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

　　她们两个在一起了。

　　却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

　　季年坐在书桌前，周月拿着她的《第七天》说道：“借我看看。”

　　季年道：“找到感觉了？”

　　“嗯，”周月说，“因为你。”

　　季年笑了：“拿去看吧。”

　　周月说：“要学习了吗？”

　　季年点点头。

　　周月道：“要我陪你吗？还是你自己学。”

　　季年想了想，道：“如果你想在这就在这。”

　　周月嗯了一声，坐在那里没动。

　　季年打开语文书，开始背昨天上午背的古诗文的注解和翻译。

　　周月翻开那本书的第一页，开始看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周月突然出声道：“季年，我现在学习还来得及吗？”

　　季年顿了顿，道：“来得及，用我之前想的那个办法，专业对口，期中考试的时候你把卷子拿过来我看看，专门根据题型教教你。”

　　周月点点头：“好。”

　　她已经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了，不管最后结果是怎么样的，总之她现在已经清醒了，她要为自己努力一把，她宁愿挣扎到最后也一无所有，也不愿一直在这里麻木着。

　　中午的时候，周月说：“咱们出去吃饭吧。”

　　季年点点头：“好啊，去哪吃？”

　　周月道：“吃烤肉吧。”

　　话音刚落，她又笑道：“上次没吃好。”

　　季年顿了一下，道：“那谁让你和我冷战。”

　　周月哈哈笑了两声，道：“行，我的错。”

　　十月份的天气已经有点凉了，季年穿了条牛仔微喇裤，一件白色长袖短上衣，白细的腰若隐若现，背了一个黑色的百褶包。

　　周月还是一身黑，黑色阔腿裤，黑色连帽卫衣。

　　周月指着季年露出一点的腰，道：“外面挺凉的，你露着一截腰可能会着凉。”

　　季年低头思考了一下。

　　周月又笑道：“算了算了，想穿就穿，挺好看的。”

　　季年想了想，道：“应该不会着凉，我身体好。”

　　周月挑眉：“行，走吧。”

　　下了楼走在路上，周月的胳膊慢慢环上季年的腰，正好给捂住了露出来的一部分，这样风就吹不到了。

　　季年的腰细，周月的胳膊又收紧了一点，就连着前面也捂住了一点，她不动声色地将季年搂到自己怀里，前面捂不到的部分也被自己的身体遮住了，这下应该不会着凉了。

　　季年忍不住笑了一下，说道：“这样走路好麻烦啊。”

　　周月挑眉：“麻烦吗？不麻烦。”

　　季年轻轻叹一口气，也就随她去了。

　　走了半路，季年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我们这算是在约会吗？”

　　周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算，这是我们的第一个约会。”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啧了一声，道：“约会是不是应该准备礼物的？”

　　季年摇摇头，道：“不用太在意那些仪式，只要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周月点点头。

　　到了烤肉店，周月说：“我去买奶茶了。”

　　季年嗯一声，开始烤肉。

　　她俩都热衷于烤肉的时候堆成一座山。

　　在季年将一块牛肉放在山顶的时候，周月把插好吸管的奶茶放在她的碗旁。

　　然后坐在了季年的旁边。

　　季年看了她一眼，道：“你的碗在那。”

　　周月伸出胳膊将她的碗拿到这边，另一只胳膊又环在了季年露出一截的腰上。

　　季年坐着，前面的腰被衣服挡住了，后面就会露出来，还有脊骨凸出。

　　季年道：“你这样可以吃饭吗？”

　　周月道：“当然可以。”

　　季年点点头，也就不管了。

　　周月说：“一会儿吃完饭咱们去逛街吧。”

　　季年嗯了一声。

　　周月夹了块牛肉吃：“我想买衣服了。”

　　季年扭头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这一身的黑，道：“你想买别的颜色的衣服吗？”

　　周月点点头：“嗯。”

　　说完，似是想到了什么，道：“要不咱们买情侣装怎么样？”

　　季年道：“可以。”

　　周月又说：“咱们过年的时候买情侣装吧，现在先不用，过年那会儿咱们去打工就有钱了，拿那些钱买。”

　　季年道：“好。”

　　季年拿起奶茶喝了一口，想到了什么，道：“给你买的相机你用了吗？”

　　周月摇摇头：“还没来得及，今天晚上用用试试看。”

　　季年道：“好。”

　　周月笑了一声：“给你拍美美的照片。”

　　季年也笑了，道：“行，成为你第一个模特挺不错的。”

　　周月道：“是吧，我当你的模特的时候也觉得很不错。”

　　季年咽下嘴里的食物，道：“明年画展我还要画你。”

　　周月道：“行啊，这次想画什么？长发短发都画过了。”

　　季年仰头想了想，道：“把我们两个都画上去怎么样？”

　　“好啊，”周月给她想点子，说，“就画，你画我怎么样？”

　　季年想象了一下她描述的那个画面，脑海里出现了两个场景，她道：“哪种？是我画画，然后画上是你，还是你坐在那里当我的模特，我画你？”

　　周月挑了一下眉，道：“哪种都可以，随你。”

　　季年点点头：“到时候再仔细想想。”

　　周月嗯了一声。

　　明年画展，明年周月就毕业了。

　　想到这，周月嘴角的笑容敛了下来，她道：“明年我就毕业了。”

　　季年顿了顿，道：“嗯。”

　　周月说：“你说要是咱们熬不过异地恋怎么办？”

　　季年烤肉的手一顿，又继续把烤好的放进周月碗里，道：“会熬过的。”

　　说完，她又笑了笑，看着她的眼睛道：“周月，现在我们就别想以后了，以后再说以后。”

　　周月呼出一口气，笑了一下，道：“行，现在我们就好好珍惜现在，以后再想以后。”

　　季年嗯了一声。

　　这种话说过很多次了，但是还是会忍不住担心以后，因为以后马上就要来了，就不是以后了。

　　她们两个都不相信永远，但是她们相信对方。

　　吃完这顿，季年道：“你想买什么样的衣服？我给你参考参考。”

　　周月抚着她的腰，慢慢往店外走，道：“去了看看。”

　　这附近的服装店挺多的，大可以让她们逛上一下午。

　　先进了离这里最近的一家店，马上就有导购来帮她们了：“请问想要买一件什么样的衣服呢？”

　　季年道：“我们先看看。”

　　导购说：“好的，请问是谁买呢？你男朋友挑衣服吗？还是你自己买呢？”

　　季年道：“我女朋友买。”

　　周月的睫毛轻轻颤了颤，嘴角勾起一丝微笑，看着季年。

　　季年和她对视了一眼，继续和导购说：“她是女生。”

　　导购见得多了，马上笑道：“哦好的。那我觉得你女朋友大概适合这一款，她穿黑色气质很足，可以试试这件黑色冲锋衣，现在已经快入冬了，这一件衣服很防风的，感兴趣可以试一下。”

　　周月看这件冲锋衣很眼熟，扭头对季年说：“你是不是有这件衣服来着？”

　　“对，这件挺好的，你喜欢可以买，”季年点点头，又提醒了她一下，“但是，你不是想要其他颜色的吗？”

　　导购立马说道：“有其他颜色的，这件冲锋衣有墨绿色，也有红棕色，不过我推荐您买墨绿色，是很好看的。”

　　周月笑道：“这情侣装不就有了吗？”

　　季年也笑。

　　导购笑着说：“是啊，您和您女朋友真般配呢。”

　　周月挑眉，心情大好。

　　季年问：“所以你要买吗？”

　　周月道：“再看看其他吧。”

　　季年嗯了一声。

　　导购又说：“还有这件，这件是一件毛呢大衣，您长得高，穿这个正好看。”

　　周月看了那件大衣一眼，扭头对季年说：“好看吗？”

　　季年道：“你穿什么都好看。”

　　周月笑了，道：“我选择困难症犯了，你帮我挑一个吧。”

　　季年点点头，道：“你可以都试一下，我看看。”

　　导购立马把大衣从架子上拿下来，道：“可以的，可以试穿，那边是更衣室。”

　　周月接过大衣，进了那边的更衣室。

　　导购又对季年笑了笑道：“您女朋友确实穿什么都好看。”

　　季年抿唇轻笑，道：“嗯，她本身就很好看。”

　　过了一会儿，周月从更衣室里面出来。

　　她长得高，足足177，黑色阔腿裤搭黄棕色大衣很好看，周月照了照镜子，似乎很满意。

　　季年走到她旁边，看了看镜子里的周月，道：“好看。”

　　周月点了点头，道：“不过我还是想和你穿情侣装。”

　　季年笑道：“过年的时候再买一套情侣装就可以，你现在挑个其他。”

　　周月又说：“现在买这种衣服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季年摇摇头：“不早。”

　　说完，她又凑近周月耳朵边，悄声说：“现在买冬天的衣服便宜，到了冬天再买就贵了。”

　　周月忍不住笑了，道：“挺有经验啊。”

　　季年点点头。

　　周月采用了她的建议，对导购说：“就这件吧。”

　　说完，她又回更衣室脱了下来，穿上原来的衣服。

　　导购把大衣整理好，装进一个白色的袋子里，道：“这几天我们店里都打折，这件衣服打完折是二百五十六元，现金还是支付宝呢？”

　　周月道：“现金。”

　　“好的，你们慢走，下次光临。”

　　付了钱，她拎着袋子和季年一起出去。

　　走到门外，周月突然停下脚步。

　　季年看她。

　　周月道：“咱们做决定是不是太快了？”

　　季年想了想，道：“反正你穿什么都好看。而且这种衣服你是不是都没有买过，创新一下挺好的。”

　　周月点了点头：“对，我冬天的衣服一直都是羽绒服。”

　　话落，她又道：“你要买衣服吗？”

　　季年摇摇头：“现在不买。”

　　周月道：“好。”

　　路过一家书店。

　　这家书店里面挺好的，卖很多种类型的书，上次周月就是在这里发现了《第七天》，但是由于钱不够，就没有买，但是季年既然有的话，那也不用买了。

　　季年道：“要进去看看吗？”

　　周月说好。

　　书店里安安静静的，门口是工作人员，里面的顾客不多，偶尔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季年注意到了坐在书架前看书的一个男生。

　　书的边角都被他翻得有了岁月的痕迹，显然是总来这里看，看了好久了。

　　周月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凑在季年耳边说道：“窃读记。”

　　季年轻轻锤了她一下，道：“我看你这学习也挺好的啊，窃读记都记着。”

　　周月笑道：“看到了才想起来的。”

　　挺巧的，季年转头看书架的时候，正好看到了《城南旧事》，她拿出来看了看标价。

　　才二十几元钱，她拿在手里，继续看其他的书。

　　周月正要把《三体》拿出来。

　　季年说：“我们数学老师上晚自习的时候给我们听过这个，但是只听了第一部，后面没来得及听了。”

　　周月道：“那正好，买回去看完吧。”

　　季年点了点头。

　　她们又在这里看了会儿，去收银台前付了钱。

　　在书架前看书的男生这时站了起来，将书小心地放回原位，拿走一旁的另一本书来到收银台，将有些破旧的纸币放轻轻放在台上，道：“谢谢。”

　　季年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男生的气质温和，眉眼间却有些刚劲，眼角有一颗痣，衬得多了些清冷感。

　　男生察觉到她在看他，侧头，眼神中多了些陌生，却又在下一秒被友善冲走，他朝季年笑了笑。

　　季年也礼貌性地回复了一个微笑。

　　男生拿着书出了店。

　　周月把胳膊重新搭到季年腰上，她们并排走在路上。

　　周月似不经意间问道：“刚刚那个男生好看吗？”

　　季年不假思索：“挺帅的。”

　　能被季年夸帅气，那就真的很帅了。

　　周月挑了挑眉，搂着她的腰往自己这边带了带，道：“有我帅？”

　　季年笑了，抬头看了她一眼。

　　女孩的头发长长了不少，却还是男生样子的头型，她现在挑着一边的眉，桀骜不驯的骄傲感。

　　季年发自内心的说道：“没你帅。”

　　周月才笑了出来，道：“你最好说的是真话。”

　　季年眉眼弯弯：“肯定是真话。”

　　说完，她打量了一下她，声音拐了好几个弯，道：“你会不会是吃醋了？”

　　周月顿了顿，才道：“不是吃醋，你要是喜欢当然可以。”

　　季年轻轻皱了皱眉，道：“周月，你是我女朋友。”

　　她突然这样说，让她的心狠狠一颤。

　　周月扭头看着她的眼睛，道：“可是，人无完人，好人可以去和更好的人一起。”

　　季年停下脚步，轻轻叹一口气，看着她认真道：“你是我女朋友，你有资格吃醋，你也有资格像别的情侣那样说‘我就是吃醋了，你来哄哄我’这类话，这很正常，对方也不会因为这个生气的，反而会觉得很可爱。周月，你是我女朋友，我们是平等的关系。确实，人无完人，可是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我就是看上这么独特的你了，我看不上别的人了。”

　　周月微微弯腰，与她平视：“我知道，可是，人都是会变的，如果有一天我们也变了，我不会阻止你。”

　　季年觉得可能和她说不清了。她真没遇见过像她这样执着的人，不过更多的还是心疼。

　　“周月，我说过很多次了，以后再说以后，好吗？”

　　周月点头：“好。”

　　过了会儿，季年问：“你买书回去看吗？”

　　周月点点头：“当然要看，不看买书干什么？”

　　季年也点了点头，道：“难怪你语文那么好。”

　　“你语文也很好，准确来说，你所有科目都很好，”周月笑了，她叹一口气道，“我也就语文不错了，全靠它给我提分呢。”

　　季年道：“没关系，有我在，你其他科目也会和语文一样好的。”

　　周月相信她：“嗯，靠你了。”

　　她们一起慢悠悠地往家走去。

　　落日就在她们面前，泛着橙黄色的光，并不刺眼，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季年希望可以永远这样，但她还是不懂周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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