皮肤。
“石头会被磨损,海水在不停的蒸发循环。人的细胞也在不停的更新换代,三年前一个样,现在又是另一个样子。在地球之外,其他的星星也在不停的运动,或是迎来爆炸毁灭。只是人的眼睛瞧不见,才会天真的以为它们会永恒地待在同一个地方。”
她语气森冷。
“这世间没有真正永恒的东西,什么都逃不过时间的耗损和洗礼。”
“不……我知道何为永恒……”
男人依旧温柔地笑着,语气中却是带着坚毅与不容置疑。
“永恒的是人的信念,人的信念才是永恒的,不灭的。”
“可笑。”
似乎是被这句话刺痛,鬼舞辻美惠子猛地收回手,锋利的指甲竟在男人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伤痕。
“您的脸!”
天音惊呼出声,想去寻找绷带和药品,却被产屋敷耀哉轻轻拉住,他好像感觉不到痛一般,冲满脸担忧的妻子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天音。”
“……”
鬼舞辻美惠子面无表情地看着这对恩爱的苦命鸳鸯,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无名指上的戒指隐隐有些发烫,她轻轻转动把玩着戒指,一股烦躁的情绪慢慢地浮上心头。
“仇恨带来的信念的确刻骨铭心,但也无比脆弱。”
她嗤笑起来。
“只消不到三代,他们便会将曾经的痛苦和屈辱忘的一干二净。也是,毕竟受苦的不是他们,前人的牺牲和斗争也只是纸上空泛的一行字罢了。”
“而为了持续这信念,就需要创造更多的仇恨。对吧?产屋敷。”
“你什么意思。”
不等丈夫开口,天音便不由自主地出声质问。她紧紧皱着眉,愤怒几乎从那张美丽波澜不惊的脸上溢出。
“如果你们真的希望不会再有人们受到鬼的侵扰,就应该告诉他们鬼有什么特征,告诉他们鬼该如何防范击杀。可这一千年你们做了什么呢?你们眼睁睁的看着无数人死于鬼的利齿下,你们稳坐高台,看着他们为你卖命。人死了,没见你们安抚他们的家人,给予足够的抚恤金,也没见你们为他们修碑立坟,将他们的死作为经验传授给下一代剑士。你们甚至没有完整的情报组织,有没有鬼还要队员们亲自去确认。若是运气好,没遇到或者可以应对便罢了,可当他们无法应对时,他们便要白白的折损在那里,甚至没有人能够将情报送出去。”
“都到这一步了,你们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究竟有多么棘手吗?唉,有些时候我还真是搞不清楚,你们究竟是在灭鬼,还是在喂鬼?”
她嘻嘻笑着,梅红色的眸子仿佛散发着诡异的红光。
“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嘛,毕竟产屋敷虽家大业大,但也不能无限制的养一堆人嘛,可不得想方设法减少开支。理由也要找好,就告诉所有人,是因为他们太弱才会死掉。不仅节省了开支,还能叫他们自我反省,更加拼死拼活为你们干活……哎呀呀,不愧是你啊产屋敷,这手算盘打的可真妙呀~”
鬼舞辻美惠子抚掌大笑起来,眼睛都眯成了月牙状,好像在是讲什么相当有趣的笑话。只是她面前的二人却全无笑意,青白着脸一言不发。
“……我们即使再努力,也无法顾及整个日本……”
许久,产屋敷天音才开了口,只是不知为何,她的声音似乎在发颤。
“做不到和根本不去做是两回事,夫人。”
鬼舞辻美惠子收敛了笑容,她古怪地歪着头,丝毫不掩饰嘲讽
“况且,就算顾不了日本,你也该顾及一下那些为你们卖命的人。”
“你……”
屋外突然传来孩子们的惊呼声,天音波澜不惊的面容闪过一丝惊惶。她犹豫着,想出屋查看,却又不愿离开。
“去吧,天音。她不会做什么的。”
“可……”
“没关系的,天音。”
女人犹豫着向外走去,她又忍不住地回过头,夫君温柔的笑容令她有些不安,可母性又驱使着她向外跑去。
“孩子们该睡觉了。”
鬼舞辻美惠子语气淡然,而产屋敷耀哉也微合着眼,全然没有一丝担忧的意思。
“大人之间的仇恨,却要无辜稚子为你们做诱饵。真是没品啊,产屋敷。”
产屋敷耀哉沉默着,良久,他才缓缓抬头。他那张被病痛折磨的面目全非的脸上是神佛一般仁慈的笑容。
“您与我……想的很不一样……”
“如果你希望我背叛哥哥为你工作,很抱歉,那是不可能的。”
突然间产屋敷耀哉皱紧眉,无神的双眼瞧向一个方向。
屋外出现了一道漆黑的身影,紧接着是略有些紧张的,男人的声音。
“鬼舞辻美惠子!”
下一秒,女人略显单薄的身子便被来者一把抱住。
“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鬼舞辻无惨难得失态,他紧紧地握着妹妹的肩膀,不住地摇晃着。
“你总是这样……你总是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以前是这样,过了一千多年还是如此!我就这么上不得台面吗,还是说在你眼里我还是那个病恹恹的废物,不能为你遮风挡雨吗!”
“哥,不是的……你听我说……”
几乎被晃出残影的鬼舞辻美惠子几乎要把去年的饭菜全呕出来。她艰难地挣开了男人的钳制,又踉跄了几步,差点跌坐在地。
“我没有……呕……我……”
她终于缓过了劲。回过头时,她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一丝不苟,喜怒不形于色的,完美的贵族小姐。
那个叫他无法看透,无法捉摸的妹妹。恍惚间面前的女子竟变回了那副人类的样子,她沉默又悲悯地注视着一切。无论他如何询问,她也只是微笑地摇摇头,便又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里可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哥哥。”
“……你又要搪塞过去……”
鬼舞辻美惠子没有理睬一旁快要发火的某鬼,只是冷冷地望向一边看戏的产屋敷耀哉。
“你这里的空气似乎很糟糕呢,产屋敷。”
产屋敷耀哉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如同仁慈的神佛一般。
“紧急召集——!!紧急召集——!!”
乌鸦焦急地在前方带路,本就嘶哑的声音几乎要在这赶路中破了音。
“产屋敷邸被袭……产屋敷邸被袭——!!”
几乎所有的鬼杀队成员都拼尽全力地赶往那座宅邸,过分紧张的心情叫他们无法思考,只是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着。
“拜托了,一定要赶上啊!”
可惜神明并未应验,巨大的轰鸣声几乎要将他们的耳朵震聋。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还隐隐约约散发着些许血肉焦糊的臭味。
在距离宅邸爆炸不远的地方,产屋敷天音紧紧地抱着自己的双胞胎女儿。虽然早已做好了随夫君一同离去的准备,可这热浪的灼热气息依旧叫她忍不住地颤栗,死里逃生的刺激叫她几乎失去五感,只余大脑一片空白,待回过神时,脸颊冰凉一片,她早已泪流满面。
一旁将她们掳至此处的恶鬼叉着腰,不耐烦地挠着乱糟糟的头发。
“老天爷,这是致死量吧?要是待在里面怕是连鬼都要花好大力气才能再生……喂,喂,你们不是贵族老爷夫人吗?怎么要用这种方式了结性命,嗯?怎么还有小孩子?喂?诶?吓傻了?”
“啊……我,我们……”
两个女孩被吓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们本是想留下来做诱饵,同父母一起离开这世界。可这可怖的爆炸几乎耗光了她们所有的勇气。不知道是不是被爆炸的余波伤到,她们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模糊,只能隐隐约约听见有谁在她们耳边絮絮叨叨地念着什么。
此刻的她们仿佛忘记了先前的信念,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
“嗬,这可跟我没关系。你们可别讹到我身上!要不是那位大人的命令我才懒得管你们……有人来了,拜拜了您嘞。”
那鬼骂骂咧咧地钻进了繁茂的树林,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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