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余年]我自横刀向天笑

作者:掌柜的今天更文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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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52 章


      “小裴姑娘。”宫典在看到站在马车前的裴长卿的时候下意识地松下了自己原本绷着的肩膀,他翻身下马对上前一步看向自己的裴长卿微微一拱手表示还礼,语气肃然“陛下请小裴姑娘前往车架,说是……”

      说到这儿宫典突然停顿了一下,他左右看了看后凑到裴长卿耳边低声提醒道:“说是那位刚刚到了。”

      裴长卿瞬间反应过来宫典的意思,她垂下眼帘扫了一眼对方的脚尖径自直起身用手指捏着自己的衣襟微微往下一扯,随后面带微笑地颔首道谢:“有劳宫将军了。”

      “小裴姑娘,话已带到,还望姑娘即刻前往。”知道裴长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宫典后退半步重新站回到自己应该保持的距离提醒道“莫要让陛下久等。”

      对此裴长卿只是笑着当着宫典的面不紧不慢的再次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冠又摸了摸腰间已经开始闪烁着淡淡的光芒的画卷,声音温和地问道:“那敢问宫将军,父皇可还有其他旨意要传达?”

      “陛下只是派宫某前来传话。”宫典警告般地看了一眼正看向自己的谢必安,面色如常地说道“并没有传达任何其他的旨意。”

      但是说到这儿的时候宫典突然对裴长卿做了一个捏鼻子的手势随后又立刻放下,随即面色如常地放下手臂没说说话。

      脸上一抹轻蔑而嘲讽的笑容转瞬即逝,裴长卿低头摸了摸腰间的画卷,随后指了指宫典身后的那匹马笑的异常得体:“宫将军不介意在下暂时借用一下这匹马吧?”

      “不介意不介意。”宫典连忙后撤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在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低声提醒道“万事小心。”

      裴长卿面色如常的伸手拽住缰绳同时微微侧头看了一眼坐在马车上一动不动的谢必安,随后翻身上马像是调整姿势一样动了动自己的手指,一夹马腹策马离去。

      谢必安把裴长卿刚刚地那几下动作收入眼底,在等着宫典也离去之后他一把掀起自己手里攥着的车帘转头看向一直坐在身后的李承泽:“殿下,李云睿来了,还带了那些东西过来。”

      停顿了一下谢必安想了想措辞,他还是决定换了一种称呼:“大小姐让您小心。”

      李承泽听到这句话下意识的探身把裴长卿包裹中的那个小瓶子握在手里,目光紧紧地盯着裴长卿离开的方向用大拇指蹭了蹭瓶口的位置,一时间面色有些阴沉。

      裴长卿骑在马上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那股夹杂着奇怪的味道的风,不由得微微抽动鼻子辨认了一番风中传来的讯息,莫名地哼笑了一声。

      看来这次李云睿带过来的尸人,还不在少数呢。

      想到这儿裴长卿眼中划过一抹凝重的情绪,她紧了紧自己手中攥着的缰绳看着前方出现在自己视野中的车架抿着唇深吸了一口气,随后露出一抹看似焦躁的情绪。

      “父皇。”勒紧缰绳停在天子座驾前,裴长卿跳下马一撩衣摆直接半跪在庆帝面前行礼,同时还不忘了大声打断了李云睿想要说出口的话“儿臣参见父皇。”

      “哦?小裴来了?”庆帝在听到马蹄声的时候就已经没有再理会李云睿的意思,在看到裴长卿行礼的下一秒径直伸手扶起她的同时还不忘了替她掸了掸肩上不知何时沾上的落叶,十分亲切的问道“今天累不累?”

      裴长卿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抬头看向自己的李云睿,随后莫名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容,她笑着摇摇头再开口时声音中带上了几分不好意思:“父皇,我不累的,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若是累了记得和朕说,咱们就休息休息再走。”庆帝满脸温和地捏捏裴长卿单薄的肩膀,他当真就像一位十分关心自己女儿的老父亲一般地叮嘱道“别累着自己,知道吗?”

      裴长卿看着庆帝眼中不作假的担忧笑的一脸开心,她摸摸自己腰间的毛笔点头笑的极为乖巧:“父皇,儿臣明白,劳烦父皇费心了。”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略微停顿了一下,她随后微微歪了歪头满是好奇地问道:“父皇今日叫儿臣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吗?”

      庆帝听到这句话顿时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他像是现在才想起来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李云睿一样,用手指了指她有几分不耐烦地介绍道:“哦,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叫你过来认认人。来,这个是你姑姑,李云睿。”

      裴长卿在听出庆帝话语中的暗示后不禁抿起唇角露出一个带着几分漠然的笑容,但是在转身面向李云睿的时候她脸上露出一抹半真半假的笑容,对着始终没有起来的李云睿十分敷衍的拱手行礼:“啊,裴长卿见过李云睿姑姑。”

      听到这句话的同时李云睿脸上原本表现的极好的笑容瞬间变得僵硬起来,她磨着后槽牙瞪着像是根本不知道自己刚刚说了什么一样的裴长卿,随即对庆帝扬起一个三分疑惑七分惊讶的表情:“皇兄这是何意?裴长卿她并不是皇家弟子也并非哪位皇亲国戚的子女,皇兄为何……”

      “怎么。朕的决定还需要你来插手?”庆帝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阴翳,他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惨白的李云睿冷笑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带着浓浓的凉意“李云睿,看来你在南疆这段时间过得不错啊。”

      “皇兄,我,陛下,妾身不敢……”李云睿条件反射般地俯下身重重的把自己的额头磕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解释道“妾身不是这个意思。”

      裴长卿趁着李云睿没有看着自己的时候飞速把头扭向了庆帝身后的车架,在看到苏拂衣微微撩起帘子对着这边翻了个白眼后才重新转回头对着庆帝十分诚恳的拱了拱手:“父皇,看来姑姑并不是特别喜欢儿臣。既然如此不如儿臣先行告退?”

      “朕的决定还不需要别人来插手!”庆帝立刻配合般地表现出一副十分震怒的模样一甩衣袖,看着打了个激灵的李云睿似有所指地警告道“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庆帝往前走了一步把裴长卿的半边身子挡在自己身后,盯着跪在地上微微有些颤抖的李云睿问道:“人你也见到了,还有什么问题吗?”

      “妾身不敢。”

      “啊,我说怎么姑姑看着这般眼熟呢。”从庆帝身后探出一个头,裴长卿满含笑意恍然大悟般地上前半步站在庆帝的侧后方说道“儿臣记得庄墨韩先生来庆国时,姑姑好像还伙同庄先生要栽赃陷害我师弟范闲。原来那个时候儿臣就已经见过姑姑了,一时竟然没有想起来还望姑姑不要见怪才是。”

      听到这句话庆帝看了看裴长卿又看了看李云睿,目光在裴长卿腰间的画卷上转了一圈后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朕知道了。”

      与庆帝的不耐烦相反,裴长卿十分满意地看着李云睿在抬头时对自己露出的咬牙切齿的表情忍不住咧嘴一笑,十分嚣张地表现出一副无辜的样子耸了耸肩膀。

      深知绝对不能再这个时候惹怒庆帝,李云睿咬牙切齿的看着裴长卿那副得意的样子无声地攥紧了拳头。

      裴长卿,你不会得意太久的!

      庆帝把两个人的目光都收进眼底,他漠然地看着低垂着头看似诚惶诚恐实际上恐怕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的李云睿,微微弯下腰伸手钳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面向自己问道:“李云睿,你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喜欢朕的这个旨意?”

      李云睿被庆帝捏的两颊生疼,她看着庆帝脸上露出的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忍不住微微颤抖着摇头:“陛下……”

      脸上虽然不受控制地露出惊恐的表情,李云睿垂落在地上的手却几乎要把自己的手掌戳破。

      她知道裴长卿有些本事,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她的皇兄做出收入皇家的选择,但是她没想到裴长卿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敢不给自己面子。

      当然知道李云睿此时此刻一定是在骂自己,裴长卿扭头无声地扬起一个笑容随后迅速转回头看着庆帝钳住李云睿的脸颊把人往上提了提。

      李云睿被庆帝充满了警告和阴狠的目光盯的浑身血液都有些发凉,她挣扎着移开目光看向站在庆帝身侧的裴长卿,然而一见到裴长卿脸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笑容她就想起对自己一直不冷不热甚至还有些厌恶的李承泽。

      就因为裴长卿,李承泽才会对自己的所有计划都表现的兴致缺缺,甚至安心做一个被庆帝压制的二皇子。

      没有权利,有什么用!

      没有权利皇兄都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想到这儿李云睿的眼中一闪而过一抹痴迷的神色,她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松开自己紧握成拳的手:“妾身只是没想到而已。之前只是听说小裴姑娘是监察院的人,但是并不知晓她原来是皇兄的女儿。”

      这句话怎么觉得听着有些不太对劲呢?

      裴长卿下意识地一个激灵,她歪着头皱着眉看着此时显得极为奇怪的李云睿,忍不住把那些自己知道并且极为隐秘的皇家秘闻在脑海中过了一圈,面容一时间有些古怪。

      不会,那个传闻是真的吧?

      相比较于此时还有心情想八卦的裴长卿,庆帝在看到李云睿眼中神色变化的时候就已经明白她在想什么,缓缓把自己的手从李云睿的脸颊挪到她的脖子上一点点收紧。

      一直等到李云睿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的时候庆帝才颇为可惜地松开手直起身,任由对方扑倒在自己的脚边,背着手问道:“你觉得,是朕蠢吗?”

      就在李云睿咳嗽着想要解释什么的时候突然迎面刮来一股微风,夹杂着阵阵难闻的尸臭味。

      裴长卿条件反射地摸向了自己腰间已经开始萦绕上绿色的光芒的画卷,她微微上前半步站在庆帝身侧盯着那股风吹来的方向,随后一手按着画卷一手从荷包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开了盖在自己鼻子底下一晃。

      顿时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清新起来,裴长卿心满意足的把瓶塞塞紧想要收起来的时候,却听到了身旁传来的庆帝似笑非笑的声音:“小裴?”

      瞬间挺直了脊背半转身面向庆帝,裴长卿只在装作不知情和上贡之间犹豫了一下就笑嘻嘻的把自己手中的瓶子捧到庆帝面前让他收下:“啊,父皇是这样的,这不是刚刚的味道有些不太好闻嘛,闻一下这个瓶子就会好很多。”

      说到这儿裴长卿故意停顿了一下,她十分好奇地转头看向李云睿笑着解释道:“毕竟儿臣也不知是为何,姑姑身上似乎有一些意想不到的异味?”

      听到这句话李云睿瞬间变了脸色,她抬起头瞪视着笑的温柔的裴长卿,看向她的目光仿佛都变成了刀子。

      裴长卿!我迟早要杀了你!

      庆帝看了看裴长卿脸上的笑容又看了看脸颊肌肉微微颤抖的李云睿,径直把手中的瓶子收进怀里,他随后眨眨眼睛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重新拿出来问道:“这个,现在能做多少个?”

      “若要是这么算的话,恐怕最少只能十五个人一个瓶子,这次带的药材不太够。”对庆帝露出一个带着些许歉意的笑容,裴长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腰间的画卷绷紧了后背“若是父皇需要的话,恐怕还需要再进一批药材。”

      “成了,这事儿就先这样。”庆帝重新把瓶子揣进怀里对着一直跪在地上的李云睿摆了摆手“起来吧。既然来了就一起走。”

      “多谢皇兄恩典。”

      裴长卿后退了半步看着有些踉跄地站起身的李云睿,她习惯性地摘下画卷拿在手里转了一圈后仔细地打量着李云睿此时的脸色,突然冷不丁地勾起一抹坏笑抢在对方开口之前有些惊讶和疑惑地说道:“父皇,儿臣观姑姑面色,似乎有些不太健康啊。”

      “哦?”庆帝闻言转头佝偻着身子看向面露惊讶之色的裴长卿,他看了一眼李云睿不经意间笑了一下,问道“怎么了,说。”

      裴长卿往庆帝的方向挪了一步,她看着李云睿脸上的表情面露为难之色,轻声说道:“父皇,这件事……这么光明正大的说不太合适。”

      听到这句话庆帝眼中闪过一抹亮色,他背着手扫了一眼直挺挺地站在那里的李云睿挥挥手示意裴长卿不要有那么多的顾虑:“朕让你说你就说,怎么,朕的话你也不听了?”

      “怎么会。”裴长卿立刻笑了起来,她转着自己手中的画卷转头看向李云睿那张明显是涂着厚厚的底妆的脸,勾起唇角笑了一声“那还希望姑姑不要介意我接下来说的这些话才是。”

      “当然不会。”李云睿怎么看怎么觉得裴长卿此时的表情就像是要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但是自己却不得不对着她和庆帝挤出一个笑容。

      裴长卿当然知道在这个时候当着庆帝的面李云睿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于是在装模作样地又观察了一番对方的脸色之后清了清嗓子缓缓开口:“儿臣观姑姑的面容,虽然被傅粉覆盖的较多。但是从部分露出来的肤色上来看,姑姑眼部泛红,并且脸上油脂分泌过多,肤色暗沉发黄,恐怕是脾胃虚弱,肝火旺盛。”

      看着李云睿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变得极为难看,裴长卿像是没看到一样朗声说道:“需服用羚角片、双钩藤、霜桑叶、川贝、鲜生地、滁菊花、生白芍、甘草、淡竹茹、茯神木等药物来进行慢慢的调理。”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眨巴着眼睛停顿了一下,随即低头看着自己画卷上的那一小片叶子说道:“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姑姑有纵欲过度的可能。”

      听到最后一句话李云睿的脸色极为僵硬,她不敢去看此时庆帝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只是听见对方用一种审视的语气问道:“是这样吗?”

      “回皇兄的话,妾身只是近日思虑过重。”控制着不要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显得太过于狰狞,李云睿福了福身回答道“长卿说的也没错……”

      “李云睿姑姑。”裴长卿这次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李云睿的话,她神色冰冷地注视着李云睿脸上的表情停下了自己转着画卷的手警告道“这个称呼,你叫着不合适。”

      被裴长卿一句话噎在原地,李云睿看着根本就没关心刚刚发生了什么的庆帝张了张口,最终只得低声下气地商量道:“那,那姑姑应该叫你什么合适?”

      “还是叫全名吧。”裴长卿漠然地后退一步扯了扯嘴角,无视了李云睿此时的示弱“毕竟,我和你还没有那么熟。”

      庆帝背着身听完裴长卿的这句话也知道如今这场戏已经演的差不多了,他甩了甩袖子对两人挥了挥手:“朕乏了,小裴你先回去吧,李云睿,退下。”

      “是,儿臣告退。”立刻转身对庆帝行礼,裴长卿微微扭头看着宫典牵来的那匹马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有劳宫将军了。”

      李云睿站在原地看着一只脚已经踏上脚蹬的庆帝,又看看拽着缰绳要翻身上马的裴长卿,一咬牙满脸急切的往庆帝的方向追了几步:“皇兄,妾身有话要说!”

      庆帝转头阴翳的看向伸着手似乎是想要拽住自己衣袖的李云睿,他放下自己已经撩起一个角的帘子不耐烦地问道:“还有何事?”

      只从那一角帘子后看到一片白色的衣料,李云睿暂时没有多想而是指着自己身后的方位有些急切地解释道:“皇兄,妾身在南疆这段时间痛定思过决定帮助皇兄完成大业,所以今日实际上是有一份礼物想要送给皇兄。”

      在李云睿看不到的地方庆帝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裴长卿,随即脸上表现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模样重新站回到李云睿面前,眼神极为锐利:“哦?礼物,送给朕?”

      李云睿在庆帝看向自己的那一刻以为自己的谎言被对方看破,她咬着牙抬起头十分恭顺地点头说道:“是,妾身在南疆听说了一种秘术,可以人人都变成以一敌百的精兵强将,这次特意带来献给皇兄,不知皇兄可否……和裴长卿前去一观?”

      裴长卿在听到李云睿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的时候就回头看向了站在身后同样皱着眉的宫典,她往后倒退着躲在庆帝的后面偏头在宫典的耳边低声说道:“戒备。”

      说完这句话裴长卿迅速撇回头一手背在身后静静地注视着庆帝和李云睿,在两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她微微动了动手指,紧接着听到不远处传来了几声轻微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庆帝神色冰冷地看着面露紧张之色的李云睿,看了半晌后不耐烦地冷哼一声转身重新踏上马车对李云睿丢下一句:“此事以后再议!”

      李云睿目瞪口呆地看着已经撩起帘子回到马车里的庆帝,她根本没有想到在自己说完这段话之后庆帝会是这种反应,她愣了愣猛地把头转向一旁的裴长卿,面目狰狞:“是不是你?!”

      “别把什么脏水都忘我身上泼。”厌恶地皱眉后退了一步,裴长卿重新拽住缰绳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看着李云睿冷笑一声,再开口时满脸的漠然“想想自己是谁,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不知道。”

      李云睿站在原地咬牙切齿地注视着裴长卿毫不留情的背影,她气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自己的手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她随后转移自己的目光怨毒地看向面无表情的宫典,在转身地那一刹那李云睿露出一个极为阴冷的表情。

      皇兄啊皇兄,即使你认了裴长卿当女儿又如何?大东山之后,你可就是我的了。

      “老李头叫你干什么去了?你没事吧?”李承泽在听到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地同时一把掀起了攥在手中的帘子,等裴长卿翻身下马后一把抓着对方的衣袖就往马车里拖。

      “我没事。”在坐下的同时撩开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裴长卿一直等到车队重新开始行进才抄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大碗水一饮而尽,压低了声音开口“李云睿来了,她以给陛下训练精兵强将的名义带的尸人。”

      李承泽对于裴长卿的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意外的情绪,只是看着裴长卿脸上疲惫的神色试探性地询问道:“你都跟她说什么了?”

      听到这个问题裴长卿的神色有一瞬间的古怪,她咂咂嘴回想着自己刚刚的表现不由得耸了耸肩膀低笑一声:“当然是怎么气她怎么来,更何况我这个时候觉得有时候知道一些皇家秘闻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

      李承泽瞬间瞪大了双眼,他震惊地瞪着语出惊人的裴长卿在左右看了看之后凑到她身边问道:“你疯了?!你这个时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捅破她这件事,你是不是真的嫌自己命长?!”

      裴长卿对此只是轻轻拍了拍李承泽的肩膀让他放心,她自己则是转着手中的碗看着碗底那一汪浅浅的水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阿泽,如果我不捅破这件事,那么我今天过去就是毫无意义的事情。他让我过去就是因为他知道在整个车队里除了范闲之外我是唯一一个能够在有人下毒第一时间就察觉到的人,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时候他不能选范闲。”

      李承泽听完这句话咬着牙撇开头强迫自己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裴长卿那一头白发上,然而他的手却不受控制般地抓住了对方从未离身的护腕上。

      过了许久李承泽才红着眼眶转回头看着面带微笑的裴长卿,他一手扯着她的手腕一手揪住她的领子整个人都压在了桌面上,声音破碎而嘶哑地质问:“你跟他,到底,到底都定了什么约定……”

      “别哭。”裴长卿看着李承泽脸上清晰的泪痕张了张嘴想要编一些谎话出来,但是在这些话即将要说出口的时候她却始终开不了口“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情。”

      一手把桌上的杂物都扫到一边,裴长卿直起身把自己的下巴搭在了李承泽的肩膀上,一如当初在酒楼里的模样。她闭上眼睛把自己所有的情绪都收敛在眼皮下,笑的无奈而悲伤但是却一言不发。

      李承泽死死的把裴长卿上半身扣在自己怀里,他听着耳边传来的心跳声努力想要抑制住自己颤抖的双手:“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好不好……”

      被李承泽禁锢的甚至有些疼痛,裴长卿重新睁开双眼看着一摇一晃的马车顶部眼神有些晦涩难辨:“阿泽,我只想让你们活着。”

      “可是安安还在等着你回家!”听到这句话李承泽一把抓住裴长卿的双臂,他瞪着对方脸上始终如一的笑容用力到额头的青筋微微鼓起,低吼道“她还在等你回家你知不知道?你走了她怎么办!我该怎么跟她解释你去了哪儿?”

      “我给邀月姐留了药。”此时显得极为平静,裴长卿神色淡然地抬手抹去李承泽脸上不知何时滚落的泪水,她在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下,再开口时原本平缓的气息微微有些凌乱,但是说出来的话依旧平稳“我如果出事了,那我能留给她最好的就是什么也不留。”

      李承泽神色僵硬地看着说完这句话后就微微低下头不看自己的裴长卿,他颤抖着嘴唇跌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自己的手掌上的纹路用力地攥紧自己的双手过了很久之后才抬眼问道:“那陈萍萍呢?”

      “那边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裴长卿低垂的眼中闪过一抹转瞬即逝的柔和随即迅速被平静所取代“这点你不用担心。”

      因为他不会想起来我,所以更不可能因为我的决定而阻止我。

      李承泽已经听出了裴长卿的言外之意,他攥紧了拳头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仿佛像是一座山一样的裴长卿,最终沉默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提醒道:“阿裴,我们都在等你回家。”

      听到“回家”这两个字裴长卿终于抬起头看向颓废的李承泽,她转头听了听外面谢必安的呼吸声抬手按住了李承泽的肩膀:“我记得。”

      京都城,监察院。

      “陈叔叔我来啦!”

      陈萍萍听着那声清脆的声音由远而近的响起时放下了手中的卷宗,转而撑着桌子缓缓站起身走向门口,同时挥挥手示意屋内的暗卫都去门外候着。

      裴安等邀月抱着她进了小院之后一脸兴奋的从对方身上跳下来,兴冲冲地跑过去一头直接撞在刚开开门的陈萍萍身上,随即仰着头对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陈叔叔我来啦!陈叔叔有没有想我呀?”

      陈萍萍弯下腰有些吃力的把裴安抱在怀里,他随后冲邀月点了点头带着裴安往屋里走:“当然想了,但是不知道安安有没有想我?”

      “有的有的!”裴安十分熟练地搂住陈萍萍的脖子甚至还蹭了蹭,她嘿嘿笑着任由陈萍萍一步一步的把自己带进屋内,笑嘻嘻地说道“陈叔叔今天站起来接我啦~”

      “我答应安安的事情,一定会做到。”陈萍萍带着裴安来到座位上坐下,他一手抱着小姑娘一手翻开摊在桌子上的书,看着上面的字迹问道“安安昨天回去之后有没有再看看书?若是看了陈叔叔可就要提问了。”

      闻言裴安立刻从陈萍萍身上爬下来坐在桌子前,她用左手抓住自己右手的手腕随后有模有样地拿起毛笔沾了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六个字。

      人之初,性本善。

      在裴安从自己身上下来之后陈萍萍径直站起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小姑娘在桌子上认认真真地写下的那六个字眼中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安安这么棒呀?”

      写完最后一个字确认自己没有写错后裴安喜滋滋地放下毛笔摇晃着腿仰起头想要寻求陈萍萍的夸奖:“嗯嗯,我昨天麻烦月姨陪我练了好久呢!月姨说我已经写的有进步啦!”

      “确实是有进步。”陈萍萍毫不吝啬地夸赞裴安,他趁着桌上的水迹还未干的时候指着其中一个字问道“安安能不能告诉我这个字念什么?”

      裴安探着头看了看陈萍萍指的那个字,她鼓着脸辨认了一番后果断抬起头回答:“念‘初’!陈叔叔我说的没错吧!”

      陈萍萍笑着点头表示同意,他随后抽过桌上的那本《医经》拿在手里翻到昨天他们学的那页闻着从书中散发出来的淡淡的墨香问道:“安安还记得咱们昨天背过的内容吗?”

      老老实实地盘着腿坐在床榻上,裴安眨巴眨巴眼睛看着陈萍萍手中的那本书忍不住把食指放进嘴里想咬,顿时就被陈萍萍板着张脸拍了下来:“手不许放嘴里!不干净!”

      裴安顿时把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她冲陈萍萍扬起一个极为乖巧的笑容,随后试探性地问道:“陈叔叔我开始背啦?”

      “医经者,原人血脉、经落、骨髓、阴阳、表里,以起百病之本,死生之分,而用度箴石汤火所施,调百药齐和之所宜。至齐之得,犹慈石取铁,以物相使。拙者失理,以瘉为剧,以生为死。”

      陈萍萍坐在一旁听着裴安有些磕磕绊绊但是还算是顺利的把昨天教过的内容背下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看到小姑娘紧张的表情,不由得笑着柔和了自己脸上的表情,还不忘揉揉小姑娘的头发:“安安怎么这么棒呀!”

      “因为娘亲说只要我把字都认全了,背下来了娘亲就能回来啦!”裴安看着陈萍萍脸上的笑容自己也忍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她抓抓自己身上的衣服仿佛还能看见裴长卿在教自己穿这件衣服的时候眉眼间挥之不去的那股柔和“我想让娘亲早点回家!”

      陈萍萍听到这句话翻书的手指略微停顿了一下,他随后抬起头看向窗外伸手摸了摸裴安的后脑勺声音低沉:“你娘亲会早些回来的,她知道还有你这么一个可爱的小家伙在等她回家。”

      “我觉得也是!”爬起来在陈萍萍的脸颊落下一吻,裴安捧着自己的脸看着对方手中的那本书点着头说道“而且娘亲还答应我给我做个布娃娃!月姨说娘亲在走之前学了好久才学会怎么做布娃娃。娘亲是世界上最好的娘亲!陈叔叔也是最好的陈叔叔!”

      听到最后一句话陈萍萍收回自己看着外面的目光轻轻搓了搓裴安的皮肤,他回想起昨天徐爻给自己带来的那张药方轻轻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冷不丁地问道:“安安想有个爹爹吗?”

      闻言裴安顿时眼前一亮,她兴奋地扑在陈萍萍怀里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问道:“陈叔叔想要做我爹爹吗?我觉得娘亲没有那么不喜欢陈叔叔!我想让娘亲和陈叔叔好!”

      “再说吧。”陈萍萍无奈地看着裴安喜不自胜的表情叹了口气,忍不住揪了揪小姑娘的鼻尖“若是以后有别人跟你说这句话,一定要记得不能答应,明白吗?”

      说完这句话陈萍萍不等裴安再说些什么就抱着小姑娘把《医经》拿起来晃了晃,轻声说道:“咱们学完今天这一页,陈叔叔陪你去看大狗狗好不好?”

      “是上次朱叔叔说的追宗吗?”对一切毛茸茸的事物没有任何抵抗力,裴安捉着陈萍萍的衣袖忍不住晃呀晃地问道“这次我可以摸摸它吗?追宗会喜欢我吗?”

      “追宗喜欢认真学习的孩子。”脸上立刻表现出一副严肃的神情,陈萍萍点点小姑娘的额头哄道“安安认真学习了,追宗就会陪你玩儿哦,不好好学习陈叔叔要打你屁股的!”

      “那安安啾啾陈叔叔!”笑嘻嘻地给了陈萍萍一大口亲亲,裴安转身把脑袋往陈萍萍怀里拱了拱,一点也不惧怕传说中的这位每天晚上还要去北齐吃小孩儿的暗夜之王“这样陈叔叔就不生气啦~”

      嗔怪般地拍了拍裴安在自己怀里乱拱的脑袋,陈萍萍最终只能轻声说出一句:“胡闹台。坐好。”

      老老实实地坐在陈萍萍怀里,裴安的目光跟随者陈萍萍的手指指出来的那一个个字,重复着陈萍萍的话:“黄帝问曰:人有四经,十二从,何谓?岐伯对曰:四经应四时;十二从应十二月;十二月应十二脉。”

      裴安在自己又磕磕绊绊地随着陈萍萍手指的痕迹念过一边之后看着里面那些文字掰着手指头数自己猜出来的内容:“陈叔叔,这里面的‘四时’是不是就是指的春夏秋冬呀?我觉得‘十二月’应该就是一年的十二个月份,对不对呀?”

      “安安怎么这么聪明?”陈萍萍看了看手上的书又看了看裴安脸上期待的表情,不由得笑着点头“那安安还知道什么吗?”

      裴安顿时变得有些苦恼起来,她抓着头发摇了摇头:“不知道,娘亲只教了我这些,剩下的娘亲说让我自己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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