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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来
过着过着就到了年下,夏冬春在家里和医馆两头忙准备着过年,安陵容也忙着和手底下的一众鬼差商量着准备年节的各项事务。
年二十八的时候医馆关门了,夏冬春给高河包了个大红包,又叫了彩儿来家里一起过年。采买的年货很多,家里里里外外都已经打扫干净了,夏冬春和彩儿一起在库房里寻年礼。
往年她自己一人,和彩儿一起过年三十,初一前往地府去看师傅和一众好友,初二去京城,初三去定州,初四约书华一家和宝鹊一家还有彩儿在家里热闹一番,初五拜访邻里乡亲,几天忙下来这年也算是过完了,到了初六就开了医馆的门坐诊。
夏冬春和安陵容商量过了,今年还是照着以往的习惯过,只是年三十安陵容还得留在杭州,等到下半夜才能回来。
彩儿和夏冬春裁了红纸带去县令府邸寻书华写了对联,拿了写好的对联回到家后又写了好些福字,看着时间还早又剪了窗花。
三十早上三人一起贴了对联,安陵容在门前挂了鞭炮点燃,爆竹声中迎新年,盼望着岁岁平安,日子红火。
她们不必去祭祖,倒是清闲,夏冬春买了好些炮竹和烟火回来,和彩儿在院子里点着玩,玩到累了才开始忙活年夜饭。
彩儿剁着肉馅问正在炸灯盏盘的夏冬春:“陵容过年也吃饺子吗?”
“她一般是有什么吃什么,咱们按着咱们的喜好做就成,今晚还不一定什么时候能回来呢,回来估计也醉了。”
“那要不要准备醒酒汤?”彩儿问。
夏冬春用筷子夹了一个炸好的灯盏盘喂彩儿。“不急,等晚上有空了再煮。”
年夜饭做了一大桌,两个人吃完饭按着惯例挂了灯笼后去街上逛花市看舞狮,在老地方等林书华一家,三个姑娘高高兴兴地挽着手在前面看热闹。
阵阵鞭炮声划破寂静的夜空,夏冬春和彩儿也取了鞭炮点燃迎接新的一年。
两人一起坐在榻上盖着薄被摇骰子打发时间,边守岁边等安陵容回来。
新上任的城隍爷颇受众鬼喜欢,很贴心得没有围着她敬酒。安陵容回来时已经近寅时,推开门时夏冬春和彩儿正笑的前仰后翻,夏冬春见她回来招招手唤她快上来一起听彩儿说店里的趣闻。
三个女人说说笑笑的倒是热闹,时间在欢笑声中过得格外快,鸡鸣声划破天际,冷光透过窗户照了进来。
用过早饭后彩儿回去了,安陵容牵着夏冬春的手回到屋子里补了个回笼觉。
地府处处张灯结彩,安陵容和夏冬春先去了白兰微家,三言两语地约了一起去听戏,白兰微先去占个好位置,安陵容和夏冬春分头去叫其他好友。
听完戏又一起去冰场打冰球,过足了瘾又去林落潇家拜年吃酒。打着吃酒的名头,却都注意着没喝多了,浅尝即止。倒不是因为改了性子不打算喝酒了,实在是喝的太多了,打定主意修身养性,不想在大过年的时候丢脸。
坐着边吃边聊聊地府新一年的计划。
夏冬春在地府没有职位,也只是偶尔插几句话,却也明显的感觉到安陵容已经越发靠近地府的权力中心了。
从一个普通人到一方城隍,她走了近十八年。
夏冬春听着安陵容说起西藏的情况,只觉得后怕,安陵容说着话,暗地里却握住了她的手,无声地安抚她别担心。
告别一众好友,两人牵着手回家。
“我们已经牵着手走过了十八年。”夏冬春说。
“我们以后还会牵着手走过很多很多年。”安陵容说着话,脸上也浮起了笑容,似乎是想到今后的日子里还会和夏冬春一起度过,笑容越来越甜蜜,声音也越来越温柔:“我要一直牵着你的手。”
夏冬春开心地看向安陵容,见她也在看着自己,满心欢喜地说:“我喜欢你。”
她在十八岁入宫,都已经三十六岁了,却还像个大胆的小女孩一样说着喜欢这样直白而露骨的话。可多年的经验告诉她,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委婉含蓄一点儿也不适合她们。
走在她身边的爱人,你不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你有多爱她,她总是会把对她的爱意想得浅而又浅。
“我知道。”
这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更让安陵容坚信的了。
安陵容自初六后也忙了起来,夜不归宿也是常有的事。这一年的元宵佳节酆都大帝说有惊喜给大家,所以大多鬼差齐聚酆都城,安陵容给夏冬春传了信让她先过去,她和下属们一起稍后过去。
冰场边聚集了很多鬼,夏冬春却始终没有等来安陵容。
月光洒落在冰场上,有乐声传来,周遭也安静了。
有一女子滑行进入冰场,周遭传来吸气声,夏冬春也被场上的女人惊得愣了神。
入眼便是一双洁白的小腿,看起来并不纤细,再往上依旧是洁白的皮肤,却被一截洁白的纱遮住了滑行的视线。
女子露脚都是德行有亏,而冰上女人的那双腿就那样暴露在众鬼的视线中,任由探看。
洁白轻盈的纱衣上绣着地府独有的艳红无比的曼珠沙华,花蕊处坠着小巧的珍珠,用银线绣着流水样式的纹路,绵延至双峰处,绣着银线的布料遮挡住春光,却又用细绳束在嫩白的脖颈后,留下大片如玉般的肌肤。
黑色的长发被编成麻花样式,乖顺地垂在身后。
女人手中拿着一把折扇,却并未打开。
她滑至冰场中央,目光清冷如高悬的月亮,冰凉地拂过众鬼,了无痕迹。
魅惑如传闻中的妖女,更如高天之上无悲无喜的神女。
只觉望而却步。
一缕箫声加入,女人随着乐声在冰上滑行,如飞燕的双翅化作了一双手臂,带着神女在冰上翱翔飞跃,旋身跳跃时折扇从手中展开,绽放在扇面上的桃花枝后是半遮着的清冷面孔。
恍若精灵在林间跳跃,如神女在云间随着乐声执扇而舞,翩然若惊鸿之姿。
夏冬春看着在冰上起舞的女人,仿佛能听到冰刃划过冰面的声音,直击心肺,勾着心跳越发急了些。
她喜欢的这个人,如此耀眼夺目,这天地下似乎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困住她的双翼阻拦她翱翔于九天之上。
夏冬春的身影忽地撞进安陵容的目光中,高不可攀的神女便落了凡尘,唇角的笑容比绽放的桃花还要绚烂几分。
前世以冰嬉为复宠手段,她却未曾享受过半分在冰上滑行的乐趣,甚至连脚步都带着拘谨,仿佛被人扣上了镣铐。如今在冰上如飞燕般嬉戏,四肢感受着风的抚摸,在冰上放肆的旋转滑行,她觉得她的身体无比地自由。
场外的掌声连绵不绝,身上的枷锁尽数碎裂,如灰尘一般再也入不了眼。
酆都大帝手执一管长萧现于众鬼面前,林落潇也放下手中的古琴站在酆都大帝身侧。
“诸位觉得安大人今日冰上一舞如何?若无异议,今日冰嬉继续,若有不满,安大人也愿意和诸位切磋一番。”
随着酆都大帝地声音落下,安陵容手中的挽春再次展开,再不复纯洁而无害的神女之姿,冰场上的风也变得冷冽而肃杀。
林落潇却笑了笑说:“诸位能留在地府,自然是开明之辈,怎会如凡夫俗子一般对穿着多加束缚?”说罢看了看镇场子的酆都大帝继续说:“今后若真有不满之辈生出事端,地府刑狱随时恭候。能生出这种愚昧想法,说明这鬼不适合再留在地府了,投胎转世去人间守人间的规矩即可。”
夏冬春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终是明白了为什么地府流传着惹谁都不要惹这位林姑娘的传言。
今日上场切磋一番不会丢了地府的差事,不管输赢都还是地府的鬼。而往后再生事端,受刑狱之苦都是小事,被地府驱逐投胎就意味着生生世世失去了再做地府鬼差的资格。
地府生活滋润而舒适,偶尔有鬼差去人间投胎也不过是调剂生活,回来依旧是属于地府的鬼。
没有一个鬼会抛弃地府鬼差的身份。
当初地府招女鬼做鬼差尚有男鬼反对,那时站在酆都大帝身边的也是林落潇,还有千百位武力不凡的女鬼。
无数的前辈已经铺好了路,如今的安陵容与他们并肩,掀起地府的再一次改变。
楚沐清寻到夏冬春,从身后拿出一个花环递给夏冬春,悄声在她耳边说:“等她下来,为她戴上花环怎么样?”
自然是荣幸之至。
场上的安陵容手执挽春对战,场外的夏冬春穿过密密麻麻的鬼走到冰场出口处等她。
冰嬉将继续,安陵容下场脱下了冰鞋换了双红色的很是特殊的鞋子,衣服却没有换回原来的。
今天的安陵容格外美丽,让夏冬春万分倾慕。
安陵容走近了,夏冬春拿出花环问:“我可以为你戴花环吗?”
高不可攀的女人为她心爱的娘子低下了头,精致漂亮的茉莉花环戴在了她的头上,轻柔而满是爱意的吻落在了她的唇上。
“我喜欢你。”夏冬春结束绵长的深吻后倾诉爱意。
有些意犹未尽的安陵容下意识地抿了抿唇,继而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回应她的娘子:“我知道。”
这样的对话她们说了很多次,很多年。
在那之后,地府的女鬼差立即分发了属于各自职位的新工服,成衣店也推出了从国外引进的各式各样的新式衣服。
安陵容身为此次改革的内部人员,结束后早早地拿了提前准备好的裙子和鞋子回了家,一件一件地和夏冬春试起了新衣服。
夏冬春不知道安陵容是怎么和安母说的,安母从来没有来看过安陵容。
安陵容也没有回过安母那儿。安陵容对外说自己叫夏安,是她的妹妹。
院子里种的花儿在两人的打理下一年比一年开得好,葡萄架上每年都挂满了葡萄,桃花树和石榴树还有梨树也长大结了果子,紫藤萝几乎遮住了整个院门。
闲暇时邻居大娘和小媳妇们喜欢在她们门口的玉兰树下纳凉喝茶,老头子们也会搬张桌子过来坐在另一边的梧桐树下下棋,安陵容看他们搬来搬去的麻烦,索性放了石桌和石凳子。
春去秋来,老头们的话题也从象棋转到了皇帝来江南的事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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