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柯透他－深海呼吸

　　直观且残忍，降谷零从没觉得自己说话还能这么一针见血。

　　“那个人叫你大田柳？”

　　“怎么了，”大田柳歪着脑袋，“我10岁以前就叫大田柳。”

　　“你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

　　“我们……？呃，我一直是自称静冈静的，本名并不重要，”不该和他搭话的，大田柳压下了心底的声音，话语一转，“别打岔，你刚才还说自己不认识我呢？”

　　降谷直到现在才终于正视起那个一直以来的违和感：“你不认得我吗？”

　　大田柳见得不到答案了，也不再执着，而是回答对方的问题：“我只不过是他灵魂的一部分，不能算做是你认识的那个人。作为区分，你可以称呼我为大田柳，”话语稍作停顿，大田柳微微展开双臂示意自己，“这里其实只是一段记忆，就像纪录片一样，展示的也都是过去的事情。”

　　灵魂啊……降谷零把这个词默念了两遍：“对你来说，现在也只是一段记忆吗？”

　　“从我向你搭话之后才算，我得到了一些他的记忆，”大田柳侧头看了一眼门外，他脑海中的时间正在比实际更快的速度前进，“再过几分钟酒吧就会正式营业，半个小时之后，我会借着醉酒的人争吵的声音打破窗户爬出去，最后绝望地一头扎进海里……别用这种眼神看我，发生那些事的前提是我刚才没有向你搭话。”

　　也就是说，这个所谓梦幻境，很可能是由这位大田柳掌控的，降谷零边思考边发问：“算是好事吗？”

　　大田柳摇头笑笑，他已经知道自己在一个孩子的身上复活的事情了，也就不再纠结于先前降谷零没能认出他这件事，鉴于对方在打开灯的第一眼就重新认出自己的身份，大田柳决定把降谷零放到好朋友的范畴里：“我刚才也说了，这只是一段记忆，哪有什么好不好的区别。”

　　“腿还疼吗？”

　　“什么？”

　　降谷零看向他那条受过伤的腿，因为是倚靠在墙上的缘故，那条腿已经有段时间没受力了，手部的刺痛在长时间的忍受中恐怕早已习惯，如果自己不提起，他肯定会直接糊弄过去。

　　“你的腿，直到现在也没法使劲吧，不管这里是回忆还是幻觉，你为此而疼痛就是事实，只要有任何可能，我都会希望避免。”

　　说来惭愧，这年轻人接受过的最坦率的关怀竟然是来自那个使他陷入如此绝境的混蛋，尽管如此，他也确信村上退绝不会对他使用这种近似于情话的话术，于是大田柳立刻红了脸否认。

　　“为什么？我没很、没有，”曲起手臂意图用手肘支着墙，好让自己把身体的重量重新挪到双腿上，“你看我这不是、哎——”

　　降谷零根本没等大田柳强迫自己受伤的身体乱来，直接拦腰抱起他，两步并一步迅速把人放上了床。

　　“我、我我自己能走，”怎么这时候结巴了！不要慌啊，“我、你怎么，嘶……”

　　结果还是没能说出些什么，本来手臂就用不出什么力，一个大浪打来，他就傻乎乎地把右手按在身下软滑的被子上，几近断开的疼痛一下子从伤处扩散，要不是降谷及时伸手揽住他的肩，那只手恐怕就真要被压断了。

　　靠靠靠太、太近了！池面脸的成熟男性满怀担忧地凑上来，紫眸里倒映着他自己慌乱的模样，大田柳在心里哀号，降谷先生！不要在一个性向为同性的人面前胡乱释放魅力啊！未来的自己抵挡住了吗，问题是挡不住的话有成功把对方掰弯吗？

　　面对一个这样的静，即便对方还是一样惹人喜爱，降谷零也很难生出什么暧昧的心情，抱起来的时候就注意到对方轻得不可思议，即便小心不去碰记忆中曾被打到过的地方也显然没有完全避开，在被放开的瞬间就看见对方把手掌覆上后背，自以为他会看不见地露出吃痛的表情，降谷零在大田柳身旁坐下，在对方真的动手推开他之前贴心地岔开话题。

　　“你和真正的静之间算是什么关系？”

　　“嗯？”大田柳先是疑惑，然后耸耸肩，“大概，是同一个人的同时，互相根本没有关系。”

　　“怎么说？”

　　“你会问录像带里的人，问他和被拍摄的那个人有什么关系吗？我和静冈静就是这样，就算拥有他全部的记忆我也不会成为他，充其量只是一个很像静冈静的活物，因为我没有完整的灵魂。”

　　“灵魂，”又一次出现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管降谷零问什么，相关的记忆都会自然而然浮现在脑海里，大田柳作为更为年轻、无防备的一方，几乎没多做思考就把那些内容一股脑给倒出来了。

　　“是生命的根本，假如灵魂完整，死后走过三途川，再出生时，你也可以认为他和死去的那个是同一个人。”

　　“那假如损坏了？”

　　“其实……灵魂就像一个鲁伯特之泪，尽管其中一端称得上无坚不克，但只要在脆弱的尾端轻轻一敲就会完全碎开，不是有收集灵魂碎片复活一说吗，实际上就像碎掉的鲁伯特之泪一样，永远也拼不回去了。”

　　“这是转世投胎的说法？”

　　“见多了而已。”

　　降谷零想继续问又觉得无从问起，这事根本不科学，再者静说他见多了，怎么见的？再问下去就要破世界观了吧。
　　“那么，梦幻境是什么？”

　　“梦幻境只是一个种类，幻境才是主体，现实里你们俩应该只是在睡觉，一定是发生了大事，他才会到这里来。”

　　“不够重要就不行？”

　　他无所觉地继续回答：“理论上是这样的，不然他不会主动……什么来着……”
　　有无论如何也没法想起来的部分，大田柳心中也升起些许不解。
　　——自己的心态是不是太过放松了？

　　降谷零看着年轻人迷茫的眼神就明白不是故意糊弄他的谎言，于是没有追问：“任何人都能进来这里吗？”

　　“其实能进入梦幻境人本来就不多，不说别的，互不相识的人也很难意识清醒地躺到一起再安然入睡吧。”

　　“你也信任我吗？”

　　“当然啊。”

　　“为什么呢？静也是见面的第一天就对我展现出与众不同的信任，”不可窥探的人心，又会给出什么答案呢？降谷零有些期待，“那么几分钟之前还不认识我的你，又是出于什么原因对我如此信任？”

　　他漆黑的眼里同样，且充斥着更多的疑惑：“这还需要什么理由吗？只要是你，我就会信任啊。”

　　这样坦率的直球暴击让降谷零有些茫然，那些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此刻清晰地像是昨天才发生的一样，他支支吾吾老半天也没能说出别的来，难得不自然地撇开视线，想要掩盖眼里即将溢出来的喜悦。

　　大田柳并不知道自己这一通直球差点把对面打出场地外，他的回答纯粹是出自本能，此刻甚至比降谷零还迫切地正在思考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说，然后思路一歪，发现了新问题。

　　“理论上来说，你应该是旁观者，所以才会碰不到这里的东西，但你怎么一开始就能到处乱跑，还能碰别人？”
　　天知道最开始降谷零在那人的脑袋上拍出脆响的时候他为了憋笑差点咳到断气，说真的，从那时候开始幻境就已经出问题了吧？

　　“……代表我是特殊的？”

　　那张与实际年龄根本不相符的脸靠的也太近了，而且始终是仰着头，降谷零表面上好像很认真在听，而且恰到好处地表露出紧张，心里却有好几只惨叫鸡正反复大喘气，用一种堪称惨不忍睹的叫声大喊“这家伙的姿态过于可爱了吧！”。

　　既然幻境的结构主体是梦，也就是说两个成年人恐怕是躺在同一张床上，而且这技能的范围超级小，他和降谷很可能不是认识很久的朋友那么简单，再加上……大田柳注意了一下对方坐的位置，离他实在也太近了些。

　　“你们俩……睡在一起？”

　　“今天只是单纯的睡在一起。”中间还躺着我们的儿子——降谷零给自己补充道。

　　只有今天吗，大田柳只觉得头皮发麻，当即决定不再思考这事，大腿与手臂都不再肿痛，腰背好像也不疼了：“他应该只是意外才把你拉进来的，也许过会儿就会把你丢出去了，”大田柳感受了一下，“我该走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降谷零不知道自己的心为什么焦急了起来，他脱口而出：“留下来吧。”

　　这瞬间像是有人按下了结束键，记忆被一股脑地塞进来，前后加起来快有千年的记忆都清晰地像是刚刚发生，灵魂的替身无法承受这些，当即就回归了本体——绘本的封印松动，他不得不亲自来替代灵魂碎片。
　　这变化来得太快、也太不应该，零只用一个照面就认出了他，记忆回笼后才意识到这不是什么好事，自己对零太无防备了，透露了很多不应该告诉他的事情。

　　“静。”降谷零用的是肯定的语气，他自信绝不会认错人。

　　于是他这才回神：“……是我。”

　　“那么，该解释一下现状了吧？”

　　年轻人看上去已经基本上焕然一新，衣服上的灰与血迹也没了，头发顺滑到有些遮挡眼睛，外貌倒是没有变回乌丸静的模样，但更重要的是本应该锁起来的记忆不知怎么地竟然自己撞开了潘多拉宝箱。

　　总不能……触底反弹了？
　　啧，毕竟是一定程度上能灭世的力量，都被他削弱成乞丐版催眠道具了啊，他有点懊悔，凡事要有度，早该想到的。

　　事实往往与大众所熟知的不同，静冈静才是那个“并不完整”的部分。
　　在得到“绘本”之前他就明白，由于这份力量会与灵魂结合的特殊性，这种不科学的、缠绕在灵魂上的力量不会像魔法那样自我消耗最后消散，只能靠身为载体的他约束这份力量——将幻觉从现世收进梦乡，再把范围从无限大压缩到眼前的方寸之地，生生世世恪守底线。
　　这样隐匿力量到成为本能，即便是绝境也不会靠这份力量自救的程度，怎么会毫无原则地把所有事情都告诉零？

　　他既为这份放松感到颇为别扭，同时又觉得很自然，好像事情就该是这样的，静不自在地低头扭了扭脖子，船又摇晃了一下，做坏事时被人发现的心情瞬间被茫然替代，在意识到自己现在在船上之前，恐惧已经迫使他绷紧了身体。

　　大田柳对深海的恐惧是旁观的，他并没有真的经历那份记忆，而静不同，他的记忆、身体乃至灵魂都深刻记住了这种被水淹没的无力与恐惧。

　　降谷零在静冈静看向舷窗时迅速反应过来，伸手就将自家怕水的捣蛋猫揽进怀里，微微发颤的身体叫人说不出多一句责备的话来：“深呼吸！静，别怕，我在这里。”

　　他的灵魂转世了很多次，也不知道是天生和江河湖海犯冲还是怎么的，淹死的次数居然占了一半多。
　　这小个子的家伙把脑袋埋在零的胸口，平稳的心跳声渐渐盖过浪涛声，静缓了一会儿才低声抱怨：“怎么偏偏是在海上……”

　　他又一次深呼吸，终于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用待在这里受折磨。

　　——

　　身下一空，两人向下方坠去，降谷零下意识把人护在怀里，只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反而是数张大垫子层层叠叠地接住了他们。

　　这里是巨大宅邸的一隅，庭院深处的秘密住所。

　　透过巨大的窗与门能够将窗外的美景一览无遗，枫叶尚且是青色的，大型方石铺成通往外界的道路，室内的榻榻米上到处都是用精美的布料制成的垫子，而静冈静在他胸口松了口气，翻身后毫无仪态地躺在了他身旁的垫子上。

　　降谷零有点懵，他抬头环顾四周，发现环境已经完全变了样。
　　简直像是身处科幻大片里，他问：“这里是？”

　　“是我以前住过的地方——出云国，大田一族的祖宅。”

　　一提到出云就想到神话，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所以降谷零也放松身体，把头枕在垫子上：“出云国啊，难道还有天上的高天原？”

　　静冈静表情诚恳地耸耸肩：“不太清楚，我没见过高天原的神。”

　　他还没意识到静为什么要特地指出“高天原”的神，只是为自己岌岌可危的世界观松了一口气，这种不科学的力量已经很难理解了，要是八百万神明真实存在，自己恐怕会首先把静开除人籍：“唔，那就好。”

　　静还是用那种很无辜的眼神看着他。

　　降谷零迟疑地开口：“怎么了？”

　　“我没说过吗？大田家有个座敷童子，有个人给他取了名，就叫静。我也叫静……”
　　即便他贴心地没有把后半部分说出来，其实也没什么差别了，降谷零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紧盯着他，眼里只有一句话：是我疯了还是你疯了？

　　静冈静抱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小不点玩偶笑得原地打滚：“真信了呀哈哈哈哈哈……”

　　“静——”
　　小混蛋立刻噤声，一眼就能看出来憋笑憋得很辛苦。

　　于是降谷零也勾起唇开玩笑道：“行吧，我刚才还担心之后要怎么面对外面的世界呢。”

　　“用不着担心啊，”静冈静抱着猫猫玩偶，却好像不是在开玩笑，“反正醒来就忘了。”

　　降谷零扬起眉毛：“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不准备让任何人真正知道这些事，这是原则性的问题，”静哪怕是在幻境里也会打呵欠，降谷甚至已经不想吐槽这一点了，“这样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

　　降谷零对他的发言感到难以置信：“你是想……抹除我的记忆？”

　　静冈静笑着摇头，没等零松口气，又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抹去我们俩的记忆。别担心，没有后遗症的。”

　　“如果你不想，”降谷零试图打个商量，“我不会强迫你说的。”

　　“不行啊，大田柳已经已经告诉你很多了不是吗？无数走过三途川的灵魂，只有我必须记住一切，”静深吸了一口气又叹息似的缓缓吐出来，面上是带着笑容，眼神却似在恳求，“而且……我需要有人知道这些事。”

　　分享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本领，可忍耐也同样是，只是由于时间跨度过于漫长的缘故，不论是好还是坏他都已经无法一个人承受了，而且因为只要挥挥手就能将一切抹去，导致他唯独在这种时候几乎不会思考这算不算滥用。
　　毕竟绘本被动用世界不会立刻毁灭，守护者疯了就真的完了。

　　眼前的人与自己认识的静经历不同、显然思考方式也不同，降谷零想也许这才是真正的静，但对方也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爱着的人，此刻正承受着自己没法理解的心理压力。
　　他无法忍受这一点，无论何时都是如此——无论何时？——心底正在催促：立刻答应他。

　　所以降谷零最终还是遵从本心，在轻轻叹了口气之后走上前去与静一同躺在地上：“我就是拿你没办法。”

　　——

　　眼前不知何时变得如此明亮，是梦吗？

　　一个小男孩正趴在门缝边偷听大人讲话。

　　“我真的没有办法了，舅舅。”

　　降谷零环顾四周，这里应该是某处公寓，因为有孩子的缘故，算不上十分整洁。

　　“他长得和广孝真的太像了，如果一直呆在那里，他的叔父，乌丸莲耶一定会找到我们的！”

　　他低头看向那个孩子，细软的黑发耷在脑袋上，和小守非常相似，这应该是静吧？

　　像真正的梦境一样，降谷零会无缘无故认定一些事实。

　　“只有那位才有能力撕开世界的边界，我看见了，这孩子是注定要回去的。”

　　“是广孝用生命换来了我离开的机会，可是……我的家人都在那里，我也想……可我不能，传道疯了，我很怕他会再次找到我们。”

　　他把注意力放回那道门缝，一男一女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掺杂着他下午才从自己的爱人口中听见过的内容，有一些词汇听上去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对话里。

　　这是静的梦境吗？我怎么会在这里？

　　窗外的光忽然暗下来，似乎是傍晚了，房门敞开，降谷零探头看了看，那实际是个书房，现在里面没有一个人。

　　原本趴在门口的男孩现在站在玄关，一位女性半蹲着对那孩子说话。

　　“大田老师给你取了新名字，以后你要改名叫大田柳，要记得自己的新名字。”
　　“以后不能叫静了吗？”
　　“对，你的名字叫柳，大田柳。”

　　“柳？”小孩这才意识到原来那是自己的新名字，“我不要！我是静！妈妈，我不要改名嘛！”

　　“妈妈以前不知道，我们一族是不可以用这个字当名字的，那是神仙大人的名字，我们使用的话会发生灾难的，听话！小柳。”

　　小孩沉浸在自己的天地，根本不听大人的辩解，其实他看上去真的没比小守大多少，降谷零推测这时候的静最多只有5岁。

　　一位老者从室内走出来，深沉的嗓音带着无可避免的威严与压迫感：“听话，小柳！”

　　小孩几乎是立马被吓得没声音了，眼泪还在哗哗的流，打着哭嗝怯生生地看着老者。

　　母亲这才能继续说话，连语气也变得严肃：“从今天开始，你要和大田老师一起生活，妈妈做错了事，欠了别人很多很多，没有办法和你一起生活了。”

　　那孩子小嘴一瘪又将大哭起来，又在看见母亲欲哭的脸时吸吸鼻子，伸手擦过对方的眼角：“妈妈，不要哭。”

　　大田静香这时才真的抱住孩子无声地哭起来。

　　……

　　场景又是骤变，当年的小柳似乎已经有8、9岁，此时似乎是葬礼刚刚结束，他的脸上还有些许泪痕，正蹲在花园的角落里不知发什么呆，在降谷零准备上前安慰时，有个看上去年龄更大一些的男孩在小柳走出门时上前搭话。

　　“喂，你叫什么？”因为葬礼的缘故大门一直都敞开着，大田东武生前是个教师，即便是退休后也依旧乐于与孩子交流，因此这个孩子径直走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人管他，小柳抬头看了看这个陌生人，没有答话。

　　大田东武接待客人的时候大田柳一直是躲在屋里的，而这孩子去年才搬来，导致他至今一次也没见到过小柳：“你怎么了，你爸爸妈妈呢？”

　　小柳还是没有回答。

　　那个大孩子继续问：“你会说话吗？你跟这家人是什么关系？”

　　于是降谷零就想起很久以前他初次见到景的时候，也是这样自说自话了好一阵，十足自来熟地念念叨叨直到景用手语比划自己没法说话才停下。

　　那边大孩子还在问话，叨了一圈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

　　“静，大……静香的……静冈静。”

　　那大孩子突然被打断话，两人的声音叠在一起导致他没听清：“什么？”

　　大田柳咽了次口水，更加坚定了：“我叫静冈静。”

　　“哦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大田老师死了，”自称静冈静的小柳看向屋里仍在哀悼的人们，“我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是大田东武的谁，从4岁被送过来之后，他的生活中就没有了母亲，却好像也没有过父亲，那么……大田东武又是他的谁呢？
　　小孩支支吾吾地回答：“我是大田老师家的孩子。”

　　大孩子奇怪地看着静冈静：“咦？我听说这家人的孩子叫小柳啊，你也是这家的孩子？”

　　“我，我不叫柳！妈妈说过……妈妈说我叫静的，是大田老师不让我用那个名字！要是叫静的话，妈妈就会回来了……我不要叫柳！”

　　眼看着小孩要闹起来了，那大孩子也很聪明，立马打圆场：“好好好！你就叫静，小静，别闹了，我叫村上退，我们出去玩吧？不要呆在这里了，这些大人以前从来没来过，大田先生一去世他们就都冒出来了，我们出去吧，不要理他们！”

　　与陌生的宾客交流对这个年仅8岁的孩子来说还太过困难，何况更重要的是大田东武在4年前毫无征兆地领养了这个孩子后——降谷零的大脑正在为自己的梦境“脑补”剧情——竟然把自己的全部遗产都交到了他手上，所以现在的情况再简单不过了，大田东武的亲戚想要这份遗产。

　　大田柳也就是静冈静还太年幼，无论他有多早慧也还是应付不来这样的场面，面对村上退伸出的手思考了一小会儿，还是牵上去了。

　　逃避一会儿吧，大田老师不会怪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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