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南]拉普拉斯信条

作者:Arrac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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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52(补完)


      遭遇死亡威胁的第二天,秋间澪精神奕奕的代替出差的老师上了一上午的选修课并在课堂上和学生探讨究竟是该选择“屎味的巧克力”还是“巧克力味的屎”的问题。

      爆炸案发生第三天,新闻上铺天盖地的关于那位开着叉车阻止摩天轮将水族馆捻成废墟的无名英雄的事迹逐渐退去热度,死者身份存疑,身体和外貌损毁十分严重,几乎分辨不出原本的模样。医院太平间只能暂存三天遗体,在秋间澪以慈善家的身份出面承担了这具无名尸体的后事费用前,有人先她一步认领了库拉索的遗体。

      怀揣着好奇,从总务科一名科员口中得知这个消息后,很快她便在楼梯间前遇到了这位好心人。

      她走向等电梯的女人,灿烂的金色头发低低捆扎,戴了顶夸张的宽沿帽,帽沿阴影和墨镜一起遮住了她整张脸,借助她身上的香水味和独特的气质,秋间澪认出了她,隔了段距离跟她并排站到一起:“是你安排了库拉索的后事吗?”

      “我只出了钱。”贝尔摩德摘下墨镜,扭头看向一旁的秋间澪。人死了就是没了,人死之后为其所做的一切事都不过是为了让亲人和友人获得安慰,这种集体活动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人能凭此感受到死亡的沉重从而意识到生的伟大,但对死人来说,祭奠和仪式都是没有意义的。她当然不是库拉索的亲人或是友人,只不过是欠了她人情才出面为她处理后事,她非常反感欠人情。

      假如没有库拉索……她回想起摩天轮分崩离析的那一刻,巨大的怪兽以排山倒海的气势直冲正对面的水族馆碾压过去,假如没有库拉索,现在她要祭奠的大概就是当时正在水族馆里的毛利兰了。

      “你可不是什么慈善家,让我来猜猜你是为了什么呢……”

      猛烈的冲力差点让她的脑袋撞到瓷砖上,贝尔摩德的手跟眼神一样都像蛇信子,又妩媚又无情,一把钳住她的下颌,把她控制在墙壁与自己的身体之间,她皱起眉,扯出一道既痛苦又爽朗的微笑。

      痛苦是因为身体上的感受。

      爽朗是因为肆意伤害别人获得了快乐。

      贝尔摩德拉开嫣红的嘴唇冷嘲热讽:“你以为你是什么好东西,你只不过表面上是个慈善家而已,不要试图窥探我的秘密。”

      “那让我猜猜别的东西吧。”她举手投降,眯起来的月牙般的眼睛里盛着冰冷的星眸,视线斜向她脸上一记结痂的伤痕:“看样子那天你和琴酒的任务并不顺利,我说过了,他要倒霉一星期。”

      她撒开她,的确不顺利,琴酒绝大多数时间冷静的像个机器,但偶尔简直是不受控制的疯狗。

      “你和库拉索的关系好到要帮她收尸的程度吗?”她将动手时弄乱的外套整理好。

      “我的人生情感淡薄,不会和任何人建立深刻关系。”

      贝尔摩德横了她一眼,这话听起来像诅咒。

      “既然你想当好人,库拉索就交给你处理了。”她走的很仓促,临走之前似威胁似警告的留下一句:“今天的事别告诉琴酒。”

      秋间澪抄着口袋,心想今天的天气着实让人开心不起来。

      和解决泉理惠的流程一样,人从流水线上诞生又从流水线上死亡,她亲手把装着她的骨灰的画着一株樱草的瓷罐放到架子上,和泉理惠并排放在一起,手写上标签:“樱草”。做完这一切后,她退了两步,背着手,低垂着眼眸,声音沙哑又温柔的向她们道别,开车前往伊原家。

      扣响门铃不久,门被大喇喇的拉开了,眉清目秀的男人顶着肿胀的眼皮,挤眉弄眼的从门缝里探出头,他穿着白色跨栏背心和平角内裤,刚从被窝里掏出来的头发乱七八糟的翘着,他挠着被松紧带勒的发痒的皮肤:“你谁啊?”

      那是伊原纱织的男友的脸,本人和照片有些差距,好在她对人脸足够敏感。

      “我找伊原。”

      男人警惕起来:“你跟她什么关系?”

      她低下头,盯着鞋尖仔细想了想,抬起头回答:“认识,不熟。”

      “你找她干嘛?”

      “来看看她。”她递上拎在手里的礼物,光从包装就能看出来价值不菲。

      什么啊,那女人竟然还认识这种人物,他连忙接过来,拆开盒子一看,竟然是两瓶獭祭的清酒。

      看到他发亮的双眼,她继续追问:“所以伊原她不在吗?”

      “是这样,她已经三天没回来了。”

      三天?

      三天前是什么日子来着……

      是水上乐园爆炸案发生的前一天,也就是她企图闯进警视厅但被发现了的那一天吧。

      秋间澪抬高眉毛,了然的点了点头,转身向走廊尽头的楼梯,男人“诶诶”了几声企图再跟她聊几句话,最起码道个别,日后有求助时好再相见,然而她一个眼神都没留下。

      “拜托了,伊原小姐,把你知道的消息都告诉我们吧。”派西疲惫的翻着记录簿,听天由命似的用双手把本子推的远远的,抓着自己充裕的头发哀求:“我已经三天没刮胡子了,我快成野人了。”

      伊源纱织仰着头,后脑勺靠椅背撑着,嘴唇微张,这个姿势能让她的颈椎少些压迫。她的双手被手铐銬起,衣服上逃离警察追捕时沾的泥污陪伴她从警视厅走到了这间宽敞的卧室,可能已经过去四五天了,房间里没有钟表,没有阳光,没有时间,灯熄灭了就是晚上,灯打开了就是白天,果然,时间这种东西就是一种惯例吧,如果没有外界的干扰每个人都可以形成自己的一套时间规律。

      她双目无神的盯着天花板上水晶吊灯,铮亮的金属玻璃上倒映着她苍白的脸。

      面对她的沉默,派西想用一些别具一格的手法,他叹了口气,甩下询问记录,转身撤出房间,向领导寻求请示。

      秋间澈和赤井玛丽一块抽完了三包烟,缭绕的环境让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进了赌场或者夜店,他向两位上司摊开手,一屁股坐进沙发里:“看她的反应好像和组织真没关系,我是没办法了。”

      “我检查了她的手机,被日本警察带走问话之前,她给你妹妹打过电话。”赤井玛丽咳嗽起来,身体缩小后各方面都机能大不如从前:“澈,你打算怎么办?”

      她撑着窗台,夹在两指之间的烟即将烧到烟蒂,灰色的烟雾从她嘴里吐出来,努力构成一溜让人赞叹的烟圈,可惜最终成品显示出一缕一缕的光怪陆离的形状。她把烟头丢进烟灰缸,转身绕过邋里邋遢的派西——几天之前他还是个典型的西装革履的英国绅士,冲进关押伊源纱织的卧室,反锁上门。

      派西担忧的询问赤井玛丽:“她不会虐待嫌疑人吧?”

      “不一定。”

      秋间澈没有一上来就着急问话,她又点了支烟,隔着一层朦朦胧胧的薄纱,伊原纱织发现她的眼睛和秋间澪的眼睛的确很像,微妙的不同在于秋间澪的眼睛更冷更锐,鼻子的起伏也更加跌宕。她先跟她提起来杰森?韦伯:“他是我的老师,代号司陶特,我们管他叫红旋风,是一部电影里的反派,因为他训练我们的时候跟大部分英国佬一个样,表面上夸你做的好极了但扭头在成绩单上写个加大加粗的rubbish。我找到他的尸体的时候,他浑身上下没有一片完整的皮肤。”

      “我真的……真的不知道韦伯是谁……拜托了,请放我离开吧。”她的目光和嘴唇一样干涸,直愣愣的投向前方,像块被砍段的枯木。三天前的早上,她结束问话从警视厅走出来,刺眼的阳光让她一整夜没没合上过的眼睛更加酸涩肿胀,前往站台搭公交的路上,一辆黑色越野拦住了她。

      那辆车黑的离奇,车牌上写的不是号码而是危险。从车上走下来的男人有着典型的西方面孔,再加上因为发音吐词问题几乎看不见的上嘴唇,伊原纱织猜他是个英国人。他敞开车门:“你好,能跟我走一趟吗?”

      起初她以为是组织里抓她上断头台的人,一系列手足无措的逃跑动作遭遇滑铁卢后,他叹了口气安抚她:“别担心,只要你肯配合,我肯定不会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我保证。”

      他的眼神十分诚恳。

      然而事实证明,男人的话听听就算了,千万别当真。

      没人苛待她,她的一日三餐被安排的非常丰盛,只要她态度够好,每个人都可以成为她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仆人,前提条件是她要告诉他们司陶特临终之前的遗物在哪儿,她又喃喃自语着重申了一遍:“我真的不知道……”

      “我从垃圾堆里把他的遗体拽出来,一点一点缝补的时候,在他耳根后面发现了一串用石子刻出来的字迹,我对比了他独创的一套密码,由于尸体损毁严重,我实在看不清那几个字是什么,司陶特是个英国人,他不太能准确的听出日本人含糊的吐词,例如,他可能会把伊原和井原的发音弄混,在同事口中得到当天审问司陶特的主要人员名单时,我听到了你的名字,伊源纱织,司陶特的听力本就在拷问中损坏了,所以他听不清你的名字,口腔也溃烂了,吐词也不清楚,我猜当天他在牢房里听见外面的人喊你的名字,一个陌生的名字,他以为你叫井原,他喊住你,你也以为他口腔溃烂而不能准确发音,因而迁就他的口音,这样想来,你也算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你知道他的口腔是怎么溃烂的吗?是热油烫烂的。”

      伊源纱织颤栗起来,恐惧又震惊的望着一脸平静的秋间澈。这种慌乱从始至终缠绕着她,她眼中带有怀疑和敬畏,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缓缓褪去变成了绝望,她一个劲儿的申明自己一无所有,只有一具身体,如果他们要的是钱,她被放出去后立刻想办法筹集,除此以外,她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价值。

      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淌,感到鼻腔里一阵酸水倒流进脑袋里的刺痛感,她抬起晕乎乎的脑袋,呜咽着合十双手恳求她:“求求你了,我真的……我真的没钱,求你了,放我走吧……”

      “我说了我要的不是钱!”她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头皮被撕裂的痛楚瞬间让她的喉咙里发出摩擦的呻吟。

      她钳住她的两腮:“妈的……趁我现在还有耐心,马上告诉我,你他妈从司陶特手里拿到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门外的派西听到动静,站起身打算拦一拦在理智的弦崩断边缘徘徊的秋间澈,赤井玛丽拦住了他。他摊开手,抓着捂着脑袋重新坐回去,好吧,他知道,这是正常的审讯手段——至少对MI6来说是这样。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呜呜呜呜……我不认识什么司……司什么特……我求求你了,我很长时间没在日本生活过了,我在日本没有认识的人……求你了……你要钱,你要钱我可以想办法给你,放了我吧……求求你了放了我吧……”

      “既然你觉得你是一个路过警视厅连警察都不会多看你一眼的绝对安全的人,你为什么深更半夜出现在警视厅?为什么会被警方带走?”秋间澈眯起眼睛,在是乐天派的同时又心思敏锐,是她身上最精彩也最可怖之处。

      她努力使哽咽的声音平复下去,让一个句子得以完完整整的倾吐出来:“我……我那天……晚上遇到了一个酒鬼,他骚扰我……我很害怕,逃跑的时候摔倒了……我很害怕,我不知道自己到底跑到了哪儿……等我回过神来,警察先生把我包围了他们问我出了什么事……我向他们求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那天晚上的检查很严格,所以我在警视厅做笔录花了很长时间……”

      “你在说谎。”她松开手,坐在桌子上,一只脚踩中椅子边沿,仿佛可以用鞋底将对方捻成齑粉:“我根本没有问你审讯的事。”

      她把脸埋在掌心里,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渗,一直落在她踏在自己两腿之间的鞋上:“那你要我怎么样呢?我一字不差的想你交代你觉得我在撒谎,我什么话都不说你还是觉得我在撒谎……”

      秋间澈沉默,短暂的空白后,她认真的口吻犹如把平静的湖面砸个粉碎的巨石:“你知道吗?很多警察组织在审讯犯人的时候会用非常手段,比如吐真剂或者其他药物,用量一不小心就会给嫌疑人带来一辈子的副作用或者导致嫌疑人死亡,我非常厌恶某些FBI的审讯方式,但我不介意将那些手段运用到你身上,你觉得你能挨过那一道?”

      她看出了她的恐惧,但她坚称:“你根本不是警察,警察才不是你这样……你是想玩儿Cosplay游戏吗?我可以配合你……求求你,只要你肯放我走……”

      秋间澈一脚踢翻了她的椅子,伊源纱织整个人跌倒在地,手腕上的皮肤被手铐磨破了,她抱着自己瑟缩起来,口中意识不清的呢喃着:“妈妈……妈妈……”

      据赤井玛丽的调查,她母亲前不久刚刚过世,离奇之处在于心脏搭桥手术术后死亡率不足百分之一,这份厄运可能就是这么凑巧的降临在了她头上,但巧合屡次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恐怕缺少说服力。

      她恢复了平常柔和冷静的面容,似乎刚刚的一切都是泡沫般的噩梦,拿着打火机迈出卧室,打火机在指尖来回倒腾,她经常看秋间澪做这个动作,久而久之她也学会了一些皮毛,“咔哒”一声,火机从指头缝里掉出去了:“看样子得换个策略……”

      “哇哦……刚刚只是在威胁她么?”派西眨着天真无辜的双眼,仿佛第一天踏进MI6似的。

      “你尽可以再大声点,让整个世界都知道我们在非法囚禁。”秋间澈拿着烟的手不停颤抖,就在刚刚,面对伊源纱织的每一秒她都需要克制内心深处的恨意和痛苦,每和她说一句话,每看她一眼,司陶特的惨状便会浮在眼前,她把脸埋在粗糙的掌心中,深吸一口气,浸在烟味里让尼古丁短暂的麻痹自己的大脑,良久,她朝派西翻了个白眼:“我说了我非常讨厌FBI,我绝不会按他们的方法做事。”

      “我们现在已经涉嫌绑架罪了。”

      “那又怎么样,玛丽负全责,她是我的上司。”秋间澈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

      赤井玛丽冷笑起来,指着秋间澈对派西说:“这个人只有在出事的时候能想到我是上司。”

      白天日渐消瘦,夜晚逐渐丰腴,秋间澪致电伊源纱织时,天已经完全暗下去了。看到来电显示的派西用眼神向秋间澈询问,她拿过茶几上的手机,转身走向躺在床上发呆的伊源纱织,一只手举着枪,一只手示意她接电话。

      锁链随她的动作发出轻微的碰撞声,被电话另一端的秋间澪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没……没什么……”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啜泣之后上气不接下气的后遗症。

      “你在玩什么奇怪的play?好吧,我尊重你。”

      秋间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小王八蛋的耳朵怎么这么尖。

      “您有什么事吗?”她攥着手机,掌心里全是冷汗,小心翼翼的口吻似乎是因为秋间澈的逼视,又或者是对秋间澪的尊重,亦或是其它隐秘的心思,总之,所有的情绪都想她的声音一样含糊不清。

      “我过几天要去趟长野,能帮我做些腌菜吗?我想拿来当伴手礼。”

      “不行啦,您拜访的一定是些大人物,那种东西拿不出手的。”

      “只要是我送出手的东西,就都是价值连城的东西。”

      “是……”

      “好的,我……我前几天……”见她还想传递些别的信息,秋间澈的枪立刻朝她太阳穴上捅了几下,她跌进枕头里咬着嘴唇痛哼了两声。

      “什么?”

      “没……没什么……”

      “伊原,要猜硬币吗?”

      “诶?”

      “正还是反?”

      “反……反吧……”

      短暂的延迟后,听筒里传来了她拖腔拉掉的“遗憾”:“是正哦。”

      “正吗?好吧……”

      “辛苦了,一周之后送到我家来,没问题吧?”

      “好的,好的……再见,秋间小姐。”

      秋间澈依靠自己多年来的历练和沉淀控制住内心的动摇,她怀疑自己可能真的误会了伊源纱织。

      “女士……”派西朝秋间澈招了招手,她把耳朵递过去,听见他小心翼翼闪烁其词的问:“澪小姐有没有可能和组织有什么……”

      毕竟他很了解有钱人的那一套作风。

      “不会。”她笃定的回答:“她瞧不上这些人。”

      “你真的不打算问问吗?她和你妹妹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到底怎么认识的?”提到秋间澪这个名字,派西的脑海里不由自主的回忆起抵达东京后跟随秋间澈前往秋间本家,在茶室外面匆匆瞥见的女人的衣角。她像是供奉在上锁的壁龛中,只有重大节日时才取出来供人瞻仰和祭祀的神像,除了这个特定的日期,她不该和尘世间的一切发生联系。

      “不奇怪。”秋间澈抽了口烟:“阿澪是个穿拖鞋和T恤去西餐厅的人。”

      “诶?”

      “会用筷子吃牛排,意大利面或者沙拉,如果没有筷子,她就给服务生小费让他跑腿去买。”

      “诶诶!”

      “她还喜欢在公园卖艺。”

      “诶诶诶!”

      藏在墙后的赤井玛丽补充道:“她肯定还在街边骗过钱。”

      “哈,被你猜中了。”

      “我可不是猜的。”

      “好吧,那都无所谓。”秋间澈垂下眼帘,遮住眼底浮动着的忐忑不安。

      坚定的语气后通常跟随着理智的回归冒出一个转折的“但”,她相信她,但一切都太巧合了,司陶特去世不久,伊源纱织便回到了日本,抵达东京没几天,她的母亲便暴毙了,接着她找到秋间澪,在警视厅遭遇入侵的当晚她在场并且和秋间澪有过通信……更重要的是,野座源介遭遇暗杀时,秋间澪也身在格拉斯哥。

      这份诡异的巧合跟冲矢昴救了秋间澪三次一样可疑。

      她拍了拍派西的肩膀,用夹烟的手的拇指关节蹭了蹭鼻端被发梢扫过后微微瘙痒的皮肤,示意他到了提“秋间澪”这个关键词的时候了:“你继续吧,派西。”

      “和你通话的秋间澪澪小姐,据我所知是秋间神社的神主,你们怎么认识的?”

      “在斯图加特,有一天她在公园里拉小提琴,我往她敞开的琴盒里放了五欧,她停下来,说我长了张短命的脸。”她微微颤栗:“我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说,我有点生气,但她用话堵住了我的嘴,声称我今天会失去至亲,我们一起猜了硬币,我猜中了,于是她给了我一个电话,要我到时候打电话给她,她可以满足我的一个请求。结果第二天我真的收到了妈妈病危的通知,必须要缴纳三十万日元的手术费,于是我致电秋间小姐,她很快让人划了三十万到我的账户,我很担心她以为我是骗子,回到东京后我立刻还了一部分钱,剩下的钱我会慢慢还……如果你们要钱我可以慢慢赚钱给你们,我不想向秋间小姐借钱!拜托了!”

      真奇怪,她怎么每句话都离不开钱:“你从德国回日本之后才递交的辞职,既然你说你突然离开岗位是为了和家乡的母亲团聚,那么在你母亲做手术的关键阶段你为什么不回东京?”

      “除了这个原因,还因为……我在德国工作时的上司总是骚扰我,我实在忍受不了了……”

      “被警察带走当晚,你和秋间澪小姐在电话里说了些什么?”

      “我告诉她有人跟踪我,我该怎么办,她要我找警察,冷漠的挂断了我的电话。”

      “你们之间还有什么交集吗?”

      “没……没有了……真的没有了……”

      “她在说谎。”坐在家监视器前的秋间澈拨开额前三天没洗过的一缕一缕的头发,指着屏幕上伊源纱织憔悴得了脸,从一开始向伊源纱织问话时,她心中便油然而生出一种诡异的违和感像是……像是她的每一个回答都经过设计并联系过好几遍一样:“从头到尾,她嘴里没一句真话。”

      “撬动她的嘴恐怕难了,她摆明了什么都不会告诉我们,我以为这样一个小角色,恫吓两句就什么都招了,然而她打心眼里认为背叛组织比被警方拘捕更可怕。”赤井玛丽冷静的剖析,得出了结论:“先放了她吧。”

      秋间澈点点头:“玛丽,能帮我查查伊原在今年九月份之前的消费账单吗?”

      刚好是秋间澪在斯图加特做交流生的时期。赤井玛丽托着下巴,通过眼角的余光注意着她的合十的双手逐渐攥紧——比起质疑,她眉间遍布的愁容似乎更多指向担忧。被她发现之前,她迅速别过脸。

      “还有,我注意到她的后槽牙其中一颗是假的,但她的牙齿状况非常良好。”

      牙齿?

      黑暗淹没了伊源纱织,重获光明的时间相当漫长,她仿佛颠簸了许久,男人请她下车,她摸索着窗棂,踉踉跄跄的差点摔下去,她内心怨怼:为什么没人来扶她一把呢?接着他温柔的提醒她请别摘下蒙在眼上的黑布,不要轻举妄动,往前走十步,等马达声消失,她就能获得自由。

      她照做了,脚踩在地上有水声。

      半晌,她摘下眼罩,低头看着鞋尖,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过雨,路上全是积水。

      “不愧是MI6的探员,雨水能消除许多作案证据。”

      背后响起的男声让她冷不防抖了个激灵,猛然回头,那张年轻稚嫩的脸让伊源纱织联想到了就在被捕前几天,少年残忍的拔掉她的第二颗磨牙,代之以藏有定位器的烤瓷牙。

      秋间澪来拜访过不久,他登门预言她将会在执行任务时遭到逮捕,到那时她可以撒谎称她被变态尾随才跑到了警视厅这个安全区,除此以外还有其他人找上门来,比如秋间澪的姐姐秋间澈,她企图从她口中得到消息,不幸的是她尚且算个正派人士,只要张口闭口离不开钱,将他们误以为是专搞勒索的绑匪就够了,失去理智思维混乱也没关系,他教她面对审讯不停说话,抱怨或者哀求都可以,哭和脑袋空白都是面对危险时的常态。

      “为什么……为什么要帮我?”

      少年环视着这条逼仄的小巷,前后都是死角,除了一方狭窄的出口,什么都看不到。他伸手朝砖墙上楷了一把,指腹一捻将尖端上滑腻湿润的青苔蹭掉,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人生像是一个复杂但规律的数学公式,只要某个数字稍加变动,结果就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是什么意思呢?”

      少年仰起脑袋,眼睛偏向她,露出腻味的无趣的表情,那表情她见过,在哪儿见过呢?

      啊……

      对了……

      在秋间澪身上见过。

      “啊啾——”

      讲台上的秋间澪撑着桌子打了个喷嚏,前排一个男同学热情的举起手:“前辈,您需要外套吗?”

      “上课的时候请叫我老师,今天唐泽老师还在出差没能回来,所以继续由我代课。”她叩响了桌板,掰过手边的话筒,无视了他的问题。阶梯教室里传来窃窃私语,“好幸福啊……真希望唐泽老师永远别回来了”“这样也许可以在秋间前辈手里拿到高分诶”,插进来的上课铃打断了她,她索性停下来,站在桌子后头盯着晃悠的帆布鞋鞋尖上一个开口笑似的标志,等到教室里彻底安静下来,她重新将视线丢到最后一排,手里转动的激光笔指向前方,慢条斯理的质问:“你,选过堂课吗?”

      眉心盯着一个径直投射过来红点的男人快要被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淹没了,冲矢昴托着下巴回答:“没有,不过我对您的课程非常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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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2章 Chapter.52(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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